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梨花春雨处(np)》 楔子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赵且联合润王造反掀皇室的第五日,皇宫的红墙还有烧过的残木余烬,长生殿门前的青石砖上的血渍也未清干净。 宫娥和太监也换了一批,都是些生面孔,许是刚经历这样一场血腥政变,眼神中都露出股怯怯的意味。 卢小鱼倒是好奇的紧,漆黑的大圆眼睛在宫巷里张望来张望去,蹦蹦跳跳跟在贺兰木后头往金銮殿去。 她是贺兰木在拢南时收的小徒弟,贺兰家族医术高超,连皇族的人也敬几分,恰巧云游在汴京附近的贺兰木被请来给那前朝贵妃杜氏探看病症。 “师傅,甚么样的人物要我们亲自去诊,连王皇后都死了,那杜氏怎么还活着?” 卢小鱼嘀咕着问道。 贺兰木低垂着眸子,久久不开口。 二人走到金銮殿的门口,宫门大开,里面五厅四院映入眼帘。 卢小雨睁大眼睛,惊呼一声,诧异于这金銮殿竟然完好无损,不见半分乱战留下的痕迹。 难道那些反军没打进这儿来么? 人人都说赵且是何等的嗜血狂孽,杀红眼围剿整个皇宫,可这金銮殿却是个例外的生机勃勃。 她跟在贺兰木后面穿过中庭的花园,园内的鸢尾和凤仙花开的正烈,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宫里的掌令领着贺兰木到了主阁门口,卢小雨还在东看西望,心里无不唏嘘,这金銮殿里富丽堂皇,寻常百姓便是活八百辈子也过不上这样的日子,可见先朝的奢靡无度,也足见先皇对这杜氏的宠爱。 这样一个金銮彰显着杜氏一生的辉煌,可这辉煌,已被反军摧毁了...她也被赵且困在着金銮殿不见天日。 或许,这份辉煌于她来说,是个枷锁呢? 卢小鱼想到云游民间的这几年,从百姓口中听闻的杜氏,无非是祸国妖妃,狐狸转世,总之就是个极可怕会算计的妖仙儿。 可当掌令轻轻地将门打开,她跟着贺兰木走上前,透过织金纱帐,看到的是一个年岁大概二十七八的女子躺在榻上,头靠一个葱白珠绿的圆枕。 她着天青色素绒绣花袄,耳戴烟蓝翠珠,梳着松散的云鬓,随意地拿木簪固住,碎发一缕一缕团在耳侧,眼神澄澈地望着站在一旁的婢子,嘴里一张一合正说些甚么。 卢小鱼听得各样的说法,不是没想象过这妖妃杜氏的面容,她以为会看到一个柔媚无骨,摄人魂魄的美娇娘,或是一个妩媚撩人,面若朝霞的女郎。 可怎么也没想到,见着的却是这样一个随意且无害,甚至带了点天真的妖妃,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让她想到幼时阿爷养的那一对小兔子。 “..冬月,幼时的苦日子那么多,怎么过都过不完。大娘子要挑姨娘差错,就从我们小辈身上出气,祠堂的地板那样硬那样冷,窗口的风声鬼叫般夺人...姨娘红着眼睛来见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那时我就想,我再不要为人鱼肉。我要在汴京城里往上爬,嫁了人就跟他一起往上爬。钱权就似是熨衣的热板,能烫平一切生活的褶子.....却不知眼前的人生琐碎,转眼随风散。” 她的声音戚戚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娘娘别这么说。”婢子面露不忍。 “别叫我娘娘,大燕已经易主,叫我叫小姐罢。”?她又叫回自己小姐,好似又回到好久好久从前——那名动整个汴京的饶州沉家梨娘。 “二姐脾气不好,但心不坏,我记着少时,镇洲巡抚送来果桃,爹爹派人送到内宅,主母屋里的奴仆霸着不分。我和大姐馋的直要流口水,她就从竹厅窗子里扔出些个出来,只道是坏了。还有大姐她.…..” 她笑着笑着,忽然哽咽起来,低低泣着,朝那婢子伸手。 婢子早已泪眼婆娑,晶莹滴滴落地,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小姐.....” “冬月,对不住,你家小姐没本事......” 婢子心里酸胀无比,捂着嘴呜呜哭的不能自抑,整个人直要站不住似的。 榻上的女郎抬手拭泪,转过头来安慰那叫冬月的婢子。 “别哭了...”这声安慰似哄小孩般,温和轻柔。 一旁的掌令面露不忍,侧过头咳嗽了声:“娘娘,皇上请的贺兰神医来给娘娘把脉。”?织金帐里的人似如梦初醒噤声,婢子退站在一旁。 “进来罢。” 贺兰木面色晦暗不明,走上前摸上她自帐内伸出来的手。 纱账内的人好似仔细看他一眼,眸中闪过惊诧,到底没说甚么。 “娘娘体亏身虚还中过毒,毒气入体,郁气结闷在心,我为娘娘开例药单子,日日服着,调养着能延个五年性命。” 他的声音隐有一似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恨铁不成钢的愤意。 站在卢小鱼边上的冬月听他这话,脸上闪过惊喜神色。 “小姐...小姐..这毒能治。” “五年.....”纱帐里的人声音透着迷茫。 贺兰木的手微颤着,为抑住那股质问她的冲动,他直起身跟掌令道:“药方里药材我还要跟掌令详述,就留我这徒儿在这,她擅女科,为贵妃娘娘好好查查体症。” 掌令点头跟贺兰木出去。 “这女科查探多为表症,劳烦娘娘脱了衣衫。” 叫冬衣的重又入纱账,卢小鱼也麻利地上前,伺候榻上的人脱衣衫。 烟蓝的锻袄和茶色的里衣褪去,榻上女郎玲珑的身段似柳枝舒展,如雪寸寸肌肤格外夺目,上面竟密密麻麻布满梅花般的紫红吻痕,甚至腿间处都有,新鲜的就似几个时辰前覆上去的。 再瞧她那纤腿中间的花瓣处,正红肿着控诉遭过凶狠的蹂躏。 卢小鱼未经人事却通医术,似想了到谁,面上染上红晕。 再看榻上女郎,没有一丝羞涩,面庞皆是淡然,睫羽微闭。 不知过了多久,卢小鱼小心翼翼地为她检查过身子,低着头将去痕创药为她抹在红处和肿处。 却听她冷不丁道“你喜欢他?” 卢小鱼一愣,就听她又道“那个贺兰神医!” 她调皮地眨眨眼,眸子似水潋滟,好似能看透人心般。 卢小鱼被戳住心思,闹了个红脸。 “这人....也该有个好归宿呀。告诉他,他没帮我,我不恨他,只想他以后好好的,继续悬壶济世。” 她温和出声,似朵羽毛飘落在地。 卢小鱼满腹疑问,师傅甚么时候跟这贵妃有牵连了? “小鱼,好了么?”贺兰木在外问道,声音闷闷的。 “好啦。” 卢小鱼应声,朝穿好衣裳的她福身道“娘娘,我们先告退了。” 冬月点点头,送卢小鱼出主阁门。 卢小鱼脑中一阵胡思乱想,正要走,前面的人忽然顿住步子。 贺兰木朝里头闷闷道“娘娘保重身子,若有身子不适,传信来医和院,这几日为保娘娘身子,我们都在那待着。” 言毕,即刻抬步下了主阁的阶梯。 卢小鱼嘟囔着,“师傅又瞒了我甚么!” 没来得及收起疑惑,就见迎面一个着玄色鹤纹的男子正龙行虎步地往这赶,面露急色。 二人福了福身子,:“皇上万安。” 卢小鱼联想适才在杜氏上的吻痕,一时都不敢仔细看他。 他停住步子,随意地摆手,开口便问道:“如何?” 他身后的侍从迟迟追过来,正喘着气,嘴里咕哝道“皇上走的这样快仪仗都难跟上...” 贺兰木垂着眸不看他,声音平淡:“郁气于心,于事无补。” 卢小鱼诧异地看向他,暗忖适才不是还说能活五年么?怎得口风变的这样快。 眼前新任皇帝霎时冷了脸,凤眸中有狂风骤雨,手上的指戒被细细磨挲着。 他低下头,末了咬牙切齿道“你且尽力医治,研究出法子来,能活几日是几日。便是死,也别叫她快活着死!” “是。”贺兰木应声。 赵且匆匆跟二人错过肩,径直朝那主阁走去。 卢小鱼好奇地朝后望去,房内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是争执声,男子的怒喝,女子的低泣.... “滚出去!” 原来泪眼的婢女好似不愿走,被底下人架着拖出来。 “沉青梨,你喝不喝?要吾喂你?”紧接着是杯盏破碎声,“啪啦!”?带起女子惊呼声,“唔.....”里头人似有被堵住了嘴。 阶下的侍从见二人顿住步子,上前提醒道“还请神医回避。” “走罢。”贺兰木的声音不大不小。 卢小鱼叹口气,心里为这红颜薄命的女人哀悼片刻,跟着贺兰木走出金銮殿。 “师傅,她不是贵妃杜氏吗?怎么叫沉青梨?” 贺兰木苦笑,叹口气。 他转头看了看那金銮宫殿,似在看更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也种满鸢尾和凤仙,蝶蜂儿围在花间荡漾。 一个醉倒的美娘子躺倒在花丛中,朝他娇声喊着:“贺兰木?哼,你们贺兰家没一个好东西!” 贺兰木收回心绪,竟不知自己声音何时变的这么沙哑了。 “她是沉青梨。”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能透过她的脸,看到那一身水蓝布衫,为着一只小黄狗而笑容明媚的沉青梨。 还在修缮的皇宫异常安静,靴子踩在宫巷的石砖声音格外清晰,两个身影走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第一章金銮殿h 丑时,宫门大开,喊着“杀!”的兵甲战士们冲了进来,从前打头骑着墨色马儿的英姿少年早已蜕变,成了从容不迫的青年将军。 赵且眼布血丝,提剑进了昭阳殿,将皇帝赵铮的头颅取下丢给侍从高挂宫门,做完这些后,带人径直往杜氏的金銮殿去。 润王看着赵且沉水般的眸子,从前打仗时死里逃生,也没见他有过这样的神情。可到底不敢说甚么,带着军兵搜查旁的宫殿。 风声呼呼的响,赵且每走一步就忆起汴京时同她的情爱过往,那股子深埋于心的恨意也在胸中翻涌。 在这浓滚的恨意中,他竟体会到一丝不齿的思念。 她是否后悔从前做的选择?若她哭着求他绕过她,他绝不会心软。 可事与愿违,沉梦梨还是沉梦梨。 外面都是逃乱尖叫声,而未点灯的金銮殿内厅则空荡荡的没有声响,带着诡异的气息。 跟在赵且身后的孟曲停住步子,命手下人将宫娥太监都抓在一处,自守在殿外,看着赵且朝里头那位走去。 里面的女郎身姿高挑,挺直脊梁站在殿中央,紫裙长的拖地,如绸似缎的发丝未簪发钗,凌乱散在腰间,面庞在没点灯的殿里影影绰绰看不大清,如水的星眸却亮闪着,紧盯着那屠了皇宫的将军。 赵且缓步朝她走过去,冷笑道“贵妃娘娘想不到有这天罢。” 他面上都是讥诮的神情,待看到沉梦梨手中拿着的手匕时,神情微顿,转又笑的更欢。 “哈哈哈哈,沉青梨,你要为那赵铮殉情?哎...当真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临了竟要当痴情种!” 发丝吹起,只见女人脸上糊满了泪,白瓷般的肌肤也红了一片。 她往后退了几步,将手匕对准了赵且,声音凄厉哀婉。 “燕初,何必要这样赶尽杀绝!” 面对她的控诉,赵且心中讥讽万分,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紧了眼前女郎。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甚么变化,曾以美艳之貌出名的饶州沉家三小姐,杏面桃腮,眼角一颗红痣,远山黛眉,水盈盈的长眸,眉眼间有摄人心魄的魅力。 在宫里做贵妃那么久,身上也增添了不少雍容贵气。 显然赵铮对她不错,也难得她要当烈女为他守节! 赵且握紧了身侧的手,只消用几个招数,沉青梨的手匕就在他手上。 他顺她用那匕首对准自己左胸,目眦欲裂,喊道:“来啊!杀我啊!” 沉青梨呜咽着,已难跟他对抗,侧过头不同他对视,却被他掰转过头来。 入目是男人布满胡茬的脸,五官还是跟从前一样硬朗,多了几分沧桑之感,再往下看,他脖颈间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他还活着,却也变了不少,定是吃了很多苦。 本强装的镇定如沙盘崩塌,沉青梨哽咽求他:“燕初,别这样!” 话音刚落,匕首被他“哐当”甩落在地,也昭示着她的劫难就要开始。 沉青梨被他逼到案角,甚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不断的哭。 “七年前,我在战场生死不明,为躲追杀匍匐在草地喝脏水,给人当马夫隐藏。后面还遭砍了一剑,那剑只差一寸!沉青梨,只差一寸!我就死了!” 他咬牙切齿,抓过沉青梨的肩胛,再度逼她看着自己。 “我一心想着娶你,硬撑着这身子活了回来,你倒好,才三年,就做上了杜贵妃!” 他露出讥讽的笑。 “谢京韵那小子怕也恨死你了!以前怎么都没看清,你这般贪慕权贵,趋炎附势。这般迷恋金银财宝,利欲熏心。原是你伪装的好,亏我像个愣头青被你哄的团团转。” 沉青梨辩解不出口,只将头摇着,末了只道:“你若是只为了报复我....不必做到这份上。” “呵呵,真是好大的脸,竟这样拿自己当回事?杀赵铮,倾皇权,只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至于你......沉青梨,你除了这具身子,可有旁的用处?” “燕初,甚么意思?” 沉青梨大吸一口气,后背已靠到案角,露出痛苦的神色。 赵且恨极她这幅模样,表面装的如此,内里却是比石头都硬的狡黠女郎。 他面上冷冷,无甚表情,低沉道“甚么意思,你如今历经多少风月,难道还听不明白么。” 再怎么装,那股子怒火和不知名的邪火在他胸口处不断燃烧。 大手撕扯着她的淡紫绒绣的裙摆,他接着恨恨道“爷不指望你给我守活寡,但也没想到你这般快就跟姓谢的勾搭在一起!你就这般浪荡,这般离不开男人?后来还爬上赵铮的床,爷倒要看看,你这是什么淫身子!” 她被他扯抱坐在桌上,裙摆落地,白若栀子的肌肤暴露出来,小衣迅速被扯下,胸乳即刻弹跳开,纤细的双腿被他大手掰曲折对。 沉青梨力气如何敌他,可现下不管说甚么都无用。 “等等,燕初,你听我说...” 他非但不听,还将手指摸到了花瓣,轻揉慢捏,甚至戳弄了进去。 见他真要行事,她这下是真的急了,双手挥舞间竟扇过他脸颊。 “啪!”的一声。 赵且脸被扇到一侧,心里更是愤恨的要命,冷笑着,三两下扯过腰间束带捆住她双手。 她再没法挡他的动作,身上布料松垮被褪至腰间,双腿被他挟持住大开着,两片花瓣张开,穴口竟直直露在他眼前,鲜红的肉珠,少的可怜的耻毛。 这样的美景不知多少人欣赏过。 赵且越想越恨,咬着牙,伸手解开月白的里裤,黑森林处藏着那赤红孽物被他扶住,鹅蛋大的粗头磋磨在她穴口,他忽的耸身一挺。 “啊...”身下女郎尖叫出声。 沉青梨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下身生涩的花瓣处被他硕大孽物直挺挺地侵入。 赵且忍住那股子被包裹着生出的痛意,大手捂住她的嘴,冷声道“还有甚么可说的...我一心想着你,你说你要等我....你骗了我,你负我。” 她用牙齿狠狠咬他手,直到掌心渗血他都未松开,他一手悟住她嘴,一手拢过她胸前那两团乳肉,毫不留情地揉捏着。 身下动作更是一下比一下顶弄的重,竟一股脑入到了深处。 “嗯...” 沉青梨任眼泪模糊视线,她被按在案桌,仰头看着在她身上律动的男人。 他的眼睛煞红可怖,下身那孽物没有章法地往前探去,毛发将她白腻的小腹搓的红痕一片。 他俯身看了一眼,就见阳物来回抽送,她那处花瓣褶皱瘪在一边,充血发红,娇媚中带着可怜兮兮。 “如何?还说你不是淫妇,现不也乐的消受!” 她被迫承受着这样的蹂躏,曾经的少年郎这样恨她,岂知她也恨过他!从前往事,岂是她一个庶女能够主宰的?谁又有资格怨她? 她不知哪里生出一番孤勇来,倔强地闷闷出声:“赵且,我没负你。” “我从未负过你,没给你回过信,也从没说过要等你。我没接过你送的礼,没主动吻你。那次...左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换了谁都一样。不过年少无知,做不得数的。” 一句阴差阳错....简简单单四个字将他们的情意抹杀的明明白白。 一句阴差阳错就想为她这样的负情举止找到托词。 她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他这么久的日思夜盼!合该是要饮血吃肉才对! 赵且被这话刺的心痛如绞,怒击反笑,浑身如万蚁噬咬。 他不好受,岂能让她好过? “呵,好一个阴差阳错,好一个换谁都一样。赵梦梨,好厉害一张巧嘴,且看看是你上面这嘴诚实还是下面!” 说罢,俯身寻了她软唇吃咬起来,先是席卷住她的舌儿,再蛮力地迫她吞下自己的津诞。 “唔...不...”沉青梨躲避不开,手还被束带缚住,只能被迫受下。 殿内一时都是相濡以沫的砸吧有声,还有灵肉贴合的拍响振动。 他将手指摸向两人交合处,抚来捏去,她身子不自觉的变软,那处也变的水淋淋。 沉青梨打定主意一声不吭,也不求饶,可也耐不得他这样磋磨。 “啊....嗯....”咬牙中也不自控地泄处几分娇音。 猫儿似的挠人心肝,赵且头皮发麻,眸色深沉,面上却戏谑不止。 声音暗哑,“如何?得趣了?” 他箍紧她的股肉往自己腹部贴靠,由着自己抒发恨意,猛抽猛送,横冲直撞,大开大阖。 唇上动作转移到她胸前那两团白兔软肉,时而似孩童般细细舔舐,时而报复地啃咬含吞。 “嗯...”她咿咿呀呀说出的话不成语调。 “.....赵燕初,你停下!” 赵且哼声,还当他是从前那个听话的愣头傻小子,如何由的她说了算。 他不但不依,还将那团乳肉揉捏成各种模样,折她一条腿儿在脖颈上,打桩似地猛追猛撞,一捣一捣捣药淬般的蛮干。 “嗯.....别...” 他回回到了深处,花瓣处已被他撑成一个圆洞口,软烂一片,在他抽开时也阖不拢。 沉青梨分不清自己脸上泪水还是汗水,忽觉不知从哪袭来一股热浪,一阵痉挛后花瓣处竟喷涌出一股淫水将他那赤红孽物淋到乌黑发亮。 他闷哼出声,大手抓住她肩胛,就似抓到把柄似的说起浪话来。 “爽了罢!那赵铮插你时你也会这样么?还是那谢京韵?你既是经这许多成了骚浪身,就莫给爷装出那贞洁模样来!” 几百下后,他将她一个翻身,迫她跪在桌上,将白臀撅高,覆在她身上继续狂抽猛送,卵大的囊袋一下一下打在她股间。 殿外孟曲等人商量事情的声音传来,而殿内正中的灯火一央一央,案桌上交迭的两具身子抵死缠绵, “嗯.…..” 沉青梨心中屈辱,将头埋在自己手臂中,紧咬着牙关。 身后之人揉搓着她身上各处,这会儿子似野狗啃咬在她后颈上。 赵且被那股淫水弄的已是浑身发麻,被她那处紧箍的舒爽呼气,狠抽了百下后,已到达强弩之末。 他忽的将她束住的手反剪在一起,骤然将跪着的她上半身拉起,就见那浑圆的乳儿翘立在烛光里。 这么骚! 他看的眼热,身下就愈发霸道强悍的往里塞,终于浑身感到僵直,他也不忍,浓稠的阳精一股脑儿全射在她体内。 他粗喘着气,退了出去,冷冷看着前朝出名的宠妃杜氏正赤条条瘫软在案桌上,身上布满他揉搓下的红痕,大张的两腿间布满白浊,混着春水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滋味是不错。他们没白干。” 他讥诮地评价着,转身拢起衣衫束起,头也不回地出了金銮殿。 第二章交缠恨h 新帝赵且登基,金銮殿住了新人。 杜氏被贺兰神医诊过脉后,被移到了铜雀台。 这会儿天上乌云密布,整个铜雀台阴暗不明,似要下大雨似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娘娘呢?娘娘呢?” 叫兰烟的婢子急的团团转,喊上几个正廊下偷懒扯闲话的婢子找人。 “还叫娘娘呢~现在国号都改了!” 有个伶俐的婢子愣着不动,反唇相讥。 兰烟到底是做过金銮殿的掌令的,此刻一口火气蹭到胸口,三两步上前,一巴掌将那婢子扇倒在地。 “趋炎附势的东西!叫不叫娘娘由得到你置喙?还不快找!等皇上来了,就指着你拿人,看你还敢不敢这样伶牙俐齿!” 听到赵且要怪罪,婢子们瞬间噤声,鹌鹑似的低着头。 有个婢子小声道:“方才还见着娘娘往那莲花池子去了。” 兰仙没功夫教训她们,急急往那莲花池子赶。 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边滚滚而过,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落在莲花池里,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鸣一声接着一声,雨势大到铜雀台似要跌入另一个世界里。 兰烟心也跟着揪起,慌慌张张跑到池子里张望,眼睛被雨水冲刷着,模模糊糊间终于瞧见有两个身影在亭台前。 待走近了,又发现只有沉青梨一人。 她正站在亭内,目光有些不同与别的时刻的闪亮,有种即将要脱笼的雀跃。 “娘娘,你怎么跑来这儿!” 兰烟心有余悸,幸好....幸好娘娘不是想不开。 “雨这样大,娘娘没淋着罢!” 兰烟絮絮叨叨问着。 沉青梨未做回答,只见她忽得挣脱开兰烟,朝雨幕奔去。 兰烟吓了一大跳,急的跺脚,喊道“娘娘,做甚么呢!快过来躲雨,这雨淋了要中寒气,神医说了要多加休养的...” 雨中着凤鸟花卉纹绣百间裙的女子恍若未闻,露出纯洁如梨花的笑容,“兰烟,不过就一回嘛!” 她许久未露出的笑容在雨幕中恍惚的像是十几年前的事,兰烟看的眼酸心胀,劝道“别闹了,快过来罢!” 沉青梨不理会,独自在雨幕中转起圈来,鲜艳的裙摆在雨中飘摆,跳的舞曲依稀可以看出是从前饶州时期惊艳众人的《吟闭月》。 兰烟咬咬牙要上前劝她,才走一步,那正转圈的女郎竟直愣愣的倒地。 “娘娘!” ........ 沉青梨醒来时正泡在沐桶里,身上热烘烘的。 兰烟在一旁抹着眼泪,为她擦拭着身子。 见她醒来,哽咽着道“娘娘醒了。” 沉青梨笑着安抚她,“哭甚么...这几日你的眼泪多得怕要将铜雀台给淹了。” 兰烟吸了吸鼻子,将那帕子抚上了沉青梨的肩膀上覆住的朵朵梅花般的红痕。 “奴婢只是...心疼娘娘。” 沉青梨苦笑了声,声音很轻很轻:“这都是我应得的,赵且从前对我真心..” “娘娘何尝不是对他真心?主母拿俞姨娘的命逼你,且那个时候大小姐刚死,若无谢家来收尾,沉家便是名声扫地。娘娘另嫁谢京韵也是有苦衷的啊!母女伦常,那赵且就算看在这点也不该如此苛待娘娘。” “嘘...” 沉青梨将自个儿泡在木桶里,忽然问道“东青呢?” 不提这还好,提到这儿兰烟目光一暗,冷冷道“她吃里扒外,去伺候别的主子了。” 沉青梨神色淡淡,“哦...” 兰烟越想越气,接着道“赵且身边的有个叫廖真尤的,是早年冤屈的廖氏一族之女,会些医术,听说早在五年前就跟了他,现如今赵且登基,廖氏一族得以平反,她也跟着封妃,住进了金銮殿。” 沐房内寂静无声,沉青梨将头越沉越下,直盖到了耳朵。 兰烟见她还跟孩子似的,将她拢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娘娘,既还有五年时间能过,但若想过的好,就得朝如今天下的主子看齐。赵且虽狠辣,但瞧着,对娘娘还是余情未了,不然不会叫那神医来给娘娘治毒!娘娘哄着他,到底是能博个后路的。” 沉青梨抬头跟兰烟的眼神对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后道:“兰烟,我有些累了。” 她哄的还不够吗?这半生汲汲营营,她好似个游魂般,在这个人身边待一会儿,转又换人,走来换去,未得一分真心。 兰烟是自小跟着自家姑娘的,听她如今这肺腑之言,不禁又泪眼婆娑,捂住嘴,侧过脸,平复了半晌道“娘娘吃了不少苦..如今就按娘娘说的做。不管多苦,我都会守在娘娘身边。” 两人正抒情,外头传来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唰”的拉开。 兰烟戒备地站了起来,瞠目看着眼前着云锦龙纹袍衫的男人。 “皇上..娘娘还未起身,待穿好...” “滚出去。” 赵且冷冷命道。 兰烟站着不走。 “听不懂么?呵,你性子浪荡,带出的婢子也不是一般角色,竟敢几次对吾的话置若罔闻。” 这话是对着正泡在木桶里的人说的。 “兰烟,你先出去罢。” 沉青梨低声命道。 兰烟只好低着头朝门外走。 沐房内的烛光微弱,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感受到上方之人灼灼的注视。 沉青梨侧过脸,拢了拢在水下瑟缩的身子,道“这水已凉,皇上且出去容我穿个衣裳罢!” 赵且大步走了过来,不管手袖沾湿,竟将手伸入木桶,抓住她两只乱踢的腿儿。 桶内荡起水花,他一手桎梏两条腿,一手摸到了腿心,熟悉的神仙地界,他径直插入二指,在水中来回戳弄着花口珍珠。 “换衣裳..吾见了几遍,又干了几次。何必还要装这模样,给谁看呢?” 沉青梨将手摸到他前襟,撇见他衣衫上的雨渍,知他是冒雨前来。 “嗯...阿初...”她叫起从前的称呼。 赵且手上动作一顿,忽地自水中抽起,箍住她的下颌,双目含着怒火,咬牙切齿道“沉青梨。别这样叫吾!你当自己还配么?” “阿初!”沉青梨忍着心痛又叫了一遍。 赵且呼吸沉沉,霎时堵住了她的嘴,舌绞入她口腔,吻的又重又长,直缠着她喘不过气来。 还以为她会推,岂料沉青梨反常地拉扯他进木桶,被吻着的嘴里还含糊喊着“阿初,阿初...” 这几日做那事都是他强着迫着,她不是哭就是骂,哪回是主动的。 赵且心里升起异样的感受,却冷笑着道“知你这淫娃忍不住,这便来入你。” “阿初...” 赵且一把握住她的胸乳,死命的按住她紧紧贴靠在自己怀里,滚烫的孽物隔着衣衫抵住她。 因着加了一个人,木桶里的水漫出,“哗啦啦”一片水声。 赵且自将腰带解开,衣衫才脱落,露出结实的胸膛和悍腰。 就见沉青梨不知何时俯下身,竟主动将头探去舔舐那物! 赵且呼吸倒滞,怒不可遏,声音又缓又沉:“你做甚么?从前那下三滥的招数莫往吾身上使!” 念及她如此定是经多少男人调教过,赵铮..谢京韵...或许还有他不知道,他更恨她恨的要死。 沉青梨只觉天旋地转,已被赵且扯着抱做在他腿上。 赵且越想越多,眼眶赤红,越骂越凶,胸中似有滔天风暴“骚货,贱人...贱人...你既缺不了男人,吾今日便入死你!” 他一手按住她白臀往下压,那孽物便一寸寸顶入。一手捏住她乳珠,脸还埋上去舔舐啃咬。 他那孽物硕大,这会儿在那狭小的花瓣初深深的抽插着。 沉青梨身下隐隐作痛,受不得这样简单粗暴的磋磨,这几日他夜夜往铜雀台来,每回都是尽兴羞辱了她后才离开。 “阿初,我亦是念着你的。”此话是求饶也是真话。 沉青梨今日本不打算哭,却还是忍不住落了泪,一滴滴落入对面人心尖。 他心中一震,嘴角翁动,眸中情绪莫测,大手还是强力将她迫着往后仰,发丝全部倾倒在侧,那两对如雪山红梅的乳儿便翘立在他眼前。 他伸手揉搓红豆,身下抽出,那孽物就在水中磋磨在穴口。 他仔细看着她的雪白身子不自控软成水儿,还泛起胭脂红。身上还布他前些日子留上的痕迹,嘴里喊道“阿初。” “骚淫妇。吾插得你比旁人爽的多罢!?你可后悔!” 他不愿再忍,一把掐过她腿儿架在腰间,那花口在水下扯的大张,他就已抱坐的姿势朝上顶去。 孽物再度入了花瓣甬道,虽湿润了些却还是窄紧,箍的他闷哼一声。 “啪!”大手拍至臀间。 他眼神幽深,浪话连篇,“竟还这样紧!可是那赵峥入的次数不够多。” 沉青梨身子一疆,柔荑捂住他嘴。 他知她不愿听,更要讲。“敢做这事却不叫人说!他若真瞧的上你这破败身子又岂会给你下毒。” 他还是恨她,恨她从前食言负他,在他还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嫁了谢京韵。恨她不回他的信笺,他拼命见着她,只得一句“少时玩伴而已。” 他该恨死她的,岂能原谅? “嗯...啊....” 沉青梨娇声叫起来,因着他那物抽送见竟倒了她最深处,又重又深,直捣宫口。 赵且粗气喘着,食髓知味,就更往前探,毫不留情的打桩干弄。 皮肉声混着水声在这沐房内响亮无比,不知哪来了阵风,将屋内的烛火吹灭。 黑暗之下,全身都感官都集结在那处。 沉青梨自觉那股子酥麻感袭来,如蚊虫噬咬。 她按住赵且的肩,不再掩饰的喊道“阿初...阿初...” 他感觉到狠命夹着他孽物的那处春水泛滥,眼前那胸乳如鸽子般在眼前晃动跳跃。 他情动更甚,捣弄的越来越快。 “水这样多,从前还跟吾装纯情,怕早盼着人来肏死你。” “阿初,快些..快些...” 他若慢着拖着恐怕要赖在铜雀台歇下,她跟那人约定的时间就要错过。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虽然是个既可笑又渺茫的机会。 但她还是要信命一次,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难道这五年她还要继续困于宫墙侍奉这新晋的君王,再与那些嫔妃争风吃醋?看这四角的天。 她绝不能。 “浪货,爽利罢!” “阿初...喜欢..快些...” 话音刚落,他忽地将她自木桶中抱出,只见那腹中毛发被淫水儿湿黏成一片,他抱起她出木桶外。 她受了惊想夹住腿儿,却被他牢牢桎梏在腰间,一下一下的朝前倒弄,蛮力地撞顶,感觉到她深处宫口的吮吸,他自觉无比畅意。 怀中女郎身上不知是水还是汗,浑身湿淋淋被他挺腰抱着干弄。 直抽送了几百下后,他一个深顶,脊背僵直,不禁低吼出声,赤红孽物浓稠滚烫的白浊悉数灌入她体内。 “啊....” 花瓣处有股热意击中,她也是浑身酸胀,春水喷涌,正顺着大腿淅沥沥往下滴。 他久不退出去,那物便在里头再度勃发。 “骚不骚?你这是神仙洞,任是谁都忍不住。” 他嘴里浪话停不住,沉青梨没力气说话,只懒瘫在他肩头不言语。 门外兰烟道“皇上,娘娘,可还要水?” “你这婢子迟早有一天会被吾杀了。” 赵且脸色不大好,将那物自她体内抽出。 紧接着命外头人送衣衫进来,自顾拢了衣衫,也不言语,好似来这是专程做这事的。 待要走时,也不往软坐在木桶旁的女郎看一眼。 “阿初。”沉青梨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喊了一声,声音飘渺。 赵且顿了顿步子,到底还是狠心走了出去。 路上冷声斥责孟曲,“日后她再出淋雨晕厥这事,你便不必当差了。” 孟曲头上冷汗直冒,点头应是。 第三章泪不休 因着新帝才登基不久,从前侍奉赵铮的老臣尚有二心,汴京还不算安定,润王来回进出宫中的禁军处,为通行方便,赵且下令宫门暂不上钥。 雨停时,正是夜里二更,成排的侍卫正在宫巷巡逻,狸猫儿爬上瓦顶上,正发春一声声叫着。 有个人影在甬道尽头闪过。 带头的侍卫警惕的喊了一声,“谁!?”即刻待着人朝甬道深处搜查。 铜雀台的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对身影自墙角走出。 神医贺兰木手握住一只纤瘦白皙的手,那人戴着围帽,着婢子的服饰。 他回过头看她,沉青梨也将眼神望过去。 两人还未对视上,贺兰木就先将视线移开,低低道“快些走,小鱼脱不了那么长时间。” “嗯,贺兰,多谢你。” 他抿了抿嘴,回道“不多谢,就当还你一回。” 沉青梨自知他根本不用还她,要还...也该她还才是...心里暖流闪过,她问道“你阿姊还好么?” “不好。”贺兰木直接回道。 沉青梨还想再问。 “嘘...”他示意她噤声。 沉青梨闭了嘴,两人已不知不觉走了好久的路,前面是宽大的亭柱。 只要穿过那,就靠近宫门了。 “是谁在那儿?”有个男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贺兰木定住步子,回过头看那人,微怔片刻,拱手道“我乃医和院的贺兰木,铜雀台那位高烧不退,官家命我医治,缺一味药引,我奉命出宫取。” 沉青梨手心冒汗,听那男声有些耳熟,为避露馅将头低的不能再低。 “原来是贺兰神医!身边这位是...怎不抬起头来?” “随我行医的医徒,其性顽劣,还望陆大人莫怪。” “呵呵,无妨,贺兰神医精湛,教出的徒儿自是不凡,有几分脾气也属正常!” 贺兰木淡淡笑着,就听陆清尘自顾自喃着道“高烧...”转又回过神来般笑道“既如此,神医就快些走罢!” 贺兰木朝陆清尘点点头,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陆清尘就这样看着两个身影在灯火照耀下的宫巷慢慢远去,成了一个黑点。 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能看到宫门就在不远处。 沉青梨不自觉手心出汗,感到手心被握紧。 她抬眼,就看到贺兰木的眼神,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光泽,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快了。”他的声音温润,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沉青梨嗯声,贺兰木转回头,握紧她的手,脚步开始加快朝前走去。 可正在这时,从西南角传来兵甲侍卫的声音,沿过的宫墙都被点亮,照出可怜的两个影子。 紧接着是一排排的脚步声“哒哒哒!” 有个声音在这深夜里格外响亮,“有刺客!抓刺客!关宫门!” 沉青梨骤然生警,心里开始打鼓,“贺兰...” 贺兰木转过身看了眼西南处正往这处来的军兵,再抬眼就见不远处的高墙上也慢慢站上了人,而前方的红木宫门正在缓缓阖上。 “走!趁宫门还没关闭,快!门口阿姊的人等着接应。” 他说完,握着沉青梨的手卯足劲儿朝前跑去。 沉青梨心生起不好的预感,侧过脸看贺兰木,见他咬着牙拼死朝前跑去。她不知为何竟有些恍惚,从前跟他和他阿姊在饶州玩乐的日子好似又在眼前。 她咬了咬唇,眼热心酸,转握紧了他的手,喊了一声,“走!” 两个身影朝前跑去,不远处宫墙上的人手指磋磨着龙纹锦绣的袖口。 贺兰木瞧见那宫门越来越近,按那阖上的速度他们是能出去的! 他嘴角微弯起,大声道“阿梨,我们....”后面的话止住。 只见身边的女郎脸色霎白,是要毒发的症状。 他定住步子,道“阿梨...” “没事,没事,快跑。” 她忍着那股蚀骨的痛意朝前跑,却不知从哪传来一道声音,“放箭!” 更痛的感觉袭身,喉头也涌上一股腥甜,女郎直直倒地。 “阿梨!” 贺兰木寻着那箭的方向看去,就见高墙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可他无瑕顾及,跪倒在地,摸上女郎的衣襟,就见那利箭直穿左胸。 “阿梨...阿梨....”他再没办法冷静,眸中泪如雨下。 好痛啊....沉青梨牙齿跟着打颤。 眼前的天竟还是四角的,她还是没逃出去。 她看见贺兰木原本明亮、温和的眸子盛满了悲怆与哀婉。 不知为何,她想到幼时,俞姨娘趁着虞夫人不在,偷偷来看她们,给她和大姐买了好写参片补身子,还有孩童时令的玩意儿,她知道,那是她用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细软换来的。 俞姨娘的眼神不管何时都是这样的悲凉,似山中久不散的水雾。 不知道,她死了..姨娘会不会年年给她烧纸钱。 或许不行吧....虞夫人那般强势,外甜内冷,手段那样多。 姨娘听说她嫁谢京韵的时候是欢喜的紧的,只是因着妾室身份,不能看着她嫁人。 后来.....她被迫着转入国公府,为避口舌,跟沉家的人不得相认。 沉父开始为顾全自己名声,生怕跟她扯上关系,只有姨娘偷偷来见过她一眼。 因着大姐殒命,青梨的姻缘又多舛,姨娘华发早生,满脸愁容。 “乖崽儿,阿梨,你要好好的,你还小,别太早揣崽,对身子不好。” 知她攀到国公爷的人话里话外都说她有福气,早日生个儿女傍身,在后宅的日子便稳了,只有姨娘真心关切她的的身子。 沉青梨越想越远,鼻尖愈发的酸。 父母爱子,定是希望子女哪都好好的。 是啊,好好的,可上天给过她机会吗? 耳边是贺兰的大喊声。 她觉着疲累无比,张了张口,还似少时那般骂他。 “臭贺兰,吵死了....” 这人真是幼稚,之前赌气装作不认识自己,现怎装不了呢? 贺兰木的泪滴落在她脸上,脖颈上,似个小狗般不断的呜呜出声,惊慌失措,不住喊道“阿梨。” 身上很痛,很痛....但她没有哭。 上一回哭是什么时候来着?皇宫里锦衣玉食,财帛遍地。比幼时被主母罚跪祠堂饿着肚子时好多了,她怎么会哭呢? 朦胧间,她回想起她哭的最狠的一次,是被赵铮看中,她被隐去身份,做杜氏安排入国公府的那次。 因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谢府设宴迎客,她不过是上前为他斟了次酒。 之后借官场事,国公爷鬼使神差间暗示谢京韵。 谢京韵一下子就听懂了,都是官场上的人,哪能这些话都听不懂呢。 她还以为是他们男人之间打擂台将她掺和进去,谁成想赵铮是真看上她。一山更有一山高,谢府无力抵抗,她被安排做了妾,做了姨娘。 初得消息那夜,谢京韵恨的牙痒痒,第一回朝她动怒,掐着她脖子道“是不是你要所有男人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你才善罢甘休?” 那夜里,她听到有人喊着:“来了,来了?…” 国公爷第一回纳妾,比妻的排场还大,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将她的哭声盖了过去....... 纷乱的脚步声交织,嘈杂的交谈声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迷失了方向感。 脚下踩踏着柔软如云的地毯,犹如陷入了繁华锦绣的梦境,使她感到无力施展,找不到着力点。 嬷嬷喊着掀盖头,眼前红布掀开。 她看向那人,身量挺拔,表情冷峻,神色淡定,没有一点点新郎官应有的喜悦或是不安,好似跟暗示谢京韵要人的不是他。 沉青梨身上的痛感将她拉回现实。 箭伤引起毒发,她只觉有股血涌到喉间“呕.....” 慕容,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呢?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 沉青梨觉得自己自私可笑,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怎么能怪旁人呢。 她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白活了一世,这一世她好累。 这箭是谁射的,她根本不用去猜。 赵且早在一个月前就一副恶狠狠要将她吞入肚的模样,也说过好几回要杀了她....呵呵,还说要她为他怀个孩儿.... 鲜红的血伴着话语在她嘴里,“令牌...贺兰,我要死了,你拿着令牌....” 贺兰木抱紧了她,身子打颤,声音哆哆嗦嗦。 “不......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呜.....阿梨,你忘了,我是神医...” 她少时随意的一句悬壶济世,这人居然记到了现在。 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身子有些变的轻渺。 她并不伤心,只是有些遗憾。 看着一脸戚容潸然泪落如雨的贺兰,其实....她一开始就选错了.... 她觉着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幼时跟着祖母一起去出游,临出发了,有一点点兴奋,又有一点点遗憾。 兴奋的是马上要去一个新地界儿,遗憾的是没有身边人陪着。 孤单....不怕,这么多年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斗来斗去....不都过来了吗。 “阿梨,阿梨...别闭眼,别...” “阿梨!” 耳边贺兰木的声音渐渐淡出九霄云外。 命里飘摇,她从不信命,更不想信。 只是若有来世,她绝不会再如此过一生。 ........ 永安十五年,先帝的宠妃杜氏饮鸠而亡,未留一子一女。 官家大怒,在一月后秘密处死金銮殿的廖氏妃,宫中人怪道都说那廖氏是要做皇后的。 官家的怒气还殃及了贺兰神医,可有着世代贤医声誉的贺兰家族来保人。赵且怒意不减,直到贺兰神医将一令牌拿出。 官家默默良久,最终将人放了。 有人说官家在汴京还是小公爷时,与杜氏有过一段姻缘....... 但到底是否是道听途说,无人知真假。 第四章作新生 窗外雨疏风骤,一道雷鸣响彻天际。 沉青梨慢慢的睁开眼,就见周遭乌黑一片,微暗的火烛一央一央,有个低泣的女声传入耳边。 沉青梨循声觑一眼,就见个白衣女子正坐在床沿抹泪,待看清那女子眉眼后她心中一震,俞姨娘?....难道上苍知她感念生母,特叫她们在阴曹地府相见。 她还未将说出口话,俞姨娘已发现榻上人的动静,面露喜色,声音激动“小五,你终于醒了,快快!风晴,小姐醒了!” 叫风晴的婢子自屏风后出来,将屋内的烛火都点起,吃吃笑着道“五小姐可算是醒了,你磕绊这么一下,把姨娘心疼坏了,真怕你摔痴傻了。” 沉青梨这才看清这屋里的成设,竟是她闺阁时期的摆设! 磕绊....她自小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及笄前跟沉漆云斗法,两人推搡间,她踩在滑溜溜青砖上,不慎跌倒晕厥过去。 而现在,竟回到了那时候?额角还隐隐作痛,似在证实着什么。 沉青梨摸上自己的左胸,那道利箭带来的痛感已消失殆尽。 难道上苍真给了她机会,叫她重活一次? 俞姨娘招呼风晴去煮碗红糖梨水,转过头就见沉青梨怔愣的模样。 自己这小女向来是个张牙舞爪的性子,怎得现在这么静默。 她不禁又怕担心起来,上前摸着她的额发,道“小五,小五,你怎么了?可是还不舒服?” 沉青梨被她的轻柔的话语引得回过神来,见着眼前的姨娘,她鬓角还未生白发,眉眼还是那样丽质温润,脸上尽是担忧她的神情。 姨娘见她不答,当她真是磕碰出了毛病,吓的要去找人。 可身子还没起来,先被女孩儿抱住,“姨娘....” 她的声音哽咽可怜,带着重逢的喜悦和委屈。 怀中的女孩儿搂紧了她,俞姨娘听她这声,心里泛酸。 “怎么了?方才怎不回话,吓死姨娘了。” 沉青梨抹了抹眼角的泪,回道“被梦给魇着了。” 俞姨娘顺了顺她的发,呼了口气,不由地泪眼婆娑,道“怪姨娘没本事,没将你护好....” 手再度摸上了额角,“小五,还疼不疼?” 沉青梨已是泪睫于盈,摇了摇头,道“看见姨娘就不疼了。” “小五惯会说蜜话!”俞姨娘哭中带笑。 风晴不知何时折了回来,催促道“三姨娘,我们快走罢!这已近四更,快到晨昏定省的时刻,若叫夫人瞧见,又要生事。” 俞姨娘拿起方帕擦了擦眼角,摸着沉青梨的脸,“好孩子,乖乖的,对着夫人和二小姐就莫拿着平日的脾性。你如今受了伤,可别充那铁板身的模样,越柔越弱,你父亲对你的怜惜便更多些!” 姨娘虽懦弱,但却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自己。 沉青梨点点头,看着姨娘跟风晴快步消失在织金屏风后。 人走后,绣鞋都未穿,沉青梨就自榻上起来,踱步审视起这屋子。 没错,一切都没错,她回到了及笄的前一年。 她再推开南面的窗子,就见江南的庭院风景,迎客松立巍在正中鼎坛,荷花池子正接蓄着自檐角流落下的雨珠,锦鲤在池中摆尾游动。 沉青梨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景致还是未变。 她现在身处饶州,在贤康院里就读一年,与赵且只算个点头之交,与那赵铮更是连面都没见过,谢京韵没同她表明心意,贺兰秋未与她断裂关系,阿姐也还未论亲,姨娘身子尚康健。 她重生了,重生的时候,一切都正正好。 第五章虞夫人 雨声哒哒,晨起时候,沉府内的婢子侍从如寻常一般忙碌,沉从崖自四姨娘处出来,做上马车朝官道走去。 梨苑正安静着,沉青梨坐于案桌旁的软凳上,拿了纸笔写下如今的现状,庆成三十四年,国号未改,她正历着春假,就读在贤康院一年,等雨季一过便要继续往贤康院上书塾。 按前世的路数走,她这时候已惹了那谢京韵的眼,他跟赵且一般是个耿直的性子,等这春假结束,他便会同她表心意,只待她及笄后便娶。 前世里她于情事懵懂,回绝了他,哪知一年后赵且离京师,阿姐便出了那档子事,谢家有意递梯搭救,司马昭之心。 她被胁迫着应下主母的要求嫁去谢家,招了赵且的记恨,又惹了赵峥那一风流债。 沉青梨将笔杆咬在嘴里,心里思索着破局之道。 因着雨气入肺,廊下的兰烟咳嗽了声,抹把嘴,将那抹方帕收拢,朝不远处的冬月喊道“快些个!虞夫人就要来了。” 声音传到屋内,青梨自软凳上忙不迭往榻上跑,到底是年轻的身子,比在金銮殿中毒时好上万倍。 她掀开被拢住身,将发揽上,露出额角的纱布,再闭眼浅眠。 这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自然娴熟。 等到虞夫人带着婢子进来时,就见这可怜的女孩儿躺在榻间,脸色如纸的白。 她走上前去,嘴里念叨着“可怜的孩儿。” 沉青梨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就见着虞夫人如菩萨般慈眉善目的面庞。她常年理佛,身上总带着沉香味。 幼时她最害怕虞夫人这副模样,也最惧这种味道。 她当贵妃时,便格外厌恶宫里同样崇尚佛事的叶婕妤,未给过她几分好脸色看,待到捉了她跟外臣来往的把柄,便一举将其除去。 落入那赵铮的眼里却是她起了妒心,格外的高兴,日日宿在金銮殿,勾着她说那些话哄他高兴。 可情事这样频繁,她到底担待不住,明里暗里劝过他往皇后宫里走。他神色一黯,足一月未进金銮殿,只等着她耐不住性子去长生殿里找他,这事才算了。 对了,跟那叶婕妤来往的外臣是谁来着? 陆清尘,她与贺兰木自金銮殿出逃时碰着的那人,就是他!难怪她觉着声音耳熟。难道是他将跟贺兰木逃跑的事告密?明明只差一步…… “傻孩子,还疼么?” 虞夫人笑吟着脸将她拉回现实,青梨擦了擦眼角,自榻上坐起,柔声道“母亲,不疼,.....都怪着我,急着拿那烙糕给二姐,笨手笨脚,竟忘了脚下的路,磕碰着了脑袋,还劳烦母亲跑这一趟!” 虞夫人眼中闪过几分诧异,继而满意地笑了笑,将手盖在青梨手上,温和道“说的甚么话,姊妹玩闹是寻常的,怪不得你。唉....”她转了个话锋又道“不过你也是,这梅雨天还到处跑,这会儿见你伤了脑袋,便不舍得罚你,若有下回....你是小姐,身子金贵动不得,你那些吃白饭的奴仆却是该狠狠的打上几个板子!治个看顾不周的罪,拉去人牙子重新发卖!” 虞夫人说完转头给了兰烟和冬月一记冷冷的眼风,吓的她们鹌鹑似的立在一旁。 沉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沉从崖的官职则是个四等公爵,以读书出名的文官。得虞夫人母家助力,手也伸向商界,这几年赚了好一笔财,又与饶州各人打交道,其间少不了虞夫人的助力。 一个正室,四个姨娘,三子三女,宅院里绝不能做到表面上那么平静,可沉府却能无甚波澜,凭的就是这虞夫人软硬兼施的手段。 她恨虞夫人将大姐所嫁非人,任她嫁于那玩相公的暴戾之徒王绛做妾室,最终被折磨到以死动汴京。 虞夫人说服父亲逼着她嫁谢京韵,又借着谢家的人脉给自己儿子的仕途铺路。还在姨娘得眼疾后故意磋磨时候不给医治,直至姨娘眼盲,药石无医。 沉青梨想到此,便恨她恨的不行,可她深知自己现状,一个小小庶女。 就算她有万般手段,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由掌权人说了算。 与虞夫人这样的人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是....母亲说的青梨记下了,母亲这几日为大姐的姻缘劳累,青梨瞧着心疼,母亲快快坐下,我给您拿拿肩。” “好孩子,还是你有孝心!不必拿肩,这几日你好好养着伤,若得了闲,替我绣个彩百福来罢!” 虞夫人笑着拒绝,使来两个婢子拿上织布。 沉青梨心里暗笑,虞夫人心中不快她与沉漆云起冲突,可却是她受了伤,罚又罚不得,便从旁处入手,真是个佛口蛇心的狠角色。 “兰烟,接过去,母亲放心,这福字我定完整的绣好送来。” 虞夫人似乎心绪很顺畅,嘴角那抹笑咧在嘴边,爽朗道“好啊好...咱们五姑娘是愈发的懂事,你绣的好,母亲有赏!” “那就提前谢谢母亲了。”沉青梨甜声回她。 第六章怜阿姐 虞夫人一走,沉青梨便从榻上坐起,使唤冬月把大燕的地理志过来。 冬月有些诧异,但还是出门寻图册去了。 站在床沿的兰烟瘪嘴道“姑娘说甚么是拿烙糕,分明是二小姐故意推的您!” 沉青梨仰头看她一眼,兰烟和冬月都是衷仆,兰烟性子耿直,冬月性子稳重些。 不管是她跟谁在一处,这两个小妮子都跟在自己身侧,她哭时陪她一起哭,笑时一起笑。 “你难道还想着夫人为着我罚那沉漆云?”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兰烟垂着眸子,叹口气道“府里谁人不知大夫人的厉害。” “那便是了,便是你说是她推的,你是谁?我的贴身婢子,谁会信你?到时虞夫人再安个嬷嬷,指说是我要推那沉漆云不成,自个儿跌一跤,临了说不定还要责罚姨娘教女不善。” 兰烟呼吸一滞,道“小姐,我没想那么远...” 沉青梨从前不懂,直到做了谢京韵的妻后,要治理院中人,她才发觉虞夫人的过人之处。 虞夫人管理子女,从不教她跟大姐治宅之策,舞文弄墨,收敛心性。 反差人教她酿茶制酒,琴笛舞曲,养出个张扬惹事的性子来。 这是打定了妾生的女子也做妾,便朝瘦马的方向发展,极笈后嫁与达官贵人亵玩。 “你脑子慢,确实想不了那么多,还是小姐机灵。” 冬月拿着地理志过来,放在沉青梨手心,再掖了掖她的床褥,“小姐再歇息会儿。” 沉青梨摇摇头,算准一会儿大姐定会过来看她。 兰烟还在丧气着,道“甚么时候能不过这种日子啊...” 沉青梨知她说的是什么日子,在这沉府如履薄冰的日子,被虞夫人那几双眼睛盯着敲骨吸髓的日子。 冬月心疼自家姑娘,害怕她也跟着颓丧起来,便要伸手去拉兰烟的裙摆示意。 谁知床榻之人伸出手将二人的手握在一起,女孩儿的眼神格外的闪亮,犹如蓝夜中璀璨的星子,眼角那颗红痣若隐若现,红唇上荡漾着一抹笑。 她的声音缓慢,却又坚定有力。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们离开这儿。这样的日子会结束的。” 那些伤害过她和她至亲的人,她都会以怨还怨。 等冬月和兰烟出去后,青梨将那地理志翻来覆去的看着,指腹摸过去一向地方。 “幽州...” 赵且是当朝皇帝的旁族之亲,也就是赵铮一族的支系。 他自有汴京小霸爷的称号,来贤康院就读是因着赵母刘氏见他只崇武艺,为敛他的性子,便送来娘家的饶州书堂。 青梨与他相识是因着他与自家二哥有几分交情,见着面会道声好。 可贤康院一场大雨,她无意间撞见他来老先生处拿换试卷。 他命她不往外声张,她应下后,谁知第二日便得了揭露。 老先生是个固执古板,声名赫赫的学问人,告状告到京师的赵家,害他挨了板子。 他将仇记到她头上,捉弄玩笑吓唬便成了家常便饭。 沉青梨被弄的烦不胜烦,不管如何说如何做他都不信非她告的密。 她索性不搭理他,谁知他更来了兴头,明面上来沉家找沉二,却只为着招惹她。 她年纪小,受不住委屈,又担心到时被虞夫人叩上个水性的罪行,便在沉府的花夹道里蹲下,哭着求他放过。 谁知少年郎一改狡黠态度,手足无措,伸手要为她拭泪。 她联想到前些日子谢京韵同自己表明心意时的扭捏姿态,这才恍然大悟,这人于她有意。 她一下子便有了贼胆,蹭的站起来,可蹲着时久,难免晕眩。 赵且伸手扶她,凑的过近,她只一侧脸,就碰着这人的唇。 ....这下甚么都难解释,两人私下便有了情愫。 在书塾读过两年后,书堂里的人或是考取功名,或是蔽于祖辈之荫下。 可赵且胸有大志,欲要承继已故父亲的将军爵位,请兵去往幽州平匪乱。走时同青梨道是等她回来便娶她。 谁知,不过几月,南边就大乱,南国的人妄图造反。 幽州沦陷,不知是谁传出那赵且投降的消息。 皇帝老了,整日靠药剂度日,由着佞臣当道,哪还记得这是自己旁族的亲戚。 他听得消息大怒,一举将赵且族亲皆打入大牢,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他初始一年未有任何消息,过后才传来身死,那时她已嫁与谢京韵。 再收到他的信笺时又是两年后,她做了国公爷的妾。 妾可不好当,收到信时她战战兢兢,将那信笺一概烧毁,从未回过。 沉青梨将那地理志握在手中,赵且待她极好,她确实没应下承诺。 他们有过抬头见脸红,低头又扭捏的时候,后来他记恨她也是合情理的。 她出逃时中的那箭,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不愧是有皇胄的血脉,还是有几分狠心肠的。 沉青梨自问自己,恨他么?她不恨的。 她负他,他取了她的命,只当扯平了。 这一世,有关他的一切,她能避则避。 青梨沉思间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阁间,那人着湛蓝素面小袄,栀子白菱纹褙子,内里是杏色细绒襦裙。乌发盘成云鬓,右边钗着樱桃红的绒花,右边是只赤金凌霄花簪。耳坠是两个水滴珍珠坠儿,衬的她肌肤如雪的白。 “小五,想甚么呢?” 有双柔荑在她眼前挥了挥,青梨抬眼就见着沉鱼桃温柔的眉眼。 大姐长的更像俞姨娘,继承了那股子抑郁又纯白的美丽。可是这样一个美人儿,前世却是被逼着自戕,死状极其惨烈,母家未去伸冤,反为着名声要将另一个女儿送出去。 青梨就在等她过来,收起心酸,自榻上爬起来,喊道“大姐!” 鱼桃宠溺地笑着,使唤后头的婢子将吃食糕点送上来。 “知你受了伤,大姐特意给你做的,马蹄糕,栗子酥,还有.....” “多谢大姐。”青梨忍着要流泪的感觉,将哭音收住。 沉鱼桃上前捧过她脸,仔细看看后道“我们小五瘦了。” 青梨吸了吸鼻子,笑嘻着道“大姐变漂亮了不少,那金钗真好看!” 只见沉鱼桃脸色有些黯然,伸手抚了抚那钗子,极不自在道“母亲赏下的,她这几日带着我相看人家。” 沉青梨借机问道“母亲现有中意的人选了么?” 沉鱼桃将头低下,轻声道“有的。王家的幺子跟苏家的二公子。” 沉青梨前世里并未问及,现却是要问清楚。 “阿姐可中意?” “甚么中意不中意的...小五你说浑话..” “这可不是浑话,天地姻亲,自要跟自己中意的人在一起。” 沉鱼桃愣住,她前几日刚从另一个人嘴里听过这话。 自己小妹又何时懂这姻亲的道理了。 “阿姐可是已有中意之人?” 沉鱼桃回头看婢子都已经退到帘下,心里松口气,道“小五你今日这是...” “我自小对阿姐没秘密,阿姐也不能跟我分彼此。” 青梨将她的手握住,似在传递着甚么力量。 沉鱼桃默了半晌后道“是。” “是哪位公子?” “姓聂,我爱好刺绣,他家行当是做绸缎刺绣生意,便多了来往。” 沉鱼桃顿了顿,继续道“母亲不会同意的。他家非官政,于父亲兄弟的仕途无助,还有...” 沉青梨听到那人姓聂后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前世阿姐死后不久,有个姓聂的便揭发了那王绛有断袖之癖,欺霸良家子,打死婢子等勾当。 可惜只是个商户,未有权势,下场并不好。 “这些阿姐不用管!我会为你扫平障碍的。” 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阿姐嫁那王绛最终无辜惨死,她定能找到办法的。 沉鱼桃笑了声,摸着青梨的额头,道“傻小五,你是跌跤醒来误以为当了饶州城里的判官不成?” 她再又叹了口气,声音飘渺。 “.....总归都是家长里短,嫁谁都是一样的。唉,你还未及笄,我不该同你说这些。” 青梨眼眶微湿,她很想告诉她,不一样的。 第七章吃人肉 “阿姐又没嫁过人,怎知嫁谁都一样?” 沉青梨前世跟过不少男子打交道,谢京韵爱她,二人做了两年的少年夫妻,琴瑟和鸣。 她心防卸下,正要认命,哪知那赵铮横插一脚,国公爷这样有着板正声誉的人物,她还跟着谢京韵叫过他几声三叔,不料他竟做出强夺臣妻的龌龊事,改她名,换她姓,将她接到汴京。 她初始只惧他怕他,当他是色浪仗势之徒,可历了那几年的时光,赵铮都未纳妾,更无正妻。 可他筹谋高深,心中除了她更有那皇位。 先帝病死,留有一道圣旨。国公爷继先帝位,顺先帝意娶了王家长女,后宫佳丽更是争奇斗艳。 她有了危机感,便使劲儿招数讨好他,他也待她不薄,立她做了贵妃.... “小五,这些糕点你吃着,这几日便好生歇息着,晚些嬷嬷会来教导,阿姐先走了。” 沉鱼桃再坐了会儿便跟青梨道别,眸子里有着深藏的黯然,好似认定自己已无法逆天改命。 待兰烟进来,只见沉青梨看着大燕的地理志出神。 *** 月过半旬,饶州的雨好不容易停了一天,贺兰秋就逮着机会上门来找人。 沉青梨早年与她在贤康堂相识,贺兰秋天真率性,与之一见如故,是谓闺中密友。 “沉小五!” 一个如张扬明媚的女子走了进米,着姜黄色锦纹缎面袍衫,茜红马面裙。青丝冠玉束起,利落如男儿。发髻和耳边都无如何饰品,眉眼英气十足。 “听这声儿便知是贺兰姐姐来了,快给她倒盏茶!” 沉青梨将手中的绣布放下,笑眯着眼看过去。 贺兰秋自然地坐起来,兰烟几人则下去沏茶。 “不必,今日好不容易停雨,待过几日便又要上贤康堂听那老夫子絮叨,不如趁现在空闲,我带你去外头逛逛罢!” 青梨笑道“也好,正巧我这梨苑的纺线快用完,出去置办些。” 贺兰秋笑着道“那便快快去同你母亲说一声,咱们现在便出发。” 待青梨去福寿堂拜过虞夫人,道是出门置办针线绣那彩百福。 虞夫人正瞧偏头疼,没那精力折腾她,也就蔫蔫地应下。 青梨和贺兰二人穿过花厅,走到廊下,就见一人也正往这福寿堂来,着暗蓝蝠纹束袍,面上染着一股愁意。 “大哥。”“沉公子。” 沉青梨顿住步子,朝沉尧福了福身子。 沉尧随意地觑二人一眼,略点点头,转过身快步朝前走去。 贺兰秋瘪了瘪嘴,道“你这大哥脾气好生古怪,上回见他还笑脸相迎的,这会儿子倒像鬼附了身。” 沉青梨心中冷笑,前世里再过几日就是大姐跟王家正式谈拢定姻亲的日子,虞夫人这般急着定下王家,不怕惹人笑话将自家小姐送去做妾,不就是为这着沉尧的仕途。 她也是后来才知,沉尧在刑部给事科任职,醉酒后将几个牢犯打死,叫上头人察觉,那人不知从哪得来沉王两家要结亲的消息,不敢招惹像王家这样从龙有功的皇胄近臣,便按着不动。 沉尧任职醉酒,滥用私刑,若遭揭发官职丢了不说,还影响沉父的清誉。他担心事情败露,父亲责罚,便朝虞夫人施压。 虞夫人暗里跟那王家通信,很快便应下沉鱼桃嫁过去。 王绛有龙阳之好,其性暴戾无常,奸良家子,打杀婢子。 沉尧与他共事过一段时日,不会不知,却还是由着自己姊妹嫁过去。 沉青梨再重活一世,已看清这沉家许多人,都是些喝人血吃人肉的畜牲!可她要怎样才能阻止这事蔓延? 身边的贺兰秋接着道“不过也真是羡慕你们家子嗣多,热闹的紧。我们贺兰一族不兴子女兴旺之说,特别是我爹爹,说甚么生多错多,只我跟木两个人,可他去梧桐山习练医术这么多年,家中就我一人。哎呀,不过也快了..木就快回来了。” 青梨眼眸闪过光亮,问道“你那弟弟就要回来?甚么时候?” “就这几日罢,我与他多年未见,担心会有生疏。到时你来陪我,不必担心你母亲,我母亲会送帖子到沉府,她不会不应。” “好。”青梨心里暗想着计划,不知不觉已出沉府做上马车。 前世里她第一回见贺兰木是在贤康堂,她误食酒水,又跟贺兰秋闹了点争执,躺倒在花里笑骂他,好一副丑态,不打不相识,后来得空闲,三人便一起在这饶州游玩。 青梨同那贺兰秋一般将他当弟弟看待,却不知他对她有几分情愫。 前世他冒着丢命的风险救她逃出宫,她这才意识到,心底对他多了几分感激。 但她不是见好就收的性子,这回....恐又要托他做事。 第八章聂公子 到了照街,青梨先是使唤马夫停在一家绸缎铺子前,带着兰烟下去买针线织布。掌柜是个三十几的妇人,慈眉善目,上来招呼青梨。 “娘子是哪家的?若选的布料多,我们可差人送到府中去。” “我是沉府的,就来挑些织布。” 青梨说着,眼睛朝内间觑去,就见一个温润公子自内厅走了出来。 她示意兰烟跟那妇人扯话,快步往那公子走去。 那人十分守礼,见着青梨走来,便定住步子。 青梨先开口问道“聂公子好。” 聂涔有些愕然,回道“姑娘是....” 青梨往一边绸布堆砌处走去,道“借一步说话。” 待站定,她转过头道“我是沉府的五小姐,聂公子可是跟我阿姊熟识?” 聂涔抿唇,难怪他觉着眼前女郎有些眼熟,原是自己心上人的姊妹。 “是。”他点点头应声。 青梨呼了口气,接着道“不管聂公子如何想,我长话短说,我与阿姐是同胞姐妹,不愿看她这样错过自己的姻缘而抱憾终身。人道父母之命,媒烁之言,可若是主母给阿姐挑得是无甚大毛病的郎君,只要待阿姐好我便无话可说,可偏偏...挑的是那样的人!” 眼前男子眉心一动,面露忧色,急急问道“甚么人?” 青梨用只有两人的能听到的声音道“主母欲要将阿姐拨去给那王绛做妾!王家这样的世荫之家,王绛甚么人,坊间是密不通风的,但我却听得一些真话,他...” 青梨接着一股脑儿说出,只见聂涔面上染了因着怒气而涨红的脸。 “这样一个声色犬马的世家子弟,她如何能嫁得!活命都是不知数!我...我同她说过天地姻亲,自要跟自己中意的人在一起。我们...” 青梨见状回道“我知聂公子对姐姐有意,若你是单相思,我今日便不会来这儿。只可惜庶女地位卑微,只能听从夫人之命。姐姐便是因着这一层才拒了公子。我心疼阿姐,为保她姻缘顺遂,已有一计,到时聂公子......” 聂涔听完后,认真点了点头。道“五姑娘所说,我定倾力去做。...不是为着非要她嫁我,我这样的家境....原也是我糊涂冒犯了她。现在所做单是为保住她,只愿她寻得真正疼爱她的良人。” “聂公子别妄自菲薄,我虽是是内宅女子,但为着阿姐得偿所愿,定要替你们除却这些个阻碍!聂公子只要照我说的便是。” 青梨这半旬摸索着那地理志,已想好自己余生。一是要将阿姐送出这样吃人肉的沉家,二是将阿娘扶持住,自己便再不入汴京半步。三是后半生为自己筹谋个出路,远离尘嚣。 聂涔听她一席话心里动容,却有些纳罕,从前只听鱼桃说起家中小妹可爱怜人。 可瞧着,却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女郎眉眼闪亮,朝聂涔点点头,朝外走去。 兰烟紧步跟着她上马车,车内贺兰秋正等着,略带着嗔怪道“怎得去了这么久。” 青梨笑道“这彩百福功夫可深着呢。既要多彩丝线,又要细致的绣工,我可不能马虎,到时母亲怪起来...” 贺兰秋上前亲昵地揽过她肩,道“我们小五甚么变得这样忧虑深重?这出来许久都不见你笑,走!待你去看场好戏!” 她说罢叫马夫驾马去南巷,整个饶州最热闹的地方。 “那儿今日有比舞的赛事,奖励中有御赐的淘药用的琉璃赤金盏。我阿弟就要回来,他习医多年,我投其所好,想用那赤金盏为他备个礼。” 青梨点点头,她对那件事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那时她张扬伶俐,蒙着面纱上台跳了一只舞,为贺兰秋赢得那赤金盏。 身边人果然紧跟着道“若我舞剑不成,便叫小五替我上!你的舞曲我是瞧过的,若真上去跳,便是保赢!” 贺兰秋笑嘻着将袖中那面纱取出递给她。 青梨心有余悸,这一世她已认定要收心敛性,不欲张扬。 她欲要开口拒绝“我......” 贺兰秋还是朝她笑着,带着耿直的傻气。 青梨不知为何有些眼酸,前世她中箭前,贺兰木说过宫门外有阿姊接应。 那时她跟她已断裂关系,她曾放过狠话说以后不管自己过的如何凄惨都是应得的,绝不会同情。 可她还是来了,不计前嫌,不顾后果,与贺兰木预备救她一场。 “好。” 青梨应过她后,暗暗安慰自己,反正是蒙着面,前世里这里也未出过甚么错。 * 作者的话:下章重量级两位男嘉宾就要出场…(^з^)-☆求猪猪 第九章遇故人 南巷,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台柱下面的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舞剑?”“有意思..这是哪家的姑娘。” 青梨站于台下,看着台上的贺兰秋舞起剑。其气势强硬,动作行云流水,引得一片呼声。 贺兰秋下台后站在青时身侧急道“小五,快快上去!” 等到兰烟借了旁等着上台比试的书生的琴,青梨蒙着面上台。 琴声悠扬婉转,只见台正中的女郎挥舞起手袖,细微的舞步若轻云慢行,女郎鬓上钗有一朵栀子样式洁白绒花,着鸭蛋青镶边淡蓝绸面的间色裙,裙摆跟着舞起的动作飘摇曳动,如梦如幻,迷倒众人。 等到琴声变急,女郎踏着碎步后退,身姿也随那舞曲跳越来越快。细足轻点地,嫣花儿似的身躯旋转起来。露出来的半张脸能看出女郎正轻浅笑着,杏眼盈盈,顾盼生辉。 转动间墨发如瀑飘扬,手袖翻飞,衣诀飘飘,宛若仙子降世。 众人才意识到女郎舞的正是十几年前流行的《吟闭月》舞曲。 青梨是从俞姨娘处学来的这舞曲,姨娘在入沉家前,便是茶馆里卖艺不卖身的女伶。青梨已过了半辈子,那时为留赵铮在金銮殿,那些舞琴唱曲的技艺早已精进不少。 因而女郎款款舞步间有着不适于年龄的娴熟风韵,而这许久未见的舞曲又叫台下人生出新鲜感来。绕是看不清脸也叫众人惊艳呼叫。 有人生了好奇,便凑探在台柱底下欲要看看那娘子的面目。一阵热闹哄吵,台柱处引得不少人张头巴脑地涌进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本就车马如暄的街道挤成水桶似的,一辆赤墨马车行过,马车帘上绣着“赵”字。 拉马的人见状低骂了一声,朝里头人道“爷,这儿不知又搞甚么名堂。汴京真不是饶州这等南地能比得。敢耽误爷办事,若叫监狱处见着这等情形,每人都得来上几鞭!” 车内的人轻叩车框,闷声道“外头怎么了?” “爷自个儿瞧瞧,都算甚么事!一个舞女至于么。莫不是没见过汴京醉仙楼的绝色。” 车帘挑起个角,车内的人循声望向那台柱。 只见一个着青莲色间色裙的女郎正于台上跳舞,一朵栀子白在发间格外亮眼,她舞的愈来愈快,恰来了阵风,将面纱吹起一角。 车内的人都角度恰能看个分明,只见女郎长眉妙目,粉面珠唇。引得台下人咋呼不已。 询阳未抬眼瞧,就先不屑地嗤笑了声。只听他主子忽然问道“那斋楼可是很远?” “远倒是不远。谢家那位为着巴结您,特意寻的离衙门最近的。只是......” 他目光沉沉,沉声道“走走路也无妨。听闻饶州城是刘氏的母家,该有几分可取之处。” 询阳正想问哪位刘氏,蓦地想起自家国公爷那个远亲伯父的正妻叫刘氏,与家中老太君有几分交情。 “那刘氏的独子也在这饶州书院里习读。爷要不通个信儿过去?” “不必。” 车内人撩帘下去,询阳将马车停好,就见自家爷的目光转过,适才视线停留地是那台柱方向。 他默不敢言守在身侧,暗道自己方才是踩错老虎尾巴,谁知爷好这口南蛮舞女。 “愣着干嘛。走罢!” 询阳抬眼就见国公爷背过手朝前走去,抹了把汗道“诶,这就来了。” 那边舞曲结束,青梨下了台,伙计上来询问府邸名,若得赢手不日便将奖品送至府上。 贺兰秋报上府名后揽着青梨出人群,“好啊,小五,你这舞艺是越来越好了!从前看你跳都没今日这韵味。” 兰烟也在旁附和道“是啊!小姐今日这舞当真是如梦似幻,下头人都问是谁家的仙人娘子哩!” 沉青梨伸手刮兰烟鼻尖,笑道“真是小油嘴!” 又朝贺兰秋道“今日一舞可都是为贺兰姐姐的幺弟备礼,到时可得叫他也唤我一声姐姐。” 贺兰秋嬉笑着道“那是自然,他叫我一声阿姐,就得叫你一声!为着犒劳小五,我今日下大手笔,带你去星云斋食膳!” “哇!”两人的婢子同时欢呼出声。 惹的青梨捂着嘴笑,“我跟贺兰姐不愧为挚友,身边都养了只贪吃的老鼠。” 二人吵吵闹闹走至街角,星云斋就在眼前。 青梨笑的恣意,眼尖瞧见不远处马车上下来几个人,也往那星云斋去。 中间那位着蓝缎绣平金松鹤纹袍衫的男子她识得,正是陆清尘。他怎么也会来绕州? “那是谁家的?” 青梨问贺兰秋,她是饶州消息通的好手,与男女打成一片。 “从汴京来的廖家,听说这次回来是为给家中祖母祝寿。诶诶,那不就是我要同你说的那位状元,啧啧,春闱红榜第一!他跟廖家沾着堂亲,也跟着回来了。” 青梨不自觉已敛了笑,她记得陆清尘是庆成三十四年的状元,后来廖家涉镇平王谋反一案举家被抄,他也跟着受牵连。赵铮收他入麾下,道是此人有诸葛之资。 在诡谲的帝位之争中,他助赵铮力挽狂澜得了皇位,是个顶聪明的人。 就连后来赵且上位,也没对他动手,而是继续留在身边。 但她前世没听说过他来过绕州。 青梨直觉出些不对劲,可有甚么不对,又说不出来。 直到兰烟“诶”了一声。“小姐你瞧那廖小姐的贴身婢子,像谁?” 青梨将眼望过去,那些人已入了星云斋。 她只看到一个侧影,但也很肯定那婢子是谁。 东青...从她入宫时带着婢子,是她另一个贴身婢子冬月的堂姊,与冬月长的有几分想像。 当时只道是东青从前侍奉的主家有难,她无处可依。 冬月哭的可怜求她收容,正好她缺人手,便带了去。 后来....她搬去铜雀台那几日,兰烟愤愤道东青判主,去了金銮殿伺候新主子。 那新主子便是那廖真尤!原来那并非新主儿,而是旧主。 那股不对劲最终转化为一团黑线在她脑海中。 贺兰秋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跟兰烟开着玩笑。 女郎们就这样拥揽着进了星云斋。小二见着贺兰秋便热情地凑上来领人往二楼的包厢走。 贺兰秋带着婢子们大方地上楼,身后的青梨忽然感觉一抹视线紧黏在身上。 她顿住步子,仰头朝二楼的站台看去。 是那着蓝缎绣平金松鹤纹袍衫的新晋状元郎,他撑在红木栏杆上定定看着她。青梨前世见他的时候并不多,只在他来找赵铮谈事时打过几次照面。 她这细细打量下,才发觉陆清尘长的不错,丹凤眼,唇方口正,气质出尘,温其如玉。不怪会被赵铮的妹妹,后来的乐宁公主看上。欲要招驸马,谁知他一口回绝,还告公主私杀婢子一状.....那时民间多传此人贤明善心。 但沉青梨却知他给赵铮出了多少些主意,手上染了多少血。 就像此刻,他那双眼眸中的意味太深刻,好似有狂风骤雨,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看透。 青梨有些看不懂,拧了拧眉,还欲再望过去,那人已侧过身走了。 “小五,怎还不跟上来!” 正走到木楼梯子的贺兰秋回头招呼她。 “来了!” 第十章国公爷 星云斋的膳食在饶州是出了名的佳肴,除却主食外,小料酒茶一应俱全。 可惜青梨心里藏事,食膳也食的不大痛快。 贺兰秋见状大手一挥,叫小二将星云斋最有名的玫瑰酒酿呈上。 “小五,你自那跌跤后便总似藏着心事,恐怕又是你那母亲使了手段刁难你,我没旁的法子帮你,只能陪你喝口酒!” 青梨欲要将胸中这口郁闷浊气出掉,便肆意地地抓起酒盏喝了一大口,烈酒伴着玫瑰花香入喉,她的心神也跟着恍惚。 陆清尘刚才的眼神太奇怪,他与那廖家有亲缘,可后来廖家可是跟着赵且造反的。他却是在赵铮麾下。两相对峙。 离廖家涉案抄家还有一年时间,一个叫人毛骨悚然的念头闪过。 沉青梨忍不住哆嗦了下。 难道....难道他本就是赵且的人,前世只是蛰伏在赵铮身边。不然那赵且杀红了人,多少赵铮的旧臣都被剿杀,怎么偏偏放过了他? 贺兰秋又捉了酒盏过来,青梨想都没想灌了进去。 他们此世并无交集,她也不想再卷入那些纷争之中。 这一世,她只要守住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 酒过三旬,女郎面色红烫,已有些神志不清。 贺兰秋却是面色如常,指着青梨笑道“小五,这下不愁了罢!” 青梨脑袋沉沉,还要抓酒,身边的兰烟拦道“小姐,可不能再喝。咱们得回去了!若叫窦嬷嬷瞧见可不好。” 窦嬷嬷便是虞夫人身边的尖利角色,出谋划策的好手。 青梨心中一悸,脑袋清醒了瞬,拉开二楼的窗子,就见外头已是夜深,月亮高挂,街上人稀稀疏疏。 遭了!万不能被虞夫人给抓住错处。 青梨立即收拾着装,踉踉跄跄道“贺兰姐姐,我得回去了。”话罢急急出了厢门。 兰烟紧跟在自己小姐后面,喊道“慢些!小姐!” 青梨呼着热气,穿过长廊,往红木楼梯赶去。 她脚步匆匆间,也闻得三楼正有人往这儿下,鞋履踩在木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青梨停住步子,欲要礼让那人先下去。 抬眼间,就见着一位蝠纹锦面绵袍束装的男子正往下走,身后跟着一群瞧着是也是世家贵族的人,领着贴身的婢子小厮。 人有些多,不免有些吵闹。 “国公爷,这星云斋的酒可还行?难得你赏脸,在这办事之余还愿承我这做属下的情。” “不错。”那人淡淡应了声,径直朝下走。 熟悉的声音,青梨身侧的手不断颤动。在看到那人的面庞时,天灵盖上直打了道雷,她全然怔愣住,定在原地不动。 在流月泮,在皇宫的所有记忆如浪潮朝她滚来,熟悉的故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可那人已不记得她,看着她的眼神冷淡中带着疑惑。 一股唏嘘的空洞感浮到心底,青梨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多了酒,脑子迷糊出幻觉。 他现还未蓄胡,鬓若刀裁,高鼻薄唇,眸子还是那样深不可测。 他这人惯爱板着一张脸,曾经她吻过他的面,吻过他的唇,他的脖颈,他才会泄露出几分好脸色来,还会同她十指相扣,会啄她的耳垂。 他曾紧握住她的手,“梨娘,这令牌拿着,若那赵且对你动杀心,这能保住你的命。” 待下得阶梯,赵铮见着挡在楼梯口酡颜若红霞的女郎,微微蹙了蹙眉。女郎着那间色裙,一抹白绒花在发髻间,那惊鸿一瞥下的明眸锆齿现清晰的展露在他眼前。 令帧....... 青梨自觉是被酒意冲昏了头,张了张口,欲要说甚么出来。 不料赵铮身后的询阳先不耐道“娘子,让一让。” 这一声让青梨如梦初醒,她垂眸退到一侧,由着人从她身前走过。 她看着他就这样同她错过肩,身侧指甲陷入肉里。 走过去的询阳在前头唧唧歪歪,“哪来的酒疯子,竟敢冲撞我们爷。” 询阳这老奴嘴还是这么贱,眼前的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小姐....你怎么了?”身侧的兰烟关切问道。 青梨这才发觉自己竟落了滴泪下来,她伸手拭去。 “没...没事....” “诶,这可是沉家五小姐?”跟在身后的女眷问道。 询阳闻声往后一瞧,继续跟身边那位发牢骚。 “爷,这饶州风气就是不一般,这位还是小姐哩,小姐还喝成这样。” 青梨往后一瞧,才看出跟着下来的是谢家府邸的人。唤问她的正是谢老夫人茂氏。青梨前世曾跟她做过两年的婆媳,知她脾性。 “是,谢夫人好。小辈馋这口膳食久了,就跟贺兰姐姐一道...” 贺兰已从包厢里追出来,这会儿也跟着向茂氏道好。 茂氏笑着应声,打量下二人道“这...二位恐怕不只是食膳罢!” 贺兰秋回道“谢家婶婶,可没人经的住星云斋的酒香。” “放心,婶婶我不会多嘴,年轻人放肆些也无妨。” 几句客套下,二人看着谢府人下了楼梯,也跟着出门乘上马车回府。 贺兰秋嘀咕道:“啧啧,谢家这仗势来星云斋食膳,恐怕老板要吓死了!” 青梨知她是没瞧见走下去的赵铮,他那通天的逼人气势,恐怕谢府来个百人也难担待。 赵铮与谢家有点亲缘她是知道的,在谢府家宴上她喊着三叔为他斟酒.....只是没想到他早年来过饶州。 从前他从未跟她提及过,或许提过....但她忘了。 她本以为她不嫁谢京韵,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再见,岂知见的那么快,还在他面前出了丑。 那边马车内,茂氏将沉重的耳坠下了交于身侧婢子,为叫国公爷高看谢府一眼,特意带着那金坠子,实有些累人。 坐对于对面的谢大人咳嗽了声皱着眉道“也不知公爷可愿接我们这麻烦事。船运可都由他那处的人管。若他不点头,货品连汴京的边界都近不了。” 谢家近几年也跟着做起船运生意,此去约见赵铮正是为生意上的事。 茂氏觑他一眼,道“我们同公爷沾的上点亲,今日有这般诚意,银钱和礼数都挑不出毛病来。该是会照料我们一下。” “你当他会看上这点钱粒儿。此等贵胄,与之攀亲的人不知凡几,多有诚意的都得排队哩!况他今日未松口应下,我这心还是不定。” “听天由命罢。”茂氏回道。 谢温继续问道“适才他那侍从同你说甚么?” 茂氏捋了捋发丝道“问那...诶,你没瞧见么?沉家的五小姐也在。” 谢温略有不耐,“你们女人家的事,我如何识得。” 茂氏嗔他一眼,回道“这哪单女人家的事,这可事管韵儿的姻缘。适才身他那侍从语气不善,恐是她染酒气冲撞了公爷,来问问姓名记下一笔。” 谢温听的稀里糊涂,道“甚么姻缘?” 茂氏推他一把,嗔骂道“你这健忘的老货,外头花酒吃多,连韵儿的事也敢忘。他在那贤康院就读,心心念念一位娘子,可不就是沉家五小姐。那丫头从前瞧着,年纪虽小却也沉稳,今日见她那醉酒失态模样,恐也不是个机灵的。奈何韵儿总在跟前念着...” 谢温哦的一声,“这些事你们妇人处置。我不过问。你适才说公爷那侍从来问那小姐名字?” 茂氏不以为意地嗯了声。“她醉醺着,恐是惹了公爷晦气。回头我得跟韵儿好好说说...这丫头是个能闯祸的性子。” “恐怕不是罢!公爷行于朝廷多年,叱咤风云,哪会妇人心肠,跟个宅中小姐计较。” 茂氏欲要回嘴。转念一想,急急道“大人的意思...怎么可能!糊涂了罢!国公爷甚么人?连咱们都望尘莫及。你倒觉得一个四等公爵家的庶女能惹他青眼,做梦罢!” 谢温听这茂氏噼里啪啦一席话,又觉有些道理,扶了抚眉心道“总归同我们没关系。你爱跟那沉家的夫人往那寺庙祠堂跑,也多盼着公爷能通融通融船运之事。” 茂氏垂眸应是。 第十一章木檀香微h 青梨与贺兰秋道别回到沉府,走在花夹道上往梨苑去,路上没碰到窦嬷嬷,她松了口气,轻声喊后头的兰烟,“快些。” 谁料话音刚落,一阵女子嘤咛声响起。 “二爷,呀!...轻些,轻些...” “爷插的可爽利?今儿就肏死你这小浪货。” 再又是乒乒乓乓一阵皮肉交迭声。 青梨顿住脚步,身后的兰烟也似见了鬼儿,惊愕不已。 青梨朝花夹道的右侧走去,就见花园的暗角美人蕉下,一对交迭在一起的男女。 沉充?她那二哥此刻正埋首在那跪着的女子身上吃乳儿,腹部紧贴着女子臀肉,将那人撞的摇晃个不停。 “要爷肏!重重的,嗯....入死奴罢!” “诶...那可是珠儿。啧...二爷怎么勾上咱们梨苑的人。” 兰烟辨出那女子声音,心道罪过,自家小姐还有一年及笄,连避火图都未瞧过,如今骤然见着这活春宫...... 沉充用力挺动着腰背,接连在那珠儿身上耸动。“骚货,这便肏死你!” 珠儿咿咿呀呀地吟叫,转过脸去吃那沉充的嘴儿,呜咽道“爷再用力些~快些~” 沉充闻言两手抓住她那胸乳儿,猛抽猛送的越来越几,“啪啪啪”的声音响彻耳边。“浪妇,待爷将你纳了,日日这样肏弄你!你可愿!” “奴自是愿的,奴要夜夜吃着二爷的阳根..嗯....呀...” 青梨拧起眉,转身快步离开夹道。 入眠时,她问及兰烟有关这珠儿的生平。 “她是家生子,在梨苑后厨打杂,小姐不认得她很正常。她恐怕是想借二爷往上爬。诶...也是天真,若叫虞夫人知道,恐怕被乱棍打死。” 青梨转转眼珠儿,命道“你多接近她,若打听到甚么都与我说。” 她模糊间好似记得前世里虞夫人确实是打杀了个婢子,沉二这样左拥右抱的人还跟虞夫人闹了个红脸,说明有几分情意。 兰烟应下后,将青纱帐放下,催道“小姐,快睡下罢!” 青梨躺在榻上,兰烟将一个木檀香片点上。 熟悉的木檀香,香雾袅袅间,青梨安神歇下,回忆也入梦而来。 *** 身边的嬷嬷喊着“爷,快掀盖头,现是吉时哩!” 青梨手陷入掌心,眼前的红布被挑开,那人正坐于她身前,与她四目相对,神情冷冷,十分淡定,好似主角儿不是他。 青梨被安顿在郊外庄子时,他来见过她几次,言简意赅,只道了些国公府的家丁人数,教她入门规矩。她怕他怕的要死,只怯怯的乖巧应声。他问及她要甚么,她只应道要带上她那两个婢子。他淡淡点头。两人客气的不像是那种关系。 国公爷这样的高官,她多少知道些他的本事。 只是她不明白这人为何非要纳她,强夺人妻可是件龌龊事。 若遇到宁死不屈的角色儿,一遭悬梁吊死,恐怕他名声也会臭的不行,他竟也不怕么? 嬷嬷们许是被他气场压住,撒下喜果,再伺候青梨卸了头上的金钗,便匆匆出了门。 阁门一关,青梨闻到他身上那股酒味,微蹙了蹙眉,朝他凑了进去。 “爷,我伺候你梳洗罢。”她变了称呼,与从前那声三叔不同。 “嗯。”那人应道。 待解衣裳时,青时闻到他衣裳上熏染的木檀香。 赵铮这人一看便十分喜净,穿着行步间都一丝不苟,有着上位者的沉稳干练。他同谢京韵是完全不同的。 青时多与同辈男子打交道,心下彷徨,还摸不清他的脾性。 她去净房收拾完自己的妆面,又拿了铜盆和方帕出来。 他已坐在榻上,正定定看着自己。 青梨咽了咽口水,拿过帕为他揩面。 他生的是极好,青梨不敢多看,三两下拢了帕,待要转身,手腕被他握住。“别再折腾。歇息着罢。” “诶,好。”青梨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慌乱,端着那铜盆还要走。 “就放那,自有婢子收拾。”声音听不出心绪。 青梨连忙将铜盆置于案桌,转过身看他,就见他拍了拍身侧的床榻。 她慢吞吞走上前坐他身侧,转又坐不住,要去灭烛火。 国公爷哪来的耐性由她折腾,一把揽过她躺在榻上。 青梨被揽在怀里,侧过脸看他,只见他闭着眼,似是累及。 他这样的人物就算取妾,也来了不少人庆祝,有不少事要应酬。 听说连太子和二皇子都来庆贺,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皇亲国戚。 青梨想到自己之后的半生,恐怕要待在这锦绣地儿靠着他过活。 这样想着,青梨不自觉叹口气出来。 待醒过神,她心里一惊,看向那人,见他还闭着眼,手还揽在她颈下。 她心下略松口气,只是那手咯得人不大舒服。 青梨忍了半晌,外头不知几时,寂静无声。 她蹑手蹑脚的坐起身来,生怕吵他歇息。 哪料赵铮似也一直没睡,声音沉稳有力,“睡不着么?” 青梨被这声音吓到,点点头,带了些歉疚道“嗯...不想扰了爷歇息。” 赵铮也跟着坐起身,道“还当今日这般折腾,你该很累。” 赵铮看着她,她见他坐起,忙低下头去,睫羽微颤。 可她那一侧的灯火未灭,正落在她脖颈上,细细的绒毛有些可爱,如玉的耳垂微微发红。女郎整个人在橙黄的灯火照耀下,朦朦胧胧。 青时正想如何回他,却觉那张大手摸上她的脊背,再摸到后颈。 “…爷,现是几时了?” 青梨的声音带颤,他强向谢家要人。可不就是为着美色。她知躲不过这一场欢爱,心底没来由的怵他。 赵铮见她刻意岔开话题,皱了眉,声音有些冷冷道“你不愿么?” 青梨一颗心砰砰直跳,不想他这样直接问出口。 她咬了咬唇,想到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已是心如死灰,柔声道“愿意的。” 第十二章花烛照回忆h 她在他的注视下解了外头那件粉白丝绒小衣,烛火照耀下,媚若柳枝舒展的躯体在他眼前展露,中间两朵梅花的白玉面乳儿,纤颈细腰,细葱般的手臂正朝他摸过去。 他只静静注视着她的动作。 青梨裸了身,抬眼看他这样直勾勾地看过来。不免有些羞涩,但念及他方才冷冷的语调,她横下心,上手伺候脱他的衣衫。 似嫌她慢,那人自将里裤褪去,大手扶在她胸乳上,常年握笔拿剑的手上茧子粗粝,覆在人身上瑟瑟缩缩。 感觉到赵铮覆上身来,青梨顺势躺下,打了个寒颤,一眼都不敢看他胯下那粗长孽物。 从前跟谢京韵时,她见他喊声三叔,他素来不大言语,气势压人。谢京韵私下跟她提及过国公爷是汴京监狱处的主令,雷厉风行。 在京外庄子时,他来了也少言少语,食个膳便走。哪成想如今这般快,她就赤条条躺于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大手摸到她腿间那处,指腹顺着那指尖大点的穴口抚弄,磨挲,渐摸处些春液出来。 女郎嘤嘤叫了几声,“唔......”身子若蛇扭动。 赵铮注视着眼前女郎乖觉地张开腿儿缠上他,面上若海棠欲滴,酡颜若朝霞,檀口轻启,邀道“爷...您来罢!” 她已嫁与谢京韵两年,这事也做的该不少。 赵铮想到半年前在谢府赴宴时,私下听询阳说她似有孕象,他提醒谢京韵遣医查过才知是乌龙。 谢京韵还同他道谢,却不料过了一月他果决地便上门要人。 若她怀了谢京韵的孩儿,他夜夜想的法子怕便再无施之地,谢家为了子嗣,断不会放人。 现如今她已入侯府,再不是喊着他三叔的别家妇人,只是那丁点大的地方怎么容纳的了他....... 青梨正待他入进来,两双腿儿挂在他腰侧,见他不动,她睁眼瞧他,就见那人正紧盯着她下面看,她又羞又急,想伸手捂着,又怕惹了他脑,末了只能捂住面,“爷...你怎么了。” 赵铮回过神,喘口粗气,捉了她手来,握住身下那粗胀无比的物件。 青梨摸住那粗物,鼓起勇气往下一看,心下一骇。 国公爷瞧着身量高大,那物确是不赖,这会儿正剑拔弩张贴在她腿侧,只怕她今夜不会好受。 谢京韵虽是文人出身,那物也粗的不行。只是他愿低下身为她舔弄,撩拨,侍弄夫妻情趣,叫她软了身再同坠巫山。 青梨可不敢妄想眼前人伺候自己,她咬着牙,一手握住那物撸动起来,一手摸他那底下囊袋。“爷....我先给您摸摸。” “嗯...” 赵铮闷哼出声,额角流的汗珠落到女郎身上。 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由着这女郎动作,见她那小手裹住自己腿间那物,胸前乳儿轻晃,若波浪滚动。 他咽了咽口水,喉头微滚。手再度抚了上去,将她那处揉成各样形状。 “呀.....”女郎面上似有欢愉,眸子水光潋滟。 从前在饶州惊鸿一瞥,可却未找着人。谁知一年后在谢府宴上见着她。 她已嫁人妇,他不欲做那强人所难的霸官,却还是频繁应下谢温的邀约,应下不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一些商事,由着那股旖旎的想法生根。如今心间那点龌龊得偿所愿,不免喟叹出声。 他不受控制倾身过去吃住了她的唇,惦念了那么久…. 青梨受下他的吻,被他撬开舌关,卷住香兰,哺喂蜜津,不一会儿房内便砸吧有声。 可她却觉手上那物越来越烫手,她已没几分力气撸动,阳物不见消,还胀的越厉害。 青梨没法子,为少吃些苦头,松了他那物,纤手摸在自己穴口揉捏片刻后,掰开两瓣红唇。也不管羞不羞了。“爷,你来!” 赵铮神色一凝,将她身子拉至腹部,握住那物抵在她穴口,她那处紧窄,谢京韵那小子已受用两年,他看上去也喜欢她喜欢的紧,在自己手下做事时,每逢节日便巴巴儿回饶州。叫同僚笑话家中惧内。 赵铮也不知自己为何在这时总想起那谢京韵,他将她纳入府,便打定主意不顾及从前。 他心下有些烦躁,身下又不得疏解,便咬咬牙,挺身刺入那花穴,甬道一点点裹住他,吞下他一截龟头。 “嗯...呀...爷...” 女郎嘤嘤叫着,抓住他两侧的手臂,颤动不止,似是不好受。 他俯身吃着她嘴儿,将她的叫声吞咽入肚,抓住她腰,猛得朝前一撞,那物没入不少。 她尖叫一声,穴口流出花液,终于叫两人都好受些。 “爷,你动,你动一动呀!”青梨说话间带了哭腔,那人就这样僵持在那半路,叫她不上不下,如万蚁噬咬。 她看向赵铮,就见他似也不大好受,神情有痛苦有欢愉,鬓角都是汗珠儿。她心里有个疑问浮进心底。国公爷这个年纪,虽未听闻他有旁的妾,但这府里通房也是有的罢....怎会...... 见女郎诧异看着他,赵铮嘴角瓮动,抓起她胸乳儿,耸身动了起来,那阳物往她花穴里钻,她里处越往前越热,直叫人舒爽无比。 “梨娘。”他喊出从谢京韵处学来的称呼,这会儿喊出口也不觉得有甚么,或许他底子里就是抢夺人妻的小人! 青梨感觉到他的攻势,身下又痛又酥麻,被他顶撞往后退去。 那人又抓了她回来,双手盖在她胸乳上,将那两颗红豆磋磨的硬若石子,阳物径直地插入又抽出,带起一片水津。 “啪啪啪”那阳物顶弄百下,赵铮自觉头皮发麻,粗喘口气,将自己那些阳精系数灌入她穴内... 青梨心道他虽无技巧,但却出奇地没叫她吃甚么苦头。 她自起身将腿间一处白灼拿帕子擦去,欲要唤兰烟送水进来为他净身。这到底不同谢府。谢京韵宠她爱她,这等事都是他来照料。 如今换了人。她没旁的选择,只有伺候他舒心她才能好过。 却不料那人抓住她的腿儿,狭住她的肩将她侧抱在怀里,抓住她另只儿腿儿挂在臂弯里,那硕大阳物重又入了进去。 这下青梨自觉下头那物顶弄深的不行,将她嫩白小腹戳弄出个杵状。 她呼声喊“疼..爷...你轻些。”低头一瞧,才知方才一轮为何没有多苦,原是他只入了半截,这会儿恐怕却是真正的入进去。 赵铮并不出声,侧过头胡乱咬了咬她的唇。方才食髓知味,哪能那么快放过她。 第十三章梦一场回忆h “爷.....别..别摸呀!” 青梨自觉背后那人那物一下一下顶弄在身下,她被他侧抱在塌上,一只腿儿被他提起在臂弯里。 这姿势实是有些羞人,青梨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感觉那双手在两人交合处作乱,此番揉捏叫她酥麻无比,被贯穿的痛意消减,娇躯不停地扭颤着。 赵铮捏住穴口那珍珠,见她整个人是抖如筛糠,嘤嘤叫着,便知她是喜欢,便伸手在上抚弄肉蒂,一下一下若拨如扫琴弦。 “别....别...爷。” 青梨遭不住他这下,出声求他,声音媚的叫人头皮发麻,猫儿般的吟叫,他身子一僵,情难自禁,不肯应她停下,反搓弄的更用力,那物也跟着一下一下抽送在她体内。 “噗呲噗嗤“汁水抽送之声从屋内传中。 只见红绣帐内二人若交颈鸳鸯,男子宽肩劲腰,此刻在侧搂着一肌肤胜雪的女郎耸动,头埋在女郎颈间舔舐。两人汗水交融,气息交织。 她腿儿跟着胸前那对乳儿晃荡,黄木床架因着这动静吱呀作响,“嗯....”伴随着娇啼声和男子喘着粗气声。 却见女郎的小手忽然覆在男子摸在身下的大手上,拼命掰折那人的手指,欲要叫他停住那做乱的动作。 “爷...妾受不住...呀!” 偏生那人越弄越快,如揉面馒头般抚弄她那花口。快意涌上脑门,只见女郎尖叫一声,穴口紧紧裹住他那物,许多春水儿顺着两人交合处汩汩流在榻上。 赵铮有些惊诧,这会儿自她穴中抽出那阳物,“啵”的一声,水儿更是落雨般落在她大敞开的两腿间,将大红床单染成深色。 他撑起臂去看,只见那粉嫩的花朵儿两瓣红唇正瓮动不止,泄出水儿还有他上轮射进去的阳精,他的,她的,皆融在一起。 女郎似羞的不行,白嫩的肌肤泛着粉,另只腿儿还乖觉的张着。 她将手盖在脸上,柔声道“这褥子该换了。” 他心中欲望更甚,喉头似火灼烧,喘息声愈来愈重,裹住她的小手,扶着身下那物,那物重又入巷。 他猛的一顶弄,那阳物满满当当地塞进去,直抵穴肉深处。 青梨才泄了身,花口淌着水。 他入的较轻松了些,里头湿软黏糊,和他那物完完整整地嵌合在一起,贪婪的吸吮着他。 他自觉销魂无比,毫无克制地朝她那处撞去,腰腹撞她腰臀儿,见她那白嫩屁股摇晃不止,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听她娇声喊着“爷......” 先前那种不可言说幻想过的旖旎心思如今就在眼下实行,询阳不是没劝过他。他强要她,若谢家不依,直接在汴京敲锣。 他家中老太君是当朝郡主,父亲又是太傅世族,就算他拿这权势压下这等丑闻去,可一经传,怕也会闹出满城风雨。 这其间的后果他不是不知,却还是这么做了。此刻心底升起奇异的满足感,身下女郎被顶弄的迷迷糊糊,水眸微眯,咿咿呀呀叫着。白葱细手抓出他臂膀,也是甚么管不得了,将他抓出几道红痕出来。 这人猛抽猛送的同时还抓住自己那儿奶乳儿,她身下已不能看,被那人肏弄的充穴发红,粗长的阳物青筋遍布,鹅卵大的龟头不知怎得将她那丁点大的地方撑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小洞容纳他,抽出又送进去,噼噼啪啪戳弄,不容拒绝地直达宫口。 “啊...”青梨被捅到穴芯,不由得娇喊一声,浑身痉挛。 那人的眸光更加深沉,并不出声,只卖力地肏干她,乒乒乓乓入了几百下还未有射的动静,女郎盈白的小腹都显露出粗物的形状。 “爷,你快些个...呜...” 青梨身上那股屈辱的感觉叫她不禁小泣起来。 想到自己入汴京时谢京韵在榻上掐着她脖子骂她骚妇水性,她那时羞愤,满口不应。如今被人夺做妾室,还不是被肏的淌了水儿,欢愉的不行。 她此时没经多少事,在沉府主母虽恶但有阿姐和母亲疼她,在谢府公婆不立规矩,谢京韵宠她爱她,逼着她将一颗心掰了一半分与他。 哪知眼前这阎罗王从天而降,愣是要她。 “爷....妾真受不住...”她边求他边小声啜泣着,伴随着那人进进出出的动作乳浪翻滚。 赵铮听她哭声,身下却没办法停,还是打桩似地朝前顶弄,俯身吃她嘴儿,又将她眼角那些泪珠儿舔去。喘着粗气问道“梨娘,哭甚么?” 青梨不答他,哭的花猫儿似的。“爷好了么?” 赵铮闷闷笑了几声,吮住她的嘴儿,缠住她舌儿,将她那些蜜液甜津吞咽入肚。 “快了。你叫一声我便能再快些。” 他话罢身下那活儿又往前一冲,青梨都快被那人顶出榻,她抓出黄木架子,泣了几声,乖顺道“爷....” “不是这个。” 他身下继续大开大阖,喘着气否认,大手还抚上她娇臀揉弄。 青梨有些紧张,穴口不由地夹紧了他。 赵铮闷哼一声,大口呼气,抽送的动作慢了下来,那物泡在她花穴里也叫人头皮发麻。 待稳住下身,他眸光沉沉看着她。“大燕的国公爷姓甚名谁,不知么?” 青梨不知何时已咬住了自己手指,此刻侧过脸懵懂地看向他,未成想接触他的赤裸裸的目光,连忙要侧回去。 谁知那人的手掰过她的脸,逼着她同他四目相对。 “梨娘,快叫一声。” 他掐住她的腰,狠狠的几番顶弄,花穴软塌塌,湿黏黏。女郎早已四肢瘫软任他采撷,顺他意娇声喊道“嗯....赵铮....赵铮...” 他听得她唤,身子僵直的不行,忽得一插到底,狠狠操弄起来,一下又一下入得她娇声连连,快意攀登到顶峰,他骨醉身麻,在席间喝的酒怎在此时作用?还觉不够瘾,他命她再唤。 “令帧,梨娘,唤我的字.....梨娘。” 身下女郎尖叫着颤身,娇软红唇一张一合,似要唤出那两个字...... “爷,你醒了么?”门口响起敲门的动静,是询阳的声音。 赵铮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袍衫下的异样,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 “询阳。这是几时了?” 外头的询阳回道“辰时了,爷。” 那边饶州衙门还有案子要审,赵铮站起身,脑袋有些昏胀,他向来慎独,少梦安眠,昨夜那梦属实怪诞。南巷跳舞的女郎.....诡异的红帘花烛,她委于身下娇喊他名... 赵铮不禁又觉头更晕了些,心起烦躁,由婢子上前伺候换了件袍衫,见婢子要拿去浣洗。 他出声阻道“扔了罢!” 一旁的询阳听见外面雨声,嘟囔了句“真想早些回去,这鬼地界儿雨下个不停。” 他抬眼瞧了瞧窗外景致,却觉得饶州虽是雨多,却绿植遍布,空气清凉....或许有些可取之处。或许,可以在这多待些时日。 他忽然出口问道:“你昨夜问了。那是谁家的小姐?” 询阳一愣,回忆起来。“沉家的,那四等文官的女儿。” 询阳心里腹诽,既是文官,教养出来的女儿没几分书卷气,倒满是酒酿香。 “爷,他那小女言行无状,可是要....” 赵铮冷冷睨他一眼,不再多言,出阁门,上了马车往府衙走,叫后头跟着的询阳摸不着头脑。 第十四章念曾经 秋日里,汴京难得的一场大雨,天也暗下的快,婢子在廊下点起灯,才发觉流月泮居室前的青石砖上陡然跪着一个女郎。 只见她满脸戚容,雨水将她浑身打湿,连带着发髻也散下,水珠顺着如梨花般素净的脸颊滴滴落在颈间,再由颈子流至四肢百骸,叫人冷彻心扉。 “娘子....”婢子认出人来,跟青梨说上几句话后,忙不迭进门通报。 花厅里,赵铮正同陆清尘商议幽州之事,闻得婢子来报,脸色一沉,斥道“放肆!还不把人拉回去!” “姨娘说...家中母亲生病,求爷带人去看看。” 赵铮声音冷冷,也顾不得陆清尘在身边。 “你去回她,她若不愿同以前事切割,就别在跟前碍眼。” 婢子去而复返,道“姨娘道是只求爷这最后一件事。” “随她跪着。”所答之人没有一丝犹豫,态度强硬。 青梨见婢子再没出来,心跌落谷底,念及饶州家里眼盲还在等着救治的姨娘,她焦急奔走无用,她不是沉家人,她被赵铮改名换姓成了杜氏,哪里能进得了沉家。 只有眼前人能帮她.....可是他已冷了她有上月余。 谢京韵上月升了官职,却在京师的酒坊喝的酩酊大醉,倒在路边给人抬回去的,汴京城里口口相传,都在笑话他。 他的侍从找到青梨这儿来,求见一面。 青梨想起曾经两人的夫妻情分,不免心软,跟着去了汴京的茶楼。 只见他满脸沧桑,眼圈尽也是血丝,神情迷蒙,瞧着哪还有升官之喜。 她不免鼻酸,同他道是认命,叫他重娶个娘子,忘了她罢。 他只笑而不语,灌她喝了几盏茶,她也跟着迷迷糊糊,道是要回赵府,岂知谢京韵拉着她不叫她走,她这才发觉不对劲,手脚皆使不上力气,由着他施为。 他动作轻柔如对待珍视宝物,吻她的唇,吻她眼角,手上抚着熟悉的曲线,胸乳,花穴。 她求饶,道是叫赵铮知道二人都会死的很惨。 谢京韵只回道“若是叫他发现,没甚么不好的。你我本就是拜过堂的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梨娘,你不能这样狠心,你本就是我的。” 他压着她在茶楼厢房的屏风内弄了两回,她香汗淋漓,哭的也不能自己。待药效褪了,她扇他好几下巴掌,推开他忙不迭要跑下茶楼。 谢京韵却是紧紧箍住她,哽咽道“梨娘,我们同他说明白好不好?你已在他身边待了半年,半年还不够吗!你是我的妻。他是国公爷,身边还缺美人么?他没你能活,我没你这半年可知是如何过的!” “升官?旁人都祝贺我。岂知我妻被夺,眼睁睁看她嫁做旁人妾室,再没人在侧为我添衣温酒,同我晨起画眉。你都忘了么?我只要念起你便是生不如死,梨娘,好梨娘。我们同他说明白!我不在意你是否跟他,只要你回来。” 他一席话噼里啪啦响在她的耳边,她又痛又悲,腿下也发软走不下去,由着他抱过她,两人直哭了半晌。 他抱起她再又入起来,似癫似狂,嘴里念念有词道“梨娘,梨娘,你是我的妻,旁人抢不走的。” 直至天黑,两人似打定了主意做一对赴死鸳鸯,就待在茶楼厢房不走。 外头的侍从叩门道“国公府来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冬月的声音带着颤抖“娘子,爷...是国公爷来了。” 青梨握紧身侧谢京韵的手,待门阁一开,只见披着乌墨貂皮披风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神色冷的不能再冷,叫人如坠冰窖。 只见赵铮吸了吸鼻子,鼻尖的味道再清楚不过,他的态度也平稳的叫人生惧。 “这是甚么意思?”阴森森的声音打破如沉水般寂静的阁内。 谢京韵挡在她身前,只道是他还是放不下她。哀求道“国公爷....您念在我曾叫过你叁叔的份上,放我们二人一条生路罢!梨娘本是我妻,我爱她敬她,打书塾里就欢喜着的。国公爷若只是要她美色,汴京哪处少过美人?你对她是可有可无,我却是拿她当个命根。她嫁入谢家从未吃过苦,国公府家大业大,各自规矩恐怕她也实难承受。” 谢京韵再拉着青梨,二人一起跪地,道“爷,你就放过我们罢!我们下辈子定结草衔环,为您当牛做马。这辈子肯定常为你祈福身子康健,仕途高进。” “你怎知我对她可有可无?” 他的话语飘渺,青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梨娘,你已嫁我半年。这半年我待你如何?” 他眼神笔直地落在跪在地上,垂下脑袋的女郎。 青梨吸了吸鼻子,半年里,她也摸清了一点赵铮的性子,他恪守礼教,洁身自好,极重规矩,便是在榻上也是少言少语,端的就是当史臣宰相的好苗子。 恐怕她说出去他行的这夺妻之事也没人信.....如今她已跟谢京韵重拾情事,以他那慎独的性子,只怕会嫌她水性。 “爷待我不差。”她回道。 “既不差,你如何敢做这等朝叁暮四之事?” 他一字一句质问出口,青梨哑口无言。 谢京韵挡在她身前,道“你别怪她,是我逼着她行事,是我....你听我一句,君子有成人之美....爷....” “呵,你们二人如此反复无常,只当我是泥捏的性子!” 他声音陡然提高,传到青梨的心尖上。 谢京韵愣住片刻,又听赵铮手叩在桌上,提高声量道“谢家已应过,她送到国公府上,便是我府邸的人。若没记错,谢家得了我的准令在这汴京城里的船运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你如今是来同我说要带她走?要做逃命鸳鸯,是因着赚够了?” “哼,国公府一道折子递上,只怕你谢家再没活路。你父亲年事已高,怕受不了牢狱之灾罢。” “至于你。梨娘。你已嫁入半年,现在回去,未免迟了些。谢家的人如何看你?你如何在内宅生存?若是怀了种,是谁的都说不定。” 他冷笑一声,似是自嘲,继续道“梨娘,我这月入你入的可不少。” 青梨瞠目,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他瞧着淑人君子,仪表堂堂,行事有章,竟能将这等话直白地说出来,是为羞辱她么? 身边的谢京韵呼吸沉重的了些,手握成拳。 青梨心痛难忍,是窘迫也是难堪,她才出声道“我...” “要回沉家?只怕你那四等文官的爹爹不敢认你罢!” 赵铮的气势逼人,指尖叩在桌上,发出“佟佟”的响声。 落在跪着的二人耳中是定格的钟响,消陨了所有的回转之力。 谢京韵还欲再驳,青梨的手覆在他手上。 她轻声叹了口气,好似在说:认命罢。 居高临下睥睨着二人的男子见状神色一黯,忍着那股在胸口撺掇的火气。由着二人静坐了片刻,他终于对着女郎出声“不走吗?” 青梨不说话。他便上前拢起她,再用披风裹住她,打横抱起出了阁门。 待真要出去时,他定住步子,没有回头,留了一句话给还跪在地上怔愣的那人。 “下回再出这等事,我不会轻饶谢家。” 踏踏在木板上的声音远去,她同谢家的所以纠葛也就此远去。 青梨才知他并非表面端的那样冷静,原是等着回去折腾她。 “你们行了几回?婢子说你自午时就出去。” 她不答,他便卯足劲儿的鞭挞她,逼着她说出口。她说了,他又气得咬牙切齿,闷声弄她,她这才意识到他从前同她都是收了力,在他的攻势下她连连求饶,顺他意说出再也不同谢京韵来往,只将身子给他肏弄等浪话….他怒火不见消解,直弄了一夜后,他出了她的寝阁,一月里再也来过,从前总来送吃食的询阳也再见不到踪影。 他这样的官场人,最会拿捏尺度分寸,冷着她,她日子不好过了,自会来折腰求他。他再勾勾手指,她又感恩戴德地继续侍奉他。她斗不过他的! 可是...俞姨娘的眼疾。 身上的雨水冷湿一片,黏腻在身上。 他喜静,最厌拿乔的货色,不然流月泮不会这么多年没住进去人过... 可青梨想到姨娘,心一横,也不管有无旁人,朝居室里喊道“爷,救救我姨娘罢!爷!” 第十五章不可能 “求爷救救我姨娘,妾往后绝不再做错事,甚么都听您的,求求爷.......” 她求情的声音凄凄,一遍又一遍传到厅内,伴随着滴滴答答的落雨声。 婢子不敢言语,只是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窗外瞅。 阁内的二人静默了片刻,赵铮呼了口气,沉声道“陆先生接着讲。” 陆清尘听见门外的女郎哭叫,凝神看了看赵铮此刻的表情,心里腹诽一阵,还是继续商议起幽州战事。 “幽州现疟疾丛生,又经这赵且一死,匪乱更甚从前。官家之意是将润王派遣过去,还有...” 阁内一迭香片燃尽,二人还在商量对策,就见一个婢子突然推门冲了进来,那婢子也淋了一身的雨,将地板上沾湿,也将门外的冷气带进来。 “爷,娘子不行了,娘子晕过去...” 青梨躺在自己寝居的榻上,外面的雨停了。 她头晕的不行,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往流月泮去求情。 她一掀被褥,坐起身,才发现她要去求情的人正站在床侧。 他神情莫测,垂眸看着她,声音冷冷“梨娘,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她瞬间泪盈于睫,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爷,求你....” 赵铮最后还是应了她派人去饶州沉府看她姨娘,可那时姨娘的眼疾治愈时间已过,成了盲女。 她不敢想象,在沉府一个眼盲的姨娘是什么下场。 而这一切都拜虞夫人所赐,而沉父喜新厌旧,听取谗言,不给这个为他抚育二女的女人一条生路。 青梨痛心不已,恨的不行时,她求赵铮对付沉家,哭求他将姨娘自饶州接来汴京。他未答应,只是冷冷的摇头。 后来青梨也时常讥讽自己的那时的异想天开,赵铮怎会为着她去做这些?一个小官的姨娘,配的上做国公爷的姻亲么? 他改她姓名,就是为了遮掩住这些个上不了台面的事。 她早就不是沉青梨,她是杜氏嫡女,于寺庙同他相遇,有了情愫,他便将她纳为妾室。这些都是他编排好的戏码,她何德何能去打破?她自己能在这内宅活命都已是幸事。 他冷她这一月里,多少奴仆拜高踩低,兰烟和冬月受了不知多少气,他眼神冷冷在床侧看着她的神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青梨自此再也没有过姨娘的消息...直到.... “喝下罢。你这样的身份,如何怀得了龙种。官家不忍下手,本宫替他。”王皇后出现在金銮殿,她惯爱涂樱桃红的胭脂,这会勾起笑意,看着格外瘆人。 那是她入宫的第二年,她还只是个婕妤,赵铮久不入后宫,偶尔命询阳来金銮殿赏赐些玩意儿。 她心中涩然,知他现如今身份已变,也不强求甚么,谁知前来查探的女医查出她已有叁月的身孕。 她面上不喜不悲,眼睛却还是望向殿门,没等来赵铮,等来王安意的一碗堕子药。 她被强灌下药,孩子没了,还染上了毒。那碗药中渗毒,她昏迷了叁天,赵铮求得太后宫里的圣医来才将她救回,她身子自此便不大好。 她不知王安意到底是如何下场,只知他并未废后。 他将她封了贵妃,夜夜留宿金銮殿,免了她去太后皇后宫中的请安。人都道杜氏无有子嗣却宠冠六宫,官家贪恋帐中香,她被安上一个妖妃的名头。 “梨娘,现在朝廷之势,王家对吾来说有用,吾还不能动她。待幽州事成,吾会还你一个公道。” “梨娘,你饶州的姨娘吾安顿好了,她现身子康健,你不必担心。” 他说话间的神情看上去很痛苦,眸中的色彩是青梨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面色苍白,见他伤心竟生出些嘲讽出来,心底有一种畸形的报复感,快意连连。 就好似毒蛇缠上藤蔓,鹰叼住肉般,她紧紧抓住这个毒刺,时不时拿出来刺痛他,也刺痛自己。 无论之后两人怎样的浓情蜜意,无论他如何奋力派各方人士去为她寻医求药。在情最浓时,她还是会不合时宜地提起那个夭亡的孩儿。 “令帧,这孩子本就不该来。我不配的。你不也这样觉得吗?” 她感觉得到一股湿润意味落在自己脖颈间,正是埋在她脖颈间的这人的杰作——他在为她哭泣。 他沉默着吻她的手背,腰下,一路向下,直至脚踝。将她身上各处一一吻过后他抱着她的腰腹耕耘,声音沉凝的不像他的。 “梨娘,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放心,吾会为你寻得良药。待贺兰家的人被吾寻回,你这病治好,我们再要孩儿...” “令桢,不可能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空荡荡响彻起来,好似山谷余音,飘渺如烟。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 青梨是被兰烟的叫声吵醒的,她伸手摸了摸头下的圆枕,濡湿一片。 “小姐,快快起来,贤康堂的老先生来了,道是后日就去上学。这会儿正跟前厅跟大人商议习学之绩,免不了会提及小姐们和充哥儿。云苑的二小姐经了虞夫人报,早早便去了。咱们...” 青梨一骨碌自榻上坐起,急道“那我快些。” 兰烟和冬月几个利索地给她穿上衣着,梳洗面容,盘点妆发,一套动作下来,也没耽误多久,青梨就已在往前厅的方向去,冬月跟兰烟跟在后头。 “小姐眼下红的不行,可是夜里没睡好?莫不是你又鼾声连天,叫小姐魇着了。”冬月面带忧色看着走在前头的青梨。 兰烟嘟囔着嘴儿回道“没有的事...昨夜阁内没甚么动静啊。” “你可觉着,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冬月迟疑地问道。 “没啊,哪儿不一样?” “....你瞧,从前小姐行步哪是这样?”冬月指了指青梨走路的姿态,平稳端庄,从前的女郎行步多是轻盈快活。 兰烟倒觉没什么,挠了挠头,回道“差不多罢!” 青梨因着做的前世梦境心神恍惚,前头的婢子撩帘,只见里头沉漆云和沉充已到场,正端坐在左右座。 沉漆云见青梨打帘进来,打鼻子发出哼声,道“五妹妹可算来了,我还当你是要叫老先生来请。” 青梨垂下眸回道“梨苑旁的夹道处,不知从哪儿来的猫儿总在那鬼叫,叫人难歇息着。诶,二姐,你那云苑可听见?我欲禀告母亲,叫人将这畜牲抓了去。” 沉漆云觑她一眼,自不言语。倒是沉充抬眼看了看青梨,道“沉府如何进的了猫,五妹怕是听错了。” 青梨坐定,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身侧的嬷嬷自前厅过来,嘱咐道“贤康堂的老先生现在跟大人还在谈事。大人派我传信道是还来了位贤才,小姐少爷待会儿可别露了怯。” 沉漆云应声好,斜昵了一眼对面的青梨。她竟不知自己这五妹何时长成这美人模子来了。 只见她坐在临窗的炕边,背脊挺得笔直,很寻常的一件信期绣黄绮马面裙穿在她身却是不一样的意味。衬的她那向阳花般娇俏的脸蛋更加明媚,明亮的眸子如春水般温柔,有着叫人沉醉的魔力。 “五妹妹昨日去了何处?听母亲说你跟贺兰姐姐出去逛铺子了?等下老先生若问及功课......” 沉漆云含笑问道,面色却有些不善。 青梨瞬间懂她的意图,道“昨日我出去是为母亲说的彩百福买针线,贺兰姐姐留我吃了斋饭,回来的便晚了些。功课恐怕不及姐姐熟悉,姐姐是书塾里出了名的才女,等下还等着姐姐能不吝赐教提点一二。” 一番话叫人挑不出毛病,既恭维她又道明自己出门并非贪玩。 沉漆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五妹何时行事这般滴水不漏!哪有前月里跟她争执却将自己摔出个脑门伤的那种蠢样子。 沉漆云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绞紧了手帕回道:“哼,我何来才女之说,大姐才是顶有名的秀外慧中,如今她不在这,五妹自求多福罢!” 第十六章又碰面 “可以进去了。”前厅来人报,青梨跟在沉漆云二人的身后进去。 只见前厅的屏风四立,沉从崖惯爱附庸风雅,上头都是些自作的诗词。 正中一个鼎炉正燃着香片,八角桌旁端坐着二人,沉父迎过撩帘进来的叁人。笑着同那二人道“瞧瞧,我家里的猢狲儿,这一年在贤康堂恐怕给先生惹了不少麻烦。” 叁人一同向眼前老先生见礼。“孟先生好。” 老先生点点头,摸着下巴少之又少的白胡须,应道“你家中子女多承你秉性,温良柔顺,少又叫人操心的时候。真论麻烦,也该是那京师的小公爷。啧,不提也罢...人道前世因果,恐怕是我上辈子欠了那孽障的!” 青梨走进前厅看见孟璠时有些唏嘘,这老头是饶州有名的读书人。只是后来赵铮上位,他上奏直言批判赵铮手段狠辣,灭了不少老臣,口诛笔伐下,在朝中闹起了风波。 赵铮面上无甚么,自知贤君名声要保,朝中也要平定,命人将他暗杀。 青梨将目光渐渐移到另一边坐着那人,她蓦地呼吸一滞。陆清尘? 沉从崖招他们叁人上前,道“这位是孟先生的早几年的学生,接下来这几月会在贤康堂帮着老先生教习授学。他是今年新晋的状元郎,红榜第一。姓陆名祉,来见过公子。” “陆公子好。”叁人齐声道 只见他点点头朝叁人拱手回礼,道“早问沉大人家的公子小姐知书达理,品貌非凡。今日见来确实是真谛。” 沉从崖笑着对沉充道“二郎,你可要跟陆公子习学一番,沾沾这状元郎的才气,好叫明年高中。” 沉充恭敬应声是,道“陆公子要这饶州待多久?” “此次回来一是为老姑母生辰宴,二是应承先生的托付帮他教习。待朝中安排下官职和住宅,该就会离开。”他答过后不经意的觑了眼沉漆云身后的青梨,见她似在沉思。他身侧的手微微地蜷起,转又松开。 沉漆云进来第一眼就落到此人身上,男子身着蓝缎团花纹灰鼠袍衫,腰间一抹羊脂玉,眉目柔和清秀,瞧着温文尔雅,轩然霞举。 叫她心底莫名生出些莫名奇异感觉,那种感觉驱使着她冒昧出声道“陆公子。你既是状元郎,自是才高八斗。如今又将要当我们的教习先生,既然已提早见过,不如给学生几个赏个脸,作个诗赋如何?” “哈哈哈,好云儿,你同为父想到一处去。此番叫你们进来便是为着这个。孟先生要检查你们的功课,瞧瞧你们这春假里过的可懒怠,就由他命个题,陆公子打个头,你们接下首。看看谁更胜一筹” 陆清尘笑着应声,自凳上坐起,将沉漆云后面那位看的更清楚了些。 “先生请出题罢!” 孟幡摸着胡子想了片刻后道“如今朝廷局势不明,不好论政。老夫只说一个故事。有个居士住在道观中,观天认时敲钟,山下民众都以其钟声响来判断作息。居士不分寒暑,每日念经到一定时辰都会上台敲钟。但有一日晨起,居士没有敲钟。再一日夜晚,他又没有敲钟。久而久之,这居士就忘了敲钟。民众奇怪,上山一看。就见他忙着念经,已是走火入魔。无心观天。不分黑天白日的念。若你是那些民众,如何劝说他?” 青梨一听就觉耳熟,这老头向来是个不怕死的角色,前世里这故事两年后被孟幡写来讥讽先帝昏庸滥杀忠臣。敲钟就是指先帝兢兢业业上朝的时候。念经则是指先帝那些荒淫私欲的轶事。 他记得当时还有人为这故事应和了一首诗,谢京韵曾兴致勃勃念给她过的,是甚么来着..... 她抿唇细细思考,未发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又移开。 沉漆云听完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对着陆清尘道“陆公子先。” 第十七章疑心起 陆清尘提笔子在纸上写下:山中处士既吾家,道义盈怀孰与涯。 “陆某不才,随意开个头,就等着诸位画龙点睛。” 孟幡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清尘,对跃跃欲试的沉漆云道“沉四小姐来罢!” 眼前清风朗月的男子此刻笑眼看着自己,沉漆云不禁觉脸颊有些滚烫,她拿起笔接上句:难料命运岁事变,青天白日终无辨。 漆云写完就去看陆清尘的脸色,只见他神情莫测,幽幽评价道“不错。” 孟幡只笑而不语,沉从崖觉出些不对来,正要开口。 沉充已大喇喇走上前,洋洋自得接着:权者不要朝廷高,抛弃何曾有许曹。 这一句明摆是在中伤当朝皇帝,在场的人均面色一凝,沉从崖叁两步上前,要将那笔划过,语气隐有责怪。 “二郎,咱们不论政。只是叫你作诗。你....” 他对着孟幡道“小儿女没甚么才学,幼稚懵懂,还望先生莫要将今日之事说与旁人听。” 陆清尘将那案桌上的纸压住,阻他划掉那句的动作。 “沉大人不必紧张,不过是作诗玩乐。” 孟幡也笑着应道“说的是。老夫此番恰是想瞧瞧叁个学生在这春日里可学到甚么。这儿还有个沉小五没写,来来。” 老头向青梨招手,青梨在心里将他们骂个不停,沉漆云往权政上引,沉充这个绣花枕头直接道明。沉从崖怕的就是到时这中伤老皇帝的诗流传出去,难保沉家不会遭难。 自己再怎么写也难扭转,况且她本就对诗词就无甚么研究... 青梨缓步走上前,提笔再看到陆清尘写下的那句时,一个声音传进脑海中。 那时谢京韵揽她在躺椅上,手握一个竹卷。“梨娘,快来瞧瞧陆大人给孟先生应和的诗,真是绝妙,柔和的叫人找不着错处,朝中敢这样的人不多,都觉着他是在夸赞历帝。” 她并不大感兴趣,懒懒道“你来念与我听。” “山中处士既吾家,道义盈怀孰与涯。莫言道在谋其位,才疏须得用为天......劝说何曾尽是真道义中间有圣贤。” 她咬了咬唇,将尾句写上。 孟幡微微愣着片刻,哈哈笑了起来。“小五平日里瞧着无声无息,却有几分真本事,化朽木为神奇。” 沉父仔细瞧了瞧那诗句,恰能将前几句好似意有所指的话转圜。民众劝说不真,念经之中也有道义,末了还加上个圣贤的名头。 本来紧张的表情也缓和了些,他心下稍安,奉承道“是孟先生教习的好,从前五娘可没这样的功夫,还是在贤康堂读了一年的功劳。” 陆清尘看到那句诗词时,身侧的手渐渐蜷成拳。 他笔直地将视线放在青梨身上,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到的轻颤。 “五小姐才情确实高,到时在贤康堂可得应下我的切磋。” *** 青梨缓步穿过花园要回梨苑,正满腹狐疑着。前世陆清尘并未来饶州,更别提在贤康堂做甚么教习先生!为何他的发展跟前世的不一样? 他既是孟幡的爱徒,前世赵铮又杀了孟幡。他为何从不提及… 他看向她的眼神,有种让她自指尖凉到心田的怪异感。莫不是... 她身后兰烟脸上的笑掩盖不住,打断她的思绪道“小姐,你瞧,老爷赏的东西确实不错。从前只有二小姐有,嘿嘿,现如今咱们也不缺了。” 沉从崖经方才那一遭有惊无险的诗词赛事,又听得那二人的对青梨的称赞,自觉脸上有光,赏下她不少笔墨竹卷后放人回去。 冬月看她一眼,提醒道“回去再说。” 她的担忧成真,话音刚落,就听身后跟来了人,声音尖利入耳。 “五妹妹好才学。” 青梨顿住步子,转过身笑道“二姐可是有事要交代?” 沉漆云面目不善,靠近时青梨能看到她乌黑的眸中似要冒出火来。 她心骂道这五妹果然是个妖精角色,跟她那姨娘一个德行!将自己的风头尽数抢了去,厅内的后半程都是孟先生跟那陆公子在夸她,自己倒像个隐身人木木站在一旁。 “哼,我就是想仔细瞧瞧这才女之相。啧啧,真是造化弄人,俞姨娘是女伶出生,市井妇人。谁知生来的两个女儿对文人诗词是信手拈来。可惜,五妹妹既懂的那么多,也该听过龟故生龟,龙故生龙的故事。” 青梨点头,道“我自是知晓的。二姐到底想说甚么呢?” 沉漆云凑近,面目因着愤怒已有些狰狞,咬着牙道“什么该是你的,什么不该是你的,我以为你自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这句话前世虞夫人也对她说过,青梨嘴角绽开一个微笑,柔声道“二姐这是何意?父亲不过是赠我些笔墨用品,却没想到...二姐若不高兴,兰烟,快快送回给前堂。我没这个福气...” 沉漆云面露不屑道“你不必如此装腔作势!想拿父亲压我,这点子笔墨用品你那梨苑怕见都没见过,我多的来不及扔。” 青梨咬了咬唇,作思考状,喃喃道“那二姐又何必如此?难道....难道是听得先生跟陆公子赞我几句.....先生倒没甚么,只是那陆公子确实是风光霁月,撩人心动。难不成二姐是.....” 沉漆云被戳中心思,就似戳中肺管子,火上加火。骂道“贱人,我打死你这小油嘴!”她气的抬手作势要打人。 一旁的冬月见主子要挨打,忙喊道“小姐!” 青梨心道中计,一点都不躲,直直的定在原地。若能闹大是最好,趁着前厅那些人还没走。 谁知那巴掌并未落下,她有些失望,抬眼就见沉充不知何时出现的,将沉漆云的手抓住。 “二哥!”沉漆云见着自家哥哥来了,并不收敛,嗔骂道“五妹出言不逊,既为阿姐,教训她是我职责所在!” 沉充拧眉,轻声道“漆云,母亲唤你回去。父亲这会儿还在前厅议事,客人也还在,莫要闹甚么幺蛾子!” 沉漆云闻言歇了气,神智回笼,恨恨瞪青梨一眼,转身带着婢子走了。 青梨闻言讥讽更甚,暗道虞夫人真是疏而不漏,消息通灵。 她笑道“多谢二哥。” 沉充并非没瞧见前半段,五妹故意激怒自己这暴脾气的二妹。难道真如赵且前些日子同他驳的那样。“你五妹安静娴淑?我瞧她就是只野猫野性,只是没逮着你咬而已..” “不必。漆云脾性急,你少去招惹她。” 青时努了努嘴儿,作乖顺样道“明白了。” 她朝沉充福了福身子,转过身要继续走,谁知沉充喊住了她。“五妹。” 他走到青梨面前,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想起昨夜自己瞧着四周无人,一时性起就拉着珠儿在这花夹道行事,若叫父亲知道....现如今珠儿还... “你昨儿回来时可在这看见了甚么?” 青梨歪头看他,懵懂问道“有甚么?我昨儿走的是西面芬园的小道。...二哥,怎么了吗?” 沉充舒了口气,道“你不是道园中有畜牲叫嚷惹你歇息。我这几日叫人帮你拿了去。” 哼,她这二哥这么好心?只怕那畜牲是他自己! 青梨笑着又道声谢,终于抬脚离开这是非地。 待沉充也放心的离开,待花园内归于平静,水榭假山处,一人站了出来,身后的随从道“主子,我们也走罢” 陆清尘点点头,侧头看了眼花园东边的一处宅苑,转身出府。 第十八章该还愿 青梨食过晚膳后,坐在软凳上绣着彩百福,瞧见冬月又点起香片。 不知想到甚么,她开口道“把这些香片换成茉莉香的罢。我不喜那檀木香。” 冬月应声好,拿着香片要去换,就见兰烟急匆匆地跑进来,眉飞色舞,气喘吁吁道“小姐..小姐...你猜的果然没错。” 冬月见忙支下去旁边几个婢子去做事。问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青梨将那彩百福放下,道“快进来。” 兰烟拉着冬月大踏步走进来,“我...我适才去寻那珠儿说了半晌话。她是个机灵的,甚么话套不出。我就待她屋里不走,尽扯些家常,扯到最后她忍不住出去吐了几回,道是吃坏了肚子。我瞧着明明就是孕象,她出去后,我在她房中发现了这个。” 兰烟自袖中拿出一个药粉的东西,青梨接过去。 冬月嘀咕道“这是甚么啊?” 青梨勾起唇角,笑对兰烟道“好兰烟,你做的不错。继续缠着她,待她瞒不下了,引她来我这儿。” 她掂了掂手中的药粉,算起来,虞夫人现在该跟王家谈好条件,她既要送阿姐的命,她就认真地为她备个大礼。 “冬月,你明日去贺兰府上给姐姐送个信。” “是。” 青梨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朝窗外看去。 绕州已停了雨,小蠓虫趁没雨出没,寻着屋内的光亮飞进来。 院外的梨树绿油油一片,洁白的梨花掉落的零零散散沾落在泥污中,只剩细碎的梨花镶嵌在枝桠中。 青梨不知为何想到前世,汴京时兴将花折戴于发冠,男子多戴大罗花,木槿花。而她在流月泮见到陆清尘时,他戴的是梨花,她一眼就看出来。 *** 廖府的别院,侍从对着廊下驻立的男子道“大人,老先生已安顿好了,睡前嘟囔着您这次来没给他带好酒。” 陆清尘轻笑了声,默不言语,凝神思考着甚么。 “大人给老太君过完生辰宴,真打算跟老先生去那贤康堂做个教习先生?这....其实..” 元固想说为何要留在这儿?在征辟前的日子,以他如今的状元郎身份,可是到哪都香饽饽的存在,汴京是个好地方,机会纷至沓来,还有廖家的主君帮衬,留在这饶州做甚么。 陆清尘嗯了声,忽然问道“元固,你信前世今生么?” 元固愣了愣神,回道“不信,若真能得这样的机缘,寺庙里的还愿池恐怕堆迭如山。” “那我确实该去还愿了。”陆清尘喃喃道。 元固没听清,嘟囔了几声奇怪就退下。 廊下的青石砖很熟悉,廖府的别院房屋结构跟流月泮有几分想象,但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 “知道陆兄曾是红榜状元,端的就是一尘不染。可这状元也是人呐!也得喝酒罢。放心,这儿是茶楼,但私下也卖酒。还有...美人儿给你唱曲。不过放心,没人认得出你的!” 常宏大咧咧拉着他去吃酒,那时是冬日,廖家已败落,举家惨死,唯一活下来的真尤表妹也不知踪影,他刚做上吏部的官职,不欲惹是生非,叫人捉了把柄。可怎么也推拒不开常宏热情邀约,被他拉着到了一个茶楼。 两人到了二楼的长廊,由小二领着往前。 只见长廊迎面走来一个着乌墨束袍蝠纹袍衫的男子走来,男子气度不凡,外头的貂皮披风却莫名歪斜到领口,胸前鼓囊囊一片,走近来看,只见男子眉眼冷冷,似在狠命压制着甚么, 他才上任不久,还没见过几个朝中官员,可那常宏倒是一眼认出来,拉过他站在一旁让道。 那男子没看他们一眼,龙行虎步自他们侧边走过。 陆清尘略觑了一眼他胸前,才发觉那缘何鼓起,原是有个女郎抱在他怀里!女郎的发丝披到脸颊上,双手紧抓住男子的衣襟,将脸也跟着埋在他胸膛。 他迅速收回视线。 待男子走远,身边常宏咕哝道“我没看错罢!国公爷....” 他也跟着惊愕万分,国公爷竟会来这种茶楼?还抱个女郎..... 长廊片刻后又走出个失魂落魄的男子,神情似痴似狂。 常宏在厢内招呼他进来。他略看了一眼就进去,待坐定,常宏不知为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二人喝了几盏酒,常宏这人酒力不好又爱喝,将自己灌的七荤八素后。忽道“陆祉兄,你觉不觉着国公爷真好命呐....听说老皇帝先如今有重用他的意思,连太子都惧他几分....凭甚么!都是姓赵啊!他们族脉还有着亲缘,可这命路却完全不一样,呜呜,只可怜我那个好兄弟...再幽州尸骨未寒,连个媳妇儿都未讨。” 他说着说着发起酒疯,脸蛋红若柿子,抹着袖子哭了片刻又道“不对...他就差要讨媳妇儿了....是沉家那个五小姐。只可惜啊...人在他未死的时候就嫁了谢家那小子,我呸!谢京韵这人卑鄙无耻,他明明应过绝不强要人,趁着他一走就做出这等腌臜事。...可怜的兄弟...啊..你可知你那明珠子现如今当了国公爷的妾...当真是造化弄人....” 陆清尘听的云里雾里,但常宏那几句话颠来倒去的讲,他也明白了几分。死在幽州的汴京赵家小公爷,曾有个姑娘与之两情相许,但那人嫁了他人妇,只是他不明白人怎么可能会在国公爷府上做妾呢..... 直到他为赵铮挡下毒箭,他开始信任重用自己,为其出谋划策,他来往国公府的次数多了,只知那国公府有个宠妾杜氏,哪是甚么沉家五小姐。 他还当是常宏酒后乱言,后一打听,才知谢家幺子的妻室沉氏早在一前年得喘疾死了,而国公府那位恰是八月前入门的。 每逢看到赵铮那恪守清规不苟言笑的板正模样时,他甚至没办法联想这其中的渊源。 幽州匪乱疟疾又发,先帝命国公爷携百官处理这事,其实这也是一个信号,若这心头大患解决,皇位很有可能落到国公爷头上。 老皇帝是昏庸但也不是瞎了眼,太子无能庸碌,二皇子心狠手辣还有不少不可告人的癖好。赵铮这人规行矩步,能力出众,是能接位的最佳人选。 他那时已跟廖真尤有了联系,真尤在幽州做随医,跟在那赵且身边,赵且没死,那场匪乱就是他暗中组织起来的。 真尤来信道他要做成赵铮的心腹,就凭这幽州一事。 所以那一月里他不眠不休,连冒雨都赶去国公府,作出焦急寻良策的模样来,赵铮看上去是很受用,道他是个忠良之臣。只是他察觉出赵铮常常心思恍惚,眼总觑向窗外,倒像是等什么人来找似的。 屋内正谈着事,幽州地图在侧,他从善如流地说出最好的对策。这对策也是他暗地里跟真尤筹之以谋的,就等着赵铮点头。 婢子忽然推门来报:“娘子在外头跪着,现下着大雨... 赵铮的面色瞬间变阴霾,斥道“放肆!还不把人拉回去!” “姨娘说.....” “你去回她,她若不愿同以前事切割,就别在跟前碍眼!” 他第一回见到国公爷这个表情,带着丝不舍和绝意,倒像是赌气似的。 待婢子第二遍来时。他命道“随她跪着。”好似又恢复如平常一样的板正无私,唤自己继续讲。 陆清尘又讲了一遍,只见赵铮手无意识地拨弄着香片,恍若未闻的模样。 国公爷心不在焉,他耐着心性喊了几声,这人才醒过神,第一眼就是看向门外。 有个湿透的婢子冲进门前道姨娘倒地不起,他没等人说完便急匆匆地出阁门。留自己在原地,跟出去只见看见湿透的女郎被他抱起,他自雨幕中边抱着人跑到廊下边急急喊道“询阳,府医!” 之后赵铮留他在国公府住下,第二日就命他前去绕州沉府拜访一趟,看看沉大人叁姨娘的近况,有病治病有伤治伤,治好后带回京师。 可他到沉府时,沉从崖跟他那夫人谄媚应话,却只字不提那姨娘的事。 他前去内宅一看,只见小院里挂着白布,叫风晴的婢子呜呜哭着,见着他如见水中浮木抓住,道是姨娘盲后自戕。 他回汴京带来这消息,赵铮闻言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道“也好。这样她便不必总念着。” 身边询阳是个自小跟着国公爷的老奴,不太守规矩,牙尖嘴利,甚么都敢说。 他记着当时询阳嗤笑了声,“爷若真能如实告诉娘子叫她断了这念头才好!只怕爷也跟着藕断丝连做不到。” 第十九章怀梦草 太子被废,二皇子疯癫后,赵铮即皇位,陆清尘也跟着当上大燕鼎鼎有名的国师,是朝中与官家关系最近的臣子,赵铮疑心重,他跟他一起在血腥地里出生入死,费了不少劲才成为他的心腹。 大燕朝中的文武百官无不敬重他,可无人知他背地里一直在跟廖真尤来往,欲给惨死的廖氏一族平反,再扶赵且上位。 幼时的记忆太深刻,鹅毛大雪,风声呼呼。父母惨死于贵胄权臣刀下....廖氏主君心善,养他这孤子长大,以礼教之,助他考上状元。他不能忘恩负义,也不能对着高位者生出怜悯。 长生殿外,询阳见他终于来了,跺了两下脚,急急道“陆先生快进去罢!官家...唉..”言罢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进了殿内,殿内烛火点的足够多,亮如白日,可他看向座上那位的神色,怎么看都觉有些灰蒙蒙。 他心想赵铮是个不错的皇帝,行事有勇有谋,张弛有度,收西梁,灭符胤,在位这几年里朝廷安定,百姓营生也做的红火,国库盈余,汴京还一度出现从未出现过的繁盛景象。 可这样一位皇帝正神情恍惚着,坐于灯火灿烂中的上座,声音灰暗且轻飘。“阿祉,你说,吾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那时已从询阳那知晓个大概,沉家那位被王皇后灌了去子药,药中还渗了毒,现正在金銮殿昏迷着,由太后那儿的圣医救治。 赵铮刚得知消息时,勃然大怒,欲要废后,询阳甚至取了白绫赐去永寿宫里。可到底被人劝住。 王家是个武将之家,他即位没几年,位还不稳,正是要笼络近臣的时候。若真这么做了,只怕那些个老世族群起而攻之。 所以他没废后,只是幽禁了王安意。 他很痛苦,陆清尘很清晰的看出来,不管是他的神情还是声音,都在透露着脆弱。 他少见赵铮这种时候,这可是个好时机,一个人脆弱的时候是旁人最好表忠取信的时候。 他出声劝道“官家没错。自古以来,少有事能两全的,官家的苦衷娘娘定会明白的。” 只见座上人轻轻笑了声,面露戚容,道“只怕她会恨毒了吾。吾第初次见她是在绕州的台柱上,她面蒙白纱,舞步荡漾若神女,跳的是吾没在汴京瞧见过的舞曲。吾命询阳找人,人没找到。后来吾在谢家的宴席上看见她,她跟谢京韵嬉笑玩闹,温柔小意。吾起了歹心...” 赵铮说着以手掩面,声音越来越小。或许是他听错,竟听出些哽咽意来,好似一个稚子在哭求着甚么。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是吾的....美玉无瑕,是吾的心脏,连带着将这美玉染尘。吾若不强要她,恐怕她与那谢京韵会长长久久。他们会恩爱一生。或许会得个男女双全好日子过。是吾...都是吾...” “她笑起时若雨后初霁的天空一样纯净,澄明,眼睛笑成月牙儿,眼下那颗红痣都似能勾着人醉倒。可这样的笑吾已几年没见过。阿祉,你说,你说她会谅吾么?只消这几年,吾铲除那些老世族,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他垂着眸子道“娘娘会理解官家的。您现如今是九五至尊,没有您妥协旁人的道理。” “呵,九五之尊....吾倒有些想念国公府的日子。梨娘在雪地里跟她那两个婢子玩闹,在流月泮门口挂灯笼,雨季时在廊下等吾...” 赵铮最终长舒一口气,声音嘶哑低沉。“你退下罢。” 这是他第一回没讨到巧。赵铮似乎对他的宽慰并不受用,其实他觉着不管谁来劝慰,于赵铮来说都无济于事,因为他心底已经有答案了。 后来赵铮命他致力于寻贺兰家族,可贺兰族早搬出汴京,云游的贺兰木也不知迹象。 赵铮整日脸色都不大好,连询阳这等角色都不敢造次。 直到那沉家娘子把矛头对准了他...... 他在后宫安插自己的人手,叶婕妤就是其中一个,二人私下交谈,被金銮殿的宫女撞个正着。 若是寻常嫔妃该不会多管,偏生金銮殿那位管了,还告到赵铮那处去。 他进长生殿时,心下是有些慌乱的,正打算主动解释起叶婕妤那事。 哪知赵铮先迎了上来,眸子发亮,爽朗地笑道“阿祉,她心里还是有吾的,不然不会这样!许是嫌吾这些日子都忙政事冷落了她。叶婕妤吾已做处置,她少有争风吃醋的时候,委屈你跟着忍忍罢,哈哈哈!” 赵铮边笑边拍拍他的肩。 妃子争宠可不是好事,他见赵铮笑成这样就知那沉青梨得那妖妃的名号不亏。 可她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赵铮若不是因着搬空心思去哄她,恐怕不会忽视朝中一些密事。 赵且造反,润王跟着一起逼宫。赵铮死了。死前还念着金銮殿那位。 他真不知她有甚么魔力,连那后来的赵且都未躲过她的裙下。日日往铜雀台去,又找了贺兰木诊救。 真尤欲要杀她,跟自己筹谋......她中箭死在离外面繁花世界一墙之隔的宫里。 可他们都低估了赵且,他可不是赵铮那样会为着局势妥协的性子,更别说念甚么旧情,一月后秘密处死了廖真尤。还疯癫地将那前朝贵妃的遗身葬在了金銮殿院中,又在院中种满了怀梦草,整日宿在那儿。 “她是不是不愿入我的梦...她不愿入我的梦。....若是不愿也没关系,吾...吾再多种些。白瞿那老头说了,种的够多,她定能返魂重活.....” 他看着长生殿新换的主子醉酒失态,神情跟前一位那样恍惚不定,念着人也是同一个。 廖氏一族沉冤得雪,可真尤却死了。她一死,他在这世上没几个至亲之人。 他忽觉万事空洞无边,渺茫一片。 为求心安,他去了国隐寺拜佛许愿。一枚铜币“扑通”一声抛入许愿池。 他虔诚的念道:若有来生,我定提前阻廖家陷入冤案,再避开这个夺权锦绣地。 自寺中回程的路上,马车忽然停住,外头传来杀人的动静。 他撩开车帘子,几个死士模样的人围着马车,马夫已被杀害。 打头的那位拉下蒙面黑布,是询阳...... 他被刺杀后,一觉醒来,真回到了从前,他刚考上状元郎的日子..... 夜色渐浓,回忆戛然而止。陆清尘自廊下进寝居,烛火照在帐上,他还是不喜太光亮的感觉,正上前要熄灭一节再躺榻入眠。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声,伴随着敲门声,有些焦急。 “堂哥。你歇下来么?今日的事怎么样,是我们想的那样么?” *作者的话:怀梦草的典故:好事只传怀梦草,殊乡谁致返魂香。—【金】王彧《和落花韵四首?其二》 怀梦草是传说中的一种仙草,据说将草放入怀中就可以梦到故去的心爱之人。传说汉武帝十分思念李夫人,东方朔献仙草,汉武帝仙草入怀,当夜果然梦到了李夫人。 第二十章得他助 p o1 8e s.c om 贺兰族是医药世家,府邸很有特色,就连廊下都挂着草药包,散发一阵阵清香。青梨由小厮领着到后院的湖畔,府中带湖,饶州也就贺兰族的府邸有这样景致,还是前朝时贺老救驾有功,先帝赏下的宅子。 此刻正有两个人坐在亭里下棋,湛蓝碧色云燕细锦的少年安静的坐着,一旁的红衣女郎叽叽喳喳,手舞足蹈,不一会儿又拿起鱼食扔进湖里。 青时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耳畔又响起那句哭声:阿梨,你不能死,你会长命百岁 她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敛了神色,走上前笑道“贺兰姐姐!本来还叫冬月给你传信来府里坐坐,没想到你先邀了我。” 贺兰秋回头见她,笑的更欢,道“小五,你来了!来,瞧瞧,我这弟弟的棋术!哈哈哈。” 少年紧抿着唇将一颗棋落下,循声转身看过来。只见不远处有个着石青刻丝杭绸襦衫裙的女郎,笑眼盈盈朝他福了福身子,施施然走了过来,声音轻柔。“让我瞧瞧。” 贺兰木微微怔愣片刻,女郎已站至他身后,倾身捏起一枚黑棋落下,她俯身时,贺兰木自觉鼻尖扑来一股清香。 他擅医,贺兰族的独子,自六岁就上了山,如今已在梧桐山习练十年,按规矩被贺老接回,要开始行医当医官。任是甚么香他也能闻出是甚么材料,可这女郎身上的香味叫他辨不出。 他失神之时,青梨已拿棋落了不少,跟贺兰秋对决。 最终贺兰秋一拍脑门,道“呀!我输了。” 他身侧的女郎笑个不停,声音清郎。“贺兰姐姐这叫五十步笑百步。” 贺兰笑着哼了一声,朝贺兰木道“木,这就是我信中常跟你提的沉家五娘。如何?我没说错罢,神女之资。只是太过机灵,机灵的气人!” 贺兰秋边说便给青梨眨眼睛。 青梨面露疑色,道“贺兰姐姐可是在信中说了我坏话,这会儿嘴才抹了蜜。” “哪里是骂你!木,你来说说,我说甚么了?” 贺兰木扯了扯嘴角,贺兰家族子女少,却最重和睦,贺兰秋性子张扬,总爱给他写信。 初到贤康堂时送来的信洋洋洒洒,全都是骂那老夫子和那儿的姑娘如何如何,还特别提及沉家的二小姐是个讨人厌的做作性子。 说来骂去,有天信中内容突然变了,信中常常提及沉家五娘,道她是个率性的妙人儿。他了解阿姐的交友挑剔,可那信里将人夸的千好万好,不免也跟着有些好奇是怎样的女郎。 “她只道你常带着她吃这饶州的吃食,叫她圆润不少。” 贺兰秋还当自己阿弟是个闷性子,哪料他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 她作势要上前打他,“好啊!木你耍赖,我何时说过这话?” 青梨张开手挡在他面前,道“姐姐这般恼,定是被说中了。” 少年少女言笑晏晏,湖边的水波麟麟,些许反射在女郎脸上。 贺兰木抬眼去看她,不知为何觉着她的面容有些模模糊糊,心底亦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水过无痕,他想抓也抓不住。 *** “青梨,你留下来食膳罢!木回来,我娘专为他召了斋楼的庖厨来,叫我好生羡慕。” 青梨摇了摇头,道声“谢贺兰姐姐好意,只是母亲知道要怪罪的。” 贺兰秋叹了口气,道“若有一日你嫁了人,便不必这样畏手畏脚。你若有了心悦的,必得让我掌掌眼,得找个像我贺兰族一样的好人家,瞧我阿爹阿娘,少时情意,如今还琴瑟和鸣。” “心悦哪能这般好运,天底下姻缘多由父母做主。” 青梨说着面露愁色,眼泛水光。 贺兰秋发觉后忙道“小五,怎么了?你有心悦之人了?” 一旁正钻研棋局的贺兰木也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只是想到阿姐的婚事。” “你你阿姐怎么了?我听我阿娘说她现如今要跟王家定婚事。” 青梨转过身去,似在平复情绪,后将事缓缓道出。 末了接了句“非我听信旁人的话胡诌,只是万一,万一那王公子真是这等人物。恐怕我阿姐” 贺兰秋听后眉头紧锁,将手按在桌上,道“若真细究,爹爹曾去过王家诊医,回来时确实叫我阿娘少与王夫人来往。” 她越想越气,骂道“虞夫人当真是可恶。不是自己的孩儿便不心疼,我要同我娘说” “别!我跟阿姐是沉府的人,姻缘自然由父母做主。就好似罩在五指山下,没有翻身机会。我只能日夜为我阿姐祈福,希望能有转圜之力。”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8bv.com “也不是没有旁的办法。” 一直沉默的贺兰木忽然出声,洁然到无一丝杂质的眼神望向青梨。 青梨知他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正中她下怀。可他那样的眼神让她心里一悸,他一直待在梧桐山习医,接触的人少之又少,还不懂辩别真情假意。 前世里他行医多年,该懂几分世事险恶,却还是出现在金銮殿的院中。 “阿梨,我可以带你走。” 贺兰秋听完贺兰木的话,面露惊诧,道“木,可是”贺兰族最忌讳借医术行骗,若被发现就是自砸名声。 “梧桐山的师傅说,没做医官前都算不得医者。我现如今做的事记不到贺兰族里去,影响不了家族名声,放心好了。”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贺兰秋知他心里那些龃龉,也不好再多说,只道“那你行事谨慎些,别出了差错。” 贺兰木点头,然后对青梨道“沉姑娘随我去拿药罢。” 青梨跟贺兰秋道声谢,跟在贺兰木身后走进后厅,里头该是拿药的地方,她不便进去,就停在外面。 贺兰木很快调好药出来,将药包递给青梨。 “这药若要近日起效,今晚就要服下。” 青梨伸手接过,道“贺兰,谢谢你。” 她前世就常这样叫,有时叫人分不清叫的是贺兰秋还是贺兰木。 亲昵的话喊着:贺兰,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贺兰秋嗔骂她油嘴,岂不知身边的少年耳朵已红了半片。 “无妨。”他的神情有些郁色。 青梨知他是因着什么,贺兰族这代只他一个儿子,没有旁的人选。这样一来他就算不想行医也必须要做这个活计,一辈子都为着家族奉事。 他前世在斋楼跟她吐露过心声,熟了后没大没小的跟着贺兰秋喊她小名。“阿梨,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做医官,倒想做个侠士去云游。” “为甚么?谁说医官就不能云游。你到处走走停停,为百姓造福,悬壶济世,多好啊,说不定到时人人都赞你华佗转世呢!” “贺兰,有时我真羡慕男子有这么多机会,伸手便触着。女子却只能困于内宅,你不知道,其实贺兰姐姐也想行医的,这机会给了你你却不珍惜。只可惜她不是男儿身若我是你,恐怕要庆幸这修来的福分,能去外面看看这大好河山看到外面那么广阔,心底的烦恼便渺如沙砾了。” 他那时小声小声的回她,道“阿梨,若我真做了游医其实我可以带上你一起的” 只是她没听见,转身去迎进来的贺兰秋。 后来他也真的做成了云游天下,悬壶济世的神医。 只不过,是孤身一人。 青梨将思绪收回,自胸襟处拿出一个药粉。 “能再帮我看看这个么,是什么作用的?” 贺兰木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俯身闻着,开口道“斑蝥和莪术,堕胎所用。”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青梨忍不住嘴角弯起。 很好,沉府那些人的尾巴这么多,她要一个一个的踩住。 “多谢。”她朝贺兰木福身,脚步轻盈走出贺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