“天地辽阔，果然还有诸多不曾被人知晓的好去处，就说这鸡子，生的同麦穗一样，若是妹妹不说，我是半点不敢相信它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殷温娇笑着感叹，接过白团儿手里的泥球堆进坛子：
“就是不知道这树上结出来的鸡子算是荤还是素了，若是流儿能食，改日这蛋腌好了，我在佛前供上几枚也好。”
这算什么，等油炸蒲公英出现，那才真是在为难佛祖。
徐米露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些不确定道：
“僧人有言，‘一切出卵不可食，皆有子也’，这麦穗鸡蛋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食之不积杀业，应是无碍，改日问问法师，说不得可行。”
她说话的时候动作慢了一点，一回头就看白团儿手里捧着两颗裹好了泥巴的鸡蛋，眼神亮晶晶地瞧着她，像是在等待夸奖的小孩：
“徐娘子，小妖裹得可还好么？若是有剩下的鸡子，能叫小妖带回去么？”
说到这里，白团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飞起一层淡淡的粉色：
“鼠辈修炼本就艰难，城中见了鼠族更是人人喊打，前几日我见城东有一窝刚开了灵智的小鼠，便认了鼠子鼠孙，这才想着同徐娘子讨些鸡子去喂它们。”
徐米露：“……”
老鼠好像是吃鸡蛋的来着。
她真没办法把这个小萝莉跟书里娇媚动人的老鼠精联系在一起。
“做的极好，若是你想吃鸡子，我这里多少都管够，我瞧着前街口来了个卖糖人的老汉，一会儿你们两个去买糖人吃——”
徐米露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结果等她转头一看黛紫，脸都绿了：
“黛紫，我同你说了多少遍，脏水不能喝！”
只见黛紫抱着刚刚用来洗脚的木盆，试探着想把头埋进去吸水，还没成功就被徐米露单手拎了起来。
手短脚短的紫藤妖可怜兮兮地扑腾几下，像是只无害的小乌龟：
“泥水、污水、洗澡水，左不过都是水，况且这水刚刚从井里打起来，不过洗了洗小妖的根，就算混着黄泥也不碍事，墨玄用过的水小妖也喝过，如何这黄泥水就喝不得哩？”
“说的很有道理，但不行，若是渴了自己去井里打水，用过的脏水却是不能再喝了，前几日墨玄跟我告状，说你总是偷他的洗澡水我还不信，今日却正好叫我逮了个正好——你既然要做人，就得学着人的样子来，罚你面壁半日，去罢。”
徐米露相当“冷酷”地下发判决，白白胖胖的小紫藤妖委屈极了，扁着嘴走到墙边缩成一团——显然是打算有段时间不搭理她了。
殷温娇看她这副操心的模样直笑：
“妹妹小小年纪，虽还未生养，可你这气派便是比生产过的妇人还要厉害，都道长姐如母，想来你在家中也是如此罢？”
不，她家小米至少不会跑去喝洗澡水。
徐米露只想叹气。
黛紫虽然是孩子心性，却最能察言观色，比起刚开始的战战兢兢，小紫藤妖已经能在她面前撒娇卖痴，就是墨玄也只是嘴上对她有些凶，平时有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记着给她带一份。
——再加上个天然呆沉香，徐米露总有种她在山海食肆带娃的错觉。
第48章 【西游位面】张阿难其人
黛紫自闭还没一刻钟，墨玄叼着根冰棍闲闲走到后院，他虽不知紫藤妖干了什么，但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叫你这小妖仗着平日里娘子对你宽宥，便无法无天起来——娘子，外头来了个有钱的老倌儿，说是要买番邦果子，是赶走还是留他哩？”
买番茄的凡人？
徐米露有些意外，虽说极地速生大番茄比之寻常蔬果多有优势，但因为颜色过于艳丽，加上个头实在是不寻常，长安百姓多对其敬而远之，都视其为毒物。
所以这几日上门买番茄的，大多是什么山精野怪、土地城隍，阴森鬼差，活人倒是头一个。
殷温娇推了推她笑道：
“你自放心去罢，剩下的我与团儿两个便做的，还是生意要紧，眼下你这一大家子吃吃喝喝都赖你一个小娘子打理支撑，实在是有些辛苦，好在沉香小郎君跟你那伙计有把子力气，瞧我，又多嘴了，快去罢。”
尽管山海食肆这一大家子里就没个“活人”，但殷温娇似乎总以寻常人来待徐米露，只觉得她养家辛苦，至于那些上门的神神鬼鬼、山精野怪，全被她自动忽略。
徐米露总觉得殷温娇自有一种天然质朴的世界观，纵使眼下成了非人的一员，这位“佛母”也更喜欢做个凡人。
——这位至今还会给成佛的三藏法师缝棉衣、棉帽来着。
——徐米露也非常认真地思考过光头冬天会不会冷这个问题，但最后以她被孙悟空用“不敬师祖”为由狠狠敲了三下脑门为结束。
“好姐姐，那我去去就来，长安城里多富贵，随手扔块砖都能砸到好几个皇亲国戚，说不得是什么喜好新鲜物事的贵人，也算开了个好头，说不定日后长安处处都能瞧见种这番茄的人家。”
徐米露解了围裙，去屋子里换了身衣裳，才拢了拢袖子跟墨玄去前头见人。
……
……
食肆里，沉香手里捏着一柄三尺三的小旗，旗上镶着蓝边，白底黑字印着个大大的“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