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有雨(兄妹伪骨)》 01.不会把人摔傻了吧? 乔敏是宋彩红带的一个小拖油瓶。 她们母女搬到他家的那天,他刚从学校回来,手里拎着行李箱,因为没带伞淋得浑身湿透,再看看自己满脸尴尬的老爸,覃雨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对着自己的后妈扯了个嘴角权当打招呼,一言不发地拖着行李箱上楼,乔敏那个小不点躲在宋彩红身后,眼睛红红的,宋彩红推了她两把,“乔敏,叫哥哥呀。” 小不点声音微弱地叫了声哥哥,覃雨没有任何反应,自力更生把行李箱拎上楼,随后重重地把房间门关上。 覃建国咬牙切齿道:“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他!” 宋彩红忙劝道:“还是小孩,你生这个气干什么……” 乔敏则抓着妈妈的裙角,对着陌生的新家,恐惧又不安。 * 乔敏的房间跟覃雨的只有一墙之隔。 覃雨今年16岁,正读高三,平时只有周末会回家,周一到周五都在学校上课和补习,家里多了个妹妹并没有打乱他的生活规律,只当她们母女是空气就好,自从老爸新娶了后妈,他周末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今天回家是为了拿书,他用钥匙打开门后,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乔敏。 宋彩红出门上班了,很明显这小不点听见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妈妈回来了。 乔敏很怕这个哥哥,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开道。 覃雨在学校本来就心情不好,路过小不点的时候恶作剧般随手推了她一把,本来看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摔倒也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她倒下的时候角度诡异,脑袋碰上了红木家具,乔敏正面朝上四肢摊平,疼得哇哇大哭。 覃雨只是想捉弄她,没想到把人弄哭了,一时间也不知所措,他毕竟只是个不经事又躁动的十六岁少年,出口只是恶声恶气的“别哭了!哭什么哭!” 他掐着小不点腋下把人抱起来,胡乱擦了把她脸上的泪水,生怕把人摔出毛病,摸索着她圆滚的脑后,她细软的头发滑过指间。 肿了。 他从冰箱找了冰块给她敷上,继续恶声恶气地威胁:“不准告状,听见没有?这是你自己摔的。” 乔敏哭得打嗝,停不下来,抽抽噎噎地点头:“我不告状……自己摔的……” “自己敷着。”他把装着冰块的布袋塞进她的小手里面,三两步跑上楼拿了书,三两步跑下楼穿鞋出门。 小不点的手被冰块冻红了,眼睛也是红的,站在玄关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换鞋。 覃雨穿好鞋,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两粒巧克力糖丢给她,说:“拿着吃,敢告状小心我回来揍你。” 乔敏疯狂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告状,然后含着热泪目送着他的自行车慢慢骑远。 * “覃雨!覃雨!这。” “嚎什么,来过多少遍了。” 几个男生笑嘻嘻地凑到一块,今天他们约好了到张超家打游戏,正好张超爸妈加班,一时半会回不来。 几个少年打游戏打着打着很快就觉得没意思,因为老是输,覃雨手速太快,根本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张超说:“我有好东西。” 他从影碟堆里翻出几张碟片,封面无一例外都是妖娆女郎,覃雨切了一声:“这有什么意思,还是打游戏吧。” 其他人对他翻了个白眼,七手八脚帮忙放碟,都要看碟片。 覃雨勉强跟着看了一会,不一会就觉得怪恶心的,便找了个理由提前走了,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学校周末宿舍不开门,家里又多了两个外人…… 覃雨发现,他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这个季节的J城阴雨连绵,最多可以下一个月,覃雨站在关门的商店前,看着渐黑的天空,最终决定回家。 令人震惊的是,回到家,那个小不点还在哭。 哭的原因好像发生了变化,宋彩红叉腰正教训她:“刚给你换的新衣服你就弄脏了,口袋里全是黑黑的,这怎么洗嘛!” “呜呜呜……” “彩红你别骂她了,小孩子不小心嘛,这么闷热的天,化了很正常。想吃巧克力叔叔再给你买好不好?衣服拿去给妈妈洗了……乖。” 他一声不响地换鞋,仿佛是个外人,根本不关心他们的对话。 乔敏用两只胳膊抱着脏衣服不肯松手,宋彩红都拿她没办法,覃雨出声:“我回来了。” 宋彩红立马带上笑容,过去接伞:“小雨回来啦,可不要着凉了,快去洗澡吧。” “嗯。” 路过乔敏的时候,他心里有点闷闷的。 第二天,乔敏迷迷糊糊的从睡梦里醒来,一个黑影在床前晃了一下,她吓得立马清醒了,还以为是鬼,仔细一看原来是哥哥,他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搁在她枕边,顺带摸了摸她受伤的后脑勺。 覃雨松了口气,还好消肿了。这种感觉该怎么描述,就像一时不注意把别人心爱的东西磕了碰了,还不敢让人家知道。他提心吊胆仿佛做贼一样来检查,如果还不好的话他都准备带这小孩去医院了。 “我没告状……”乔敏怂怂地说,她害怕这个新哥哥,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害怕。 覃雨并没有接她的话,冷哼一声,把她塞回被窝,然后大步离开。 02.至少还会倒水给我喝 因为一盒巧克力糖,乔敏也没那么怕覃雨了。 每次覃雨回家,她都喜欢吭哧吭哧地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悠,他写作业,她就在一边玩拼图,他看漫画,她也凑个脑袋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他要出门跟朋友玩了,她也想跟着。 “快回去。” “出去玩!”她兴奋地举高胳膊,满心以为覃雨能带自己一块。 “你是个傻子吧。”覃雨嗤笑着穿上大衣,拍拍她的脑袋,准备走人。 “覃雨!带妹妹出去玩玩怎么了,你也该照顾照顾她。”覃建国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的,表情严厉。 他和他爸不对付,覃雨母亲早逝后,两父子就跟仇人一样,互相不爱搭理,专门喜欢挑刺,至少覃雨是这么认为的。 覃雨恢复了自己的面无表情,既不表态也不离开,就是摆出一副老子不听你的的样子。 最后还是宋彩红出来打的圆场,她把乔敏牵走,“像小雨这么大的男孩子,都喜欢跟同龄人玩,乔敏!不要老黏着哥哥听见没有。” 她不舍地看着覃雨,说:“哥哥拜拜。” 他并没有回答乔敏,而是对着宋彩红说:“阿姨,我走了。” 覃雨今天出门是去打拳的,他平时除了学习就只有打拳这一个爱好,拳馆离学校不远,去的人少,他特别喜欢独自一个人挥洒汗水的感觉,仿佛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了,也没有痛觉,只有机械重复的动作和不知疲倦的沙袋。 以前的覃雨是文静而内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也不知道。 拳馆的老板以前也是这所中学的学生,准确点讲,应该是个不良少年,后来大学没考上,就拿了家里钱来学校周边开了个拳馆,供青少年发泄多余的精力,覃雨是这的常客。 “覃雨。”老板远远丢了瓶水过来,他用单手稳稳接住了,开瓶喝水时喉结有规律的滑动,一些陪男朋友来拳馆的女生都不禁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覃雨自己是从来不会在意这方面的,他天生有种不以为然的气质,对自己的长相不以为然,对穿着不以为然,甚至对吃的喝的也不以为然,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所以他的朋友经常拿他活得糙这事开他玩笑,什么雨哥真男人,猛男雨哥之类的话都往他身上套……一开始他还很烦这话,后来说多了竟然也习惯成自然了。 “这就走了?不再打一会?”拳馆老板见他穿衣服要走,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 “嗯,今天有测验。”覃雨步伐很快,走到外面蹬上自行车一会儿就没影了。 他的自行车还没骑到校门口就被一伙人拦住了,领头的那个动作很是粗暴,准确而直接地拽住他的外套一把将他从车上掀翻,覃雨连人带车摔了个结实,左脸直接触地,碰一碰,手指上看见血迹,火辣辣的疼。 “你就是那个小白脸啊?那个姓怎么念来着,秦还是谈?” 覃雨听了这话,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戒备地看着围了自己一圈的人。 “问你话呢!” “我是覃雨,怎么了?”他咳嗽两声,不卑不亢地道。 “那就没找错,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找你聊聊。” “上个礼拜运动会,你小子百米跑得很开心是吧?第一名?” 覃雨记忆力很好,马上就想起运动会那天的景象:他旁若无人地冲过终点,好像有女生给他递了瓶矿泉水,他没要,就这么走了。 “老大的马子你也敢泡?你还敢跑第一?” 覃雨静静地回答:“随便跑的。” 领头的更生气了,以为他装逼呢,其实覃雨就是这么一个臭脾气,要是软着来还说不好,跟他来硬的他能犟到死。 李通让人把覃雨摁牢了,狠狠往他肚子上踹,留下几个鞋印。 有几个人害怕了,“李通,你手脚轻点……” 这一害怕,就给了覃雨反抗的时机。 他弹坐起来,将李通扑倒在地,拳头来回开弓往他脸上揍,李通捂着脑袋嗷嗷叫,覃雨没打两下就被几个成年人拽开了,刚刚那些和李通一起来闹事的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覃雨被阳光刺得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面前站着年级教导主任和班主任。 “主任,我也没想到覃雨没来考试是打架去了……这的确是我的工作失误。” …… 这完全是一次无妄之灾,覃建国知道这事后更是大发脾气,他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而且有自己的一套‘家法’,说得难听点就是喜欢拿着竹条打儿子。乔敏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她没听见覃雨喊过痛,不知过了多久,进入彻底安静的夜,覃建国终于趿垃着拖鞋回房,乔敏又听见宋彩红的脚步声,好像是妈妈给他找了药。 覃雨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间,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伤心,更加没有失望,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尽早离开这个家。 “哥哥。” 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是拖油瓶。 她穿了条鹅黄色的裙子,整个人打扮得像小公主。 “出去。” 乔敏有点怕他,但还是勇敢地走过来,“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哥哥的东西,可是巧克力吃完了,我就买了别的还给你。” 这只小猪,那么多巧克力才几天就吃完了。 “我不要。”他冷冷地赶人。 乔敏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边哭边把东西放到他床头柜上,然后就要走。 “喂,”他叫住她,“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03.她?拖油瓶 乔敏是小区里有名的漂亮小孩。 自从宋彩红带着她搬进覃家之后,少不了要和邻居认识一下搞好关系,乔敏被牵着满小区跑,阿姨叔叔最常说的话就是:“哎呀长得真好!快让我抱抱……你老公的那个男孩,小时候也挺可爱的,就是不喜欢说话,嘴不甜,比不得这个。” 邻居阿姨掏出一块水果糖给她,“乖宝宝,叫声阿姨就给你。” 乔敏看看妈妈,又看看糖,小声说:“吃糖得虫牙,阿姨你自己吃吧。” 宋彩红被女儿的话吓了一跳,忙把她抱了起来,“小笨蛋说什么呢,阿姨给你的就拿好呀。” 邻居也有几分尴尬,给自己打圆场道:“小孩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回家后,宋彩红好好地教育了一番女儿,告诉她这样是很不礼貌的,乔敏两只手绞在一起,很委屈的样子。 “乔敏,今天你为什么不要阿姨的糖果?” 她扭捏半天,最后说:“阿姨说哥哥坏话,不喜欢她。” 宋彩红这才恍然大悟。 覃雨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时不时就被拿来比较一番,他是越长大就越把自己往糙里造。可不认识他的人第一眼见到他那脸蛋,三个字赫然蹦进脑海:小白脸。 覃雨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被覃建国家法伺候之后他还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一桩桩记得可明白了,一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伙惹事的人找出来,首先倒霉的人就是李通。 语文课刚打铃,李通正支使别人帮他跑腿呢,突然有一个声音从班门口传来:“谁叫李通?” 班上女生又害怕又想看,一个劲往后缩的同时眼睛睁大了生怕错过一分一秒。李通一看大事不好想往后门溜走,却被人拽住了衣领。 “跑?”覃雨轻轻松松将他踹翻在地,“我不欺负人,把那天的账还清就算完。” 话音一落,他拿了把椅子照李通脑袋上砸去。 “我错了我错了!哥,放了我……都是误会啊哥!”李通连哭带爬,抱着他的小腿一个劲地哀求。 覃雨往他胸口踹了几脚李通也没敢松手,他怕这煞神真的要了他的命。 “给老子松手!”他一吼,倒比啥都有效,李通彻底蔫了,坐在地上哭不哭笑不笑的。 覃雨想了想,还是把椅子放下,找了本书卷一卷扇了他几耳光,痛得李通鬼哭狼嚎,覃雨自己先受不了这家伙的分贝,撂完狠话就走了。班上女生看到现在,害怕的没有了,花痴的和偷笑的倒不少。 李通气急败坏,跳起来骂:“看你爹啊看!都给老子滚!” 覃雨回到自己的班级,心情舒畅多了,又上了两节课,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他准备到一楼售货机里买个面包充饥。虽然说覃建国给他的生活费足够,但他每一笔用得极仔细,既然不讲究吃喝,那么也是能省则省。 “雨哥,又吃面包啊?” 别人喊他,覃雨不理,眉眼低垂着边翻书边啃面包。 “雨哥,有人找你。” 他不耐烦地抬头,目光直射门口,一个小不点站在那,手里捧了只饭盒,眼神怯怯的。 覃雨一声不响地起身,别人又问他:“雨哥,这是你谁啊?” 乔敏见他过来了,把饭盒塞进他手里,“这是妈妈做的饭,让我带给你吃。” 覃雨接过来,存心想逗她:“你?不记得管我叫什么了吗,没礼貌。” 乔敏气嘟嘟地鼓起两颊,像只河豚似的:“哥哥!” 覃雨满意地摸摸她:“乖。” 旁边人看见雨哥笑了,更加震惊,十分想知道这个送饭的小女孩是谁,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才这么点大,总不能是他们雨哥心理不正常,有什么怪异的喜好吧…… “雨哥,这到底谁啊?” “你们吃饱了撑的吧,问题这么多。”她?不就是一拖油瓶呗。 覃雨甩开好奇心过重的同学,把她牵到楼道里问话,“你一个人过来的?” 乔敏摇头,“爸爸送的,车子还在下面等。” 覃建国对这个拖油瓶倒挺好的,从小到大,自己一个亲生儿子都没坐过他的车。 他也不需要。 乔敏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些什么,他懒得跟一个小不点敷衍,转身就走。 乔敏还在后面大声说:“哥哥记得好好吃饭哦,我走了,拜拜。” 覃雨一脑袋黑线,这个小不点怎么回事,年纪不大嗓门特亮,估计整个楼道里几个班都听见了。 不由得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他一只脚刚踏进班里,张超就特别做作地模仿道:“哥哥记得好好吃饭哟~” 他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随手把饭盒扔进了垃圾桶,坐下去继续啃他的干面包。 要知道,当时家里有钱的小孩也没几个敢这么干的,要是被父母知道了,铁定打成筛子。可是覃雨被他爸打皮实了,他不怕。 张超瞪大眼睛,不乐意了,“你这是糟蹋粮食啊覃雨,犯不着吧。” 覃雨头也不抬:“我的东西,关你屁事。” 04.改名 李通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便也伸出了脑袋往外看,不过热闹看迟了点,覃雨已经回了教室,他看到的只有乔敏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 李通把自己一个小弟拽过来问话,“这小屁孩谁啊?咱不是高中部吗。” 小弟挠头,“听说是雨哥……呸呸!覃雨的妹妹。” 李通瞪了小弟一眼,慢悠悠地说:“叫什么名字,怎么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呢,他爸是那个军区一把手吧?这么大年纪还给他生了个妹妹,可以啊。” 小弟也很疑惑,“他们家超生,也不知道要不要交罚款。” 李通啪地一声拍在小弟脑袋上,“我他妈说的是超生吗!我问他妹叫什么名字!” 小弟欲哭无泪,“通哥,这我上哪知道啊,他们家那个小区我都进不去……” “滚滚滚,妈的,废物。” 小弟巴不得快点走,在他心里通哥已经跟神经病差不多了。 覃建国在学校外面等着乔敏,看着她活泼地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心里一下就柔软得不行,这是他把覃雨养这么大从来都没体验过的。 “怎么样?找到哥哥了吗?” 乔敏高兴地点头,“找到了!覃叔叔,我看见哥哥读的是一班,太厉害了……” 覃建国把她抱上车,“那你也要努力读书,跟哥哥一样厉害,好不好?” 她乖乖地答好。 乔敏在后排坐好,汽车发动以后,她犹犹豫豫地喊了声叔叔。 “怎么了?” “覃叔叔,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覃建国很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当然可以啊,小敏。” “那,爸爸,以后不要打哥哥了好不好,哥哥疼。” 覃建国抓着方向盘的手一下子握紧了,停顿一刻后,说:“好,爸爸答应你。” 其实打完儿子,他也后悔,但是他学不会教育孩子的方式,总拿部队里那一套来对付覃雨,结果弄得家不像家…… 覃建国在心里反省过后,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乔敏还没有把户口迁过来,名字也没改。于是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敏,你愿不愿意跟爸爸和哥哥一个姓呀?” * “我不同意。” 好不容易一家人凑齐了,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覃建国刚把想给乔敏改姓的事一说,立刻遭到了儿子的反对。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她是你亲闺女吗你就让她姓覃?我不同意。” 宋彩红心里觉得覃雨当着她和乔敏的面说出这种话,确实有点太不懂事了,但嘴上还是说:“小雨,你别着急,让乔敏改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方便迁个户口,不然她在这边上学啊,去医院什么的,都很不方便。” 覃雨面不改色,“是没别的意思。要让她姓覃,可以啊,去问我爷我奶他们同不同意,要是他们觉得可以,我没话说,改,立刻改,我也立刻滚出这个家。” 宋彩红进门的时候,覃雨的爷爷奶奶就不大赞成,所以二婚的婚礼也没有办,他一提这事,直接就戳到了宋彩红的痛处,她慢慢把碗筷放下,说:“我去看看汤。” “你混账!”覃建国气得把筷子朝儿子扔了过去,他以前觉得覃雨只是不懂事,现在覃雨在他心里,那就是又坏又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乔敏什么都不懂,小孩子看着大人发火,什么也做不了,眼睛慢慢地就红了。刚刚她给哥哥夹的菜,他也没吃,哥哥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覃雨扯出一丝笑容,嘲笑道:“老混账生小混账,哈哈哈哈……” 覃建国砰地起身,满屋找棍子去了,宋彩红听见动静,赶忙从厨房里跑出来劝架,可是少的油盐不进,老的又在气头上,这可怎么劝啊? 乔敏坐在高高的餐椅上啜泣,一开始还是小声地哭,等看见覃建国拿出木棍的时候,就变为了嚎啕大哭。 覃雨习以为常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等着执行家法,一边还恶劣地吓唬她:“还不快回你的房间,要不待会连你一起打。” 覃建国一棍子打在他的膝盖窝上,“混账东西,跪下!” 覃雨痛得暗暗骂了声操,怎么这棍子跟上次的还不一样?起码得粗了一圈吧?老东西真毒啊,打亲儿子手上都不留力的。 乔敏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每打一下就提高一个声调,边哭边喊爸爸不要打了,整个屋子里回响着的都是她的哭声……还好覃家房子大,隔音好,不然邻里还以为虐待的是这个小女娃呢。 覃雨已经被打得爬不起来了,他趴在地上大喘粗气,眼前白茫茫一片,要是被他老子打死了,那也就算了吧,反正是他生的,把这条命还给他,一笔勾销了…… 他只是可怜他妈妈,觉得不值。罢了,在阴曹地府里,两母子相依为命吧。 不知何时覃建国终于停止了他的暴行,覃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怎么也没等来下一道闷棍。 他脑袋上冷汗直冒,却还要逞强起来,“怎么不打了,你索性把我打死……妈的,能不能别哭了……” 起身的动作反而加重了痛感,他再次瘫倒在地上,这次是真的起不来了。 昏迷之前,他感觉到一只小小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特别柔软的触感,不过带着一股小孩子的奶味…… 覃雨要是还有力气动弹,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只手从自己的脸上拿走。 05.牵线 “我的乖孙啊……小时候从来不哭不闹,长大了每隔三五天就来看我和老头子,被你打成这副模样,覃建国!你还我的孙子!” 没错,医院病房内,覃家最重要的两位老人家到场了。 “妈,我哪里想打他,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不懂事!” 覃奶奶应声反驳:“小孩子不懂事可以教!值得你下这么重的手吗!他还在读高三,被你这么一打,怎么读书?读不了书,怎么高考?” 覃爷爷说:“你以前可比小雨还浑!我打过你一下吗?啊?当官了了不起啦,官威撒到家里来了,这是你亲儿子!不是你手下的兵!” 覃建国被两位老人骂得焦头烂额,同时要关心病床上的儿子,还要考虑妻子宋彩红的感受……当个一家之主,是真的不容易。 覃奶奶嘟哝道:“我看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给闹的!要不是小雨他妈妈死得早……” 覃建国这下是真的无奈了,“妈,少说一句行不行。” 覃雨耳朵里嘈杂一片,当他昏昏转醒时,就看见两张满是皱纹的脸关切地对着自己。 亲切,且熟悉。 “爷,奶,你们怎么来了……” “小雨别动别动,躺好,想吃饭吗?饿不饿?奶奶给你炖了山药乌鸡汤,大补,专门补骨头的……” 覃雨懒懒地掀着眼皮,享受着至亲的关怀,虽说宋彩红对他也不差,但对他来说那毕竟是外人,他心里有一道楚河汉界,自己人和外人,分得清清楚楚。 宋彩红带着乔敏也来了医院,不过由于覃爷爷覃奶奶在场的缘故,覃建国让她们俩先回避一下。 覃雨把奶奶带来的汤喝完,说:“我没啥事,你们就回去吧,啊?” 覃奶奶一边叹气,一边抹眼泪,“小雨,要是在家里呆的不开心了,就过来爷爷奶奶这住,听见没有?” “好,您二老别担心了,我结实着呢,就我爸那俩棍子还不跟玩儿似的。” 他脸上虽笑得没心没肺,后背还是一抽一抽地疼,等覃建国把爷爷奶奶送走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把床头摇下来,打算躺着歇一会儿,宋彩红带着乔敏就进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光在病房里忙上忙下,打扫卫生啊,给花瓶换水啊。乔敏则找了张凳子,坐在床沿傻呆呆地盯着自己看。 怪渗人的。 他低声道:“有啥好看的,快去给我倒水,听见没有。” “噢。” 傻呆呆地跑去倒水了。 乔敏倒是比他的表弟表妹们懂事多了,说啥都照做,特别听话,从来不乱动他的东西,有时候也挺惹人心疼的。 覃雨住院的第三天,同学们来探病了,有班长于秋心还有张超他们。 于秋心会来,他还真没想到。 于秋心此人,自视颇高,不爱说话,清秀佳人长相,一直是老师的得意高徒和左膀右臂,每次考试总出不了年级前三名,覃雨不是特别愿意跟她打交道,总觉得在她身边压力很大。 不过,来都来了。 张超吊儿郎当地说:“雨哥,班主任让班长和我们几个看你来啦,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病好就回去。” “离高考只剩126天,”于秋心略带责怪的声音传来,“你本来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不准备高考了吗。” 他跟于秋心,有那么熟吗? 他笑笑,“尽力而为就行了,谢谢你们都来看我啊。” 张超发现今天的雨哥,好像有点放不开,说话这么客气,换了平时对着他们早就粗话连篇了,还谢谢呢,听得他浑身痒痒……来看他的女生就只有于秋心一个,看来班长就是让他这么别扭的原因,雨哥该不会是对班长有意思吧。 于秋心家里有事,提前走了,留下一篮班费买的水果,张超几个跟他玩的好的,立刻像回了花果山的猴子,在病房里上窜下跳,还擅自享用了病人的水果。 张超边剥橘子边说:“我看,咱们班长喜欢你。” 覃雨正自己想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种不谋而合的感觉,他惊讶道:“操,我还以为我自作多情呢,原来你也这么觉得?” 张超说:“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人班长多好啊,人漂亮,学习成绩好,胸也不小……” 覃雨不屑,说:“你就记得别人的胸了。” 张超附到他耳边,悄悄说:“这样,要是你也喜欢她,我给你们做个月老……” * 因为长时间的住院和休息,覃雨到底没能完成高考。 这件事他在过去很久之后还是耿耿于怀,怪覃建国,更怪自己。 不过他给自己找了另一条出路,当兵。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去覃建国辖下的部队,南方G市军区的部队临时多出一个名额,正好给他报上了,离去部队报道还有一段时间,他除了跟张超他们在一起厮混,就是陪于秋心压马路。 于秋心高考考了个不错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大学,覃雨时常请她出来吃饭,她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做他女朋友。一句话总结就是,张超这个月老干得不错,颇有居委会大妈的潜质。 这一天,乔敏从学校回来,很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彩红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别去哥哥房间打扰啊,哥哥和同学在一块。”宋彩红不放心似地嘱咐了一句。 不去就不去吗,她也还有作业要做呢!他的房间里没有玩具,又不好玩。 乔敏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下:天天不跟我玩了,他说男孩就应该跟男孩玩,不然别人都笑他。 可是哥哥也是男孩,为什么他就经常跟一个姓于的姐姐在一块玩呢?于姐姐人很好,每次看见我都会给我买好吃的,妈妈总不愿意带我去的肯de基麦当劳,于姐姐二话不说就带我去了。但我还是更喜欢哥哥。(今天新学的成语:二话不说,de字查了字典,还是不知道写) 乔敏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笔记本。 隔壁哥哥的房间突然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乔敏隔着墙大声问道:“覃雨,你摔地上啦?” 覃雨和于秋心两人立即放轻了动作,她含羞带恼地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妹妹都听见了!” 臭丫头,现在连哥哥都不叫了,一口一个覃雨。 他把于秋心重新抱回床上,“没事,她懂个屁。” 06.借她三万块 “阿姨,别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宋彩红把于秋心送到小区门口,“走个一百米就有公交站,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要小心啊。” 于秋心有点感动,不免想起刚刚她说要回家时,覃雨充耳不闻,在那摆弄他的飞机模型,她又重复一遍,他终于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仿佛刚刚跟她耳鬓厮磨的不是一个人。 宋彩红目送她上了车,随后回到家中,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覃雨正从楼上下来,拿着他的飞机模型,到处找他的胶水。 “宋阿姨,你看见我的胶水了吗。” 她回道:“没有。” “是不是乔敏给我藏起来了……怎么我到处都找不到。” 宋彩红说:“小雨,你过来,阿姨想跟你说点事。” 他闻言,大步走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是这样。乔敏的房间就在你隔壁,她现在才读二年级,你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最好不要让她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宋彩红这话说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妥,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小雨,我的意思是,不要让乔敏打扰到你。” 覃雨说:“我明白了,下次我跟同学去外面,阿姨你放心吧。” 他顿了顿,又说:“别急,等我去部队了,整个屋子都是你们的。” 宋彩红哑口无言。 他拿起模型,又回屋了,没再问胶水的事。 覃雨去部队那天,J市降下特大暴雨。 张超从朋友那借了辆车,丁零哐啷地开到覃家楼下,是一辆白色铁皮大众,空间狭小。 覃雨坐进去,仿佛浑身骨头都挤在了一起,腿也伸不开,“我操,你上哪找了个罐头车。” “有的借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覃雨表示怀疑,“行不行啊,别还没开到车站就散架了。” “你放一百个心,我的技术可是在秋名山锻炼出来的。” 覃雨懒得跟他耍嘴皮子,自己瘫在座位上,“你猜上周于秋心上我家干嘛来了。” 张超假模假样地思考了一下,嘿嘿笑道:“嫖你?” 覃雨翻了个白眼,不想跟这个傻吊有更多交流。 张超一只手拿方向盘,一只手推了他一把,“干嘛啊,说话说一半。” 覃雨瞪了他一眼,“她过来跟我那个之后,找我借了点钱。” 张超一听见关于钱的事,耳朵顿时竖起来了,警觉地问道:“借多少?” 覃雨说三万。 “你他妈还真借给她了?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有张卡,覃建国每个月往上面打生活费的,我用不了多少,三万块,借就借了,不过她不肯告诉我用来干嘛。” 张超说:“那你完了。” 覃雨问怎么了。 “你傻逼吗,她肯定是跟别人搞出人命了,然后再跟你上床,过不久就该打电话给你了,说孩子是你的……哇,这也太黑了,三万块打胎费啊。” “你有病啊张超,”覃雨给他脑袋一耳刮子,“人家一名牌大学生,用得着干这种事,你脑袋上粪坑里深造过是怎么的?” “雨哥,我错了,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手劲这么大干嘛……哎,我看你还挺喜欢她的。” “有吗,对女朋友好,不是很正常。” 张超又问他和于秋心吵不吵架。 覃雨说能不吵吗,“这都跟我冷战一个礼拜了,问她生什么气,就是不说。没看见么,今天都没来送我,之前还说好了。” 张超随即感慨起那三万块钱来,“女人啊,拿了钱就给你甩脸子,简直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高考我也没考好,又没你那么有权有势的老爹,看来这辈子是完蛋咯。” 覃雨嫌他没出息,“你跟我换,有权有势的老爹送你,不,我还倒贴钱,只求断绝父子关系。” “覃雨,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张超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你爸对你可以了,他不欠你,找个后妈怎么了?哦,死了老婆还得守身如玉一辈子?我看你就是被传统文化糟粕荼毒的年轻一代,身体是年轻的身体,思想还跟古代那些老古板差不多,哎,别急着否认,越掩饰越说明问题。” “我家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明白的。” “那你就长话短说。” “开你他妈的车行不行,老子嘴巴都累了。” 张超深感不服气,感觉自己被地主剥削了,“我操,你就是想让我给你当司机的是不是……收费啊,一小时500。” 覃雨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一阵,“收个鬼,收个几把要不要。” 07.解不开的数学题 张超陪覃雨走到安检站,两兄弟最后抱了一下,“雨哥,要是有空回来,一定记得打我电话啊。” 覃雨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打你电话干嘛,高中三年都快看吐了。” 张超跟着哈哈哈地傻笑,然后一直看着他消失在队伍里。 说出来不怕被人笑话,覃雨这突然一走,张超还真有点不适应,以前覃雨就是人群中的焦点,但凡跟他站在一起,都觉得特有面子——你瞧,这大帅哥是我铁瓷儿!家里几代从军,根正苗红! 高考一过,带走了好多东西,把他最好的朋友也带走了。 走吧,祝你一路顺风。 张超说话虽糙,但有一点没说错,覃雨这个人思想真的挺传统的,活了十几年没出过几次J市,一次是高中夏令营,一次是陪他爷爷奶奶去内蒙古跟团旅游。呆在熟悉的地方,他会感觉更安全,没想到这一出门,就是这么远的南方城市。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长大的J市太过发达,导致了覃雨心里强烈的落差,他一出火车站就皱紧了眉。 遍地的找小姐广告,潮湿肮脏的地面,还有随处可见的拉客黑车司机。 他低头摸出手机,里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家里的座机号码,也不知道是覃建国打的,还是乔敏那个小不点。 他试探着回拨过去,响了两声,接了。 “哥哥!”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声音。 他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得意,嘴角不自觉就挂上了笑容。 因为家里还有人记得他。 “乔敏,大半夜了还不睡,找揍呢?” “边写作业,边等哥哥的电话,妈妈说了,今天可以晚一点睡……” “你怎么这么笨啊,一点简单的作业写到现在。” 乔敏听见哥哥骂她笨,心里就有点不开心了,她小声辩解道:“都是作业太难了……” 覃雨乐得不行,“是些什么题目啊,把我家乔敏难成这样……哦,23乘4,答案是92,快写上,我再不告诉你怎么做,你今晚该没得睡了,别啥事都告诉你妈,听见没有?” 终于,乔敏数学成绩差的原因找到了。每次都是覃雨直接把答案告诉她,又不讲过程,成绩能不差吗,覃雨还跟她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小秘密,要是她说给宋彩红听,他就再也不教她做题了。 乔敏在学校里是好学生,从来没有干过作弊和抄别人作业的事,一开始让哥哥帮忙她还有点心虚,后来次数一多她也变得厚脸皮起来。比如同学问她,“昨天的数学作业你都做完了吗乔敏?好难啊,我都不会做。” 她的回答是这样的——“这不是很简单吗,哎呀这么容易的题你都不会做,笨死了!……嗯?过程?过程随便写写就好啦,老师不会说的。” 跟覃雨教她的时候说的话一模一样——这道题都不会做?乔敏你真是笨死了!嗯,老师说要过程?要什么过程?你自己不会瞎编两句吗,随便写写就行啦。 误人子弟啊! 覃雨把答案全部告诉妹妹之后,听见她在那边打了个哈欠,好像是困了。 他竟然还有点不舍,“想睡觉了吧?那就说到这,我挂了,嗯,挂电话前要说什么?” “哥哥拜拜,晚安。” “乖。” “哥哥。” “嗯?” “你要出去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语气听起来很委屈。 覃雨没办法,撒了个谎:“……我出去玩几天,过段时间就回来。” 乔敏还是个小孩,对“玩几天”和“过段时间”这种模糊的时间单位没有概念,只知道哥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但是她等啊等,等到再也不用踩凳子就能照着镜子,覃雨没有回来;等到身边的小伙伴一个个都变成了青涩的少年和少女,覃雨没有回来;等到她也面临高考,覃雨还是没有回来。 所以,她不再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守在座机前,不再向他请教数学题,甚至不再与他说话。那种对他习惯性的依赖感,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乔敏所在的高中是J市的重点中学,学生多有高干背景,名声在外。班上的同学虽从来不说自己家怎么怎么样,但是从他们吃的和穿的就能看出跟普通高中生的差距。 她在班上成绩一般,不是很喜欢说话,老师也不像从前那样特别照顾她。她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变,短头发,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两颗瞳仁像温润的哑光黑珍珠,看着人的样子默默的。 算是女生中比较好看的类型,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大概就是小家碧玉。 她背着书包,心事重重地走进考场,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xx中第三次摸底测验。 是她最害怕的数学考试。 监考的数学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性,站在讲台上严厉地扫视每一个学生,像……像只脑袋会360度旋转的猫头鹰。 她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这个比喻,自己偷着乐了一会,然后慢腾腾地拿出文具盒和水杯,准备作答。 最后的几道大题,她实在是做不出来,便撑着脑袋坐在座位上发呆。 昨天妈妈告诉她,哥哥要回来了。 她问谁啊,哪个哥哥。 妈妈说是覃雨哥哥啊,你忘记了吗。 她说不记得了,每天事那么多,张三李四也要记得吗。 妈妈于是就笑,说她人小脾气大,还记仇呢。 天空渐渐染上橙黄色,乔敏放学了,今天是周五,周六她可以回家休息半天,然后再继续回学校补课。 站在自家的门前,她竟有些踌躇。 “乔敏?”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吓了一跳,飞快转身,就看见覃雨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手里大包小包的。 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可惜,多了一点客套。 覃雨大步走过来,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都长这么大了。” 08.家庭聚餐 乔敏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他。 覃雨问她:“读大学了吗?” 她说还在高三。 他点头,“好好学习,别跟你哥似的,没文化,只能去当兵。” 覃雨虽然用的是自嘲的语气,但听见他说自己没文化的时候,乔敏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东西,我帮你拿点吧。” 覃雨没答应:“我提着又不费力,别把你累着了,怎么傻站着不动呀?快进去吧,我都饿了。” 覃建国和宋彩红都在客厅坐着,儿子不在的这么多年,覃建国是真的老了很多,白头发染过之后又长出新的,乔敏没听过爸爸提起一次覃雨的名字,但她知道,爸爸一定很挂念他。 她隐隐害怕,这两父子可别再吵起来了。 覃雨见了覃建国,倒是很自然地叫了一声爸。 覃建国碍于面子,沉着脸应了。 宋彩红过来帮他安置行李,动作有点不知所措,“小雨,你的房间没有动,每天都打扫的,今天家里没做饭,咱们出去吃。” 覃雨挂着大大的笑容,“麻烦宋姨了,我先去洗个澡。” “哎,快去吧,洗完咱们就出门了。” 覃雨和乔敏一起上楼,而后他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有单独的浴室,不一会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这声音让她心烦意乱。 “乔敏!在不在?”他在隔壁喊她。 “啊?” “来我房间。” “哦……”她没问去他房间干什么,乖乖答应了,心里竟可耻地在期待着什么东西。 乔敏踌躇半晌,红着脸推开他的房门,只见书柜上摆的满满的全是飞机模型,还有很多哥哥收藏的CD,只不过他走的时候一样都没带走。 覃雨从浴室出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身高看起来有一米八几,他穿着白色的浴衣,短发刚刚洗过,有滴滴答答的水落在木地板上。 他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拿干毛巾擦头发,一边说:“怎么我回来,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乔敏很惊讶,“我没有不高兴,就是……有点不认识你了,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好。” 他变化太大了。不单单是外表,他性格中的暴躁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下来,举止更加稳重。乔敏甚至觉得,他刚刚摒弃前嫌跟覃建国打招呼,不代表他原谅了覃建国,而是他学会了忍耐。 覃雨不再是从前那个率性而单纯的少年。 “小时候我都白疼你了?我回来还没听见你叫哥。”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固执地说道。 他对着镜子笑了两声,没有逼她,“行,走,收拾收拾去吃饭。” 一家人坐着覃建国的黑色奔驰去吃饭,他还挺新鲜,“换车了?不错,比以前那辆大气。” 覃建国对覃雨的教育极其严格,小时候别的小孩都是车接车送,只有覃雨是走路上学放学,上了初中,奶奶偷偷送他一辆进口自行车,就一直用到高中毕业。 宋彩红坐副驾驶,他和乔敏两个人坐在后排,她故意离他远远的,两人各坐一边,互不干扰。 覃爷爷和覃奶奶早就在饭店包厢等着了,一见着孙子,顿时老泪纵横,特别是覃奶奶,抱着覃雨不肯撒手,“小雨,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是不是部队伙食不好?在家这边待着多舒服啊,偏要去什么G市,我和你爷爷想看看你都没法子……” “这不是回来了吗,就这我还瘦了啊?待会给您称称,都快一百五十斤的大胖子了。”他笑呵呵地调侃自己,在部队每天锻炼增加了肌肉量,就这体型怎么也称不上胖。 “又胡说八道……回来就好,在家待几天?” “半个月,以前的假我都没休过,这次长一点。” “就待半个月,不能不去吗?让你爸打个招呼。”覃奶奶就一个想法,不能让自己的孙子再受苦了。 覃建国这时候说话了,“妈,先坐下大家吃饭吧,他也饿了。” “好,先吃饭,奶奶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酱肘子就这家做得还行……” 覃奶奶拉着他坐到中间,宋彩红带着乔敏自觉地坐到了另一边。 覃家两位老人不待见宋彩红,连带着也不喜欢乔敏,这很正常。 一见面乔敏就叫了爷爷奶奶,可是两个老人只顾着覃雨了,没这个功夫去搭理她。 还是等覃雨提醒之后,才略做了回应。 清蒸波士顿龙虾,极品三头鲍,蜜汁炖肘子,桂花马蹄糕,香煎多宝鱼……一道道佳肴从她面前转过,乔敏却提不起胃口,夹了两筷子蔬菜之后便咬着吸管喝橙汁。 宋彩红也吃不下多少,她理解女儿的心情,便问她:“吃饱了?那你自己坐车回家好不好,哥哥刚回来,我们可能还要再晚一点。” 乔敏答说吃饱了,便从宋彩红的钱包里找坐车的零钱。 “你才吃了什么,就说吃饱了。” 乔敏抬头,覃雨正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生气。 “我吃了两碗饭呢,哥你肯定没看见。”她说话软软的,就像两个人是感情特别好的……亲兄妹。 她喜欢察言观色,习惯讨好别人,同样是在覃建国的照顾下长大的,她跟覃雨的性格恰好相反。 她以为覃雨没意见了,就说:“那爷爷奶奶我回去了,还有好多作业要做,明天要交的。” 覃雨说:“再等一会,咱们一起回去不行吗。” “外面有公交直达家里的,很方便。” 他不说话了,低头开始吃饭。 随她吧,爱吃不吃,自己闲得没事才去管她。 09.离经叛道 乔敏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街上逛了逛。 饭店旁边就是商业街,已经夜里8点半了,却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她很喜欢J市这种朝气蓬勃的繁华,但隐隐约约,她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 宋彩红是小地方人,乔敏亲生父亲早逝,宋彩红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幼小的女儿,忍受诸多闲言碎语,一边要赚钱养家,一边还要照顾乔敏,她最无忧无虑的童年就是宋彩红最难熬的时光。 但只要看见女儿的笑颜,一种作为母亲的使命感无声地驱使着宋彩红:无论日子有多困难,她一定要把乔敏抚养成人。 母女俩刚被覃建国接到J市时,她们的普通话总是带着小镇的乡音。乔敏不愿意上学,她知道同学会在背后说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于是她努力模仿本地人的说话方式,却还是融入不到他们的集体。 后来她才明白,一个人的根是从生下来就注定的,它不像学习成绩还有外表,可以通过后天手段来改变、美化,只要她还是一个小镇人,她就永远是同学口中的“土包子”。 拿覃雨来打个比方,他虽然跟覃建国关系不好,但覃建国的家产,将来肯定不会旁落他人,只能是覃雨一个人的,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是覃建国的儿子,这一点足矣。 覃雨在学校性格孤僻,却不妨碍大家对他感兴趣,想跟他交朋友。因为他说的是本地话,他长得好看引人注目,还有他从不与人提起的家世背景,令人想要一探究竟。 这样的覃雨,完全可以对她置之不理,把她当成空气。 但他会关心乔敏的学习(虽然方式方法不太正确),他从来没有对她流露出哪怕一点点的嫌弃和鄙夷(但是他会骂人),他从来没有说过,乔敏是个土包子。 她就是崇拜覃雨,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她站在商店的橱窗前,仔细端详着一款银色的戒指,没有钻石,也没有什么巧夺天工的设计,但莫名就是让人移不开眼,至于价格……她没敢看,后面的零多得让她害怕。 导购小姐忽然走过来,把那款戒指拿出来给另一位小姐送去了。乔敏歪着身子,想看看试戴戒指的人长什么样,没想到撞到了一堵墙上。 覃雨显然是看到了刚刚她那副傻样,他闷闷地笑出声,说:“才多大,就想结婚啦?” 乔敏立马垂下脑袋,耳朵烧起来了。 “想要,让你以后的老公买。” 她说:“买不起,太贵了,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他揽过乔敏的肩膀,“干嘛要卖自己啊,大不了哥给你买就是了,不过你要是给我找个这么没用的妹夫,我是不会同意的……”覃雨边说,边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人傻不愣登地逛街呢,我这就带她回来。” 打完电话,两人走出商业街,覃雨严厉地说:“知不知道你妈给你打了几个电话?净会让人担心,手机不看的吗。” 她把手机拿给他看,已经没电了。 “我……对不起嘛。” 他绷着脸,不回答。 “哥,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覃雨终于破功,捧着她的脸蛋狠狠捏了一把,把她捏成一只仓鼠,“行了,原谅你了。” “覃雨!放手——你把我脸都捏大了!” * 宋彩红把她关在房里狠狠训了一顿。 “乔敏,你都17岁的人了,怎么还不叫我省点心呢?在街上玩也就算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害得爷爷奶奶也跟着担心。” 她嘟起嘴巴,不满道:“他们只记得哥哥,巴不得我被拐了才好。” “乔敏!你说什么呢?再给我说一遍!” 宋彩红是极温柔的人,很少对她大呼小叫,她被这么一吼,觉得十分委屈,“妈,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发现你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就越来越不听话了,我不要求你有多好的学习成绩,但你至少得规规矩矩的吧?” “……” 规规矩矩?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特别离经叛道的念头:喜欢自己继兄的人,还能规规矩矩的吗? “乔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 她说谎了。乔敏已经听不进去宋彩红在说什么,因为她完全被刚刚的念头给震住了。 自己喜欢覃雨? 不可能。 不可能。 不过是一点少女思春的情怀罢了,恰好她的身边只有覃雨一个异性,所以…… 所以什么? 她喜欢覃雨,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当晚,她躺在床上,反复确认着这个命题。 乔敏像煎蛋饼一样翻来覆去,最后忽然定住,直勾勾地看着隔着她和覃雨的那堵墙。 她想起来了,覃雨有个女朋友,他们俩经常在房间里单独相处,从前她还小,所以不懂。但不代表她现在不懂。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女孩可以得到他的百般爱抚,她却只能隔着墙肖想自己的哥哥? 乔敏悄悄把手伸进双腿之间,轻轻地按压着,随着那处积累的快感越来越多,她的动作从按压演变为揉弄,有水液渐渐漫上她的手指,女孩的私密之处变得越来越滑腻,因为她的生理期快要来了,她早就在内裤上垫好了护垫,不怕弄脏的…… 最后一刻,高潮在她强忍的沉默中降临。 乔敏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纾解似地喘息着,手无力地从腿间拿出来,再悄悄穿好了内裤。 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 10.三人行 清晨,覃家的餐厅里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 覃建国把自己的早餐吃完之后便开始翻阅报纸,宋彩红正准备把最后一碟切好的水果端上桌,乔敏和覃雨两人坐在一起,一边吃早餐一边说着话。 她轻声问:“哥,今天你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 “我想今天去爬长城,但我妈她不让我一个人去。” 覃建国把报纸看完,摘下老花镜,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你妹妹还没去过八达岭。” 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覃雨笑了笑,无所谓道:“行啊,几点出门?我陪你去吧。” 蓦然间她就开心得不行,擦擦嘴,说:“吃完早餐就去,不然过一会人又变多了。” 覃建国看着乔敏飞快地上楼换衣服去了,又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好像很不满女儿这么喜欢粘着覃雨似的,“臭小子。” 覃雨完全不在乎,“爸,您老年纪也大了,肝火不要那么重。” 覃建国没理他,拿上外套,去部队了。 桌上没有覃建国在一旁监督,他的心情松快多了,正悠哉悠哉地吃着早饭,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提醒显示是于秋心的电话。 “喂?秋心啊。” “你都回家几天了,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刚回来没几天,”覃雨放下筷子,“今天陪我妹去八达岭,你也一起来吗?人多热闹。” 于秋心有点不愿意,“啊?还有你妹啊,这不太好吧。还有,去八达岭有啥意思,光看人了。” 听了这话,他心里有点微妙的不舒服,“还行吧,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明天再陪你。” 于秋心说:“今天我实验室里还有事呢……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去了。” “大博士,你爱去不去。”他也没耐心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待会在学校南门接我!挂了。” 覃雨把手机放下,发现乔敏已经在旁边等了好一会了,便向她解释道:“对了,你于姐姐也跟咱们一块。” 乔敏点头,慢腾腾地穿好防晒衣,“我都听见了。”好像没了刚刚说要去长城的热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 于秋心读完本科后又读了硕士和博士,身边不知道她有男朋友的,都劝她不要再读了,免得找不到对象。 表面上她自然是谢谢他们的关心,然后在心底默默地鄙视一番:我找不找对象,关你屁事。 她所就读的大学是J市的知名学府,覃雨小时候当逛公园似的经常来,后来他入伍了,就再也没来过。 远远地,她看见覃雨带着他妹妹走过来了。 她和覃雨默契地相视一笑,随后跟乔敏打招呼,“乔敏你这么大啦,快让姐姐抱抱,果然是越长越漂亮了!” 乔敏走过去,和她拥抱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他说:“人齐了咱们就走吧,看能不能赶在中午之前爬完,正好去吃个饭。” 乔敏心想,吃中午饭?意思是肯定不带她这个电灯泡呗。 乔敏用手遮住大太阳,看着阳光下紧握双手的覃雨和于秋心,自动自觉地落在他俩的后头。 三人来到八达岭,覃雨事先买好了矿泉水,一人一瓶,他叮嘱第一次来的乔敏:“刚上去别傻了吧唧地爬那么快,不然后面你就走不动了,跟紧我,别走丢了……是,你不是小孩子,看见那没有?游客中心的广播天天找爸妈的,你可别上那给我丢人了。” 乔敏气不过,“嫌我丢人你还来?” 覃雨被她刺了一下,愣了,发现他不能按照以前那套来对付乔敏了,她的自尊心还挺强。 他拍拍她的脑袋,“我就是怕你走丢,没别的,好了,当我没说。” 乔敏心想,怕我走丢你倒是牵着我啊,怎么,有了女朋友就得先紧着她是吧。 八达岭长城是古代的一项防御工事建筑,为居庸关八景之一,也是J市外国人的重要户外活动项目。乔敏一路上看见的除了大包小包的外地游客,就是各种背着户外包和戴墨镜的老外。 她攀爬着一级级的楼梯,城外郁郁葱葱的草木映入眼帘,倒使她暂时忘记了刚刚的不快。她把长城的箭楼当做每一节的目标,这样倒不算很累。 于秋心是个长年待在室内,不喜欢出去运动的人,刚爬了一会就向覃雨抱怨腿疼,“唉,早知道刚刚就坐滑车了,受这个罪干嘛……” 覃雨扶着她,一边批评于秋心就是缺少运动,注意力却紧紧跟着前面的乔敏,怕一不留神她就跑没影了。 他看着乔敏的背影,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裤子上染的是什么? 于秋心跟他差不多的视角,也发现乔敏的裤子脏了,她用胳膊肘戳了戳覃雨,“喂,你妹妹来月经了。” 没等她说完,覃雨就追上去了。 乔敏被她哥拉住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覃雨一脸无奈,想解释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先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系上。 她立刻就明白了。 三人半途折返。 乔敏低着脑袋不肯说话,于秋心牵着她的手安慰她,“我的老胳膊老腿都要散架了,还是你心疼我,咱们可以早点下去……” 月经事件成了压垮乔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先是小声地抽泣,后来越哭越大声,从入口上来的游客都会向她投来惊恐的眼神:前面有这么难爬?把小姑娘都吓哭了。 最后于秋心也没办法了,只好把她还给覃雨,“带你妹妹回家吧,明天咱们再出来吃饭。” 11.似懂非懂 一路上,乔敏哭得他心烦。 他不耐烦道:“怎么这么大了还是喜欢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她抬起头来冲他吼:“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 他也怒了,“我是你哥!我不管你就把你丢大街上了,让你慢慢哭去!” “那你倒是走啊!” 覃雨在部队里和大老爷们相处久了,跟乔敏这种小姑娘是真的拎不清,他气得手直发抖,乔敏要是他弟弟,他早就一个耳光上去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自己先点根烟冷静冷静,试图找点道理跟她说说。 一口尼古丁进肺,好歹顺了顺气。 他把她拉到旁边的角落里,语重心长地劝道:“这有什么的吗,女孩子的正常现象,你于姐姐每个月来那个都痛得死去活来,她可一声都没哭过。” 乔敏的脑袋一动一动的,还在哭,不过明显声音小点儿了。 覃雨见讲道理对她有效,于是再接再厉,“我妹妹多通情达理的人啊,肯定不会为这点小事哭鼻子,跟哥说说,到底想啥呢。” 换成于秋心这么作,他估计就坐车走了,不会小心奉陪半句话,这也就是乔敏,他唯一的妹妹。 她犹豫一阵,没什么底气,“你以后跟我出来玩,能不能不带其他人……” 覃雨有点莫名其妙,其他人指的是于秋心? “你不是最喜欢于姐姐了吗?你小时候她还带你吃麦当劳……” “那不一样!”她打断道。 “什么不一样?” “她跟我们不是一家人。” 覃雨之前就听说乔敏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他以为是她性格比较内向的缘故,现在看来,是她根本不愿意交朋友。 一个可怕的猜测慢慢浮现,他斟词酌句地开口:“她有可能成为你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高中就认识她了。” 乔敏死死盯着他看,突然就伸手把他的衣领扯下来,想凑上去亲他。 结果被他触电一般地推开。 “乔敏,你想干什么啊……”他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道。 “你是不是疯了。” 疯?她不过就是喜欢他。 他这句话刚落地,乔敏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她使劲擦了把脸,自己急冲冲地往外跑。 覃雨没去追她,拿烟的手抖得厉害,他干脆把燃到尽头的烟踩在脚下,碾灭最后的火星。 * 于秋心确实是个非常称职的女朋友,不仅学习成绩好,还特别愿意打扮自己,每次覃雨把她带出去都是漂漂亮亮的,多多少少会满足男人那点虚荣心。 只有覃雨知道,于秋心直到上大学之前都非常自卑。 高中三年来她的运动鞋只有一双,别人在体育课上笑她的时候,她只能用打打闹闹来掩盖过去。 她家太穷了。 覃雨还记得他第一次去她家里,她爸爸半身不遂躺在房里,她妈妈白天要出去打工,于秋心一个人操持家务,洗衣做饭全部都是她,除此之外还要兼顾学习,他坐在那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上,想象不出世界上竟然有人会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 那甚至不能被称为房子,就是一个由各种东西拼凑起的空间。 今天她请覃雨到家里吃饭,情况看起来比她高中那时候要好很多。 他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漫不经心地问:“以前你借那三万块,用来干什么的?” 她把菜端上桌,满脸的不自然,“哎,提这个干嘛,都过去的事了。” 她不说也没多大关系,跑不掉是那几个原因,他大概能猜到一点。 所以他接着说:“找个时间,咱们去看看房。” 于秋心瞪大眼睛,“看房?!” 他说:“不然你还准备在这样的屋子里待一辈子?趁早把你们家这房子卖了,换个新的,不够的我来出。” 她不敢相信,“你哪来这么多钱,还换房。” 覃雨说:“J市房子是贵,但不代表我买不起吧,你只管挑,看好了告诉我。” “不是,”于秋心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覃雨,咱俩是什么关系啊,你要给我买房。”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你说什么关系,就差领证了不是吗。” 扑通扑通。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从高中开始就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然后一路走到现在,今天他又说出了类似求婚的话,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呢? 她略带羞涩地说道:“这么快吗……我还没有准备。” 覃雨说不快了,“算算咱俩在一起也有十年,结婚是早晚的事,这次我回来先把房子定下,下次就该是婚礼了。” 吃过饭,于秋心留他在家里过夜,两人抱着吻了一会,覃雨强迫自己投入进去,不过很快,这种无聊的努力令他兴味索然。她知趣地松开他,给自己一个理由——他肯定是累了。 “下次吧。”他安慰般地去吻她的耳后。 “嗯。” 他从于秋心家出来,原本准备打车回家,司机问他去哪,覃雨沉默半天,嘴唇微动,报出别的地址。 他还是离乔敏远一点比较好,待在看不见她的地方,她不会痛苦,自己也不必挣扎。做哥哥的天天让妹妹以泪洗面,像怎么回事呢。 这应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他说服自己。 12.找房 “这间房,房东装修完放了一年的,不用担心甲醛和苯的问题哈……水压也正常,周围又有地铁站和公交站,不管上班上学都很方便,这样的房子不多啦,后面还有好几个人等着租呢,我看您出的预算高,所以先带您过来看的。” 覃雨绕着房子来回看了两圈,评价道:“有点小了。” “哎哟,您如果租来住的话那一点都不小,要是别的地方都没问题,我就给您房东电话了?” 租房中介已经陪着覃雨从中午跑到下午,十分想要做成这单生意。 “等等,”覃雨阻止道,“再看几家吧,有没有XX中学附近的房子?” “有啊,您是自己租给自己住还是……?” “自己住。” “哦哦,那周围的房子全都被学生家长租来陪读了,哎,所以说现在的小孩,教育成本越来越高……” 中介说着说着就没声了,他这位客户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根本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覃雨和中介坐车来到中学附近的小区,看的第一个房子位于二楼,各方面条件都没得挑,就是楼层太低,女孩子一个人住在里面可能不安全,他嘴上没说为什么,只让中介再换一个高层的。 下一个房子在同一个小区的另一个单元,五楼,带电梯,硬件设施都不错,装修就是很普通的老百姓家那种,因为没人居住,每次呼吸都能闻到股灰尘的味道。 房子布局很简单,面积不大,卧室加书房再加客厅,一个卫生间,仅仅用来学习生活的话,足够了。 “您看这个还满意吗?” 他没说满不满意,而是简单明了地问:“什么时候签合同?” “看好了就能签,这家半年起租,您能接受吗?” 覃雨说:“我租两年。” * 中午于秋心找他吃饭,说有个楼盘是朋友介绍她的,首付可以给个友情价,按揭门槛低、压力小,地段也好,现在入手就等升值了…… 覃雨左耳进右耳出,没听进几句话,他在想自己新找的那套房子是不是要重新装修一下,自带的那种装修风格,他怕乔敏会住不惯。 她满18岁了,自己虽不能到场,总要送个礼物。 他笑着对于秋心说:“买房的事,你看好了就行,钱不够跟我提。” 她说:“这么大的事,我总得跟赞助人报备一下吧。” 他不置可否,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我接个电话。” 他老子打来的。 覃建国听说他有家不回要在外面租房住,先把他骂了一顿,说当这么多年兵一点长进也没有,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可以啊,他一分钱也别想从家里拿。 覃雨静静地听着,等到那边没声了,说:“说完了吗?” “去G市之后,您的钱我一分都没动过,用的都是我妈留给我的,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回家把卡还给您。咱们以后就当不认识好了,免得见面还跟仇人似的。您家大业大,再生一个也不是问题,我说这些都不是气话,是真心想解决矛盾。” “你放屁——” 又来了。覃雨轻轻一摁,直接把电话挂了。 覃家这边,乔敏守着一个还没吹蜡烛的蛋糕,问覃建国:“哥哥还回来吗?” 覃建国走过来坐下,一张脸略显疲态,歉疚地说:“小敏,吹蜡烛吧,你哥哥有点事,回不来。” “什么事啊。”她状似天真地问道。 覃建国沉默了。 宋彩红清楚,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不便外人插手,于是说:“乔敏,不要老是打听大人的事情。” 她哦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把蜡烛吹灭,不甘心地想:明明我也是大人了。 才吃了两口蛋糕,乔敏就说吃不下了,幽灵一样飘回自己的房间。 覃雨生气了,所以连她的生日也一并无视。 这只能说明于秋心是真的很好,好到她在哥哥心目中的地位没人可以动摇,所以当乔敏想偷偷分走他一点爱的时候,立刻就被无情地赶走了。 她在手机上打了一句话:「哥,我想你,想你回来给我过生日。」 不行,这样太露骨。 「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见我……」 不行不行,怨气太重,重新打。 「我保证,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兄妹,不再让你为难了。」 这句,好像可以。 她傻傻地看着自己打出的这句话,一旦发出去,她就没有理由任性了,以往还能用眼泪让覃雨稍微屈服,她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呢?继续装疯卖傻吗? 不能了。这是她给自己穿上的镣铐,永远也无法脱下。 她点下发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信息显示发送成功。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数个可能划过脑海,他会装作没看到还是像以前一样原谅她?按最坏的情况想——他会回复吗? 叮咚。 来短信了,她急不可耐地点开。 「没事,不要想太多了,哥哥祝你生日快乐。」 番外之维生素(1) “乔敏,你吃的这是什么啊?你感冒了吗?” 同桌见她就着热水吞下一枚白色药片,十分好奇。 “维生素,”她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吃吗?” 同桌是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学习成绩比她好。他摇了摇头,连说不要,“我妈说,是药三分毒……” 乔敏微微一笑,使劲咽下粘在喉管的药片,继续集中精力听课。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学生就像蝗虫出洞似的,闹闹哄哄地往外涌去,眼镜同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乔敏,你不跟女生一块吃饭吗?” 他想,乔敏要是说一个人吃饭,自己正好可以邀请她…… 没料到她说:“我回家吃,有人做饭,很近。” 眼镜同桌忙不迭地回应:“回家吃好,健康还营养……那,我去吃饭了,拜拜。” “再见。” 告别有点啰嗦的同桌,她开始低头收拾书包……带上英语课本和几道做不出的数学题,最后是避孕套,被她小心地藏进书包内的夹层,里面还有一盒粉色药盒,是避孕药。 她背上书包,一路走着回到出租屋。 覃雨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播的是午间新闻,他手里夹着一根烟,屋里好大一股烟味。 “中午怎么回来了?”他立刻坐起来,把半根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面,又走去开了窗。 “食堂的饭一点都不好吃。”她边抱怨,边用手驱散自己身旁的烟味。 覃雨被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有点窘迫,他今天挺颓废的,九点醒来之后洗漱完毕就开始躺沙发上吸烟,什么事也没干。 “我还没做饭,要不,咱点外卖?”他把她的书包接过来,亲吻像不要钱似的往她脸上印过去。 “我现在就饿了,很饿。”她抱着他的腰,深吸一口他身上的气味,淡淡的烟草味,还有衣服上的肥皂味,混在一起,格外好闻。 “那……我下碗面条?” 乔敏总算点头答应。 他费了半天劲想把她两只胳膊拿开,她似乎跟他较上劲一样,就是不肯松手,他也不好下力气掰开,只好说:“乔敏,你倒是放手啊?你这样我怎么煮面。” 她小声地说:“就这样煮,我跟着你过去。” 怎么这么娇。 覃雨想,行吧,反正屋子里就他们俩,又没有外人看见。 他一边洗菜一边说:“一点忙都帮不上,净会给我添乱。” “哼,”乔敏不服气,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啊,难怪这么多年就谈了一个女朋友。” 覃雨觉得好笑,“我要是真想找,从八达岭长城检票口能一路排到保定你信不信?小丫头片子嘴巴巴儿的,没一句能听。” 她被排到保定这个比喻给逗笑了,脑袋靠着他的背,小手悄悄绕过他的腰,贴着裤子的松紧带伸进去,隔着内裤轻轻揉捏着那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 覃雨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干什么呢,去沙发上坐着等吃饭。” “好了,不弄了行了吧,煮你的面!”乔敏假装生气,蹬着拖鞋三两步扑回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新闻。 电视里的男主播长得十分正派,一看就是那种不能引起邪念的长相,乔敏边看边乐,顺手从茶几抽屉里找了把指甲刀开始剪手指甲和脚趾甲。 平时学业繁忙,剪指甲洗头发这种关乎卫生问题的事更显得特别重要……她的同桌就很少剪,小指头的指甲留的长长的,像清宫剧里皇后用来戳人的那种。 一想就觉得恶心。 乔敏细心地把指甲修得圆巧可爱,她可不想待会把他的背给抓伤了。 剪完指甲,跑到厨房一看,覃雨还在炒浇在面上的酱料,里面有肉丁胡萝卜之类的东西,她一看就苦了脸。 “都跟你说了不喜欢吃胡萝卜了,还放!还放!” 覃雨看她生气着急的样子就开心,“你怎么不看看你都瘦得啥样了?光吃肉你倒是长肉啊,上次上称有九十斤吗?没有就闭嘴,懒得听你说话。” 乔敏不乐意了,“我操,做饭做得慢就算了,还骂我……” 覃雨耳朵尖,又一向不喜欢她说粗话,于是放下锅铲,转身训她:“乔敏,你操谁呢?谁教你说的粗口?” 她软软地抱住他,不再狡辩,“操你,行不行?” 他下腹一阵火起,锅里还烧着菜,不好离开,覃雨只好咬牙说:“待会等我收拾你,现在帮忙切菜!” 他看着她噔噔噔跑到案板前,拿起菜刀切菜,技术虽然有点不熟练,形状切出来还是好看的,有点像乔敏平时做事的风格,动作慢吞吞,但会认认真真做好。 这么一说,她做爱好像也是这么个风格…… 覃雨拍两下脑袋,都想些什么呢。 他把酱料炒制好装盘,乔敏还在慢吞吞地切白菜,他突然走到她身边,想起什么似地说:“乔敏,你刚刚剪完脚趾甲是不是没洗手?” 她也愣了,抬起脑袋一脸懵地看着他。 覃雨摸摸她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乖,自己切的你自己吃光,我不吃。” 乔敏也笑了,“没洗手怎么啦,我的脚很脏吗!连心爱女人的脚臭味都不能忍受还敢说爱她……我看你根本不爱我。” 他顺从地点头,轻轻抱住她,“嗯,我不爱你。” 乔敏不明白,一句我不爱你,为什么他能说得如此深情。 “那我也不爱你,覃雨,我最讨厌你了。” 番外之维生素(2) 面煮好了,覃雨果真不吃,只是陪她坐在餐桌前,自己面前搁着一罐啤酒。 一海碗的面,乔敏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 她开始左顾右盼,筷子时不时地放下,吃撑了似的揉揉肚子。 覃雨说:“吃饱了就去刷牙。” 墙上的时钟指向1点,乔敏下午2点还要上课,想做点什么恐怕也来不及了。 他不禁唾弃起自己龌龊的想法:她中午就回来那么一会也想着那个,简直无药可救…… 乔敏乖乖刷完牙回来,见他坐在沙发上,从早上开始想他,她的内裤已经被微微沾湿了。 好想要他。 她走过去,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不由分说就开始脱他的裤子。 像个娇蛮的小公主。 “乔敏,你做什么?下午不要上课了?”他制止她作乱的手。 她委屈巴巴地说:“那人家想你了……” 覃雨说:“家里没套子了,乖,看一会电视,待会我送你回去上课,好不好?” “我吃了药,没事。” 乔敏看见他的喉结动了一下,明显是动摇了。 他克制地说:“别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小,不知道什么对你好什么不好……” 那双不听话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性器,她一脸狡黠地说:“但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让你射在里面……” 覃雨一下把她给摁在了沙发上,手伸进她的背后解开文胸,“小混蛋,想造反了是不是?” 他压着乔敏亲了一会,她很不情愿似的,躲来躲去,一直嚷嚷着要在上面。 他好声好气地说:“在上面你会累的嘛,之前不是都试过了?” 她忽闪的大眼睛里立马浮起一层水雾。 “行行,怕了你了。”覃雨叹了口气,换自己在下面,让她坐在身上为所欲为。 乔敏的内裤还是小学生那种类型,覃雨不知嘲笑过她多少遍,她也想过要不要买点性感路线的内衣,可是那些性感系的穿起来真的不舒服……于是只能作罢。 他帮她把内裤褪下,乔敏骨架小,髋骨也窄,以后生小孩可能会困难。 他忍不住要训她:“都让你多吃饭了,还是这么瘦……”语气里斥责只有三分,心疼占了七分。 她扶着覃雨的胸膛慢慢坐下去,里面被一寸寸撑开。以往都是覃雨包揽一切,她很少有机会主动,所以刚刚忘记做前戏了,这会进入得很艰难。 覃雨被她半桶水的技术折磨得苦不堪言,只好伸手去找她腿间的小珍珠,轻揉慢捻的,想让她尽快湿起来。 “哥,我下不去了,你帮我……”她感觉自己已经到底了,可是他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明明他做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润滑液,倒在手上一些,给自己涂好了,连哄带骗:“现在试试,别紧张……觉得太涨了?正常的,我是你哥我会骗你吗……” 他的那个卡在很深的地方,每次她抬起身子的时候都感觉深处的小口正被反复出入着,酸疼的同时又夹杂着快感。是她自己说要在上面的,现在后悔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她掌握了节奏,高潮到来得很轻易,泻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没到,乔敏有点责怪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我都这么卖力了你怎么还没射。 才动了几分钟,就说没力气了,现在软趴趴地伏在自己身上,小穴时不时地咬他一下。 他重新把乔敏困在身下,用舒缓的速度要她,这种程度不可能让他满足,全当慰藉而已。 不满足也没多大关系,他喜欢这样的过程。 他喜欢跟乔敏相处,想和她在一起,有事没事斗斗嘴,喜欢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亮晶晶的,好像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 那种感觉,很好。 他并不是特别重欲的人,做爱只是生活的调剂,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待久了,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双方总会忍不住想要探究彼此的身体。只有他知道乔敏身上有几颗痣,分别位于什么位置,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他全知道。 “我还要上课……”她半眯着眼,哼哼唧唧地说。 覃雨把她容纳在怀里,轻轻地揉着她的乳房,“累了就睡一会……不去也没关系,我帮你请假。” “那样不行,我们老师说了,要是下次我再考这点分数,他就把我调到教室后排去了,跟那些坏学生坐在一起。” 坏学生?男生吗?他不自觉地把她搂紧了,“不要跟那些人走得太近。” “我跟你说,后排的一个男生,就是我这个小组的,天天放学出去打架,体育课的时候老是莫名其妙给我买水喝……” 还有这种事?“所以你喝了?” “嗯,我渴了嘛……” 覃雨特别不自在,好像自己的宝贝疙瘩被别人盯上的感觉,他不禁斥责道:“谁送的水你也敢喝?喝出问题怎么办?渴了不知道用水杯接教室的水喝吗?你怎么一点也都不注意!” 乔敏不吱声了,努力想从他怀里逃脱,挣扎间他的阴茎滑了出来。覃雨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语气不太好,于是抱着她坐起来,“好了,我没骂你,怎么哭了……” “我还不是担心你,再过不久又要回G市了,我看不到你会着急的嘛……” 怎么越哄哭得越凶了。 他只好拍着她的背转移话题,“学习归学习,不要把身体搞垮了,考不上大学又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咱们再考一年,嗯?” “你才考不上大学呢,乌鸦嘴,呸呸呸。” 覃雨乐了,“好,我家乔敏肯定能考上……” 她回到班上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午自习,覃雨把她送到班门口,她要从后门进教室的时候,他询问那个给她买水的臭小子是谁。 乔敏用手指了一下最后面那个睡觉的,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 他站在外面观察了好一会,确定乔敏的座位和那小子隔得很远,这才放心离去。 眼镜同桌等乔敏坐下后,用书挡着脸问她,“送你来的那个男的是谁啊,好高。” “……我哥。” “怪不得,跟你一样,都长得特别好看。” “……有吗。” “有啊!他在外面看了你好久,刚刚走的。” “……”她的脸全红了,“认真听课吧,别说话了。” 番外之温度(1) 艳阳天,乔敏靠着高背木椅,坐在窗前给他画像。 左手一块橡皮,右手一根绘图铅笔,手上蹭的全是铅笔灰,连白嫩的脸蛋上也蹭到一点。 她从小学画,到高中宋彩红想让她走艺术方向,她死也不肯,把画板颜料一口气全扔到小区垃圾桶里,大声嚷着我再也不画画了。 不画是不可能的。她厌烦的是有老师看着她画,这里擦一擦,那里改一改,动不动还要给她的画儿打分,作出一些主观意识极强的评语——比如幼稚,比如考不了高分。 只有他,认认真真端详她的画,研究每一只甲虫背壳的配色,与她讨论人像的细微表情,最后再夸她一句:只要是我家乔敏画的,我都喜欢看。 屋里没开空调,风扇呼呼地对着两个人吹,仍有粘腻的汗滑落,遍布在发梢和皮肤上。 两人实则靠得极近,中间一块画板隔开,她的腿搭在他腰胯两侧,被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脚背,她画得再慢他也不出声催促,偶尔调整一下姿势,缓解酸痛的关节。 乔敏穿着一件裸粉色的吊带,胸前有两颗小小的凸起,一看就知道没好好穿内衣,下面是一件肥肥大大的男士家居裤,只盖住膝盖以上。 覃雨微微闭上双眼养神,什么都没做却一个劲地出汗,他的掌心全部打湿了,从她的脚背一路摸到小腿,滑腻得几乎握不住。 “痒……别打扰我画画。”她屈起一条腿作势要踢他,被他及时拿住脚踝,放在手心把玩。 “什么时候画完?”他喘着粗气问道。 “阴影还没上呢……”她还在细致地描绘他腹部的块状肌肉,工程量似乎不小。 “待会再画,好不好?” 乔敏翘起一边嘴角,说:“哦,你又想做坏事了……” 覃雨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他的大掌一下下揉捏着她的腿部肌肤,小麦色的手掌和象牙白的小腿,在视觉方面形成强与弱的极致对比。明明还没开始,那一下下充满性意味的揉捏看起来却颇为色情。 “不行。”她摇头,认真盯他一眼,然后在画纸上落下郑重一笔。 他快忍不住了。 静默中,覃雨忽地站起身,抽走她面前的画板,随意丢到一边,然后把她困在窄窄的高背椅里,含住她嫣红欲滴的嘴唇,细细地品,品到最后成了大口的吞咽,仿佛要夺走她小口里全部的津液才罢休。 乔敏两只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脖子,爱液顺着小穴浸透内裤,最后打湿屁股下的一点布料。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摁下上面的白色按钮,怀里的小姑娘立刻跟触电一样打了个颤,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细嫩的腿不知不觉地挂上了他的腰。 “还可以吗?”他询问她的感受。 她低泣着说一点也不好玩,“下次不要买这么大的,太深了,动得好厉害……”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没事,能拿出来的……” 覃雨把穿在她身上的家居裤一扒,连着内裤一起褪下来,从她紧闭的贝肉里延伸出一根白色的线,线的末端用透明胶带粘在内裤底端,防止掉落。 “哥,你快点呀……”她着急地催促,身体内部一波急似一波,本来个头那么大的跳蛋光是塞在里面就已经很满足了,他还要打开开关给她调模式,透明水液止不住的淌出来。乔敏无可奈何,她自己又不敢伸手去拽,只能等覃雨什么时候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他伸手撕掉透明胶带,捏紧线头,几乎是贴着她的娇嫩慢慢往外拽,太快了怕她疼。 “哥,你先关掉啊,你还没关……嗯……呜呜呜……” 从她的小口里逸出第一声呻吟,覃雨觉得悦耳极了,忍不住与她接吻。乔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觉得自己一贯的原则被打破了,不由地低声哭泣起来,可哭也没用,快感还是席卷了她的身体,一次比一次激烈。 “好了,好了,关了。”他把圆圆的遥控器拿给她看,表示自己没有骗她。 乔敏泪眼朦胧地睁开眼,抽抽噎噎地勉强同意他继续,“你怎么这么慢呀……” 他心想,还不是为了顾及你。他动作利落地用手掌一圈圈缠住线,猛地用力,终于整个儿滑出来了。 这时她一把夺过遥控器,拆掉里面的电池,“不许再骗我用这个了……就知道欺负我……” 覃雨则盯着她腿心的鲜嫩不放,好似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样。 他一把抱她起来,她下身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惊吓般缠住了他的腰,覃雨压着嗓子在她耳边道:“回房做,你听话。” 乔敏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那儿经过跳蛋的调教变得又滑又嫩,不住地流水,覃雨抵着她的入口准备一挺而进时听见她在小声地叫他。 “哥,我热……你去开下空调……” “待会开行不行?”他捧着她的脸蛋来回地亲,不愿在这紧要关头从她身上移开。 “那我热嘛……” 他挫败地吐了口气,撑起身体去给她找空调遥控器,调到20度,不想她吹太低的温度,怕她感冒,结果小姑娘又发号施令了:“十六度十六度!” “你疯了乔敏?上次重感冒这么快就忘了?” 她委屈地爬起来,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装可怜也没用。”无法动摇。 “哭,有本事你哭。”严厉的语气。 “……” “好了。”声音放软。 “我还不是怕你生病吗……”耐心跟她讲道理。 “就这样,20度,听我的。” 番外之温度(2) 墙壁上空调外机不断漏水,滴滴答答。 卧室的窗帘被微风吹得上下起伏,卷曲的弧度像少女玲珑的躯体,先被风轻轻托起,再慢慢放下。 空调上的数字一闪一闪的显示为十六度,覃雨还是拗不过她。 乔敏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冰凉凉,又白又嫩,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双皮奶,他忍不住一口啃了上去,又不真的用力,像是在磨牙。 她朦胧地睁开双眼,不解地看着他,“干嘛咬我……” “你像块豆腐一样。”他解释道,腰下的动作轻缓。 乔敏没有回应,靠着枕头再次沉沉地睡过去。 屋外有两颗老槐树,树上大概住了几只蝉,一到夏天就叫个不停,是夏天的气息。这幢平层公寓是新建的,开发商当初宣传的卖点就是环境和绿化好,隐私性强。 覃雨稍微重一点,她立刻察觉出来,警告道:“里面还有小宝宝。” 他低头摸摸她略微鼓起的小腹,“宝宝在睡觉呢,没事。” 她说的重点是这个吗…… 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还不怎么显怀,两人在外同居的事情父母没有插手,连问起都觉得是辱没了门楣,更嫌传出去丢人,但多少应该知情,只是放任自流,毕竟所有方法都用过了。总不能真的断绝关系,因为宋彩红是真的爱女儿,而覃建国只有这一个亲生儿子。 第一次去医院验hCG时,覃雨在一旁陪她抽血,泛着寒光的针管进入她的静脉,他睫毛低垂注视着血液染红试管。等抽样结束,她抱怨针管太冷,他就用手捂着她的手臂中段,一言不发地用眼神关心她的状态,神情称不上开心。 由于两人都没有结婚的意愿,覃雨把一部分财产通过律师和公证划给她,两人唯一的法律关系就是同一张户口本上的兄妹关系。他对目前的状态还算满意,结婚还可以再离,而兄妹是无法被拆散的,乔敏是他的爱人,比爱人更重要的身份则是妹妹。 由于夏季温度舒适,两人做完便沉沉睡去。他一觉醒来,立刻去摸旁边的床位,竟然是空的,给覃雨惊出一身冷汗。他坐起身体,压着嗓子喊了两声她的名字,终于得到了回应。 声音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他疾步走过去推开门,确认她的确还在,一颗心终于放回原位,“怎么起夜了不叫我?宝宝又踢你了?” 乔敏坐在马桶上,表情不太舒服的样子,嘴唇苍白干裂。 覃雨脸色难看,他说了不要她吹那么低的空调,她非不听! “看你睡得熟,”她声音微弱地解释道,“好像出血了,我有点害怕……” 他蹲下身体与她平行,揽着亲了好几下,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医生说刚开始有一点出血是正常的,我看看多不多……还好。明天一早我带着你去挂号,到底哪里难受?” “不难受,就是饿了。”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失笑,“那简单,想吃什么?我看看还剩什么菜,给你做一点。” “想喝汤,黑豆排骨汤,加墨鱼的那种。” 覃雨为难地说:“我现在上哪给你找黑豆和墨鱼去……好,这个明天白天做,家里剩胡萝卜芹菜油菜西兰花,要不我给你切点午餐肉,做个炒饭?” 乔敏勉强答应,不忘说:“再加个鸡蛋。” 他见她吃饭还有胃口,就已经非常高兴了,怀孕这档口怕她营养不够,什么孕妇奶粉维生素叶酸都备齐了,可乔敏还是没怎么长肉。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她在卧室能听见覃雨开火,淋油,下菜的声音,不知不觉唾液分泌得越来越多,最后忍不住想去厨房观摩他做饭。 他炒饭的动作十分娴熟,单手颠锅的姿势让她体会到不用做饭的幸福,乔敏又一声不吭地从后面抱住他,什么也没说。覃雨没回头,知道她怀孕以后晚上情绪波动很大,总是会想家想妈妈,有时发脾气会扬言要搬走。为了不让她想起伤心的事,他绝大多数事情都顺着她,两人的交流纯靠默契,不到必要几乎不怎么说话。 火开得有点大,覃雨手上动作不停,又不禁提醒她:“你不要站在厨房,油溅到怎么办?” “有我就够了,出去坐着等饭吃不好吗?” 乔敏瞪他一眼,不服气地走了,覃雨无奈看着她的背影,真不知道她的脾气是谁惯出来的。 她懒懒地抱怨,“怀孕真麻烦,什么都不能做。” 他知道她只是嘴上不满,需要找个人发泄,“后悔了?我就说你还小不着急,你不听我的。” 乔敏说想回去工作。 覃雨像个佣人,端着餐食试了试咸淡,接着备好碗筷和纸巾,“等你生产完就可以回去工作了,无聊的话可以和朋友同学聚一聚。” 她有点担忧地摸着自己的脸,“都说怀孕会老得快,哥你看呢。” 覃雨认真端详着她的脸,她还是一派孩子气,“胡说,你正值青春年少,一天到晚想点好的。” 他说完又琢磨起老这个字,他比乔敏大上不少,以前是她还小,他也风华正茂,所以觉不出什么,现在她长大了,会嫌弃他年纪大吗? 乔敏还这么年轻,未来之事不可知,假如她要分开,他能忍心放手吗? 作为哥哥,应是大度而包容的,覃雨却自惭做不到这四个字,甚至在她提出想要孩子时暗自窃喜,虽然面上假装劝了一番,没劝动后便真如她所愿,仿佛他才是那个听从的角色。他知道实际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人,种种所为无不为了将她绑定在身边。 “哥,你在发呆吗?”乔敏探究地看向他。 覃雨摇头,勉强笑了笑,“在想你的事情。” “我?” “对,你真是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 她沮丧地撇嘴,“我就一点优点都没有吗?” 他溺爱地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看?” 乔敏露出狡猾的神色,“比如,最爱哥哥了?” 虽然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覃雨还是不免为这一刻的动心而晃神,与她十指紧扣。 他已经没有家了,如果连她也抛弃他,恐怕自己跟鳏夫也没什么区别。 他喃喃道:“可以做到一直最爱哥哥吗……?” 13.长辈过世 “回家这么久,才想起约我出来?” 覃雨不搭腔,坐在一个纸板箱上,静静喝酒。 “我这一天帮你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大少爷?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 “是你自己要过来的,没有你我照样搬。”他喝完一瓶,不声不响地又开下一瓶。 “得,是我有病,”张超累得直哈气,“怎么想要自己出来住了,你家那大房子还不够你住的,干嘛?体验穷人的生活来了?” “独立了,不可以?” 张超说行,可以,“都奔三的人了,突然说要独立,那可真够早的。” “……闭嘴,行不行。” 张超说:“我不说话,你不无聊嘛?” 覃雨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是这么欠揍呢。” “我是牺牲自己,奉献他人,要不你是我兄弟,我才懒得理你。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啊?跟班长吵架了,还是你爸又控制欲发作?” “你还是先管管自己吧,我……” 手机震个不停,覃建国又打电话来了。 张超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接啊,电话还会咬人不成?” 覃雨能预想到他爸的态度,他对这种无休无止的争执已经感到厌烦,所以他走过去直接挂断,“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几乎没多久,手机再一次响起,可以想见电话那头的人有多焦急。 他眉头渐渐蹙起,摁下接听键。 先听到的是嘶嘶的电流声。 父亲沙哑的声音传过来:“覃雨,奶奶发病,情况不好,速来友谊医院。” 没有多说一句废话,那边已经挂断。 之前覃奶奶就因为心脑血管病住过院,他人在G市,当时向上级打报告请假是不允许的,幸好最后奶奶没有什么大事,平安出院。 这几天他自顾不暇,本来早该多去爷爷奶奶家看望、照顾他们,结果一拖再拖,计划全部搁浅。 “哎,你这么着急去哪?我晚饭上哪吃啊?哎!覃雨!” 张超追着他下楼,看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到底没有赶上,他朝路边的下水道吐了口痰,心里恨恨地骂道:什么玩意。 * 覃建国从医生那收到了一张病危通知书,宋彩红在一旁陪着覃老爷子,老人家面相很精神,表情却木木的。 医生的意思是,病人已经脑死亡,抢救没多大意义了。 一家人正在犹豫之际,老爷子撑着拐杖站起来,嘴唇抖抖缩缩地说:“我做主了,拔管!” 覃建国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医生还在等他的意见。 他只好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眼睛红红的,“医生,拔管的时间麻烦取个整……我妈以前就信这些……” 医生对待去世病人的家属非常通情达理,忙说没问题。 等覃雨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人的遗体已经从急救室转移到病房了。 他看见心电图暗着,氧气管没插,床上躺着的人蒙着一层白布,老人的脚露在外面,这是一双乌黑枯瘦,又沟壑丛生的脚。覃爷爷坐在外面,动也不动,表情凝滞,像座木雕似的。 怪不得都说,人死了就是两脚一蹬的事。 覃雨眼睛干涩得厉害,根本哭不出来,他慢慢跪到担架床的一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他是有心理准备的,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各方面素质日渐衰退,离开反而是一种解脱。他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再多陪陪两位老人。 “覃雨,”覃建国走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起来,跟你说点事。” 他起身,随父亲走到走廊里。小时候他总是仰望父亲,现在自己已经长得比他高了。 “不是我不让你出去住,你奶奶过世这几天事很多,需要你在家里守着,招待来吊唁的客人,还有晚上守夜,没有你不行。” “我知道。”覃建国脸色非常憔悴,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一下自己的父亲。 “家里请人布置灵堂了,乔敏一个人在家,她不懂那些。你回去和乔敏一块守着,奶奶这边有我和你宋姨。” “……好。” * 覃雨回到家,看着陌生人在自己家里进进出出,上下吆喝,头一次觉得这竟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客厅里坐着几个覃家在J市的亲戚,不外乎姑父姑妈之类的人物。 乔敏端着托盘给几个长辈敬茶,她穿着一身白裙,身形纤细,走动时裙摆空荡荡的,雪白的小腿消瘦伶仃,显得格外乖巧可怜。 “小雨回来了。”有人看见覃雨,出声提醒了大家。 他温驯地走过去,一个个叫人。 “小雨,见到你奶奶最后一面了吗?哭了没有?”姑妈一脸心疼地把他拉过来。 他没有回答,微微扭头看了一眼乔敏,意外地发现她竟然双眼通红,脸上挂着横七竖八的泪痕。 爷爷奶奶对她并不好,她怎么也哭得这么凶? 他第一次对乔敏有了恶毒的想法:年纪才这么小,就已经懂得在大人面前演戏了。 覃雨耐心听完了姑妈声泪俱下的悲情过去,正想找个理由回房休息,姑妈突然把眼泪一擦,从旁边拽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姑娘人长得还行,就是脸上的羞涩表情有点不符合目前的场景。 这是灵堂。 姑妈说,这是她婆家的一个小辈,在J市上班,体制内公务员,年纪才21,虽然说这条件不愁嫁,但姑娘人品太单纯,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于是就想让她和覃雨认识认识。 覃雨听完这有意无意的一长串介绍,不轻不重地用一句话挡回去:“姑妈,我有女朋友,已经谈婚论嫁了。” 姑妈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表示自己太没眼力见了,当她没说。听说覃雨并非单身之后,那位二十一岁的体制内姑娘顿时难掩失望,却又有点意料之中的自卑似的,悄悄退到一边去了。 他找了托辞从客厅脱身,“恰巧”路过旁边呆滞的乔敏,把她手中的托盘卸下,语气冰冷:“别泡茶了,跟我上楼。” 14.朋友的秘密(1) “你的眼泪就这么不值钱。” 他从卫生间找了条毛巾,远远扔过去,正好把她的脑袋盖住。 “擦擦,像什么样。” 乔敏把脸庞抹干净,“你不懂,明天不止我哭,你也要哭,你又是亲孙子,还要哭得更大声。” 覃雨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水龙头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失笑,又很快恢复原样,他清了清嗓子,说:“你不生气了就好,我还怕你记仇。” 她轻声问:“记谁的仇,什么仇啊。”由她说出来,更像一个陈述句。 这句话薄如蝉翼,只要有一个人稍作试探,两人默契保守的秘密就会即刻曝光。 所以他退却了,“那就好,”明知她说的不是实话,他依旧掩盖过去,“乔敏,在学校还住得惯吗?” “很好。” “你跟舍友相处得怎么样?” “很好。” 一连串问句下来,乔敏忽然笑了,抬起头直视覃雨这张脸,他以为他是谁啊,自己的长辈吗?这种客套又虚假的关怀不缺他这一份。 她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要是你没别的要说,我就回房了。” “等等,”覃雨站起身走向她,把钥匙交到她手上,“宿舍毕竟比不上家里,我给你长租了一套房子,就在学校附近,要是不想跟同学一起住宿舍,你可以搬进去,就当是我补的生日礼物吧。” 她说我不要,“生日礼物没有补的,不吉利。” 覃雨拉住她的手,说:“乔敏,不要让我为难。” “拿着,好吗。” * 张超和覃雨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变化,性格变得世故也好,变得圆滑也罢,朋友还是朋友,这是无法改变的。 张超高中毕业之后干过很多活,卖保险,卖房子,酒店大堂,凡是靠一张嘴皮子赚钱的活,他几乎都干过,但也都做不长。 因为赚不到什么钱。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是有天花板的,他就算做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发家致富的程度。 他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只剩四百块了,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要是没人支援支援他,恐怕就要饿死了。 这么多年,他谈的好几个女朋友一开始都是喜欢他的能说会道,最后又都因为他没钱而离开他。 在他前女友们的口中,贫穷仿佛是一个改不掉的坏习惯,只要个人努力便可一夜暴富,他的上进心也能得以证明。 是时候找那个人要钱了。 他手打了一条信息,约她见面。 “我不是说,让你别找我了。” 她穿着高跟鞋,一身职业套装,步履匆匆地走过来坐下。 张超笑着说:“过河拆桥啊?”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次要多少?你也知道,我最近要买房,身上余钱不多。” 于秋心拿出钱包,看得出她的指甲是新做的,豆沙红色的指甲配上如玉的纤指,格外好看。 “五千。” 她皱了皱眉,数了二十张拿给他,像打发叫花子似的,“我回去再转三千到你银行卡里,这是最后一次,我没义务给你钱花的。” 张超在女人面前都有点死皮赖脸的气质,“这么无情,好歹咱俩还谈过一阵……” 她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低声警告他:“闭嘴!都多少年的事了。” “多少年的事,也是事啊,”张超无限感慨道,“你们女人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单一,覃雨那样的很好吗?是,帅我承认,不过这么闷的性格你也受得了?他操你的时候,都不吭声的吧?” 于秋心攥紧了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 张超特别开心,“我怎么就龌龊了,难道覃雨不操你吗?哈哈哈哈,那真该去医院看看了。” 她从高中时就清楚张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说出这些话她其实一点都不惊讶,这正是她离开张超的理由。 “张超,我希望你在他面前最好……谨言慎行,你答应过我的。” “不就是替你保密嘛,行,我虽然嘴碎了点,但还不至于像垃圾桶似的什么都往外倒……” 于秋心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黄汤下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曾经看上这样的男人。 谁都不知道,高中时,她和张超有过一段。 高中,正是她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张超是出了名的嘴巴坏,但从没有说过她一句不好,他偶尔会过来嘘寒问暖,夏天的时候递上一瓶矿泉水,冬天的时候在她抽屉里放一瓶牛奶,都是常有的事。覃雨那时候对她来说根本就像不可高攀的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因为他永远只会冷冰冰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谁都是同一副表情,所以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会跟张超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在一起后不久,两人单纯的感情很快出现了裂痕——谈恋爱是需要物质基础的,即使他们都是高中生。 张超花钱大手大脚,不出一个礼拜零用钱保证全部用光,而于秋心又没有钱来供两个人出去吃喝玩乐,所以她只能周末在学校周围的奶茶店做做兼职,张超则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如何从他爸妈那要来钱,实在没钱的时候,他就向覃雨求救。跟覃雨借钱有一个好处,他从来不会主动问你还钱。张超觉得自己平时也没少请覃雨吃饭,便也心安理得地借钱不还。 只不过,后来一切都变质了。 15.朋友的秘密(2) 事情发生在高中。 “张超,你怎么又来了?” 于秋心正在奶茶店打工,他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动作迅速地躲到柜台后面,对着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外面的街道上,三个穿着黑T恤的小混混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 她按耐着想要把他拽出来骂一顿的冲动,等到三人走后,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踹他一脚,“还不出来。” “走了?”他拍拍身上的土。 “嗯,”她一天的心情全被破坏了,“你又招惹了什么人?” “……没招惹什么人。” 于秋心忽地大声道:“没招惹别人你现在会跟个孙子一样?” 他有点不甘心,嗫嚅着说:“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就借了点钱……” 她冷着脸问多少钱。 “一万……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于秋心气急败坏地道:“你拿这么多钱来干嘛?还得起吗你就借!” 张超找了张椅子坐下,挠了挠脑袋,“有个朋友开了个酒吧,说可以入股,将来拿分红……” “那酒吧呢。” 他说:“没生意,转让了之后我也找不到人了。” 她嗤笑一声,“这么说,一万块你还欠了很久。” “上个学期的事了。这事就你一人知道,千万别说出去。” 于秋心把剩下的活干完,说:“你想多了,你的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受够了。” 张超挑起一边眉毛,“你什么意思?” 她把围裙摘下,说出的话没有半点留恋,“就是分手的意思。” “奶茶店要关门了,你走不走?” 张超拉住她的手,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会帮我想想办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不是我不帮你,是你不帮你自己,”于秋心使劲挣开,“要是一次两次,我咬牙忍忍就过去了。张超,是你太不成熟了。” * 覃雨晚上守夜,替他爸的班,11点到夜里三点,通宵给奶奶烧纸钱,像这样的守夜要坚持到头七。 乔敏第二天还要上学,早早就上床睡觉了,夜里她下楼倒水喝,看见哥哥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对着火盆发愣。 她多倒了一杯水,准备走过去递给他,覃雨听见背后有声音,猛地回头。 原来是她。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声音不同往常,有些沙哑。 她盯着他的脸,不确定地说:“哥……你哭了?” 他用手指摸摸眼角,“有吗,我没注意,可能是被烟熏的。” 乔敏随他一起坐下,说:“哭就哭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抽出一张纸,想帮他擦脸,覃雨很快用手格开,“我自己来。” 乔敏悻悻地收回手,拿过一沓黄色纸钱,想帮忙烧一烧,可她总是不得要领,又怕被火燎到手,一点着马上就丢下去,火苗总是很快熄灭,不像覃雨烧的那般旺盛。 他看了一阵,最终无奈地叹气,拿着自己手里的示范一遍,“这样,三张一起烧,每张都要撕开,竖着搁进火盆,不要横着扑下去,那样会隔绝氧气。” 她低下头,道:“知道了。” 覃雨不说话。 “对不起,我这么没用。” 他说:“你好像很喜欢道歉,在学校光学到这个了吗。” 也分人的。不是她在意的人,她不会这样做。 他淡淡地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知道,你跟爷爷奶奶不亲,就不用硬逼着自己哭出来,没人会怪你。” 她沉默半晌,说:“哥,你会心疼吗?” 他不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我哭的时候,你会不会心疼。” 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说出这种话,着实有点惊世骇俗。 乔敏简直是超乎他想象的勇敢,什么都敢说,并且乐于付出行动,敢爱敢恨,世俗的教条在她面前就像不存在一样。 爱情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它让人从关注自己转变为关注他人,别人的喜怒哀乐变得比自己的情绪更为重要,就像刚刚,乔敏顺手给他带一杯水,那是潜意识里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就做了。 太过纯粹。 他跟自己开玩笑——假如他还年轻,倒有一丝丝接受她的可能。 她这种固执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像谁。覃雨不禁想,要是乔敏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学校里的某一个男生,搞不好还偏偏是喜欢玩弄少女感情的那种,他该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吗? 他转身观察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笑道:“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这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她在严肃地等待他的回应。 说什么真话假话来敷衍她,不过是一个残忍一个婉转罢了。要是真心喜欢,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她失去了听他亲口说出答案的欲望,忽地站起来,语气潦草:“算了。” 乔敏很聪明,感情纤细,很多事一点就通,根本不用他多说什么,这样最好。 他配合地点头,低头照顾一盆烧得正旺的火,“我就在楼下,晚安。” 他本已经想好了,要是她想听真话——乔敏,因为你是我妹妹,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在意,要是你哭了,我会心疼。 要是想听假话——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问我喜不喜欢你吗?不如你跟我在一起,咱俩慢慢弄清楚这个问题。 因为是假话,他想说什么都可以。 16.朋友的秘密(3) “当初你借的时候是一万,利息每天都在涨,我是放贷的,又不是搞慈善,手下这么多张嘴不用吃饭的?” 张超僵硬地笑笑,“你之前说好了7分利的……” 高老板哼笑一声,“说好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答应的?你们,听见了吗?” 小弟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凶神恶煞地看着他,沉默摇头。 高老板坐在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我看你还是高中生,可怜你才放钱给你,没想到这么不讲信用……那也不能怪我了。” 张超看着高老板小弟们身上五颜六色的纹身和虬结的肌肉,到底还是怂了,“高老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月底之前把钱交上……” 高老板叹一口气,“算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时候你要是跑了、或者没钱了,我们也不是非要钱不可,我活这大半辈子就喜欢争口气……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张超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连声说知道。 他本来想问覃雨借一点,可是一整天都没看到他人,往覃家打电话,保姆接的,说是住院了。 问为什么住院,那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肯说。 第二天班主任模模糊糊地告诉大家,覃雨因病请假,让大家专心学习,准备高考。 班上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下课前,班主任又问:“有谁想去医院探望一下覃雨同学?用班费买个果篮,叁四个同学去就好,不要多了,表达一下心意就行。” 大家忽然心意相通似地闭嘴了,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老师,我去吧。”于秋心缓缓举起手。 张超已经许久没跟她说话了,听见她的声音还有些陌生。他也没说到底同不同意分手,就这样不言不语地拖着。不过,他也没期望拖延可以把感情拖好就是了。 “我也去。”他跟着站起来。 “算我一个。” …… 加入的人多起来之后,竟然大半个班级的同学都表达了想去探望的意愿。 班主任疑惑地看着这些如雨后春笋般举起的胳膊,心想覃雨平时也不说话啊,他的人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额,人多了不方便覃雨同学养病,就先举手的那几个同学吧,班长还有张超他们。” 底下有人小声地说“切”,表示不屑,让人鼓起勇气报名,现在又不让去了。 于秋心回头看了张超一眼,表情也算不上讨厌,而是接近于漠然的那种,看完之后便坐下去干自己的事了。 看望覃雨的过程一切正常,张超打起精神,假装无事地跟他插科打诨。 两人不知怎么聊起了于秋心。 张超夸她胸大,学习还好,覃雨反过来嘲笑他惦记人家女孩的胸部。 张超默默地在心里吐槽覃雨是不是性无能,大胸都不感兴趣他还能对什么感兴趣。 他在苦恼,怎么向覃雨提出叁万块钱的事,毕竟以前也没借过这么大的数目,他担心要是借过这次,有了这样的先例,和覃雨就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有点奇怪,但是或许可以一试的办法。 “要是你也喜欢她,我给你们做个月老啊……” 覃雨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可是我对她不感兴趣啊,做哪门子的月老。” 张超一屁股坐下,认真地告诉他:“哥们,你知不知道班里传你什么。” “不知道。” “大家都说你是gay,你一个大男人,长得又不错,明里暗里的都没跟异性说过话,你叫别人怎么想。” “操,”覃雨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传闻,“都不用高考的吗?闲得无聊才传我是同性恋。” 张超严肃地说:“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找个女朋友,班长真的不错。” “她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犹豫道。 张超不耐烦了,“那你喜欢啥样的?” 他考虑一阵后,说:“瘦一点,白一点的?” “前者可以减肥,后者可以美白,这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吗!我帮你决定了哈,就班长了,成了你得谢谢我,没成的话就当我放了个屁,反正你也不喜欢不是。” 覃雨被莫名安排了一个女朋友,他自己也不知是福是祸。 张超现在一门心思想着还钱的事情,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找到于秋心,没有提他俩的那点陈年旧事,开门见山地问她对覃雨感不感兴趣。 “张超,你有病啊?”于秋心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开始从心底里排斥他这个人。 “我说,你想不想跟覃雨在一起。”他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覃雨……?我对他不感兴趣。” “装什么,”张超懒得跟她拐弯抹角,“要是真的不喜欢,你会去医院看他?得了吧,从你举手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少跟我来这套。” 她还硬撑着一口气,“张超,我还真就告诉你了,我,不,喜,欢,覃,雨!” “你知道他家是做什么的吗。” 于秋心疑惑地抬头。 “也不奇怪,全班就我一个人知道,因为我爸是他爸的老下属了。他以前住的是五进的四合院,你知道在J市住得起这种房子的是什么人吧,后来因为政治原因家里才搬到某小区。他爷爷、外公都是老革命,爸爸是将军,家里成分又好。我直说吧,在病房那天他告诉我,挺喜欢你的,想跟你交个朋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他那性格,不敢跟女生说话的,就让我来问问你。” 她听完这一长段话,哑口无言。 许久以后,她问:“……他真看上我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于秋心想起自己家里的情况,无来由地突然有点羡慕起覃雨的条件,这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原以为眼界很高的……听张超描述,怎么觉得覃雨在感情方面还挺单纯……一定是她的错觉。 “交朋友的话,当然可以啊,都是同班同学嘛……至于男女朋友的问题,还要再看了。” 张超见她口风松了,再次确定自己的直觉没错,于秋心果然是喜欢覃雨……原来如此。计划如此顺利地实行,他又为自己感到可悲。 “你答应了就好,我也能和他交差了。”他说。 于秋心和张超分手之际,她又有点忐忑不安地叫住他。 “张超,”她捏住自己衬衫的衣角,“你不会跟他说,咱俩的关系吧?” 张超轻松一笑,“当然不会。” 17.出租房 家里的丧事有大人操办,乔敏一个高叁学生,该上的课还是要上。 她班上的语文老师是个地中海的油头中年男性,平时酷爱抽软中华,一句话可以拖成几段说。有时候讲古文课,大家都不用说话了,光看地中海一个人表演。不过好在待同学们还算和善。 地中海抱着一打卷子进来,乔敏的眼镜同桌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说:“昨天我帮老师改卷子了,你没及格。” 她瞪圆了眼睛,无声地看着同桌那面长着青春痘的侧脸。 “你作文得分太低啦……题目都说要写议论文了,你还写记叙文,咱们初中都不写那玩意了。” 眼镜同桌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气质和地中海有点像。胆子小,不敢直视漂亮女生,做事死板,还老爱教育别人。 乔敏点头,说:“这样啊。” 同桌接着滔滔不绝地说:“我有一本作文笔记,记了好多写议论文的技巧……你要不要?好多人跟我借,我都没借。” 她刚想拒绝,同桌已经把笔记塞进她手里了,“不用不好意思,都是同学嘛,要互帮互助。” 乔敏目瞪口呆。 讲台上,地中海自己回顾了一下上节课的重点,随后开始一个个报名字发卷子,轮到她的时候,老师低声说:“还要再努力啊。” 乔敏一看,73分。 上午最后一节课,同学都有点蠢蠢欲动,讨论着今天食堂的菜色。她肚子也饿了,可是头发两天没洗,她得先回宿舍洗完头后再去吃饭。 吃什么饭,等她洗完,食堂哪还有菜......要是有人可以帮她带份饭就好了。 乔敏默默看着同班的几个女生结伴去了食堂,心想:如果自己有朋友的话,大概做什么都会方便一点吧。 她一路小跑回到宿舍,穿着制服的宿管阿姨搬了张椅子坐在大门口,铁门上挂了块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日12:00-16:00停水。 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不死心,跑到宿舍里拧水龙头,果然一滴水也没有。 乔敏颓丧地坐在床沿上,目光飘来飘去,最后定格在她的钥匙上。 东问问西问问,还真的被她找到了地方,在一座小区单元楼里,物业看起来挺有水平,楼道里一尘不染的。 乔敏乘电梯到他说的楼层,一层有好几户人家。她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转,门开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客厅空无一人,装修很新,地上有薄薄的一层灰,她换上了室内的拖鞋,找到浴室,四处打量了一圈。 有洗发水,沐浴露和吹风机。东西一应俱全。 她想,反正晚上也是要洗澡的,不如现在就一起洗了,省时省力还方便。 她把换洗的衣服和内衣一件件摊开放在洗衣机上,自己对着镜子开始脱衣服。 刚脱了一条长裤,她想起自己带的牙刷和杯子还没拿进来。反正屋子里没人,于是乔敏光着两条腿跑到外面,悠哉悠哉地翻书包。 噶—— 开门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防盗门发出的,而是卧室的木门。 * 覃雨昨夜熬到很晚才睡。保姆一直劝他在家里过夜,他没听,打的回了出租屋。 手机里有几个于秋心的未接电话,他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怎么了?我没看手机。” “好晚了,还没睡?” “没,”他揉了揉眼睛,“没事就挂了吧,我快到了。” “哦,想跟你说声来着。昨天我跟张超出去吃了个饭,你有事,就没叫你。” 他顿了一下,说:“是吗。”张超没跟自己提起过。 他补充道:“我这几天不能脱身,你要是无聊,就多和老同学玩。” 于秋心说:“我事多得很。你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要太伤心了。” 一通电话打完,手机因没电关机了。 新房子里有一股装修材料的味道,他把窗户都打开透风,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 有开门声,似乎还有人的脚步声。他慢慢睁开眼,赤裸着上身,光着脚走出卧室,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姑娘的背影,没穿裤子,两条大腿白生生地露在外面。 “乔敏,你干嘛呢?”他打了个哈欠。 她错愕地转身,发现覃雨在家,还没穿什么衣服,脸瞬间发烫。 她强自镇定道:“不是你给我的钥匙吗……我过来洗漱一下,宿舍停水。” “我还以为进贼了……行,你快点洗。” 她没动静,跟木头人似的待在原地,视线渐渐集中到他家居裤上的凸起。 两人都没有说话。 意识到问题所在的覃雨在心里骂了声娘。跟正经女朋友办事的时候就怎么试怎么不灵,这玩意到底有没有眼力见? 同时也说明乔敏是真的长大了,她的身体竟然对他有了吸引力。 他沉着脸回房了,心乱如麻,一句解释也没有。乔敏误以为他是生气,被打击的心情更加沮丧,拿着水杯进到卫生间。 她洗澡的时候,看见镜子里自己年轻的身体,还联想到覃雨刚刚的生理反应,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浮现起奇怪的事情...... 不能再想了。 18.含着哥哥的手指 乔敏浑身热气蒸腾地走出浴室,穿着家居服,两脚不自然地在地毯上摩挲着。 “哥,我好了。” 覃雨盘腿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缝衣服,她很少见到他这样的一面,不免有点新奇。 他头也不抬地问:“吃饭了吗。” 她现在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他又不正眼瞧她了,说话的时候总是避开她的眼睛,难道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乔敏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没吃。” 他的大手拿着细细的缝衣针,看起来有点滑稽,她忍不住弯了嘴角。 覃雨即使不看她,也知道她坐在自己身边了。乔敏刚洗完澡,身上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过来,令他心猿意马。 他说话语速很快,“我点了几个菜,吃完饭再回学校。” 乔敏感到意外,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伸头去看他缝衣服,“想不到你还会这个。”以前覃雨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双手不沾阳春水,这么多年部队生活下来,竟然把他锻炼出来了。 他熟练地给线打结,最后用剪刀剪断,没什么情绪地道:“你以后一个人生活了也就渐渐会了。” 两人鲜少有这种独处的机会,乔敏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背,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大着胆子靠了上去。 “……起来。” 她变本加厉地用胳膊环住他的腰,死皮赖脸地说:“我困了,让我靠一会。” 覃雨忍着怒气道:“乔敏,你是不是认准了我不会对你发脾气。” 她忽地直起上身,梗着脖子道:“干嘛,你要打我?就跟爸爸打你一样?好啊,我不会喊疼的。” 她拿起他的手,朝自己的脸蛋招呼,“往这打,你倒是打啊!” “刚才我明明看见你都硬了,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感觉?覃雨,你这个伪君子!” 乔敏见他僵着脸不说话,愈发得寸进尺:“你怎么还不打,你不打我,我可要亲你了。” 她喋喋不休地顾自说着,趁他措手不及的时候扑到他身上亲了一口。 只亲到他的下巴,胡茬挺扎人的。 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庆祝和哥哥的首次亲密接触,一个耳光落在乔敏脸上,耳边嗡鸣,像被火烧着的疼。 她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覃雨。随后乔敏慢慢缩到一边,离他远远的。用手捂着的左半边脸很快发红,微微地肿起来。 他从沙发站起身来,像一尊不可侵犯的神像。 只是乔敏看着看着,发现了他脸上欲望的裂痕,还有过度紧绷的身体。于是她慢慢地爬过去,用嘴含住他左手垂下的手指,缠绵地含咬着,她余光能扫到覃雨另一只手正不由自主地颤抖。 “哥……”她的声音也微微发着抖,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疼痛没有令她感到恐惧,反而让她找到了他的弱点。 覃雨蹲下身,把沾着她口水的手指抽出,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对不起,刚刚打了你。” 他自认这件事不能只怪乔敏,说什么给她租了房子,结果自己因为图省事,想着暂住帮她装修打扫完就回G市,一声招呼都不跟妹妹打,他真的问心无愧吗? 他有点像亲小孩子那样,蜻蜓点水,亲到她泛红的左脸颊上。 “你这是在亲我?”她问着眼前的男人。 覃雨避而不答,“我去给你找点药,好吗?” “你为什么亲我?”她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 “你喜欢我,是不是。” “我看你可怜。”他还是不肯承认。 她露出脆弱的神情,拿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是我自找的。哥,你让我死心吧,你说你不喜欢我,我就走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再来烦你。” 他不发一言,面沉如水地望着她。 她也倔强地回看过去。 终于,覃雨喉结滚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微微俯身轻松把她抱起来。 “......够了,你要走到哪里去?” 19.犯错 p o18 m b .c om 哥哥的身体,光是想着这几个字,她就要湿了。 乔敏趴在床上,死死咬着纯棉枕套,恍惚间只看见床头柜上摆的绿植。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这一步的。一开始两人只是吻得难分难解,好像对方嘴巴上沾了蜜一样,怎么都尝不够。后来的事,就越矩了。 覃雨把她按在床上,颇为粗暴地给她脱下裤子,顺着大腿一路揉捏,逐渐伸向她两腿之间,沿着内裤边缘伸进去,先摸到了一层像纸的东西,比纸更软。 他凭借自己不多的女性生理常识猜出是类似卫生巾的东西,心情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的手还停在那不愿离开,若即若离地拨开她的花唇。 从来没想过哥哥会对她做这种事情,乔敏羞得满脸通红。他还在不甘心地汲取她口中的甘甜,却迟迟没有下一动作。她只好口齿不清地提醒他:“哥哥,我可以的……那是护垫,我快结束了。” 他压抑地在她颈边喘息着,“真的?别骗我,我不想弄伤你……” “不骗你。” 覃雨不再犹豫,强势地低头向她索吻,手上动作不停,把她的内裤扒下来,褪到腿弯。腿间的娇嫩骤然暴露在空气中,令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他的手指迅速找到了入口,轻轻逗弄几下后,先探了一根中指进去。 乔敏小小地尖叫一声,慌乱地不停重复着:“不要了,我不要了好不好……” 覃雨不说话,他知道分寸,等那里逐渐变得滑腻,又加了一根食指。 她犹如一条失去尾巴的美人鱼,连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能喘,只能僵硬地等待渔夫的屠刀。 “还敢说不要,”觉得差不多了,他坐起来,抽出满是爱液的手指,随意在裤子上擦了两下,接着动作利落抽出皮带,解开拉链,把碍事的东西都丢到一边,“刚刚是谁勾引我勾引得这么起劲?” 乔敏发觉有东西打在她腿根处,又硬又烫。在这之前,她没有牵过男生的手,没有和男生出去约过会,更没有听过男生的表白。 这么快就要到这一步了? 覃雨注意到她走神了,于是吻上她的额头,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然后一路往下,吻过鼻尖和嘴唇,还有她的脖子和锁骨,直至含住她胸前的粉红。看更多好书就到:p o1 8er.c o m 颜色很淡很漂亮,像水彩颜料里的裸粉色。她年纪还小,正是发育的时期,他把两团白嫩小心地握在掌中,仔细地揉捏。 她心里感到委屈又害怕,啜泣着出声:“哥……不要弄我了,快一点,我好害怕……” 女孩裸着下身正面朝上,覃雨把她两腿分开,扶着阴茎浅浅地插那个小口,试图打开她的身体,过度的刺激逼得她的腰不断往后躲,他肌肉膨起,把她的腰拖回来,性器歪了角度,直戳在粉色的黏膜上。 “躲什么,你不就想要这个吗?” 他俯身啮咬着那颗粉红的樱珠,尝不够似的,直把它吮至玫红色,俏生生地立在那,旁边的肌肤可能是受了殃及,吻痕遍布。 她被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覃雨欺负她的时候,下身总是不由自主地流出水来,打湿了屁股下面的一小块床单。 他觉得她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把她翻了个身,让她挺腰趴在床上,调整好姿势后对准,缓慢而坚定地推入。 覃雨这时候是把所有事都抛之脑后了,以后的事完全没有考虑,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被乔敏逼至绝境后的报复,她知道自己对她有见不得光的想法,又不肯老老实实给他当妹妹,那就一起犯错吧。 乔敏哀哀地叫出声,她看不到他的脸,也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她被撞得一晃一晃的身体上,给肌肤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刚刚仔细数了,乔敏的锁骨上有一颗痣,腿根处有一颗痣,除此之外,几乎是白璧无瑕。 到后来,她累得闭上眼睛,马上被他不满地抱起来,他咬住她的耳垂,有点威胁的意思,“别睡,听见没有?” 她无意识地睁眼,模糊地点了下头,小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腹的位置,有一根硬硬的东西在里面撑着,她吓得缩回手,不敢再碰。 “摸摸,没事的。”他把她的手拉过来,一边撞一边让她感受那里的存在感。 覃雨真是史无前例的坏老师,好的不教专门教些邪门歪道,以前的数学题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就知道欺负她。 他的汗从发梢落下,滑过面庞,最后在她的肌肤上溅开。 两人面对面的姿势,更方便他肆无忌惮地亲她,那种亲法,简直是要把乔敏整个囫囵吃掉。 最后他总算不再撞她了,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休息,两条腿缠在他的腰间,他的性器还深深地嵌在里面,有乳白色的精液沿着两人交合的地方泌出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 乔敏又睡得不踏实,老是撒娇似地蹭他,睡梦中的嘤咛像小猫在叫唤。 覃雨反反复复深吸她身上的气息,是她独有的一种味道混合了橘子沐浴露的香气。 他还是跟自己的妹妹上床了。 他没救了。 20.看电影 房间昏暗,天空已经挂上血色的晚霞,窗外不断传来学生的打闹嬉笑声,是放学的时间。 乔敏是被说话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他靠在窗沿上打电话,上身赤裸,半个身体都在外面,另一只手夹着烟,偶尔抖落一下烟灰。 “等过了头七吧,最近都没空。” “我在家,亲戚朋友都在,这几天没重要的事不用打我电话。” “嗯,就这样,你忙你的。” 他不经意回头一瞥,发现她醒了,正傻傻地看着他。他挂断电话,迅速抽完最后几口,走过去把她抱起来,“睡得那么香,小猪一样。走,去洗澡。” 她吓得一激灵,“我的课……” “亏你还记得,”他狠狠刮了下她的鼻子,“我打电话过去,老师还问,怎么乔敏这段时间老请假?” 她噗嗤一声笑了,有点不好意思,之后就满足地偎在他怀里,不去想刚刚他在给谁打电话。 覃雨低头看,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发顶。 他把乔敏放到浴室的防滑凳上,说:“待会咱们出去,买点药给你吃。” 欲望来得毫无防备,两人没准备措施,他也疯得可以,竟然内射了。 挺奇怪的,她看别人谈恋爱,都是带着女朋友出去逛街吃饭看电影,哪有带着去买避孕药的。 她闷闷地说:“哥,我想看电影。” 覃雨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你想看什么?” “就新上映的那个谍战片吧。” “枪林弹雨又血腥的,看这些干嘛……”他说话做事还是下意识地把乔敏当作自己的未成年妹妹,什么都要多考虑一层。 “……那不看了。”她自暴自弃地说道。 覃雨打开花洒,用手试了试水温,等完全变热之后再淋到她身上。 不让她看电影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他叹口气,“又怎么了吗?嗯?” 他蹲下身体,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想逗她笑笑,“生气了?” “没生气。” 他见乔敏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便也随她,先给她身上清洗干净才是当务之急。 外面看得见的地方都洗完了,她脖子上和胸前的吻痕最多,他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 他用手去掰她的两条腿,“里面难受吗?打开腿,我看看。” 浴室里灯光大亮,乔敏觉得很屈辱,她不喜欢这样明晃晃地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认真为她清洗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猥亵之意,很容易让她以为哥哥是爱她的,所以她没有拒绝,乖乖地分开了腿。 他用手指帮她疏通,乔敏那儿又开始不争气地流水了。 覃雨总喜欢逗她,把沾满透明液体的手指拿给她看,“这么想要?” 她呆呆地看着那根手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就算是自己的第一次,他把她弄得那么疼,她也没哭。现在不知为何,再也忍不住了。 乔敏身子发抖,大声说:“覃雨,你今天上我是因为精虫上脑了吧?” 他被这话刺了一下,没料到一个玩笑会把人弄哭,忙把她收进怀里,拿浴巾牢牢实实裹住,“好了,是我说话太浑……别放在心上。” 没用,她埋在覃雨怀里大哭了一场。 覃雨默默地等她自己平复心情,两人都冷静之后,他说:“乔敏,我对你有欲望,就像你对我的欲望一样。除了生理上的冲动,我还有照顾你的责任。” 乔敏心想,说那么多,一句喜欢都吝啬,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谁稀罕。 见她没有反应,他轻轻摇了她一下,“听见没有?” “听见了,”她没有了刚刚的大嗓门,“那我想看电影,你陪我看。” 覃雨失笑,“行,我陪还不行吗。” * 他在J市还没买车,便打算在路边拦一辆出租,乔敏在旁边拉他的袖子,“坐公交吧,就两步路,那么近,走着去也行。” 覃雨怀疑地看她,低声问:“能走吗?” 她别扭的点头。顶多就是有点不舒服。 “那行。” 两人牵着手,一路走到公交站,正是下班高峰期,上下车的人都不排队,一个劲地挤,他看得直皱眉,上车后也没有空位可坐,他便把乔敏圈在怀里,不时低头看看她。 乔敏透过车窗往外看街景,刚刚入夜的J市灯火通明,一路的繁华划过她纯真的双眼,让里面盛满了光。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的眼里有风景,他的眼里只有她。 到了影院,覃雨给她买了一桶爆米花,留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去兑电影票。乔敏一个人捧着爆米花,看着外面的公共电影,也挺自得其乐。 她第一次跟哥哥两人看电影。好像有点约会的意思?虽然顺序搞反了,但是……不要紧,她不在乎。 公共影院放的是一部爱情片,乔敏被电影内容吸引,不知不觉竟看了这么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覃雨还没回来。 她丢下吃了一半的爆米花跑到兑票处找人,看见他正一脸严肃地接电话,没拿电话的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 她等着他把这个电话打完,然后一起去看电影。 倒没等多久,覃雨挂断电话,走过来摸摸她,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一样,“走吧,电影快开始了。然后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已经做了决定,能由得她说好不好吗。 他无奈地看着她,“乔敏,听话。” 21.暴露 起因是他之前提交的调回J市军区的报告批下来了,得立刻回去走手续。 他与部队方面通电话,商量过后,最终只能决定临时结束假期。他再打给覃建国,告知此事,覃建国显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第一次放弃了他那咄咄逼人的口气,对着覃雨说:也好,奶奶这边不用你操心了,办完事就尽快回来吧。 电话挂断,莫名的怅然若失。 看完一场无聊的电影,乔敏和他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上,面朝窗外,全程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乔敏。” 不理人。 “平时宋姨给的零花钱够不够?” 不够也不关他的事。 他拿出钱包,数了十张迭一迭,塞进她的口袋,“你才高中,给多了怕你乱花,不够再问我要。” 她一声不吭,甚至没有回头。 覃雨想了想,最后放出大招,“下次再回来,可能就不走了。乔敏,你真的不理我了?” 没等她说话,车辆停稳,司机师傅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到了,一共26。” 覃雨哦了一声,准备掏钱,等着司机在灯下找钱的工夫,她打开车门,自顾自地走了。 他在人行道旁追到她,一辆白色宝马挨着她飞驰而过,覃雨用力一拉把她拉到身边,想起那速度就后怕,“不要命了?” 乔敏学他以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气,“撞死我算了。” 能说出这种话故意气他,真不知道性格随了谁。 覃雨突然说:“乔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 不出所料,她飞快的脚步马上变得犹豫,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走还是留下等他。 “我跟我爸其实不像,只要是见过我妈的人,都说我长得像我妈。不仅是长得像,性格也一样,很要强。” 覃雨不是那种纠结于过去的人,乔敏很少见他怀念往事,“我妈的照片都被我爸烧了,不然还可以拿给你看看。” “据说生下我之后她还老大的不高兴,想要个女儿……嗯,就跟你这样的差不多。” “要是她还在,一定很喜欢你。” 乔敏心想,这些都是他用来转移注意力的鬼话……不过,毕竟不是为了闲事,他也不是故意要临时走人的。 约会的事放到下次也不迟。 她越走越慢,覃雨终于走到和她并排,心知乔敏已经差不多消气了,那么,他可以抱她了吧? 两人站在路灯下不走了,他歪着脑袋,细细地瞧她的模样。灯光洒在微卷的睫毛上,下巴颌圆圆的,穿件粉蓝色的学生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没有扣好,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她里面穿的内衣。 他试着用手碰碰她的脸,乔敏没拒绝、没躲开,眼神还是倔强的,一直飘向别处,他便把她的脑袋掰正了,“看我。” 他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眼睛鼻子嘴巴,他有的别人都有。表面上虽不显,他骨子里天生带着种冷漠,对谁都满不在意的样子,就连于秋心也要受他的气,对待乔敏已是用了百分之二百的耐心。 她不情不愿地瞟了一眼,很快又低头,望着自己的脚。 “不生气了,好不好?” 覃雨自觉在为她而改变。所有以前他不会做的事,他都想试着去做,至少是为了让她高兴一点。 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主动攀上了他的胳膊。 他们慢慢悠悠走到小区入口,有一家24小时药店,覃雨想起今天下午的放纵,便令她站在外面等他,“哪也不准走,站在这。” 乔敏也满十八了,可是她脸显小,身体瘦削,看起来跟未成年也差不多。让药店售货员看见带着这么小的姑娘买避孕药……他擎等着被抓吧。 买好药出来,她果然乖乖呆在原地,就像周围有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八卦圈。 覃雨顺便从药店接了杯热水,掰了一颗药,亲手给她喂下去。 “苦不苦?” 乔敏摇摇头,依赖地靠进哥哥怀里。 不远处于秋心正从出租车上下来,她听张超说覃雨在这片租了房子自己住,白天在覃家负责一部分奶奶的丧事,晚上便回租房睡觉。虽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而且从没让她来过这,但想想多少年了,覃雨就是这么副性格,做事全凭自己喜欢,别人猜不到理由,她没少为此受气,却不敢撕破脸跟他吵架。 这正是不对等的人生。 她寻思不用跟他提前打招呼,自己只是过来帮他做做家务什么的,他应该没什么意见,欢迎她还来不及吧。 没想到欢迎她的是这么一幕。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怀里抱着的是谁,瞧着是个很瘦弱的女孩子,于秋心盯着那女孩的腿看了半天,觉得自己像是见过…… 记忆中,覃雨的那个妹妹好像就是这么瘦。 也无怪她记得那双腿,前段时间陪这兄妹俩去爬长城,乔敏永远在前面,她不管抬头低头,映入眼帘的都是一双充满活力的,属于少女的双腿。 于秋心还拉着出租车的门把手不放,司机有点不耐烦了,“小姐你能关门吗?” 直到看见覃雨主动向怀里的女孩索吻,她再也看不下去,努力稳定心神,回到出租车上,“送我回刚刚的地方。” 她最好离开,马上离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要覃雨不跟她分手,她就可以把这和平伪装下去。 22.睡一起可以,但不准闹我 覃雨开好门,让在一旁,对她使了个眼色,等她先进去。 乔敏紧走两步跨进去,局促地在沙发上坐下,屋子里又没有电视,她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她的脖子到耳根全是红的。原因无它,刚刚覃雨在马路边上把她抱在怀里亲,不少人都看见了,大多是晚间去跳舞散步的大爷大妈,眼神惊讶,对他们指指点点。 乔敏记得很清楚,什么有伤风化,年纪轻轻放荡到大马路上了,真不要脸...... 覃雨不可能听不见这些伤人的言辞,他全然无视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无视她微弱的反抗,把她搂得更紧了,一遍又一遍地用唇舌确认她的存在。一吻完毕,两人都傻站在那大口吸气,仿佛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 她一边回味,一边开心。这大概是近几天最值得她高兴的事了。 他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饿不饿?” 覃雨走到冰箱前面,从里面拿出仅剩的两盒牛奶,他忘了现在自己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身边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要养活,两人出门的时候竟没想过要去一趟超市,到底是生活经验太少了。 他把牛奶分她一盒,“别急,我点个外卖,马上就能吃饭了。” 乔敏放在手里握着,并不急着去喝。而是端详着他的侧脸,在心里慢慢描绘着轮廓:挺直的鼻梁,菲薄的唇线......这么好的一个人,并不完全属于她。 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心里惦念着他。 “我明天早晨六点的飞机,到时候有人来接我,你自己乖乖去上课,可以吗?”覃雨发觉妹妹看了自己许久,却没戳穿她,对她的这些小动作,他其实十分乐在其中。 乔敏赶紧把视线移开,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些不用你说,我也会做。” 哟,长脾气了。他微微一哂,并不去反驳她,倒有几分娇纵的意思。 一时无话。 吃过饭,时候不早了,覃雨把卧室让出来,给她整理妥当,说:“你自己睡,可以吗?” 乔敏站在一旁看他做事,好一会才道:“你不跟我一块吗?” “沙发又不舒服。”她又补充道。理由似乎很充分的样子。 他本想今晚两人保持距离,好冷静下来思考他们的关系。可是她不给这个机会,偏要两人黏在一起。 “可以,”覃雨答应得挺爽快,“但有一条,不准闹我。” * 于秋心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手机上多了几条房产中介发来的短信,但是没有一条是覃雨发来的。她说怎么忽然待她这么冷淡,原来是搞上了自己的妹妹。 乔敏长了一副清纯无害的样子,皮囊底下也是和一般人无异的龌龊。想起以前她对那小姑娘百般讨好,招来的竟是这种对待。于秋心越想越觉得好笑,笑着笑着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下,她亲手一一擦干净了,决心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可以听她倾诉的人不多,只一个张超而已。不过那天两人饭后不欢而散,他会不会出手相助,她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转念一想,他这人视财如命,和钱相比,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约他出来不难,在市中心一个稍有档次的西餐厅。她精心化了妆,是平时和覃雨约会才会下功夫化的那种。果然,张超甫一落座,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艳。 他端起水杯喝水,一边调侃道:“大美女,不是说了不见面吗,怎么,想我了?” 她笑语嫣然:“咱们是多少年的老同学了,怎么可能不见面,都是一时说的气话,对了,你吃什么?” 张超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多少年了,察言观色总学到几分皮毛,一看便知道她要拿自己当枪使。他也不当面戳穿,这种伤感情的事等到酒酣耳热了说出来才好,双方都不会放在心上。 点好单交给服务员,张超又说自己始终吃不惯西餐,分量少不说,价钱比中餐贵出几条街,没有性价比可言。 于秋心不似平时的强势,顺着他的话说,“那下次选个中餐馆,你说了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有没有下次,得看她是不是碰上难题了。于秋心是典型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酒足饭饱,气氛微醺,她终于把心事和盘托出,“昨晚我想去找他,就在XX中学的小区外边下车,正好看见她对覃雨投怀送抱......覃雨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我做梦都想不到,她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她也好意思勾引!”于秋心对乔敏已经厌恶到不愿说她的名字了,好像怕脏了嘴似的。 这小子。原来看上的是自己妹妹,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一个中意的。 张超表现得不很惊讶,大致是一个“知道了”的表情。他明知一个巴掌拍不响,于秋心说出的话肯定是添油加醋的产物,“你也知道你和他是男女朋友,又没结婚,他脸上写了名草有主吗?没写吧?” 于秋心震惊地看着他,但心里确实不能不承认这一点:无论她和覃雨走到哪一步,只要不结婚,那都是虚的。 “最好的办法,我告诉你,”张超压低声音,让她附耳过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往他部队和家里写信,他爸不是知道有你这个人吗?多跟他家里人搞好关系,没错,他那个继母更是。等他们家保姆,部队指导员还有通讯兵都知道你俩是一对,就差不多生米煮成熟饭了。” 于秋心觉得这招还是不够稳,“知道有什么用?他那性格你不是不清楚......” “照我说的做。他敢祸害自己的前途,我信,但我不信他愿意毁了这个家。和你分手还好说,但跟他妹在一起?恐怕是异想天开。” 说完,张超极为兴奋地在于秋心脸上亲了一口,她根本浑然未觉,脑子里全是实行这方案的可行性。 23.你真可爱 乔敏醒来时眼睛正对着大太阳,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遍,终于摆脱起床气,慢慢地爬下床。 覃雨临走也不让她舒心,看她睡得香,把卧室的窗帘全拉开了,就等太阳升起把她活活晒醒,好恶毒啊! 她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一看时间才六点半,离上早自习还有一个小时。覃雨真的是她哥吗,她可不可以申请退换货啊,要求不多,换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就好。 昨晚两人也就是摸摸亲亲,并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不准闹他,好像自己很清心寡欲的样子,其实满脑子都是黄色物质,动不动就过来亲她一口,捏捏她的脸蛋,她又不是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玩偶!可以让他随心所欲。 乔敏心里愤愤不平,这股怨气一直带到了课堂上。眼镜同桌见她终于平安重返课堂,不免多说了几句话。她看着黑板上的数学题,自己一道也做不出,旁边还有一个烦人精在叽叽喳喳,忍无可忍之下她直接举手报告了老师,“老师,同桌老是找我说小话,我没法认真学习了。” 数学老师一个凌厉的眼刀刮过来,眼镜男终于乖乖闭嘴了。 后面几个混混学生本来都在玩自己的,看见这一幕顿觉有点搞笑,都多大人了还报告老师,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吗。 几个打牌的推了推一个穿黑衣服的男生,“哎,你媳妇报告老师呢,你看见没,还挺逗的。” 黑衣男生撑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说:“看见了。” 快要下课的时候,乔敏收到两张小纸条。一张是眼镜同桌写给她的——「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另一张则兜兜转转地从后面传过来——「你真可爱」 是谁啊?她狐疑地往后扫视一圈,正好撞上李思誉直勾勾的眼神。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让大家绕操场跑两圈,再做一下准备活动,乔敏习惯性地举手请假,男老师批准了,不过幽幽地加了一句:“乔敏啊乔敏,幸好高考不考体育。” 她红着脸坐在了一边的长凳上,低头不语。 又不是她愿意这样的,她就是跑不了嘛,自己有什么办法。 过了一会,等同学们都跑完了,她再加入队伍,一起做拉伸运动。 自由活动的时间一到,人群一哄而散,她脚程慢了一些,落在最后面,正出神走路的时候,一只手拍了她肩膀一下。 “嗨,”李思誉今天穿了件黑色运动外套,看起来挺帅气的,“不舒服吗?买瓶饮料给你喝?” 乔敏还没搞清楚情况,赶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李思誉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小卖部,“喝什么?” 她上下看了一圈,挑了一瓶最便宜的纯净水,“这个吧……” 李思誉微微挑眉,径直掏钱。 乔敏拿着水和他并肩从小卖部出来,“李思誉,谢谢你啊。” 他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没事,注意身体。” 她一再犹豫,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那个纸条是不是你写的啊?” 他歪头:“你真可爱?” 她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可爱这种话,“我就是问问……是不是你写的。” 李思誉承认了,痛快道:“是我写的,怎么了?” 乔敏啊了一声,尴尬地不敢看他的脸,“以后不要再写了,还是以学习为重吧。” 他闷声笑出来,“行,不写了。” “那我能不能约你一起学习?”李思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该不会嫌我成绩差吧?” “怎么会!”她立即否认,“可是我自己学习也不大好,咱们俩凑在一起也不可能学好啊。” “乔敏,你要是这么想就错了,什么事都是负负得正嘛,我理科还行,英语不好,你呢正好相反,这不是互补吗?”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吃人手短拿人手软,这条贼船好像是下不来了。 李思誉说自己先走了,“晚自习我旁边那些人都不来的,你可以坐我旁边,教教我。” 总算走了。 她舒了口气,躲到角落里摸出手机,不然班主任看到会没收的。 手机里,覃雨给她发了几张飞机上的照片,附带一句话——「安全落地。」 24.陈年往事 李通八点半公司下班,从自家亲姐姐那接到一个任务,要他负责外甥的晚自习接送。 他姐可谓是整个李家的主心骨,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感情也是野蛮生长,连这个儿子李思誉都不知道是跟哪个男人生的,幸亏李爸李妈也不在乎这个,反正自家有钱养得起,生下来就随了姐姐姓。 “姐,你是我亲姐,我天天被无良老板剥削完,又要被你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吗?李思誉都多大人了,你害怕他回家迷路咋的?这样,每天他坐公交的两块钱车钱舅舅给了,可以吧?” 一个强势的女声传过来:“别耍那些没用的,你的车都是我付的首付,少给我唧唧歪歪,我还要加班,挂了。” 李通无声地朝天哀嚎,只能推掉晚上和美女们的约会,方向盘一打,不情不愿地朝XX中学驶去。 在规定区域停好车后,他走下车沿着这条学院街转了转,不少刚下自习的女高中生结伴而行,李通每个都瞧上两眼,男生则一律略过。 一路走到中学门口,依靠着路灯的照明,李通又发现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娇嫩的脸庞跟初生的玫瑰花瓣似的,身量娇小,屁股和胸都被宽大的校服挡着,具体内容无法估计。 李通正咂摸年轻姑娘的味呢,忽而瞥见女生旁边站了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仔细一打量,诶怎么跟自家外甥长得这么像——哦,看错了,不是像,就是李思誉本人。 “……那乔敏,明天见。”李思誉不舍地跟她道别。 目送小姑娘沿着相反的道路离开,李通戳了戳他,“行啊,臭小子,早恋啦?眼光还不赖……” 李思誉也不反驳,骄傲中还透点得意,“好看吧。” 李通说好是好,盯着背影又看了一阵,“就是有点眼熟……” 李思誉问舅舅你见过?她叫乔敏,跟我同班的。 “乔敏?不认识,我这辈子不认识姓乔的啊……” 李通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数的,年轻时候学习方面他从不敢吹嘘,但要说认人,他做人力那么久,多少还是有点经验。 这小姑娘他一定在哪见过。 李思誉刚坐上副驾驶,又听见舅舅喃喃道:“她爸叫啥?” “她家好像是重组家庭,她爸是姓覃什么的吧,哎我忘记了。” “覃建国?”李通福至心灵,念出这个名字。 “对,我之前打听过的,有个哥哥叫做……” “覃雨?”李通心里的线索一个个全串起来了,有理有据。 李思誉颇为惊讶,“舅舅你怎么这么清楚。” 那就对了。 * 时间回溯到十年前,覃雨离家前往G市的那天。 原本说好了,哥哥走的时候她一定不送,免得她贪玩也要跟着一起走,可是凌晨一听见他房间门响的声音,乔敏还是骨碌碌地爬起来。 覃建国早几天去了兄弟单位交流,宋彩红和阿姨也还没醒,乔敏悄悄打开门,正好看见他的行李箱哗啦啦地拖过去。 她第一次见哥哥,也是这个行李箱,他全身淋得透湿,边进屋边滴水,什么表情也没有,一双黑眼睛连看人也是淡淡的。乔敏在小镇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吸引了。不过,这个哥哥好像很难相处的样子……总算,在她幼稚的努力下,和覃雨的接触越多,他竟然开始接纳自己了。 事情刚刚往好的方向发展,哥哥又突然说要出去玩一阵子,好吧,玩就玩,她只允许他出去一阵子,过后就要马上回家哦。 因为她会想他的,哪怕只是一阵子。 家里人都骗她说哥哥是出去旅游,爸爸妈妈这么说,就连阿姨也这么说,只有小小的乔敏被蒙在鼓里。 他听见声音回头,“小不点,起这么早?” 她点点头,慢慢腾挪到他身旁。 覃雨心想她还有点良心,遂弯腰把脸颊凑上去,“行,过来亲哥哥一下。” 乔敏嘟起嘴巴印上去,不小心把口水也弄到他脸上了,覃雨不甚在意地擦了把脸,“是你把我的胶水藏起来了吗?” 她顿时心虚地低头。 他屈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就知道是你,个坏家伙。” 乔敏委屈地扁了嘴,她只是不想哥哥离开,所以才把他的模型胶水藏起来了。 覃雨的眼神静默下来,无声地看着她,似乎理解了她这么做的原因。她才这么小,就知道了离别的意义。诺大一个家,只有乔敏在乎他要离开这件事。 她迈着小短腿一路把覃雨送出大门,半边身子倚着门框,像门边长出来的一株小蘑菇。 张超从白色大众上面下来,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难得见到他的家里人,便问道:“那小姑娘是你妹妹?” 覃雨不置可否。 “我还以为你会喊打喊杀的呢,这不处得挺好吗,独生子女的生活过惯了,有个兄弟姐妹啥的是不是也不错?” 他不耐烦道:“不错什么?麻烦死了。” 张超呵呵笑了两声,不再穷根问底。 昨晚上于秋心过来找他,说自己实在伺候不了覃雨这个大少爷了,哦,想用就用,用不着就丢在一边,连送一下她都不愿意,还是他后妈送自己到的公交站。 张超开解她:“覃雨就这样,从小没喝几口他亲妈的奶,童年都笼罩在他爸的阴影之下,你体谅下他。” 于秋心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答应了明天送他去机场。” 张超仿佛不记得眼前这个女孩曾经是自己的女朋友,相当大度地说:“应该的啊。怎么,你不想去?” 她这时候却斤斤计较起感情的平衡来,“他都不在乎我,我又何必上赶着。” 张超沉吟说:“嗯……吊着可以,别太过火了。” 于秋心坐到他旁边,吐气如兰,“说来说去,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没架子。” “是吗。”他回答得很平淡。 “他可得有阵子不回J市了。”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自明。 张超笑着转过脸来,若有所思地说:“班长,以前没看出来,你胃口挺大的。” 她怔了怔,无趣道:“不要就算了……” “当然要,送上门的怎么不要。” 覃雨上过的女人,想想就兴奋。 张超一把将她搂住,想象着自己兄弟抱着她上下其手的样子,别有一番趣味。就在他的卧室里,他曾经还在这个房间跟朋友一起看过A片。 两人云雨正酣时,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跟覃雨,谁更厉害?” 她抑制不住地呻吟出声:“是你……快点……嗯……” 整个房间飘散着淫靡的气息。 情欲初歇,张超跳下床穿衣服,边穿边说:“昨晚,你帮我问了没有?” 于秋心无聊地玩着手指道:“借了借了,他直接给了我一张卡。” 他吐出一口长气,忐忑的心终于放下,钱借到了就好。 “那……谢谢你。” 张超从未真心实意地谢过谁,但对于秋心,他发誓,这叁万块钱的人情他会记一辈子。 …… 覃雨伸手带上车门,啪的一声把他唤回现实。 “我操,你上哪找了个罐头车?” 张超做了亏心事,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只好悻悻地说:“有的借就不错了。” * “高老板,您怎么不在店里啊?我已经凑到钱了……” 张超忐忑地站在收高利贷的门口,但门锁了,没有人出来接待他。 那边似乎信号不太好,是高老板助理接的电话,“我们最近到外省收账了,你们学校有个人叫做李通的,认识么?他也是我们店里的,把钱拿给他就行……好了,这边还忙得很,挂了。” 张超心想,这放高利贷的估计还看不上他这几万块钱,竟然都不急着要账,跑到外省去了,早知道还能再拖一会,他就不用铤而走险让于秋心去借钱了。 李通在学校嚣张惯了,见了谁都要欺负一下的那种人,狗憎人厌。还跟覃雨一架成名,同学们表面上一口一个通哥,私底下都戏称他做英语课代表——因为当初覃雨拿来扇他的书就是英语课本。 张超一想还要跟李通打交道,就吐了口唾沫骂了声晦气。 李通好端端地走在路上,打了个喷嚏,心想,谁他妈的又悄悄咒老子了。 25.把妹妹操尿了 覃雨办完手续回J市了。 这件事没通知家里和其他人,反倒先急不可耐地告诉了乔敏。 飞机说好傍晚7点抵达,结果因为天气延误到夜里,他发消息给乔敏让她别等自己,先去睡觉。 对面没回复。 到出租屋后一开门,她听到响动,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跑过来。 玄关就那么一点空间,覃雨把行李什么的一股脑丢进来,哪还容得下两人站的地方。 乔敏被他推到鞋柜上,他的两只胳膊牢牢将她困死了,连躲避都是徒劳,他蛮不讲理地去解她的衬衫,如同拆一件包装脆弱的礼物,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仿佛是头野兽在细嗅濒死的猎物。 “到底想不想我?” 她如同一只布娃娃,任他随意摆弄,只有脸上难堪的表情在控诉着她其实不愿意。 “不要碰我。” 覃雨我行我素,装作没听见。 “我说不要碰我。” 他忍得额头都起了青筋,却还是慢慢停手,靠在她的肩膀上平息欲望。 飞机晚点,她从傍晚六点等起,一直到夜里十二点,然而他一回来,就只想着那档子事。 他捉起她一只手,慢慢抚弄着,悄声问:“困了吗?” “嗯。” 他摸到柔柔嫩嫩的手指上多包了一层纱纸似的东西,定睛一看,是创可贴,“怎么弄的?” “不关你事。” “你做菜了?”他的语气始终温和,怕惊扰了她的情绪似的。 乔敏不情愿地扭过头去,等他回来,菜都凉了,“全倒了。我现在不想说话,你睡客厅吧,明天我还有课。” 他笑着说:“哎,飞机晚点也是我的错,我怎么这么冤啊?” 她不耐烦地冲他吼:“那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覃雨发觉她的脾气比平时大多了,双颊粉红,眼睛雾蒙蒙的,因生气而变得剧烈的呼吸带着醉人的甜香——她喝酒了。 他扫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在茶几上发现了一瓶开封红酒,隐约已经空了一半。他颇为新奇地看着她,千人百面,没想到她喝酒之后是属于发脾气型的。 他好心地扶着她,一边问道:“头晕不晕?” 她软软地说:“晕你妹啊晕……覃雨,你行不行啊?” 醉得不轻,都动不动直呼他的全名了。覃雨轻咬住她白嫩的耳垂,不怀好意地说:“你指哪方面?” 她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喝酒啦!” 他忍住笑意,“很晚了,我帮你洗澡,然后睡觉好不好?” “洗什么澡,我不洗……我还能喝……” 整个一小酒疯子。 覃雨要防止她动来动去蹭到自己,还要想方设法喂她喝水解酒,两边忙得满头大汗,他不禁说:“乔敏,你的酒品怎么这么差啊?” 她虽然醉了,可还分得清好话坏话,“你嫌弃我……” “我真的快嫌死你了,叫你别动你还动!” 向天发誓,覃雨真的不想趁人之危,可是两个人在沙发上闹成一团,怎么可能不擦枪走火。等到她衣服都被他剥光了,还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 乔敏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我冷……你还我衣服……” 他轻巧地解开皮带扣,用膝盖挤开她紧闭的双腿,声音喑哑:“马上就热了,乖。” 他微凉的手指伸到少女的隐私部位,忽轻忽重地在入口处戳弄着,略带薄茧的粗糙触感很快令她魂不守舍,面色潮红地瘫在沙发上喘息,胸前的嫩团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比他从前看过的香港叁级片更加艳情。 他用另一只手覆上其中一只乳,不敢捏重了,只用掌心揉着、厮磨着,最后忍不住用嘴去吮,用舌头勾缠,甚至用牙嗜咬。把她咬疼了,她也不说话,像小猫一样地哼着,乖乖地任他胡作非为。 到底是怎么把妹妹变成爱人的,他已经忘了,也不想再去纠结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他只是习惯了生命里有她的存在,假如要把她从他身边夺走,无异于抽筋拔骨。 他缓慢将阴茎插入,她的甬道紧紧包裹住体内的巨物,生理性的泪水缓缓流下,“哥……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他问:“你做梦能梦见我这么撞你?” 她还真的点头,“梦见好多次了……” 覃雨暗暗骂了一声操,勾得他下面硬得发疼。 乔敏的身体和意识彻底分离,高潮的时候,她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看什么都不真切,覃雨说的话她也听不清,只有下腹涨得厉害,她一边伸出胳膊要抱,一边说:“想尿尿……” 他简直要被她折磨死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覃雨把她抱起来,直接大步送到卫生间的马桶上,隔了一会,令人尴尬的水声响起。 她低着脑袋,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乔敏,我问你,以后还喝不喝?” 她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执着地摇头,“不喝了……” “你再想尿我可不抱你了。”覃雨抽了湿厕纸帮她擦拭那个软嫩的地方,哑声说:“直接让你尿床上,好不好?” 乔敏这时还没懂他的意思,心想她要尿了自己也可以来厕所,又不是非要他抱。 可是等到凌晨两叁点,她彻底酒醒,被覃雨死死按在床上撞得水液横流时,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一只手箍着她双手的手腕,摁着她的背不让她起来,毫不收力地用阴茎碾平撑开穴道,直到撞在里面那个紧闭的小口上,逼得她哭,越哭他越兴奋,撞得越狠,另一手玩着穴口上方的部位,那个负责分配快感的软豆被他揉来捻去。 肉茎在她白嫩的腿间进进出出,屁股早就被撞红了一片。他找准角度狠插几十下,顺利操开被干软的宫口,龟头终于挤进去,她瞬间绷直了腿,连哭也哭不出声音了,有一大股暖流从她腿间泻下。 同一时间,那里又热又紧,他也爽得要命。 覃雨在她耳边低声道:“宝宝……现在懂了吗?” 她流着泪不断摇头,他心有不忍,还是抽出阴茎让她好好高潮,她趴在床上以为总算能休息了,又被他翻了个身,让她跨坐在身上,覃雨不无埋怨地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为什么连消息都不给哥哥发一个?” 乔敏双腿还在抖,只能解释说在上课,没时间玩手机。 覃雨揉着她的胸,看架势是要问个清楚,“那,你想哥哥了没有?” 她脱力地伏在他身上,全身潮红,没有说话。 乔敏甚至能闻到床上的液体异味,覃雨跟浑然不觉似的,一点没觉得妹妹脏。 见她不回答,覃雨开始怀念她以前的乖巧,“你小时候总爱粘着我,跟现在一点都不一样。” “连一句想哥哥了都不愿意说吗?” 乔敏觉得他话太多,全自动屏蔽了,由于太累,以及在他怀里有十足的安全感,她不知不觉睡过去。 覃雨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总算不再闹她,终于让妹妹安心入睡。 26.妹妹的新朋友 乔敏在学校忙于应付接踵而至的考试,而覃雨则在J市的军事基地和家中辗转,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他回来的事除了乔敏只有家里人知道。今天覃建国喊他回家,说要收拾一下奶奶的遗物。 “这些,是以前的粮票布票,你出生的时候,生活条件已经很好了,体会不到以前艰苦奋斗的日子。” 覃建国带着一副银边眼镜,一双略显苍老的手里摆满了各式各样泛黄的票据,覃雨的确没见过这些,不由得拿起一张仔细端详。 以市尺为单位,绿色票面,上有公章和年份,印花图案简洁。 老头饶有兴味地问起:“覃雨,你知道咱家祖籍在哪吗?” 覃雨微一摇头,答:“不知道。” “咱老家在湖北江夏,你太爷爷当时做的是米铺生意,干的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本质就是剥削农民的地主,赚了一些钱,又在乡下置地,再租给佃户收租……后来战争打响了,你太爷爷收不上租,反而还要给佃户农民放赈,你爷爷啊,也是铁了心加入革命,每天给你太爷爷做思想工作。家里一共七八百亩地,最后索性不收租了,还收留那些逃荒的老百姓……” 他喝一口茶,抚摸着一张张黑白照片,“儿子,说这么多,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覃家到你这辈,还算没长歪,你母亲在天之灵看见你出息也会感到欣慰。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和小于这姑娘也是家里早就知道的,虽然她家条件不行,但我们从没有二话说要干涉你,是吧?现在你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你是知道的,他又爱面子,不好意思讲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催你和小于结婚……你宋姨呢,毕竟不是把你从小拉扯到大,你跟她有隔阂,爸能理解,所以这话只能我来说。” 覃建国是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拿出了在部队里当首长训话的排场,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再下一道不容违抗的命令,让人束手束脚,动弹不得。 “你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可以说,前途无量,更要把家庭安定下来,收收心,在评比晋升的时候,较别人就更多了一份资历……你甘心戴一辈子的两杠两星?而且小于家的成分也好,更能说明咱家不看重钱和条件……” 覃雨听到这才总算明白了这段讲话的最终目的。 他一边笑一边翻着那些上世纪的杂志和书籍,“爸,不是我又忤逆您,这事还真急不得。” 覃建国皱眉,“你住在外面,我管不到你,最好不要把自己私生活搞得乌烟瘴气……” 覃雨心想,又来了。 “我的事自有主张,又不是叁岁小孩。” 他从一堆旧物件中翻出奶奶的一张临时身份证,证件颜色发蓝,上面的照片还尚显年轻,“这个,我拿走了。” 覃建国见他要走,不禁出声挽留道:“不在家吃饭再走吗?保姆听说你今天回家,买了好多菜。” “不了。” 乔敏放学还等着他做饭呢。 * 李思誉今天又是和她一起上的晚自习。现在晚自习的时间一到,乔敏就会自动自觉地捧着书默默到他身旁坐下,偶尔给他讲解题目,也是轻声细语的,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柔和的侧脸和香喷喷的头发丝。 他把英语题不管不顾地推给她,“乔敏,你给我讲讲吧,这些我都不会。” 她看着满满一页的空白,愣了,“你为什么会这么笨呀……” 那个尾音像猫爪子,在他心尖上轻轻地挠。 他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仿佛在说全靠她了。 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拿起笔,一题一题地给他讲,刚讲完第一个大题,不知为何她不愿意再讲了,把书还给他,“这么简单,你还是自己做吧。” 李思誉着急了,“你这还没讲完,我都不懂……” 乔敏哗地一下把自己的作业抖给他看,“李思誉,我今晚还有四张卷子没做,上次数学考试我又没及格,要是我还不能专心地做自己的事,就考不上本市的大学了。” 他不屑地答道:“J市有什么好玩的,去外地也不错啊?” “不行,我要留在这里。”她郑重其事地说道。 李思誉见她态度坚决,便服了软,“那我就勉为其难,也考在本市吧。” 谁知她忽然把头转过来,奇怪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一起考本市。” “……”乔敏无语,她心想单论她和他的交情,不至于吧。 李思誉接着补充了一句:“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你,乔敏。” 这句话使得她的大脑当场死机。只是一起学习而已,她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让他误会吧。 “可我不喜欢你。”她硬邦邦地答道,甚至不敢和他眼神对视了。 “没关系,”李思誉相当看得开,冲她绽开一个笑容,“慢慢来,我不着急。” 乔敏的耳朵红到可以滴血了。她低头看着一道道的数学题,完全没有了解题思路,屁股底下的凳子也好烫,她能不能回自己的座位啊。 她想偷偷站起身,却被他用手搭在了肩膀上,根本起不来。 ...... 夜色静谧的校园,晚自习铃声终于响起,一个短头发的少女背着书包脚步飞快地走在最前面,她身旁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跟着一个男孩。 “乔敏,你家在哪啊?要不我送送你吧。” “我不要!” “乔敏,你想吃哈根达斯吗?我请你。” “不想吃!” 她越是气急败坏,他越开心。 “乔敏……” 路灯的光忽然被一个人影遮住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站在两人面前,眉宇间情绪冷淡。 李思誉的防备心如同野草般疯长,想把她护在身后。 谁知,她一下扑过去,脆生生地说:“哥,你怎么来了?” 覃雨淡淡地扫了李思誉一眼,握住她的手,“看你还没回家,过来接你。” 哥哥?李思誉实在不明白,既然是哥哥,男人表现出的敌意未免也太重了些。 “哦,这位是我同学……李思誉。”她不无尴尬地向覃雨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