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断玫瑰》 第1章 [现代情感] 《折断玫瑰》作者:习雅【完结】 【文案】 [文宿,一朵带毒的玫瑰,让丁文疯狂到跳楼。] 第一次见文宿,丁文就被她纤细的腰身吸引。 第二次见面,文宿在他面前点了根烟。他们在晦暗的厕所里偷吻。 后来,沈松为她自杀时,丁文劝他:“哪个男人,没睡过两个贱人。” 一个成功的男人,应该把情欲和爱情剥离开来。 第三次见面,丁文被她勾了魂,他非常确定,自己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后来,丁文为她离婚,为她失去工作,也为她要自杀。 周循劝他:“哪个男人,没睡过两个贱人。” 丁文崩溃:“睡过是一回事,爱上是另一回事!” —— 一个坏男人为一个人坏女人走上绝路的故事。 [备注:整本小说是男主视角展开。男女主都不是什么好人。] tag:女性小说 家庭故事 都市 复仇 出轨 离婚 狗血 女主文宿——一个游走在各色男人之间的坏女人 男主丁文——一个有过十七个情人的出轨男人 ================================================= 第1章 她是特别的,勾人的。 真爱无处不在,它总单向发生。不爱者矗立高峰,深爱者沉沦地狱。 立冬这天,四十三岁的银行主任丁文决定跳楼。他刮了胡子,吹了头发,穿上最贵的西装,从六楼一直往上,站上小区的楼顶屋檐。 他这个年纪,并没有发胖,爬到女儿墙外也花了不少力气。头发被吹乱几缕,丁文拿出手机,捏着发丝整理,一缕一缕的整理。 等刘海捏出形状,消防员也到了现场。 队长周循担任劝说任务,剥开人群,朝他缓慢靠近。 看着他一身西装像要去结婚的样子,周循心道:又是一个哗众求宠,威胁家人的傻逼。 心里这么想,手上还是负责任的给他递了瓶水:“ 兄弟,为什么要死?跟我说说看。” “你认识文宿吗?”丁文坐在悬空的屋檐上,双腿垂在楼外,两眼无神。 看他这死样子,就是在说一个女人。 “不认识。”周循佯装轻松的摊了一下手。 “他是我爱的人,但她不要我了。”丁文的声音有气无力,整个人要死不活。 周循烦躁的揉了一下眉心,压住心口的吐槽,温声劝说:“一个女人而已,越城多得是,你一个银行主任,四十几岁不发福,不脱发,还怕没女人?” 这话说得没错,曾经的丁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是这一切,都被文宿打破。 文宿是丁文的宿命。 丁文两手撑着额头,悲戚的说:“那又怎么样?文宿还不是不爱我。我什么都没了,没了工作,没了家庭,没了钱,没了钱,文宿就不爱我……” 悲伤如决堤的河水,丁文双手掩面,声音哽咽。 一个男人,年过四十,没了钱,的确是绝境。 周循突然有点理解他。 丁文一拳锤在水泥墙上,骨节鲜红的血,伴随着悲凉的风:“沈松说得没错,文宿就是一个婊子,她不会爱任何人,她只爱自由。我是疯了,才会为她放弃苏情。” 丁文突然站起来,脚板悬出大半,整个人在楼顶晃悠两下,周围消防员们的心随着他的动作颤抖。 周循慌了一下,抬手制止,脚下不由自主靠近,劝解的声音更加急切高亢:“丁文!哪个男人,没睡过一两个婊子?” 同理心能让一个人得到安慰,周循曾用过很多次,救下不少人。 可是,这句话,却没有劝解到丁文。“啪!”一声,丁文狠狠地扇了自己的一巴掌。他用力锤着自己的胸口,然后指着虚空处大骂:“可是谁会爱上婊子!没有!没有!只有我!我这种人,不配活着。” 周围的消防员除了救人,还生出了不少好奇,这个男人和那个婊子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那个婊子,到底多好看?让他如此疯狂? 丁文缓缓后退,以死威胁周循:“叫她来见我……叫她来见我……” 周循听到这算是懂了,这个男人不是要自杀,他是用自杀来找婊子。 “行,行行行行”周循应了下来,招呼人看紧他,自己拿出手机打电话。 丁文给他报了电话号码,手机开着扩音。 电话接通,女人的声音细细的,像夜莺低鸣,勾人心魄:“喂?哪位?” 周循的心跟着跳了一下,视线凝聚在手机屏幕上,脑袋里不自觉描绘出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 前凸后翘的身材,精致的五官,以及薄薄的双眼皮,尖尖的下巴。 “喂……”因他久未回话,那边的声音带着疑惑,语调依旧勾人。 周循思绪被拉回,尴尬的咳了一声,回话的声音不自觉放缓:“你好,请问是文宿小姐吗?这边是越城消防。” “我是。” 除了这个声音,旁边还有机器细微的声响。 文宿关了机器:“你是哪位?” 丁文冲周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让文宿过来。 “我这边是越城消防,这边有位丁文先生,想见你一面。”周循说得委婉又官方,语速却比平时慢了许多,听上去极有耐心。 第2章 旁边的其他消防员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的盯住丁文。 幸好,他心中还有期待,站在边缘处聚精会神的听着手机里的动静。 文宿说:“我现在有点忙,能晚点吗?” 周循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挂断了。 他再次拨过去,已经无法接通 “她不爱我……她连我的命都不在乎了……”丁文垂着头在楼顶边缘来回走动,旁边的消防员悄悄靠近,打算把他拉下来。 没想到他突然失控,蹲在那里扯头发:“我疯了!真的疯了!怎么能为这个婊子这样?! 因为这个动作,他在高楼边缘摇摇晃晃,随时要往下坠。 若不是出于职业道德,周循不想管他。面对他这种乱来的行为,周循大声呵斥:“站住!我再给她打电话!” 周循一边让人查她的位置,一边给文宿打电话。大概过了五分钟,电话再次接通:“不好意思,刚刚没电了。” 她声音总有种勾人心魄的力量,周循心里的烦躁淡了几分,温声询问,“请问文小姐在哪里?我派人过去接你。” 这次,周循没有开扩音。 “我正在桐城学习纹眉。”文宿解释,“如果周队长可以等的话,我立刻定机票。” 眼下也只能这样。 挂断电话,周循冲丁文招手:“兄弟!来!她答应过来,不过她离这有点远,你别急。” 丁文经过一番忽悠,终于往里面走了一点,但还是不下来。 等待的无聊过程中,丁文说起了他的故事。 我小时候读书不怎么行,读了个大专就回了越城,但这并不妨碍我成为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我的父母一辈子在银行工作,我回到越城他们就请客吃饭,走很多关系,替我谋了一个银行的职位。 有了稳定的工作后,我就结婚了。相亲的,是一个老实的乡下的女子,平平常常,节俭、安分,叫苏情。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男人嘛,妻子娶安分的,情人找浪荡的。这样才能保证情场得意,家庭和睦。 工作轻松,工资不错,很快在三十二岁,我就升了主任,手里握着各大公司的贷款。我就像一个国度的国王,用贷款随意拿捏那些老板。 这些年,我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断过,她们是我的精神支柱,灵魂伴侣,我很享受那样的生活。 我不仅工作出色,我还是个深情的人,半辈子只钟情十八岁的姑娘。这辈子睡过很多十八岁的姑娘,有火辣的、纯情的、愚昧的、无知的,但床上的感觉总是一样的柔软、紧致,一样的刺激、狂放。 兄弟,你看,我的头发依旧浓密,身材依旧健硕,这些都是年轻女孩带给我的健康。 可是,在今年入春,我遇到了那个婊子!她年过十八,婀娜多姿,抚媚动人,一双眼像狐狸一样摄人心魄,她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一定要形容的话,她就是我生命中的妲己,倾国倾城仍觉不够。 她是我的第17个情人,也是我的初恋。 开春以后,我跟我的第十六个情人分手了,她跟了我将近一年,从十八岁的纯情小姑娘,到十九岁的风尘女子。当然她并不亏,毕竟,她也在我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且赚了不少钱。 平等交易,很合理。 你可能不知道,她的父母粗暴的结束了她的学业,将她送到酒吧陪客,那样的父母不配为人。可我最喜欢那种场子里的女人,她们年轻,懂规矩,只图点钱。 可这个有点例外。除了床上的激情,她还要爱情。你知道,男人是给不起爱情的,被爱情框住的男人,是没出息的。 我果断分了手,及时止损。 但她不放过我,去找我的妻子,苏情是个懂事的人,她完全信任我,也没有过多追问。但男人总要懂点事,即便否认了这一切,也要给妻子一点好处,让她更加相信你的好。 家里家外都要有手段,外面女人花一万,怎么也得给家里女人花一千,这样,男人才能混的风生水起。 那天我解决完那个情人,就回家陪着苏情,带她逛街,让她尽情消费。苏情突发奇想,想要去做个指甲,我耐心的陪着她。 那间美甲店,在越城的角落里,我发誓从来没去过那种档次的店,我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因为,那里的价格远低于我的消费下限,也只有苏情会去那种地方。 我就是在那里见到了文宿。 那家店不大,四五十平,浅灰色地板,奶白色的柜子搭配金色的边角,墙纸边缘有点发霉,依旧可见店主不落俗套的品味。我对这种低档的消费场所没报什么期望,但我是个顾家的男人,为了家庭和睦,我得陪着苏情,做好丈夫的本分。 于是,他在旁边做脚趾甲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出手机跟最近物色的几个年轻女孩聊天。苏情并不多管我的事,她走进去跟员工说她约了文宿,便在美甲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开始在手机里寻找合适的款式。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文宿这个名,像个男人一点都不文雅。听了一嘴就过去了,我拿着手机,百无聊赖的隔着屏幕挑逗别的女人。 她们就像是猎场里的猎物,任我拿捏。 女员工走到阁楼的楼梯上喊了一嘴:“宿姐,约的顾客来了。” 第3章 就在这时,阁楼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如夜莺般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好,你来帮我收个尾,我马上下来。” 她声音细腻,压得很低,温柔又不造作,妩媚不妖娆。像一片羽毛落进我的心里,一遍又一遍挠着我的心,让我迅速忘却前一个情人。 阁楼是钢板打的,脚步声格外明显,我关了手机,盯着前面放产品的奶白色柜子,仔细的听着上面的动静。 拖鞋擦过楼板,细微的摩擦声带着楼板轻轻晃悠,我的心跳随着脚步声跳动,视线不自觉的移到楼梯口。 我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穿着丝袜的玉足,小巧玲珑的套在浅紫色塑料拖鞋上。隔着肉色的丝袜,可见脚趾上浅蓝色猫眼美甲,像一只只猫眼嵌在脚上。 那样迷人,那样小巧。 那双迷人的脚顺着楼梯台阶往下走,脚尖先着地,压得脚趾皮肤泛白,猫眼指甲在白炽灯下晃动着。她米黄色的裙摆撞进我的视线里,裙边刺绣花纹不时擦过她的小腿。 女人的腿伴着裙摆往下两步,我视线顺着裙子花边往上看,一件奶白色旗袍,勾勒出完美的胸线,那是c34,挺拔而不过度庞大。 我敢断定,那对胸,一定没有喂过奶。 她扶着木制楼梯扶手下楼,踢掉拖鞋,躬身换鞋,额角的发丝从耳边落下来。店里的暖光灯从头顶倾泻下来,她的侧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昧。我隔着灯光看过去,旁边的开叉,正好开到大腿边,里面的蕾丝打底裤露出一点。 我盯着那蕾丝,心跳跟着起伏。 以前,我以为我喜欢十八岁的,其实不是,那只是大多数男人的生理本能。而爱是情感本能,遇到那个人,心会告诉你。 即便到了今天,我依然记得她换鞋时候,微微翘起的臀部,我当时就想象过手掌揉在上面的感觉。 你知道什么感觉吗? 你不知道。 我也是过后很久才知道的,那种触感会像毒药埋进血液,脑海里迸发无数多巴胺,你会无时无刻的惦记,上瘾,直到死…… 我发誓,那种感觉,跟之前所有情人都是不一样的。她是特别的,妩媚的,勾人的,要人命的。 而我是愚蠢的,为她失了魂。 “这位是?”她抬眼看到我,询问我的身份。 我视线挪动,与她四目相对,血液里有奇怪的感觉窜动。 那是一种新的东西,我从未体会。 第2章 偷吻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我也没有,因为我为她失了神。 她莞尔一笑,移开视线,走了两步。顺着暖光灯往外走。 米白的旗袍沾了光,附上了暖黄色滤镜,年代感叠加在身上,有种民国走出的歌女,一半风尘一半美丽。 “喝茶吗?”她问了一句。 也不知道她在问谁。 我稍稍坐直,瞥了眼苏情后,再次看向她。我清了清嗓子,“逛了一会儿,还真有点渴。” “温的可以吗?” 她那涂着阿玛尼405号的唇,一张一合,摄人心魄。 那唇色我吃过很多,并为之付费。男人嘛,付过钱,尝过味的东西,才会有印象。 文宿的脸,不笑的时候,有几分薄情。但恰恰是这几分薄情,造就了她的魅力。 她若同其他女子一样庸俗,我便不会多看她一眼。 我尤其不喜欢动过刀得脸。 兄弟,是男人都知道,动过刀的脸最是无趣。她们就像是生产线上复制出来的僵尸一样,亲吻的时候,幅度太大,她就要叫停,生怕把鼻子撞歪。就更别说剧烈的床上运动,这要是撞一下,没捞到情欲,还得赔钱。 无趣得很。 像文宿这种,天工雕琢,又浑然天成,现在已经很难遇见。 没多久,一杯温热的水端过来,她双手捧着,我去接的时候,故意将大拇指擦过她的手背。这种伎俩,我用过很多次,随意到自然。她并没有看出来,只是笑着说:“做个指甲大概要一两个小时,您可以连上网,看看电视,这样干坐着,会很无聊。” 说完,她又转身去到饮水机旁边,问苏情:“喝杯温水吗?” “可以,我想做个这种。”苏情把自己找好的图片展示出来。 我看向那张图片,一个简单的款式,没有加甲片。苏婧的手粗糙,皱纹多,做美甲不过是多余的心理安慰。 “挺好看的,下次多来做几次。”我朝她坐过去,拖着旁边一张美甲的椅子挨近,鼓励苏情:“你呀,应该多打扮一下。” 苏情先是嗤了一声,后又看向端水过来的文宿:“这倒是你第一次关心我。” “这可比我男朋友好多了,他从不来我这,”文宿手拂过身后的裙摆,在对面坐了下来。 说到她男朋友,我心里一空,她竟然有男朋友。但总归是男朋友,即便是老公也就那么大的事。 苏情笑了笑:“男朋友还可以止损,老公只能留着。” 眼看话题转得不太美丽,文宿识趣的没有深入探讨。 她转而询问苏情:“上次你问我拿的那本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我最喜欢那篇《卡门》”苏情回答。 文宿换了个工具给她手指剪死皮,突然抬起头,眼眸明亮:“因为卡门永远自由?” “谁不向往自由?”苏情轻叹似的说。 第4章 她们一直在谈论那本书,但我这种人看不上那些假文艺,苏情就喜欢看。有时候抓着我就开始讲她,我在家里向来是个好男人,她讲我就听着,只是很少答话。因为我不懂,她常说我那是冷暴力。 她说过很多,我只记得“卡门”这两个字。这大概是个人。 一个小时左右我一直坐在旁边,我和苏情说不上几句话,我们灵魂是不一样的。我倒是和文宿因为臭男人争辩了一会儿,她最后说:“你倒是个惹人喜欢的坏男人。” 多动人的话! 走的时候,我很给面子的夸她给苏情做的指甲好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顺势接住我的橄榄枝:“给你老婆办个卡,以后常来。” “这是应该的。”我给苏情充了一千块,并说了两句违心的话,消减苏情的顾虑:“顾家的女人,应该得到奖赏。” 我很擅长这一招,让一颗糖发挥多重效益。 苏情很开心,文宿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那天回去,我就一直记挂着文宿,我操心她穿旗袍会不会着凉,操心她和男朋友过得太好。 苏情也不是爱打扮的人,不会每天去化妆盘发,我许久没找到机会。但我是银行主任,手中握着多家公司的经济命脉,我不能主动凑上去,操心她的感情太过顺利。 幸好,机会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半个月后,一个财务局局长朋友约我去酒吧玩,我一进酒吧就看见了文宿。那天她穿着件黑色的镂空一字肩针织衫,下面穿着暗红色直筒裤,长发卷成大波浪,垂在两侧。 本不是什么性感的着装,却让我血脉喷张。 我在卡座坐下,她的唇刚从我朋友嘴里出来,有点肿,又有点撩人。 “每次都这么如饥似渴。”她低声抱怨一句,端了杯酒,轻抿一口,就拿出小镜子开始补口红。 口红刚打开,又转了回去:“这里太暗,我去趟卫生间。”她拎着包站起来,转身时没看见我,撞到我的脚,一个趔趄,坐到我腿上。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又惊又喜,僵着身子,不知所措。她动了一下,发丝蹭过我的鼻子,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是身体乳的香味。 我硬了。 她似乎感觉到了,扶着我大腿根起来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中微微泛红。 “不好意思。”文宿理了一下头发,装作不认识我。 我盯着她的锁骨和红肿的唇,在黑暗中摸了一下她的屁股。 她抓着我的手,轻抠一下我的手心。 这是什么?这是撩拨,这是勾引。 她刚走,我身体的反应让我焦躁不安,猛灌一杯冰镇酒。那是什么酒,我都没喝出来。 “你这女朋友,很好看。”我压住满心焦躁对朋友说。 朋友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兴奋不已:“兄弟,我要结婚了。” 这话,如同一桶冷水浇灭我的笑容,刚刚的情欲,瞬间消失。 他前段时间刚离婚,净身出户。因为他父母有钱,工作也好,也没怎么伤筋动骨。 这次又结婚,对方……我猜测是文宿。 “妻子是谁?”我追问,我再次确认。 朋友点了根烟,满脸幸福的看着文宿离开的方向:“文宿,她是个不错的女人,床上功夫不错。” “床上功夫可不能成为娶一个女人的原因。”我想规劝他,这样的女人,不能娶回家,玩玩就算了。 这样别人也有个机会。 朋友点头:“的确不适合,但我爱她。爱…就够了。我们这代人,匆匆娶个老婆,不懂得爱情。就算以前对老婆有,现在也恶心了。所以我离了。” 他是财政局的人,<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上混得开。民不与官斗,任何时候都适用。我要是抢了他的女人,我的事业也完了。 文宿只能背着他碰。 我当时就明确这个问题。 朋友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脸上的幸福像一把刀戳在我心口,“兄弟,你不知道离婚的好处,我觉得我又回到了十八岁。” 刚刚喝了几杯酒,欲火降下去,尿意又来。 “去个厕所。”我撇下朋友,匆匆去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文宿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靠在不远处的窗边。她低垂着眼,满目愁容。我隔着烟雾看她,透着股朦胧的诗意。 她回望过来,晃了一下手里的烟:“来一根?” 我朝她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烟,敲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 我摸了一下口袋,没有打火机。 她笑着扔了一个给我,那是一个机械打火机,上面贴了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花瓣上滴着水滴,娇艳欲滴。 大拇指擦过水滴,竟是用指甲油画上去的。 见我盯着看,她吐了口烟后解释:“这是我一个顾客帮我画的,她的画,我很喜欢。” “我不太懂画。”我点燃嘴角的烟,靠在窗户另一边,打火机合上后。 我竟然忘记那是她的打火机,顺手收进自己口袋里。 “我也不懂。”文宿倚在那里,朝窗外掸了掸烟灰。 我们沉默了一根烟的时间。 我开口问她:“有烦心事?” 问话最能勾起谈话。 文宿左手环着腰,右手夹着烟,斜倚在窗边。她吐了口烟:“沈松太磨人,非要跟我结婚。” 第5章 她说话带着叹息,眉头低促,不太开心的样子。 “你不愿?”我尽量压住心中的快意。 突然,她近乎祈求的看向我:“你能不能劝劝他?我当然不愿,卡门永远自由。婚姻是牢笼。” “可是他爱你。”我定定的看着她胸前半透明的衣服,里面的肌肤洁白如玉。 她朝我缓缓走近,我们近在咫尺,她嘴里水果味的烟,向我袭来。 “可是爱不能永恒。我不爱了。”她伸手按在我的胸口,委屈的向我诉苦。 那种撩拨,那种楚楚可怜,没有人能抗拒。 沈松不能,我不能。 你若遇到,也不能。 那是男人的本能,我抓住她的手,捏在手中,轻轻揉搓。她手指偏凉,嘴上的口红刚补上,又被我吃了又吃。 她的唇舌是甜的,她的味道是迷人的。 大概是因为我们好久没有回去,沈松找了出来,我拉着她进了残障人士卫生间,那里一小块地方,最适合乱来。 门外是沈松的呼喊声:“阿宿” 他喊得深情,我听着像笑话。 我转身把文宿按在门上,贴着她的耳垂呼吸:“我们这叫偷情。” “你劝他跟我分手,我们就不用偷情了。”文宿比我矮一点,说话的时候,紧挨着我的脖子。她低婉又叹息似的语气,让我难以招架。 “那我还是觉得偷情更有意思些。”我在心口发烫的时候,退开两步。当然不会为了女人,得罪沈松,断送前途。 她替我理了理衣服,唇角的笑分在勾人,“你的爱好,挺有意思的。” 说完,她将我推开,朝沈松走去。我在晦暗的光线中,盯着她上下摆动的臀,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女人,一定要玩上一夜。 人一出去,沈松就把她搂过去,苍老的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怎么?躲我呢?” “没,刚刚那边太多人。”沈松在我吻过的唇上,又吻了下去。 我看着那一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也就那样。 回到卡座,那里坐满了朋友,我没办法挨到文宿。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我们暧昧的交换眼神,各自分神。 沈松开始求婚,一颗不大不小的钻石拿出来。 一把年纪,他选择在众人的目光中,单膝跪地。 文宿坐在中间,在众人的目光中,将整个盒子拿过去:“钻石我收下了,先起来。” 她起身,将沈松扶起来。 我以为,他们会成为夫妻,没想到过几天,我就听说沈松割腕自杀,进了医院。 我暗自欣喜。 毕竟,做沈松婚姻里的男小三,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第3章 她是要人命的 命运就是这样,给你绝望,又给你惊喜。 我赶过去看他,我必须去看他,因为我要维系有用的人际关系,稳固自己的职位。 你是知道的,银行工作也要做业绩。 财政局的人脉,能带来不少的贷款,这些都是业绩,业绩最直接的回报就是工资,那是我追求不同女人的资本。 既然他住院了,定然是没有死成,财政局的官位依旧稳固,只是多了一件风流韵事而已。 于高官富商而言,风流韵事有时候也是能力的体验。 我提了些东西去看他。 他住院选的是越城最贵的私人医院,这样是他们这群人默认的规矩,少一些舆论,多一点享受。我推门进去,还是被这病房震惊到了。他的职位不低,这些年混了不少钱,应该选一个豪华套间才对,这样才能容下来来往往的探望者,同时也不失身份和面子。 可他却选择了一间单人普通病房。 我进去的时候,他母亲正坐在病床前掉眼泪,抽泣声像死了儿子一样。 我不禁心里发毛,走近病床,看到他眼珠子转了一下,才松了口气。 他妈妈哭得认真,没看到我,我只能先打招呼,“阿姨。” 我就简单的叫了一声,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妈妈不是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一声阿姨,表达了尊重,就可以。 主角还是沈松。 他妈妈听见声音,这才止住哭声,匆匆擦干眼泪,扶着床沿去我倒水:“小丁,有心了。” 沈松看了眼我,眼神空得像个黑洞,里面一片死寂。他再也没有局长的威严,整个人像个死尸。 我过去问候几句,沈松权当没听见。 说实话,我是有点不高兴的,局长也好,所长也罢,他们若不是能翻手云雨,谁又看得起他们。 现在医院里一趟,局里想要上位的那几位,哪个不是跃跃欲试。 可是,世事难料,鬼知道局长哪天又会成为书记。我咽下心里的不爽,转头跟他母亲闲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总不能转身就走,来都来了,事情总要做得让人无可挑剔。 刚问候几句,我就被他母亲便被拉到门外,说是有事跟我单独聊。 他母亲一双苍老的手,紧紧的握住我右手,几番哽咽:“丁文,帮姨劝劝他,真的……那个文宿…那个女人…对他没有半点感情。” 她四个手指勾住衣袖,抬手擦了下眼泪,百般恳求:“我…只求他能够活着…平时你们走得近…帮姨劝劝他…” 我实在无法拒绝以一位可怜母亲的请求,点头应下。 第6章 她母亲借口去买水果,我进去看沈松。我还没说话,他就突然坐起来,激动起来用右手(自杀的是左手)掐住我手腕,怒吼:“文宿!她就是婊子。” 他嘶哑的声音在整个房间回荡,我只觉得后背发凉,迷信他是不是鬼上身。 “发生什么了?”我把手抽出来,往床尾挪了一段距离,试探性问他,同时确认他是否正常。 我猜测他大概是和文宿闹掰了,男人嘛,玩厌烦的女人,哪个不是婊子。 说完这些,我又突然想起自己的使命,转而劝他:“不论发生什么,都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你还有大好前程。越城女人多得是,哪个男人没有睡过一两个婊子。” 他突然重重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可是,我爱上了那个婊子!我爱她,为她离婚,为她放弃一切。可是,她说爱不能永恒,她说不爱我,只爱自由!我失去了一切,我妻子走了,带着我儿子走了。我的房子没有了,我的车没有了,我的工作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嘶吼痛哭,我一瞬间抓住重点,他的工作没有了! 不再是财政局的局长了。 “怎么会工作也没了呢?”我稍稍凑近,盯着他,观察他,确认他话中的真假。 一个下了台的局长,跟过了期的龙虾又什么区别,谁会为他的交情买到。 我不会,别人也不会。 所以,他的病房,空荡凄冷。 沈松啪嗒啪嗒掉眼泪,一个男人,为了个女人掉眼泪,我真是看不起他。 这个世上,只要你有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哭着说:“那个婊子不愿意跟我结婚,她想摆脱我。我一直都是信任她的,她知道我的一切,包括官场上那些龌龊事……她举报我……” “那真是个婊子。”我不由得轻松起来。 他是过期的龙虾,可文宿不是,她还是那个身材苗条,眼神勾人的魅影,我坐在沈松病房里,脑海里却是跟她缠绵的想象。 “兄弟……”他紧紧抓着我,“那是个恶魔,没有人能抵挡住她的魅力,我不能,你不能,谁都不能…………” 他这话说得完全没有道理,睡婊子和爱上婊子是两回事。 一个优秀的男人,应该学会将情欲和爱情分开。爱情那空泛的情感,是逼人走上绝路的毒药。 他不懂,所以失去一切。 当时的我,自信过头,竟以为我自己真的能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谁知他一语成谶。 文宿的确是个婊子。 听完他胡说八道,我假模假样的安慰他:“沈局,一个婊子,甩了就是了。” 其实,用不着他做什么。文宿已经把他甩了,她现在开着个小店,正需要一个依靠。 一个可靠的男人。 我还总结他的失败:错就错在跟婊子谈爱情。 爱情从来不是相互的,爱情是单向发生的。若想当胜利者,就得当不爱的那位。 夫妻之间维系婚姻的不过是价值互惠,女人提供家庭价值,男人提供金钱价值。组成一个家,是为了双方血脉传承,完成父母的期盼。 我从旁边拿了个香蕉,慢条斯理的剥皮:“不要再惦记文宿,为了父母,为了家庭,为了自己,为了事业,你要振作起来。” 同时,为了我能安稳的玩一玩她。 他侧躺着,泪眼婆娑:“我也知道,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想见她。她不接我电话,你替我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我快死了,她一定会心疼我的,” 一个大男人,财务局局长,为个女人,当真没用。 但我很乐意替他打电话。 我拿出手机替他打电话,他躺在病床上,熟练的背着电话号码,一字不差,一刻未停,背的流畅。 如果没记错,他连他老婆,啊,不对。他连他前妻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 之前有一次聚会,让大家给老婆打电话环节,他就没有打。 当然,我也没有打,因为我也不记得。 电话接通,文宿细腻温柔的声音直逼天灵盖:“你好,哪位?” 再次听见她的声音,我是激动的,心里不由自主的颤动一下,但我不能表露出来,谁知道哪天沈松又回去了。 商场官场上混,永远不要为自己埋炸弹。 “我是丁文,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我不动声色的回答,并耐心的解释来电目的:“沈松…他…出了点事。” 沈松朝我伸手,让我把手机拿过去。 我没有,而是打开扩音,举到他唇边。 我得知道文宿自己的想法。 “文…宿…能不能见一面…?”他的声音变得柔弱、楚楚可怜,像极了网上说的男绿茶。 可是,有哪个绿茶男,五十几岁。 “戒指已经归还,一别两宽,没听懂?”文宿声音勾人,不耐烦的时候,更加尖锐一些。 依旧魅力不减。 “文宿。”沈松颤抖的张口:“我快死了。” 文宿:“恭喜你,还活着。” 我忍着笑,她怎么那么可爱。 沈松无言以对,抬起手,无力的挂了电话。 我沉默的看着他,他真可怜,又不值得可怜。 为女人动情,并干出这种蠢事,简直可笑。 第7章 他见我始终没有说话,满脸疲惫的宽慰我:“没事……文宿好看,我是真心喜欢她,但……她不值得。可惜……我懂得太晚了。” 他落下泪来,右手不停擦眼泪:“但我应该去找我的前妻,她对我、对我父母都很好……” 他念念叨叨的说了很多前妻的好话,觉得愧对她,并决定好好挽回。 我更加觉得他可笑,五十岁下台,钱还在,年轻的女人,遍地是,还惦记年过半百的老妇女。 再说,女人也有选择向上的权利,保不齐这个局长倒了,还有那个局长。 我后来劝了他很久,但话题都是集中在“振作起来”的空泛安慰上,我只希望他赶紧下定决心,千万别在纠缠文宿。 从医院出来不久,我就回了单位。 我一直踌躇,要不要给文宿打个电话,手机拿出来,又放回去。一下午的工作,做的七零八落。 我一直在想,怎么以沈松的事为切入点,拉近我跟她的关系。 经过这件事,沈松嘴里的婊子,更加勾起我的好奇心。但我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一个电话,已经证明了我的存在,再过多的撩拨,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男人,在男女关系中,一定要占主动,不然女人就会踩在你的头顶拉屎。 那时的我,在男女博弈上,能保持高度的理智。不像现在,就是一个脑残,每天眼巴巴的等着文宿接我电话。 这样的我,就像一个垃圾。 直到晚上下班时,我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个打火机,突然眼前一亮,给文宿打了个电话。 我在心里组织语言,期待她的接听。 第4章 她是会使坏的 打火机是黑色的,上面用车厘子色指甲油勾了一朵玫瑰,玫瑰花瓣晕染大片的黑色,像地狱勾魂的魅影。 我用大拇指抚摸着玫瑰花瓣,暗红色的花瓣像毒药一般从指腹嵌进我的血液,侵蚀我的血液。 坐在车里,我给她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她都没有接。 她在干什么呢? 我神思牵挂着她,一闭眼,她的五官就清晰的在脑海里勾勒出来。我回忆她亲吻时,长长的睫毛轻轻擦过我的脸颊。 回味起上次的吻,我柔软的唇舌跟着想象动了一下,然后,咽了一口口水。我把手机扔在中控上,侧眸看了眼旁边的行政大楼。 那是我工作的地方,这一栋楼都是我们银行的。这提醒我,工作带来的成功和荣誉。 女人可以玩,但不应该这样时时惦记,我用理智告诉我自己,为这样一个女人魂牵梦绕是傻逼行为。 我打开手机,给苏情打了电话,告诉她我会回家吃饭。 苏情懂事,省心,一个电话,回家就有热菜热饭,三菜一汤,次次如此。 那天也不例外。 我开门进去,客厅的音响里放着一首钢琴曲,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但苏情应该是说过,曲子特别的舒缓,我不喜欢。它跟苏情一样寡淡无味,不如酒吧的dj那么让人热血沸腾。 我扶着门框,低头换鞋,喊了一声:“丁昊宇,把音箱关了!” 6岁的儿子从书桌那里跑出来,站台玄关的暖光灯下,冲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冲过来,往我怀里窜。 “爸爸!你回来啦!”毛豆一窜,我伸手将他抱住,他两只手扣住我的脖子,扭头叫厨房里的苏情:“妈妈,爸爸回来了。” 苏情应了一声,从厨房探出脑袋:“天猫精灵!关机” 客厅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厨房的锅铲声更大。 我视线穿过客厅,看到厨房里的人,她头发用抓夹抓着,头顶拱起的发丝像黑色的钢丝球一样一条一条的印在在油烟里,像一幅画残了的水墨画。 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衣服是网购的,有点小,她懒得退,穿在身上,后背的脂肪被陈旧的内衣勒出肉条,清晰可见。 裤子……我忘记她穿的什么裤子,只记得她的臀部是塌的,像两个装了水的气球挂在后面,走动的时候,晃动得难看。 “今天回来这么早?”苏情背对着客厅问我。 我觉得那油烟味太呛,于是放下孩子,让他去做作业,提步朝厨房走过去。 忍着油烟味,我搂了一下苏情的肩膀,在她熏满油烟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忍着唇上沾染的油渍回答,“周五,下班早,回家陪陪你们。” 苏情扔开我的手:“出去等。” 她这个人,很淡,像一杯自来水,经常散发着消毒水味,很没意思。 我背过身去用手背擦了擦嘴,并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才转身出去。 出门的时候,我顺手将门带上。 刚在沙发上坐下来,儿子拎着试卷跑过来,说考了一百分,我抱着他,夸了他好一会儿。并把手机给他,让他在网上挑了一个玩具。 毛豆挑了一个遥控车,才跑开。 哦…我走题了。 人就是这样,总会怀念失去的。 若是别的时候,我可能连苏情的五官都记不起,现在,我竟然还记得她胸罩勒出的脂肪,还有孩子的试卷,真是不可思议。 下完单,苏情把饭菜端过来,儿子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我和儿子各坐一边,苏情在厨房收拾东西,让我们先吃。 第8章 我们在吃饭这一块,很听话。 给儿子盛了一碗汤,我自己整了点酒。儿子给我吐槽他姐姐(那是我女儿,16岁,刚读高一),说她经常晚上回来还要妈妈做夜宵,妈妈觉得累,就给钱她,让她回来的时候自己买。 我说:“这很好,妈妈的确很累。” 小孩子总有很多话,我刚说一句,就插不上嘴,但我乐于听他讲,这可能就是血缘关系。 他说:“姐姐昨天晚上十点多回来,还在客厅里看电视,她使唤我给她倒水,我不去,她就说给我一块钱。我倒完水,她又说没钱了。我就生气的踢了她一脚,她把我拎到墙角去了,还不准我动。” “那你怎么办的?”我问儿子。 儿子没有再说后面的事,我知道那一定是件丢人的事。他只解决方案:“爸爸,你快给她一块钱,让她给我。” 这时,苏情收拾好厨房,她取下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挂在厨房的玻璃门后面,走了出来。 她过来,轻轻的敲了一下我儿子的脑袋,“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让姐姐先给你钱,再干活。” 儿子豁然开朗,握着筷子手竖起大拇指,“妈妈!这真是个好办法。” 苏情平淡的点了下头,唇角很僵硬的勾了一下。仿佛这抹笑是受人强迫一般,无力又勉强。 我很捧场的跟着笑起来,并适时给苏情撑场子:“妈妈真是太有智慧了。” 苏情不爱笑,只是顿了一下,看我一眼就拿着碗去盛饭。 没多久,我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刚要起身,就看见苏情拎着我手机从那边回来了。她看了眼手机上备注,没有接:“客户16” 我心沉了一下,是我的16任情人,叫林漪 “可能是询问贷款的事。”我佯装从容的放下筷子,过去接过手机,握着往阳台走。 阳台玻璃门关上,我站在阳台半干的衣服下面,接了电话。 “丁文!”那个泼妇的声音震耳欲聋,我背对着客厅,另一只手把玩着前面的绿植叶子,淡定的问她:“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林漪不依不饶。 “多少钱才不会纠缠我?” “我不要钱,你什么时候离婚?” “我不会离婚。” 她没有苏情懂事、省心,也没有苏情会做饭,更没有苏情会照顾孩子。在生活上,她完全没有价值。 我不傻,利弊权衡,还是会的。 “那我怎么办?我怀孕了。”林漪哭哭啼啼。 我依旧平淡:“三千块,把孩子打了。” 挂断电话,我把她的电话拉黑,然后微信给我转了三千块,也拉黑了。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握着手机打开玻璃门要进去,手碰到玻璃门的时候,看到里面沙发旁边的一块空地上贴上了墙纸,那里放着两块画板。 “毛豆在学画画吗?”我拉上玻璃门,朝饭桌走过去。 苏情正在认真吃饭,回答我的是毛豆,“对啊,妈妈也会画。” “我在家也挺无聊,打发打发时间。”苏情适时解释,并夸赞毛豆:“他在这方面挺有天赋,我打算培养一下。” 我拉了一下椅子,用手机给她转了笔钱:“这些事,你看着办。”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碗往厨房走,心里琢磨着林漪的事。 我站在厨房给碗里添饭,外面的手机又响了。 估计是林漪又用别人的电话打过来了,我长叹一口气,烦躁的往外走。 “喂…”电话被毛豆接了。 “你是毛豆?”那边的声音细细的,温柔婉转。 是文宿。 这真是…… “对啊,你是谁啊?”毛豆充满童趣的问她。 苏情手指握着筷子,视线落在我手机屏幕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阔步走过去,把手机拿过来,“老板娘!” 我这样称呼她。 手机还开着扩音,现在关了太“此地无银”,所以我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丁主任,找我有事吗?”她单刀直入,听着没什么耐心。 我抬起头,视线扫过苏情,她嘴里缓慢的嚼着饭,手指划拉着手机,对我的事并不太感兴趣。 “没什么大事,我们银行最近在做收款码,有任务。”我说得无可奈何,“想问问你店里用的哪个银行的收款码。” 苏情停下手里的动作,回答:“就是你们银行的,那天付款的时候,没看见吗?” “是的。”文宿轻笑,带着坏坏的挑逗,“还是您太太推荐我去办的呢~” 她似乎在期待我翻船。 苏情捏着筷子,从斜对面看过来,有点疑惑。 “现在收款码会送小音箱,可以播报,你领了吗?”我迅速找到切入口,把话题圆过去。 毛豆吃完饭,跳下桌,去开电视。 文宿“嗯”了一声,像一只小绵羊撒娇的语调,“这倒是没有,要不,那我们微信聊?” 她朝我射出飞剑,我轻松接过。 微信申请发过去,我就放下了手机,全身心的吃饭。 晚饭结束,我替苏情把碗筷收进厨房,并擦了桌子,等待文宿的回应。 一晚上,微信里都没有文宿的回应,我抓耳挠腮的度过一整晚。 第9章 第二天上午,文宿才通过我的微信申请。 她真的回复我[收款语音播放器,什么时候可以领。] 后面附带一朵玫瑰。 若是没有看到那朵玫瑰,我真有种谈业务的错觉。 我从床上下来,开门进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语音回复她:“文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面,我帮你在系统里查一查。” “行啊!”文宿回的很快:“今天苏情约了做!眉毛,一起来吧!” 我回复[确定?] 文宿[不见面,怎么聊业务?] 我回复[一定配合。] 我从洗手间出来,苏情正在给毛豆穿衣服,打算送他去培训班。 “我送你们。”我提议。 苏情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转回去替毛豆理衣服:“不用了,骑电动车更方便一些,我还要去纹眉,弄完正好接他回来。” “对啊!爸爸。”毛豆也认可她的方案,“等会儿你又有事,不能来接我。” “今天得空,包接包送。”我拎起沙发上的小书包往外走,心情愉悦的吹了个口哨。 第5章 她是真坏 刚走到门口,我低头换鞋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穿着昨晚的睡衣。我迅速跑回房间换衣服。 毛豆在后面大声催促:“爸爸,你快点,我要迟到啦!” 苏情倒是一句话没说,搂着孩子的肩膀,等在门口。 她做事,以孩子为重,我要是太久,她会发个微信,扔下我离开。 所以,我得快点,我哐当一声打开衣柜,拿了一件浅色夹克搭配黑色九分裤,年轻时尚,配文宿应该差不多。 重新出来的时候,毛豆两个小拳头撑着下巴,“哇!爸爸,你好帅啊!” 我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低头换上一双小白鞋,“当然了,我得送你和妈妈嘛!作为男子汉,我有点责任给你们长脸。” 我从不吝啬用夸张的谎言增加生活的乐趣,同时让苏情更心甘情愿的为家庭付出。 “不早了。”苏情看了眼手机,催促我。 送了毛豆,我跟苏情直接去了文宿店里。 我们到的时候,文宿正坐在一张洗脸的沙发上,看手机,见人进来,她放下手机站了起来。 黑色的裙摆擦过膝盖倾泻下来,垂到小腿,荡起一排涟漪。那条裙子一点花纹都没有,上身是v领针织面料,服帖的粘在身上,一条银色项链垂在锁骨上。 明明是那么保守的衣服,我却看见了她身上起伏的线条,我的心跳跟着起伏,视线也为之慌乱,不时往她胸前挪,又不时看向架子上的绿萝枝叶作为掩饰。 苏情把包放下,客套寒暄,“上午好像都不太忙?” “单位上的人都放假,不得睡个懒觉。”文宿把手机放下,朝我瞥了眼:“丁主任倒是个好男人,为了陪你,还起了个早。” 我为什么早起,她一清二楚。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文宿说完,拉了一下化妆镜前面的椅子,吩咐苏情在化妆镜前坐下来,给她画眉形。 苏情说:“他……的确是个好男人!” 文宿捏着眉笔,噗嗤一笑:“你这犹豫的,言不由衷。他欺负你了?” 我在店里踱步,捏捏绿植叶子,看看产品名称,欣赏店内布局。 眼睛乱看,耳朵却落在文宿嘴边。 苏情说:“他……是个……好男人。” 文宿又笑了起来:“夸他这么难吗?” 苏情淡淡的说:“是不好意思。” 她们俩一直在讲男人和婚姻。 文宿认为自由第一,苏情认为孩子第一。 两人你来我往,讨论许久,最后各自认同。 画好眉形,文宿在换鞋的时候,终于跟我说了一句话:“丁主任要不要连个wifi?挺难等的。” 说完,顿了一下,她又阴阳怪气的重复苏情的话:“你……是个……好男人。” 她说完,咯咯的笑。 “我可能需要一杯热水。” 文宿会意,招呼苏情到楼上等,自己下来倒水。 苏情从兜里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点开手机里不知道什么软件,然后往上走。 文宿走到饮水机旁边,去倒水,我仰头看了眼楼梯,见没了苏情的身影,才往文宿那边走。 饮水机放在一个产品柜子旁边。 我走过去,用手肘横在柜子的隔板上,暧昧的盯着她的眉眼,“你今天的眼线画的比上次长一点,衬得你的眼睛更好看了。” “丁主任。”她握着一杯热水,抬眼对上我的视线,狐狸眼勾着笑:“你眼睛真毒。” 她说我眼睛“毒”,而不是像过去那些女人那样,说我“真有眼光。” 那些言不由衷的赞美,听着是非常恶心的。 她把水杯递过来,“喝杯水。” 我伸手握住杯子,与她的手正对着,形成一个圆,将那纸杯缠绕起来。我故意把手往旁边挪一点,用我的大拇指压住她的拇指指甲。她指甲很长,上面镶嵌晶莹剔透的钻,衬得手指修长小巧。 女人垂眸盯着自己被压住的手指,身子往前倾,在我身前做贼似的说:“丁主任,我受了欺负,可是会喊的。” 她玩味的看了眼头顶的楼板。 女人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那气味很淡,不是香水的味道,是牙膏的味道。 第10章 香味钻进我的鼻孔,顺着血液在我身体里流动。我呼吸乱了一下,松开大拇指,把水杯接了过来,暂且放过她:“那我们晚点细聊。” 我可不想被一个没睡过的女人破坏婚姻,当然,睡过的,也不行。 “好。”文宿应了一声,提步离开。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是不是没吃早餐?” 吃过早餐的嘴,牙膏味会消散。 她没有回答,抽出手往楼上走。 我站在饮水机旁,拿出手机给苏情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 “我在听书!” 因为被打算,苏情有点烦,我不是个没情商的,迅速回答:“你吃早餐了吗?我去给你买。” 暗度陈仓这种事,我游刃有余。 苏情:“带个馄饨,…” 话没说完,我听见她问文宿:“你吃早餐了吗?让我…他给你也带一份。” 文宿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嗯…就跟你一样吧!” “她吃葱吗?”我充分展现我的贴心。 这些技巧就像工作一样,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苏情问了以后,回复我:“我不吃,她吃。” 我出门回来的时候,苏情已经开始纹眉,我完美错过敷麻药得空闲阶段,我在心里咒骂了句自己“自作聪明” 我把馄饨放在楼下桌上,又给苏情打了电话,温柔的提醒她,“先吃早餐,你胃不好。” 她的确胃不好,因为以前陪林漪去打胎的时候,正好偶遇苏情在医院做胃镜。 “好。”苏情应了一声。 她可能开的扩音,文宿的笑飘飘忽忽的传过来,“你老公对你真好。” 那声音,带着惊叹,她是真的羡慕。 话听到这,苏情挂断了电话。 她们两从楼上下来,文宿手上沾了点染料,去卫生间清洗,我把馄饨放在美甲的桌子上,并贴心的解开,第一碗给我的妻子,上面飘着葱花。 “拿错了。”苏情把馄饨推过来。 我又把另一碗拿过去。 苏情打开,依旧飘着翠绿的葱花。 “忘了。”我抱歉的说。 “没事。”苏情懂事的略过这个问题,拿了片勺子挑葱花。 男人就是这样,无往不利。想睡一个女人,便能记住她喜欢葱花。 文宿坐在那碗馄饨面前,我的正对面,她弯腰的时候,锁骨上的项链往下坠,我看清了她的吊坠,那是freedom,上面镶着碎钻,衬得她皮肤白亮透净。 她很瘦,锁骨向肩膀斜后方延伸,像v型展开的翅膀,护住中间两个小窝,特别性感。 “今天没约朋友?”苏情突然开口。 我只能放弃观赏,拿出手机佯装无聊,“答应了陪你,所以把他们拒绝了。” 视线余晖中,苏情还在挑葱。 文宿很捧场的说:“真羡慕你们。” 苏情轻声笑了一下:“等你到我这个位置就不会羡慕我。”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和文宿都没搭话。 她们吃完早餐们又回到阁楼上,我被文宿安排在楼下,替她看店。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楼下,跟手机里的年轻女孩调情,说一些虚无缥缈的暧昧语言,倒也乐在其中。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文宿突然从楼上下来,我回头看了眼,她的脚还是那么小。 “完事了吗?”我坐得挺不耐烦的。 文宿摇摇头,“还没,我上个厕所。” 她换双拖鞋,往卫生间走。 我跟过去,将她一把拉进去,反手将门锁上。 “怎么了?”她在逼仄的厕所里低言浅笑,那个样子就是个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我将手扣在她的腰上,凑近耳语:“前几天,我去看了沈局。” “嗯?”她抱臂靠在墙上,压着笑问我:“他怎么骂我的?” 我环住她的腰,将人往身前带,唇瓣擦着着她的耳垂说:“他骂你婊子。” “你呢?”文宿手指在我胸前轻轻点了两下。 那样的动作,真他妈的要命。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盯着她薄薄的嘴唇:“我跟他自然不一样。” “确实,你更有胆子。”她指了指楼上。 我得意得很,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口含住她的唇瓣。我们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激吻,舌尖纠缠的时候,我顺势摸上她翘起的臀,隔着布料,轻捏揉搓。 她后背撞到旁边放着的拖把,咣当一声,楼上楼板动了一下,紧接着脚步声往外,到楼梯口。 苏情下楼了。 钢造楼梯轻轻摇晃,发出吱呀轻响。 “文宿?”苏情边喊边往下走。 文宿锤了一下我的胸口,将我推开,应了一声:“诶!” “你好了吗?我想上个厕所。”苏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心提了起来。 苏情那时候,是个不错的妻子,我并没有跟她离婚的打算,我不想闹大。 “马上。”文宿拍开灯,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洗了一下晕开的口红,开门出去。 我拉住她手腕,眼神求助。 她冰凉的手擦了擦我的嘴,唇语:口红 是口红染到嘴上了,她冰凉的手指替我擦干净。 “让她回去。”我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说。 第11章 文宿手指摆了一下,明言拒绝。 苏情越来越近。 我提心吊胆。 文宿幸灾乐祸的出去,长裙从我指间晃过去,我手心渗出细汗。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也让我第一次见识了文宿的手段,她是真坏,又真浪荡。 卫生间的灯亮着,我的影子印在玻璃门上,文宿的背影纤瘦,腰身玲珑,走路的时候,带着臀部左右轻晃,撩人心魄。 “早上的馄饨有点咸,我得先喝杯水。”苏情的声音出现在楼梯口。 文宿站在化妆镜前面补口红:“我下来就猛灌了两杯水,口红都花了。” 她先给自己找补。 “丁文走了吗?”苏情问。 我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面,心砰砰直跳,脑子里翻转昏旋,仿佛站在审判台前一般。 “他说了要等你的。”文宿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又意有所指。 我捏着手指,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而苏情的脚步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夺命的刀刃,又往我心口逼近一分。 第6章 她是毒玫瑰 苏情的脚步声像头顶悬着的铡刀越来越近,我的脑海里翻涌着各种理由。 我要怎么回答她的质问? 我为什么会和文宿在厕所里? 我们干了什么? 她会不会要离婚? 如果离婚,孩子们会怎么想我? 我一直是个好爸爸,毛豆仰望我,丁悦宜(我女儿)跟我是好朋友,会告诉我很多自己的小秘密,然后跟我撒娇,买一些小东西。 如果,因为一个还没有睡过的女人,就将我安定的生活付之东流,那得多不值得。 苏情会持家,这无可替代。 “你怎么在这?”苏情如期到达卫生间门口,她神情震惊,嘴唇微张。 空气仿佛被撕裂一般,我听到平静生活被撕裂的声音。 紧张、悲鸣、愤怒,在脑海里翻涌,如狂风海浪,将我包裹。 那翻江倒海的情绪纷涌而至,我依旧保持平静,躬身站在洗手台前面洗手,一下又一下,左手揉搓着右手。 涓涓流水,从手背流下来,化作一朵朵水花,我脸上平静如水抬眼对上苏情的震惊的眼睛,平淡无奇的说:“洗手。” 大厦将倾,还未倾。 男人应该永远保持赌徒心理,不到最后,绝不松口。 争辩、狡辩,就是最强武器。 “她上厕所,你洗手吗?”苏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狰狞,只是站在门口,盯着我湿漉漉的手,说话声音也是淡淡的。 但又不是毫不怀疑。 “开什么玩笑。”我从容的关了水龙头,将手拿出来,甩了甩谁,从旁边抽了两张纸,放在手背轻轻按压。 每一下动作都保持着优雅从容,我尽最大的努力保持家庭和睦、家庭完整,为毛豆,为悦悦(我女儿小名),为我自己。 对!为我自己,为了我的孩子。 我相信,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苏情更合适的妻子。 当然,这只是那时候的感受,现在……不一样了。 “我男的,她女的,怎么能一起?”我故作轻松的开玩笑,试图掩盖过去。 苏情扶着玻璃门,“洗完没有?” 她似乎不太想追究,也可能是急着上厕所,竟然开始催促我。 我心里砰砰乱跳,手指有点打颤,动作仍然从容。幸好,有前面16个女朋友的经验,很多谎话,不用组织,不需要准备,张口就能来。 “洗完了。”我把纸精准的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出来的时候,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苏情突然拽住我的手臂,“你确定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情绪很重,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一步说错,万劫不复。 我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万千口才,一瞬虚无。 她手指微微发力,我的小臂有点疼,我是个有风度,又顾家的男人,没有跟她计较,只是笑着哄她:“你还不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你。”苏情的话没有温度。 加上她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更加不确定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难道她知道点什么? 我怀疑起来。 “哦?”文宿画完口红,突然看过来,“你们在厕所前面,就开始秀恩爱了?” 她笑靥如花,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轻轻眨动,婉转的语调,还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她倒是轻松。 “哪有?这不,误会了。”我故作无奈,把皮球踢给文宿。 她挑的事,总得负点责任。 “哎呀…这真是…都怪我。”文宿在化妆台前面坐了下来,细细的手臂横亘在白色的椅背上,撑着脑袋,故作自责:“我上着厕所,他非说着急,在门口催我。” 她托腮看热闹,又不把话说完。 我闭了下眼,心里骂她:果然是个婊子,差点被搞死。 但她眉眼之间的小得意,又十分迷人。 文宿就是这样的人,地狱里盛开的玫瑰,暗红色的花瓣,滴着晨露,娇艳欲滴,但是那黑色的刺,沁着剧毒,又毒又上瘾。 那是致命的毒。 第12章 “这不,我一着急,里面的拖把都被撞倒了。”文宿替我掩饰,“我一出来,他就窜进去了。” 顿了一下,文宿又抱怨:“得亏我跑得快,尴尬死了。” 苏情垂着眼,松开我的手臂,“你看,我是知道你的。” 她脸上表情很淡。 当时只道是寻常。 现在想想,她是真的…… 算了… 我从里面出来,反手搂了一下苏情的肩膀,以此安抚她,希望她把那些真实的猜测甩到脑后。 苏情抿唇笑了一下,从我身边走过,黑色的阔腿裤,从我脚踝擦过,触感粗糙,我下意识挪开步子。 卫生间门关上,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头顶的危机随之解除。我朝化妆镜走过去,手掌摁在文宿的后背,掌心下是轻薄的针织衫。我隔着衣服布料,轻轻压了一下,小拇指隔着衣服勾了一下她的内衣,顺便把掌心细汗擦在她衣服上。 这是惩罚她任性的小情趣。 文宿反手勾住我的手指,长长的甲片在我掌心勾了一下,然后我的手被她扔开。 “等得无聊了吧?”她开口说着三人都能听的话。 我捏住她白皙的手指,“有些,这边有没有哪里打发时间?” 文宿从椅子上站起来,跟我拉开距离,狐媚子一样的眼睛冲我眨了一下,勾魂摄魄,天雷地火。 我被她的眼神钉在原地,身体里像被无数蚂蚁爬过,从皮肤到血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血液里生根发芽。 连带着心口都颤抖。 那种颤抖,跟情欲是不一样的。 这一辈子,四十几年,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我脑袋里想得不是把她压在身下,而是在脑海里细心描绘跟她在一起的画面,我们迎着夜色,在细雨中撑一把黑色的伞,漫步在公园的树下。 那种平淡又渴望,我无法解读。 卫生间门又响了一下,苏情从里面出来,她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先去接孩子?” 她的懂事就表现在这细枝末节上。 接孩子还要将近四十分钟,她这么问,只是看穿我的心思,知道我想离开,然后不想我打脸,给了个台阶下。 “行。我先去逛逛,买点菜,接了孩子,再过来接你。”我就着台阶下,然后伸手去口袋拿手机。 无意间,我摸到那个打火机。 握着那个小小的东西,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前面凹凸不平的那朵玫瑰。 不知为何,我突然生出私心,将那小东西松开,据为己有。 后来,我也常常睹物思人。 那天以后,我的心里就落了一根羽毛,它不时挠着我的心,让我在工作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一眼她的朋友圈。 打火机的切入口被我收回,好像真的没有其他的理由再去打扰她。最主要的是,文宿日日在店里忙,我又忧心被苏情发现。 我对苏情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但总有些责任,也不愿意失去她。 因为,换作任何一个妻子,都不可能有如此自由。 沈松就是例子,听说,在离婚前,他前妻多次跟踪他,还去他单位闹事。家里被闹得鸡飞狗跳,连带着亲戚都看不起他。 现在,他就是一只落水狗,路边的狗都要骂他两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好妻子,不知道好好经验家庭,不舍得给妻子花点钱。 日子过去一周,这期间,林漪在单位门口堵了我两次,我都当没看见,悄悄的开车离开了。 没有情人的日子,总是难熬,我去酒吧找了个年轻的姑娘,20岁,叫静静,我约她到酒店,开了瓶红酒。 女人洗过澡,穿着我的白色衬衫,下身光溜溜的。她坐在酒店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我拿了杯酒给她,隔着头顶泄下的暖光灯,盯着她若隐若现的胸口。 她胸不大,穿着我的衬衫总往下坠。 她年纪不大,经验很足,衬衫落下,露出半边春光后,不但没有去扯她的衣服,反而优雅的翘起二郎腿,伸手握住杯脚,晃了一下红酒。 倾身往前,她朝我看过来,温热的视线不掩情欲,“大叔,你很帅!” 她的惊叹、欣赏、欲望从眼里喷涌出来。 我却突然没了兴趣,看向窗外,仰头灌了半杯酒红酒,“帅,可以不给钱吗?” 她说:“可以。” 原来,我是真的挺帅。 也是,不然林漪,为什么穷追不舍。 “如果你当我男朋友的话。”年轻的女孩子总是那么容易相信男人的外貌。 像我这样的禽兽,还不用给钱,我突然挺感谢我爸妈的基因。 “我有老婆了。”我侧脸迎着她温热的视线,眼睛看着窗外灯光,脑海里想着文宿。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特别招这群年轻女孩的喜欢。 “你谈过恋爱吗?”我问她。 静静嗤笑:“十七岁的时候谈过,他嘛…没你帅,没你有钱。” 她看中我的钱,这让我松了口气,真的不想再惹上像林漪那么麻烦的人。 “谈恋爱什么感觉?”我问。 静静站起来,胯坐到我腿上,凉凉的手环着我的脖子,“你跟我谈着不就知道?” 她的声音有点粗,没有文宿那么妩媚勾人,我不喜欢。 第13章 我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到床上,她娇嗔的笑着,光着的腿勾着我。我摁住她的肩膀,手指拂开她的头发,仔细打量她。 那侧脸,跟文宿有几分相似。 呵…… 我像触电一般,床上站起来。低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子,扔了几张钞票在床上,“明天我来退房。” 床上的人已经脱了衣服,未着寸缕。面对这种情况,我第一次觉得烦躁,别开脸,勾起床上的被子将人盖住。 我拿上沙发上的外套,开门出去。 “大叔!”后面是静静的挽留。 我恍若未闻,砰一声,将门关上。 走进电梯里,我给文宿发了个视频。 与此同时,我像做错事一般,在脑海里快速编辑一些问题的答案。 比如“你为什么在酒店?” “是不是约了女人?” “这么晚,有什么事?” 手机的页面里,唱着“相见恨晚”,十分应景。 第7章 我想她,所以去见她。 视频被切换成语音模式,“喂……” 那边伴随着几个女生说话的声音,我猜测她应该在店里,手机正开着扩音。 “想问一下你会不会修眉?”我利索的找了个话题,隐晦表达我的目的。 那边镊子叮一声放在桌上,文宿笑声清悦且玩味:“我做的就是这行。” “那我现在过来,想去见一个人。 ”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顾客的呢喃细语中挂断电话。 电梯叮一声开了,手机在我指间转一圈后落进裤兜里。我从酒店里出去,夜风拂面,抬眼便看到街道两边排开的银杏树,延绵到街道尽头。 每棵树的枝丫下护着盏暖黄色路灯,灯光落在深灰色柏油路上,一阵风吹来,银杏叶簌簌晃动,像一幅动人的油画。 我从路灯下走过,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朝不远处摁了一下,车子闪着黄灯像我招手,它也等得不耐烦了。 我为我的幼稚笑出声。 风声簌簌,一片翠绿的叶子落在我的肩膀上。我摘下叶子,捏在手指上,隔着中间的缝隙看向远处,忽然想起银杏花语:永恒的爱。 银为有你,三生有杏。 这是第十任情人告诉我的。 我已经记不起她的样子,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我只记得她那个时候十八岁,正当青春。那时的女孩长发披肩,不依不饶的让我送她一束秋日银杏花。 说是花,不过是一把不值钱的落叶而已。 她非说秋叶银杏,存之不败,所以谓之:永恒。 不知道哪来的歪理,我怼她:“枯叶本来就是残败的东西,” 那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信奉一切无用的仪式感。 我很烦这些,幸好苏情从来不用。 我捏着那片银杏,随手扔下,伸手开打车门。 倾身钻进车里,我又退回去,弯腰将那片银杏捡起来,放在挡风玻璃下面,等待它化作金黄的银杏,变成永恒的爱。 我开车疾驰在越城的街道,路灯和银杏为我开路,直至文宿店外的街道。 不知为何,我的心脏,从踏入步行街时就开始加速跳动。黑暗中,心脏跳动的声音盖过我的呼吸声。 我以,我太久没运动才会如此。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紧张。 走到店门口,两个年轻女孩正好开门出来,她们穿着浅色卫衣,搭配包臀短裙,雪白笔直的腿从我眼前走过。 你知道的,男人的身体和目光是不受控的。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其中一双更白的小腿。 我从不看人大腿,因为那样像变态。 小腿在下,目光也往下,光明正大且有风度的行驶男人的正当权利。 玻璃门往外开,我退开两步,给她们让路。 其中一个灰色头发的女生从后面出来,抬眼对上我的目光,我也看向她,漆黑的眼睛大大的,像一对黑色的玻璃珠子,闪着细光。 那光,是年少无知,懵懂青春。 她瞪大眼睛,愣了一瞬。然后快速拿出手机,镶钻的指甲在屏幕上啪啪点两下,红着脸把手机怼过来:“大叔,加个微信呗!” 女生的唇瓣很薄,涂的是枫糖色雾面口红,站在外开的玻璃门边,一片光落在肩膀上,性感和可爱,各占一半。 “多大了?”我垂眸看着她唇上的褶皱,这是我认识一个年轻女孩,必须问的问题。 女孩咻一下,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19岁。” 我伸手去掏手机,文宿从里面走出来,“丁主任,人家可还小呢!” 我寻声看过去,文宿今天穿了件黑色一字肩长袖,搭配暗红色的阔腿裤,一双矮跟尖头小皮鞋。她的美跟女孩的美,形成强烈的对比。 文宿是厄尔多黑玫瑰,女孩是粉色娇嫩的花瓣。 女孩抿了下唇,把手机摁灭收回去,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支支吾吾:“那个……大叔,你们………” 她指了一下我,又指了一下文宿,猜测我们之间的暧昧是哪种。 这真是个进退两难的问题,我立在门口,唇角轻轻勾着,回以神秘的微笑。 “一个顾客。”文宿抱臂倚在门框上,右腿微曲,轻挨着另一条腿,慵懒随意。 她警告似的盯那个女生,那不是吃醋,那是关心,更像是拯救失足少女。 第14章 我看懂她的意思,于是顺势而为,端着年长者的姿态,慈祥和蔼的笑了一下:“我都大叔了,还问微信,不早了,赶紧回去吧!爸妈该担心了。” “我都成年了。”女孩不服气的鼓起腮帮子。那样子特别可爱,我不由自主的看回去。 文宿冲我抬了一下下巴:“大叔家里有大婶。” 女孩眼睛快速眨了两下,然后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 “那…我们…”女孩指了一下街道另一头,“先走了。” 女孩勾着另一个女孩,飞快的跑开了。她们跑进拐角的地方,我隐约听到女孩们的惊叹声:“大叔有风险啊!” “下次注意点。” 她们窃窃私语,自我反省。 不成熟的思想和语言,是质朴的诱惑。 刚刚加速跳动的心脏,被两个女孩成功拯救。我呼吸平和,心跳正常,我依旧健康。 可我终究没加上人家微信,心里不免有点小失落,随她们的走远,年轻稚嫩的声音消失不见。 “丁主任?”文宿背对着光喊我,三个字,咬的有点重。 我收回思绪,将目光从拐角处收回。 压下刚刚的失落,我低头看了眼她银白色的尖头皮鞋,然后抬眼,对上她那双撩人的狐狸眼,挑眉“嗯?”了一声。 我走近一步,关切问候,“忙完了吗?” 我下意识的把语速放慢,故意让自己的话裹上温柔,揉上关心。 女孩子要的不多,一点真心而已。 我虽然没有,但我最会伪装。 “还没。”她直起身,手臂放下,直角肩凸现,连带着将锁骨扯平。 魅人身姿,悠然转身,黑色长发低扎在后脑勺,卷成一个丸子,皮筋藏匿在发丝之间,多余碎发从脑后挣出来,像一片黑色鸭羽。 后脑的头发,丝丝分明,慵懒蓬松。她后颈的绒毛碎发,卷曲如海草,很金黄色的汗毛融为一体,衬得后颈白皙笔直。 我跟着她进去,顺手带上玻璃门。 文宿已经走到美甲桌前面,弯腰收拾上面的工具,一根又一根小棍子被她分门别类扔进旁边的小罐子里。 我走过去,拉开她对面浅灰色绒布沙发椅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朝她看过去:“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修个眉毛?” “等会儿。”她拿起旁边没有盖的白色指甲油瓶子,瓶口黏糊糊的粘了一圈金色的甲油。 文宿垂眸看了眼,扭头寻找盖子。 我率先看到工具盒后面的金色毛刷盖子,伸手拿过来,献宝似的送过去,“等多久?” 我笑盈盈的挑逗她。 文宿伸手来拿,我手指往上一点,她白皙平凉的手心,裹住我的手背。 她皮肤白,我皮肤黄,在灯光下对比明显。好在我不做家务,银行的事也不磨皮肤,所以还算光滑。 “指甲换款式了。”我视线落在她中指上,深灰色镶金边的指甲,压在我凸起的骨节上。 文宿松开手,为了避免手指黏到甲油,她小心的用指腹捏住指甲油的盖子,轻轻往上抽。 “你的眼睛还是这么毒。”她的评价并没有因为分开几天,而有什么改变。 我往后一靠,顺势将手放在膝盖上,“为什么你喜欢的指甲款式都这么暗黑?” “因为古娜拉黑暗之神。”她信口胡言,转身将指甲油放在后面金色倒三角形架子上。 架子是挂墙的,几十瓶甲油排开,将两个正反三角形填满。她站在架子前面,将放乱的甲油挪了两下,按编号排好。 “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你比古娜拉好看。”我欣赏着她的背影,从她往上扯的衣摆下,偷窥她露出的一线腰身。 皮肤紧致,曲线优美,难怪沈松喜欢。 她嗤笑一声,不再多言。 我就安静得坐在那里,看她慢慢的收拾店内残局,洗工具、整理工具盒、摆放光疗机。 店里音乐声很低,如泣如诉,她来来往往,在眼前转动。 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店里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各种小东西被放进盒子里。 她收拾起来,不比苏情差。 “来吧。”文宿站在另一边的化妆镜前拍了一下椅背。 女人手指上勾了一把修眉刀,另一只手撑着桌面,面朝我斜站着。 我勾唇浅笑,轻按一下美甲桌站起来,椅子受力后挪,发出一声轻响。 文宿见我站起来,回身用大拇指指腹压了一下化妆镜上的开关,外圈亮起白灯,她的皮肤被照亮,耳垂上的碎钻耳环闪闪发光。 走过去的时候,她双手拖了一下化妆椅,我顺势坐下,抬眼就看到镜子里女人的后腰,盈盈一握,纤细苗条。垂眸又见她胸膛丰盈,锁骨白皙,像一块白玉,上面飘着一层雾气似的散粉。 我语气平常:“我想修点眉峰。” 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飘过来,我屏气凝神,等在那里。 文宿面对着我,半坐在在化妆桌上,一手刀片,一手刀架,正在换刀片。 “我修眉,很贵。”她低着头,额角的碎发落下来。 我隔着发丝缝隙,盯着她的长长睫毛洒落的阴影。 我抬起右手,看了眼手表,将近凌晨。 “美女加班,贵一点,很合理。” 我话音刚落,她就换好了刀片,大拇指和食指撑开我眉毛上的皮肤。 第15章 女人整张脸逼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额头上。她消瘦性感的锁骨,横在眼前。 她的体温只在方寸之间,我抓着旁边的扶手,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 第8章 利益抉择,我选英雄救美。 她大拇指压在眉头,食指按住眉尾,两指向外,撑平皮肤,刀片滑过皮肤,“唆唆”作响,牵引着我的心,往前走。 那一刻的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 至于原因…… 可能是春天的风太暖,皮肤和心灵被重新赋予有生机。 “眉形给你修了落尾眉。”文宿往后一靠,端着刀片,歪头,细致端详我的样子,欣赏她的作品。 我不明白“落尾眉”是什么,只是问她:“好看吗?” “你脸型外轮廓弧度流畅,双眼皮,高鼻梁。这种眉形,眉头位置开始微微上扬弯曲,然后眉尾延伸弧度,与双眼皮弧度一样一致。非常适合你这儒雅温和的气质。” 她从专业角度解析她的动机。 说话的时候,文宿又从旁边抽了一张纸,轻轻擦拭刀片上残留的眉毛。 俗话说,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她其实在夸我。 “多少钱?”我问她。 文宿将刮眉刀合上,压在桌上,温声回答:“五百元。” 挺贵的。 我心里这样想,手里却拿着手机,在旁边的二维码上扫了一下,店内收款音响立刻播报“微信收款五百二十元!” “多的二十补偿刮眉刀的损耗。”我摁灭屏幕,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手机,故作轻松。 钱都花了,得让它发挥更多的价值。 文宿靠在化妆桌上,抱臂浅笑,“把我当小姑娘啦?” 她眉毛轻挑,有点小俏皮。 “怎么说?” “小姑娘才喜欢520”她撑了一下桌子稍稍站直,补了一句:“不过,谢谢打赏。” “不早了,再不回去,苏情得着急了。”文宿蹬着高跟鞋往厕所里走。 我对自己这五百多块钱花得莫名其妙,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腰身往卫生间走。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站起来,跟了过去。 在她要关门的时候,重新撑开。上次跟她在这偷吻的记忆从脑海里钻出来,我的心口有点发烫。 文宿站在马桶前盯着我,她那双狐狸眼半眯着打量我,“不回去?” 这不是送客,这是挽留。 我逼近她,手指去勾她的手,“回去有什么意思呢?” 她勾唇,笑着。 我捏着她的手指,“你可以留我。” 我其实是心存期待的。 她抽出手,“留你做什么?沈松没跟你说过我很危险?” 我反手扣住她的腰,将人搂着抵在墙上,低头,下巴贴着她的发丝,说:“说过。” “怎么说的?”她靠在瓷砖上,手指在我胸口画圈,“说我是婊子?” 她一猜就中,我转移话题,“跟了我,怎么样?” “你们男人啊~”她拉长声音,整个手掌按在我胸口,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整块皮肤都开始发烫。 她眉眼勾缠,语气撩人:“就是这么俗……” 我手掌在她腰间游走:“我跟他……唔…” 她踮脚吻了上来,温凉的唇落在我唇瓣上,她的手勾在我脖子上,肩膀上的衣服受力往上蹭,将肩膀盖住。 文宿贴着我的唇轻笑低语:“我知道你跟他不一样。” 婉转的音调,如泣如诉,魅人心魄。 这时,咣当一声,外面门响了一下。 “阿宿。”是沈松的声音。 我像触电一般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这要是让沈松看见,这跟捡他扔的垃圾,有什么区别。 文宿先是诧异了一下,后又笑了起来,凑近在我身前,手指敲了敲我的胸口,“你真有意思。” 我指了一下外面,“还不去解决一下?” 她轻轻点头,关门出去。 我迅速将门反锁,隔着磨砂玻璃门,文宿的影子停了一下,仅两秒,她就离开了。 “阿松。”她这样喊沈松。 暧昧,又勾人。 沈松的脚步声走近:“我离婚了。” 文宿回答得稀疏平常:“我知道,你上次说过的。” 她对谁都是这般温柔,我心里不是滋味。 沈松:“你跟我结婚!这五十万是你。” 他谈判的金额不小。 我对沈松这一行为充满好奇,轻轻旋开锁,将门打开一点缝隙,门发出一声轻响,我像做贼一般,心里一惊,往后退了一点,把影子隐藏好。 沈松耳力不错:“你这有人?” “可能是门没关好。”文宿安抚沈松。 沈松暂时放过这个问题,他今天来是有其他目的。 凌晨来谈判结婚,我怀疑他脑子坏了。 “你现在一个人在越城,我正好缺一个伴。”沈松已经没有前些日子疯狂,看上去更正常一些,只是眼下黑眼圈特别明显。 听圈里的人说,他正在走关系,打算复职。 但这是很难。 空下的位置,被人定了。 你有关系,别人一样有。 落水狗失去的价值,自然有人顶替。 新上位的更谦卑,对其他人来说,是好事。因为可以按他们想要的方向调教。 第16章 文宿半靠在美甲桌上,抱臂曲腿,轻嘲一笑,“我今年三十岁,按活到六十岁算,我当你沈家人,一年才一万多。这样算我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钱不是这样算的。”沈松站在她前面,两鬓斑白,后背微曲,一副老态。 文宿:“那怎么算?” “我以后会给你钱的。” 文宿追问:“多少?” 沈松:“尽我所能!” “这话放在小姑娘那是真心,放我这时空手套白狼。” 沈松有点窘迫:“你要多少钱,才能嫁给我?” “沈局,我不嫁人。”文宿异常坚定:“这句话,我很早就说过。” “可我爱你。”沈松语气有点急。 文宿淡淡的抬眼,讥讽他:“因为爱,所以用五十万买我?” 沈松沉默。 文宿接着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沈局下次带女孩来做指甲,我一样给打折。” “文宿!”沈松呵斥一句。 文宿仰头,淡漠直视:“嗯?” 她那平静如水的眸子像一把刀直插沈松的心口,而我却站在卫生间憋笑。 世间悲喜,各不相同。 他的悲,我的喜。 沈松转身,背对着文宿,叉腰呼气,后背剧烈起伏,看得出,被气得不轻。 文宿靠在桌子上,低头欣赏自己指甲上的钻。 大概过了一分钟,沈松转过身,一张脸冷得像冬日寒冰,全身气场都不对。 他一字一顿的说:“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杀了你。” 他的话很慢,咬字很重,一双手紧紧握着,后背青筋凸起。 我无比确认,那是真话。而且,他现在可能都有这种想法。 文宿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眼神僵了一下,下意识的站好。 下一秒,她说话变得颤抖:“可…我…真的……” 即便在此时,她依旧坚定自己。 “所以,你错失了五十万。”沈松将银行卡放进口袋,快速走到门边,将门从里面反锁,然后将两边深蓝色绒布窗帘拉上。 这个小小的空间,被窗帘遮挡,隔绝在外。 文宿察觉不对,偷偷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孤男寡女,能干什么?”他一边朝文宿过去,一边脱外套。 文宿惊恐往我这边过来,还没走两步,就被沈松抓住双手,往那张做指甲的沙发上拖。 “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文宿没有大声呼救,试图哄骗。 我依旧站在里面,没有出声。 我实在不想得罪沈松,我们之间,有很多认识的朋友,我不想我的事迹遍地飞。 沈松懒得跟她胡扯,将人扔在沙发上,就扑了过去,“文宿!你他妈就是个婊子!” 文宿别开脸,“沈局,别这样。” “花了我几十万,让我睡一晚,很难?”沈松摁住她的手。 言外之意,他们没有睡过,我心里好过了一点。 文宿有苦难言,可怜巴巴的看向我。 四目相对,我拿出手机,敲了一下屏幕,提醒她报警。 文宿摇头,看向美甲桌,她的手机很远。 沈松有点疯,用力摁住文宿,低头去亲 她:“做着婊子的事,还想着烈女的贞洁,贱人!” “放开我。”文宿疯狂躲避,头发被蹭得乱七八糟。 我站在卫生间里面,隔着门,心里纠结万分。 救她,我和沈松要闹掰。 不救她,她就要被沈松睡了,到嘴的肉被人抢了,实在是难受。 就在这时,我看到门外的椅子上放着文宿的外套,长款黑色的风衣。我悄悄的开门出去,拿着那件外套跑过去,一把裹住沈松的头,将他整张脸困在衣服里。 一瞬间,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看不清前路,乱喊乱叫。 我眼神示意文宿,让她赶紧走。 文宿点点头,挣扎着起来往外跑去。 我把衣服在沈松脑袋后面打了个死结,一脚踢开他,然后离开原地。 刚跑出去,文宿就抓住我的手,拉着我跑了起来,午夜的风吹起她的长发,清凉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痒痒的。 我们十指紧扣,在夜色中奔跑,像是去私奔的情侣。 跑了一会儿,我们在一辆车前面停了下来,文宿大口喘气,“阿文,谢谢你。” 阿文? 从来没人这么见过我,苏情叫我“丁文”,爸妈叫我“文文”,苏情叫得冷淡,父母喊得幼稚。 “叫我什么?”我重新牵住她的手,将她四个手指握在手心。 文宿朝我走近一步,我们近在咫尺,她踮脚亲了一下我的唇:“阿文~” 她的狐狸眼冲我眨了一下,神情娇媚,“谢谢~” 我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将她往身前一拢,她的胸贴在我的胸口,我低头含住 她的手唇,吮吸她的口红。 她唇很软,很好吃。 她很会接吻,舌尖想蛇尾,灵动柔软,带着我体验新的吻法。 我们站在阴暗的街角偷吻、勾缠,刺激又带劲。 吻了许久,我才放过她,抬眼喘息的时候,街道转角,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松开文宿,追了过去。 第9章 车里缠绵 文宿的口红被蹭到唇角,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第17章 “怎么了?”她问。 我朝那身影消失的街角瞥了眼,然后收回目光,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眼前人身上,我盯着她的深棕色的眉尾,温柔的说:“没什么,一只调皮的小猫。” 我轻拂她娇媚的眼尾,“你还喜欢沈松吗?”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问出这个没用的问题。 心里的事,跟眼下的事有什么关系。 “他当然没有你有魅力。”她凑近亲了我一下。 她一亲我,全身血液加速流转,耳尖开始发烫。 我发誓,她是我见过最主动,最撩人的少妇。 在我心里,过了二十五岁的女人,都叫少妇。 这跟嫁没嫁人没关系,这跟皮肤的松紧有关系。 但,文宿终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说?”我将她抵在车上,手指勾缠她的发丝,手背不时蹭过她脸颊的皮肤。 她嗔笑:“当然是你比他年轻。” 我一口含住她的唇,缠在她腰上的手,从后面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我们从车外吻到车里,从站着到坐着,然后将她摁在晦暗的车里,扒开她的衣服,褪去她的衣服。 她的皮肤依旧紧致,她的胸像刚摘下的梨,白皙细嫩。 我吻在她乳头上,缠着她的腰,问她:“沈松睡过你吗?” 她用双腿勾住我的腰,满脸潮红:“没有。” 我知道没有,但我还是要问。 我的问话有些不随心,这让我恼怒,所以我的动作越发粗鲁。她有些疼,咬着下嘴唇,眼泪从眼尾落在脸上,我轻轻舔舐她的泪水。 那晚,那条巷子空无一人,我与文宿缠绵许久,算算应该有三个小时。那时,外面的路灯熄了一半。 完事后,我们又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汗涔涔的黏着她的胸,抚摸她的腿。 跟文宿做的时候,她不会像年轻女孩那样乱喊,而是咬着唇,喉咙里发出一声声闷哼,脸上的汗水黏着头发,整个人像从水里拎出来一般。 那样湿漉漉的人,更是动人。 她从后面拿了一床毯子将自己裹上,坐起来,曲腿踩在座椅上,伸手捞起跌落的衣服,从里面掏出烟,点了一根。 我穿好衣服,她便打开了车窗,黑色的长发被我扯了皮筋披散在后面,五官更加柔和。 我坐在旁边盯着她的侧脸,有种破碎感。 我挪过去,勾着她的腿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突然被抬高,她脑袋壳了一下车顶,发出一声轻响。 文宿摸了摸头,眉头轻皱,我先认错,“我错了,阿宿。” “就这样?”她伸出白皙的手臂,连带着肩膀都露在外面。 文宿环住我的脖子,将我的脑袋摁在她胸前,“你们男人啊……” 她特别喜欢这样说,那时一句不懂她的意思。 我扒开她身上的毯子,一口含住她的乳头,哑声说:“我喜欢喝奶。” 我俩咯咯的笑起来。 我是兴奋,她是痒。 情欲充斥着这个车厢。 她将手指间的烟弹到外面水泥地上,我把车窗关上,将她从毯子里拎出来,摁在我腿上,祈求她:“再来一次?” “累了。”她跪坐在毯子上,瞥了眼旁边的衣服。 她没了兴致,做起来也不够爽。我便顺她的意,拎起胸罩,她伸出手,我们配合有度,很快把衣服穿好。 结束后,我摁着她在后座上揉搓许久,才放过她。 结束后,我们就这样,分开。 她开车回家,我回到步行街的路口,去开车。 我摁下车锁,伴随着解锁的声音,双闪一闪,一个人影从旁边窜出来,坐进我的副驾室。 人影很快,灯光昏暗,我还是看清了,这个女人是林漪,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真是纠缠不休。 我打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她从旁边缠了过来,勾着我的脖子,亲吻我的唇。 年轻的女孩,舌尖柔软,舔过我的唇瓣,温热濡湿,刚刚没有消耗完的情欲又上来了。 她的手扯开我的衣领,伸进我的胸口,我下意识的配合,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林漪喘息的喊我:“大叔,我爱你。” 她眼里含着泪。 她的手在我身上游走,两个湿漉漉的眼睛,巴巴的望着我,像一头发情的母牛。 “我不爱你。” 她不放弃:“可你刚刚不也亲了我吗?” “身体反应,不能代表心。” 她落下泪来:“那你可不可以去我那住?” “打胎了?” 我不想搞出事来。 她腾出手来,去解我的裤子,然后得逞笑了起来,“我骗你的,现在的套套这么好,怎么可能漏。” 我有点恼怒,冷冷的说:“你不该骗我!” “对不起,我只是想你来见我。”林漪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她的手从我裤子里伸进去。 我身体起了反应。 “到后面去。”我命令她。 她听懂我的意思,却没有执行。 “去我那。”她提出要求,并祈求:“跟我住,好不好?” 她穿得少,短裙,吊带,风尘感十足。 “我的手,不拿走。”她看向我的裤裆。 第18章 我坐在驾驶室,低头看着鼓起的裤裆,低声呵斥,“拿走!” 她住的地方不远,我开车过去,一进门,林漪就挂了上来。 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来了一炮,然后我自己去了房间,她跟了过来,伏在我胸口睡觉。 刚躺下,她又不老实的在我身上乱摸,我摁住她的手,并扔开,警告她:“不想了!再乱动,我走了。” 我被我一呵斥,就老实了,滚到床沿抱着胸口睡觉了。她后背轻轻抽动应该是哭了,我只当没听见,侧身睡了。 一晚上来三四次,真的太累了。 我很快就睡着了,没多久我就做梦了。我梦见文宿,她裹着毯子,坐在车后座,披散着头发抽烟。 轻烟从她垂下的发丝里面飘出来,她单薄的身影裹轻薄在烟里,我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她回头冲我一笑,化作一只雪白的狐狸,窜到我的怀里,“哥哥~,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我抚摸着它白色的毛,“那怎么行,我家里还有妻子呢。” 在梦里,我依然记得苏情,她是我的妻子,最听话省事的妻子。 “我做你的宠物,不需要名分。”她诱人一样的声音,在我身体里回荡。 我开心极了,抱着它回家。 在梦里,我带着白狐回家,日日将她抱在怀里。家里没人的时候,白狐又变成文宿,跟我缠绵。 一年多,我就死了。 我从梦中惊醒,身边已经没有人。 我揉了揉眉心,趿上那双我最讨厌的兔子拖鞋出去,林漪正在厨房做饭。 “起床啦?大叔。”她握住锅铲,回头。笑盈盈的看着我,“我学会做饭了。” 我闻到厨房里的烟火气,马上东西离开,“我还有事,你自己吃。” 林漪关了火,从厨房里跑出来,趁我开门的时候,从后面搂住我的腰,“大叔,你晚上还来吗?” 我晚上有时间,苏情也不管我的去处,但我不愿意将时间花在一个睡厌了的女人身上。 她除了年轻、紧致,没什么有点。 她的胸没有文宿的大,手感自然差很多。 “今晚我有事。”我轻拍她的手背,哄她。 这个人本来可以脱离苦海,远离我这个渣男,她偏要这样黏上来。 也好,苏情是没味道的。 文宿不是每天都能睡得到的。 她留着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的。被文宿拒绝的时候,总需要一个温柔乡,再去找一个,总归是没有林漪这么省钱。 “那你什么时候再过来?”林漪紧紧箍着我,勒的我骨头疼。 我吐了口气,“勒死我,我的骨灰可以陪着你。” 她被我气笑,“我才舍不得呢!” “好了,我有时间就会过来。”我挣开她的拥抱,过去亲了一下她的的额头:“别再去我家了。” 她点点头。 “我们和好了,对吗?”林漪拉着我的手腕追问。 我看着她委屈巴巴的脸,想了一会儿,应道:“是。 ” “那你会跟苏情离婚吗?” 她站在玄关前面,两只手搅在一起,嘴唇打结。 我换个鞋,手里握着手机,“苏情是个好妻子,你不要去打扰她。” “可是……” 我厉声打断她:“没有可是!!我要是发现你去打扰她,我们就完了!!” 她在乎什么,就要用什么跟她对赌。 她闭了嘴,鼓着腮帮子,“我知道了。” 她将我送到楼下,我驾车离开林漪住的小区,穿过一条街后,将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给文宿发微信:“起床了吗?” 消息发出去,我靠在驾驶室的座椅上,仰头看着前面银杏树落下的光影,我开始期待文宿的回音。 我猜测她现在正在浴室洗澡,水珠落在身上,她手指拂过身上的红印,她也许正在想我。 想我昨日的雄姿。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视线无意间落在挡风玻璃下面的那片叶子,叶子开始发黄。 我给叶子拍了个照,坐在车里用软件将整张张图调暗,叶子的纹路更加清晰。 我将图片发过去:〔银为有你,三生有杏〕 我把以前的经验用在文宿身上。 文宿回复一张照片,那是一束黑玫瑰放在她店里的沙发上,上面有张贺卡,写着:温柔真心,独一无二,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 她没有在洗澡,她在店里,且有人给她送黑玫瑰。 我急躁的拨了一个视频过去。 第10章 为了省钱,吊着她 视频刚响一下,我就挂断了。 一个男人,男人在男女关系中必须占据上风,而不是为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急躁不安。 脑子里是这样想,一颗心像是脱离了主体,不安的跳动,心脏是急躁的,令人讨厌的。 我把手机往中控一扔,靠在座椅上,闭着眼默念“苏情”的名字,她是我的妻子,我生命中最有用的女人,我应该多想想她。 可我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文宿的身影。她裹着毯子靠在车后座抽烟,一线路灯落在她身上,白皙的手指带钻的指甲,袅袅烟雾。她的眉眼,越发清晰,连带着眉间那点细微的褶皱都变得深刻起来。 随着她五官的凝聚,我越发烦躁。 第19章 睁开眼,我一拳捶在方向盘上,我默念:“一个男人,不应该被一个女人支配。” 我嘴里念着孩子的名字,“悦悦,毛豆…悦悦…毛豆…” 如此几次,我的心平静下来,脑海里被两个孩子的样子占据,昨夜的缠绵一扫而光。 我长呼一口气,幸好,我没有迷失自己。 重新拿起手机,我将那张照片再次点开,双指放大。玫瑰黑色的花瓣,中间一点暗红,花瓣上滴着几滴露水,暗黑又娇媚。 它跟文宿很像。 照片下移,那张卡片的最后面写的是别人的名字,这束花不是送给她的。 我心下安定,给文宿回复〔花还是没有人好看。〕 我立刻打电话给花店,这种玫瑰298一束,我是老顾客,每个月都要定上五六束花,老板打折后238块钱。 我付了钱,让他们把花送到文宿店里,我留言〔我喜欢喝奶。〕 发完以后,我退出了手机,锁屏后,输入另一个密码,换了个干净的系统,开车回家。 晚上,我带上老婆孩子,去了吃了自助烤肉。 悦悦和毛豆都很开心。 餐桌上,我充当服务员,心甘情愿的给他们烤肉。我询问孩子最近的状态,尤其是女儿,她读高中,压力大。 我们相谈甚欢,服务员夸赞我是她见过最贴心的老公,苏情笑了一下,跟服务员道谢。 苏情性子软,对着服务员都很有耐心,还帮着拿东西。我从来不说什么,但我不是很喜欢她这种行为。 付费服务,享受是应该的。 不过,我知道,她是因为服务员的夸赞,心里高兴的。 毕竟,没有人不会为这种事开心。 哄了苏情,我给了她三千块钱,给她家用,然后领着孩子回了家。 文宿是深夜回的消息,接近凌晨。 我独自睡在主卧,自从毛豆出生后,我们就再没有睡过一个房间。 那时候她担心我晚上压着孩子,就带着孩子睡了次卧。毛豆六岁,她又说担心打扰我工作,独自睡了一间房。 也好,我也有我的秘密。 她也需要她的的自由。 我光明正大的打开手机,幽冷的光照在脸上。 林漪的微信对话框里,堆满了未读信息。 文宿的对话框里,只有一条消息。 苏情的微信置顶,连聊天记录都只有几句。 我点开了文宿的微信对话框,她回复我〔买一箱,特仑苏不错。〕 她绝对是看懂了,但她不想接梗。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给她拨了一个视频过去。 视频接通,文宿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她妆容精致,唇瓣上涂着暗黑色的口红。 从周围环境来看,她旁边都是低矮的小树堆,应该在某个小区的花园里。 “丁主任?”见我一直没说话,她先开口喊我。 我靠在床头,探寻的问:“一个人?” 她太漂亮,太妖媚,喜欢她的人特别多。 保不齐现在整个哪个相好的在压马路,也保不齐她还有一个相好的。 文宿绝不是那种老实的女人。 “车震一次,就要查我岗?”她把问题扔回来,玩味的笑一声。 黑暗中,她脸上的轮廓若隐若现。 我深吸一口气,“玫瑰喜欢吗?” 我开始邀功。 她低头看路,高跟鞋在水泥路上当当作响,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她说:“还行,今天上门的顾客,一人一支,看得出,她们都很开心。” “能发挥它的用处就很好。”我自然不能为玫瑰再利用而生气。 房门砰一声,被人推开,我像触电一般,把手机倒扣在床板上,并用被子盖住。 文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害羞了?还是生气了?” 她挑逗似的笑出声,细细的声音,带着几分魅惑。 声音穿过春秋被,闷闷的。 苏情穿了一身起球的黑色套头睡衣进来,她朝我床边走近,“那个…借你手机给毛豆买个vip,那个软件首月9.9元,我的手机号买过了。” 她声音不大,视线隔空落在我这边。 我紧张得心跳震颤,快速将手伸进被子里,摁灭了屏幕。 手机里的声音也消失了,也许是文宿挂断了电话。 “行。”我简单回答苏情,因为紧张我的语速偏快。 苏情站在床尾看着我,“对了,你妈今天打电话过来了,让你回趟家。” 我妈什么事都喜欢找苏情,因为我经常在不接他电话。我的理由总是“在陪客户”。 其实,我大多数时候,在陪女人。 那些年轻的女人,没什么分寸,说话乱七八糟。我妈没有新时代的开放思想,不能理解我的人之常情。 所以我常不接电话。 苏情就不是这样,她家是乡下的,父母老实,自己读到高中毕业,自己平时也看两本书,所以,比我更懂点规矩。对我爸妈,还算有礼貌。 我爸妈也喜欢她,所以有事经常把电话打到她那里。 “什么事?”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文宿果然机灵,已经挂断视频。 到这里,我的呼吸终于平缓许多。 我输入密码,切进另一个系统,把手机递过去。我没有起身,只是仰着手,等苏情过来拿。 第20章 九块九也得走两步不是? 苏情走过来拿手机,隔着睡衣,我无意中看到她下垂的胸线,然后别过脸看着电脑桌上的绿植。 “说是你爸吃的那种降血压的药没有了。”她拿着手机点了几下,一个验证码发过来。苏情扭头朝外面喊儿子:“毛豆,把平板拿过来。” 我爸吃的那种药,是我通过关系买的进口的,他确实不好买。 毛豆把平板拿过来,叫了句爸爸,然后急忙跑出去了,“我还有作业呢!!!” 苏情抱着平板摆弄一下,然后点了两下手机,重新递给我,“输一下付款密码。” 她不知道我的密码。 我也不想告诉她,哪个男人没点秘密。 那点秘密必须是钱,有钱才有资本。 幸好,苏情是个懂事的女人,她很理解我,从来没有为此生气过。 输入密码的时候,我抬头问她:“就是那个读绘本的app吗?” 苏情抱着平板等在那里,应了一声:“是。” “一年多少钱?” “365块钱,有点贵。”苏情回答。 我叹了口气,她什么都省,这个缺点真的是…… 我从床上起来,挪到床尾,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扯过平板,在付款页面的二维码上扫了一下,付了一年的钱。 她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平板,张了张嘴:“他其实看不了这么久,过段时间又想看别的。” “下次我再买。” 我冲她摆摆手,她抱着平板出去了,关门的时候,她又看了我一眼。 那时我以为她在看我,现在想想,其实不是。她眼中另有他物。 我不一样,我真的在看她,看她的衣服。 那件衣服中线下面落下的一根长长线头,我已经忘记她头发是怎样乱糟糟的,也忘记那时候她的脸上的雀斑有几大块,只记得她邋遢的线条。然后,又想起了文宿身上的旗袍。 就是第一次见她时的那件,旗袍的衣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且没有脱线。 男人嘛!想起好看的女人…… 人之常情! 从那天开始,我经常给文宿发消息,隔着手机撩拨她。在她下班的时候,给她发视频,用手机陪她走夜路。 有时候,我情欲上来,又想吊了一下文宿,我就会去林漪那里。 然后,把文宿的消息扔在手机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回复说〔昨天太累,刚看见。〕 玫瑰也就送了那一次,因为我不喜欢玫瑰,也不想在文宿身上花太多钱。 温柔的好话,可以不停的说。但钱不能一直乱砸,因为我老婆孩子。 顾家的男人,得替家人着想。 林漪跟我最久,也不过是因为她最懂得替我着想,不会乱花钱。 她其实花在我身上的更多一点。 可是,文宿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即便晾她一晚上,她也无所谓。 她极少秒回。 她一般半天以后回复,她的回复却满是体谅〔看来银行的工作也不容易呀!丁主任要注意保重身体。〕 后面附带一串吐舌头的俏皮表情。 她每句回复,都会附带表情。 睡了那一次后,我从来没有去见她。 距离产生美。 我得让她惦记我,被惦记,才不用花那么多钱。 半个月后,我深夜去见她,因为深夜,那条街的店都关门了。 那天,我去买了一束茉莉送给她。 茉莉,莫离。 我发出邀请,希望她跟着我。 我做好打算,文宿一答应,彻底甩了林漪。 因为最近她越来越不老实,几次三番让我不要带套,想要给我生个孩子。 那不是孩子,那是炸药包。 那天,我去染了头发,买了新衣服。 我捧着花从漆黑的步行街走过,茉莉雪白,包着黑色的牛皮纸,白色蕾丝打了个蝴蝶结,垂到手边。 接近11点,文宿一个人在店里,她正躬身收拾东西。看见我以后,她抬起头,挂在耳后的发丝落下来,“茉莉?” “是。” “这可比黑玫瑰便宜多了。” 我抱着花愣了一下,她与其他女子终究不一样,她的重点完全不在花语上。 第11章 因为受挫,所以魂牵梦绕 “礼轻情意重。”我用一句俗语缓解尴尬。 话说完,文宿正好收完东西,我们就是这么有默契。 “我不喜欢茉莉。”她并没有将我的尴尬化解,而用一句话把尴尬推到顶峰。 室内的空气变得沉闷,我怀里的茉莉开始烫手,手心几番辗转,不知该放下,还是该抱着。 “只喜欢黑玫瑰?”我重新找到话题,并为自己再次寻找存在的立场。 文宿不置可否:“对。” 此时,我心里对她的好感骤然降了几分。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搂着茉莉往外走。 因为,茉莉和黑玫瑰,不是一种花。 她在后面跟过来,店里的灯啪一下灭了,我的影子跟着消失。钥匙转动的声音从夜色清凉的空气中吹过来,我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也许是因为太累,也许是因为太晚,也可能是因为怀里变形的茉莉。 她从后面用正常速度追上我。 我们并肩同行,我突然问:“吃个夜宵吗?” 第21章 我停下脚步,诧异看着她。 我不知道我表情是怎样的,但我心里仍是沉闷的。 我犹豫着,我若去吃宵夜,这束花的钱浪费了,还得倒贴宵夜的钱。 男人请女人吃宵夜可不是一碗炒饭那么简单。 可我要是将这束茉莉抱到林漪那里,今晚便解决了,她还能安分一段时间。 我还没权衡清楚,文宿就快速走到我前面。她黑色的尖头高跟鞋停在我身边,带钻的指甲擦过我手心。 茉莉被她夺走,花朵朝地面,倒拎在手里。茉莉在她手里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谢谢你的茉莉。”她将花转了一下,花朵掉下两根在地上。白色的花朵在地上滚了两圈,裹上一层细沙。 它不再洁白无瑕。 我对她这种行为的反应只有沉默,烦闷的沉默。换作林漪我会骂她有病,然后甩手离开。可这是文宿。 我的腿就开始不受控制,它们就像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往前往后都不对。 我在夜色中站了一会儿,无奈叹息:“你配的上任何花。” “有些花,配不上我。”她拎着花,往前走。里面装饰的蕾丝垂在地上,拖得发黄。 她又说:“我送我花,我请你吃夜宵。” 嗯…? 她请客。 我心情好起来,爽朗的笑了一声,语气也轻快了很多:“求之不得。” 她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噗嗤一笑:“你们男人啊~” 这种感慨,不是第一次。 每一次都是话中有话,我猜不透这句话后面的意思,但我想这大概是一种喜欢不舍得责备的感觉。 我也曾对林漪说过这样的话。 那后面其实隐含的意思是“你们女人,就是贱,但贱得我喜欢。” 我往她身前挤,弯腰拨弄她额前的头发,“我们男人怎么啦~” 文宿反手将茉莉扔进垃圾桶,握过花得手,摁在我心口。她推开我,“不吃夜宵了?” 她转身离开,狐狸眼往上翘,魅惑有余。 “哪里吃?”我瞥了眼成堆垃圾最上面的那束茉莉。 花瓣白净,绿叶含露,但配不上文宿。 要说身边谁配得上,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情。可我也只在订婚那天送过她一束玫瑰,那束玫瑰其实也不是送给苏情的,那是送给我的面子。 不为情欲,不为爱情。 吃夜宵的地方,在菜市场的巷子里。粉色的塑料椅,铺上红色一次性桌布的桌子,零零散散的摆在过道里。 油烟味从右边的一间敞开的卷闸门里飘出来,各种香料在油锅里滚动,香味扑鼻,味蕾跳动,口水在唇舌之间溢出来。 “去点菜。”她拉了一下椅子,坐了下来,单薄的背往后一靠,她长腿交叠,暗红色的裙子从腿边开叉的地方往下坠,衬得腿上的皮肤越发白皙。 老板娘穿了一件挂脖围裙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支笔。 我伸手接了一下,老板娘郁闷了一下,又扯了回去。 “两位吃什么?”老板娘年过半百,后背有点弯,沾了油的手握着笔,站在桌边看着我。 我看着文宿,“女士优先。” 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我不知道没有菜单要怎么点菜。 难道我凭空想象,想到什么吃什么。 文宿一根烟咬在嘴里,镶钻的手摸了下口袋,没摸到打火机,索性将烟从嘴角取下来,夹着食指和中指之间。 “大份小龙虾、鸭三件、炒一盘炒粉、一盘毛豆。”她熟练的点菜。 老板娘快速写下菜品名字,后面两个有点记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文宿重复一遍,抬头看向我,夹着烟的手摁在桌上,“喝酒吗?” 我哪知道这里有什么酒,于是说:“你要是喝,可以作陪。” “来一斤水酒。” 文宿想了一下,“就这些。” 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次,才能记住一家店的菜品,我只知道那天我陪她喝了点酒。 所以,我散步送她回去。 路灯和银杏为我开路,我们肩并肩,像晚归的眷侣。 经过那些昏暗的角落时,我几次试图抓住她的手,但时机总是错过。最后我两只手背在身后,自己的手扣着自己的手指,送到了楼下。 文宿住在一个中高档小区,电梯房19楼。据我所知,那套房子是大平房,不便宜。 “你一个人住?”我有些好奇。 一个女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有点……不可能。 文宿拎着包,暗红色的长裙在路灯下晃荡一下,“不然呢?” 她卷发被甩到前面,垂在胸前。 我心里羡慕,又对她好奇。 一套大平层,一辆车,我都赚不到,她一个开小破化妆店的。 我思绪飘忽。 文宿站在我前面,手指勾了一下头发:“前男友过赠送给我的。” 我玩味的追问:“多大年纪的前男友?” 文宿看了眼时间,下了逐客令,“丁主任,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能不能借个卫生间?”我主动出击,想办法上楼。 因为点夜宵的时候,我去厨房跟老板交代自己口味重,所以灌了两瓶水,走到她家楼下,尿意已经到了。 文宿挎了一下包,意味深长的说:“丁主任,我不是小姑娘了。” 第22章 言外之意,她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我跟着笑:“所以,卫生间能不能上?” “能。”她站着没动,扭头看向门口。 我没明白。 顺着文宿的视线看过去,保安亭出现在视野里。 “去求助保安。”文宿指了一下保安大叔,“他总不能每天跟业主借卫生间。” 我终究没有通过这次的小手段进去文宿家,然后更进一步。 这次见面,文宿不再像之前那样热情,我总感觉我们之间少了点什么。 一泡尿,憋到保安带我去物业上的,差点憋坏膀胱。 因为受挫,我又去了林漪那里发泄。 缠绵过后,林漪是高兴的,我是郁闷的。 这之后一个星期,文宿跟我的聊天倒是更热络。我在她的夸赞中,忘了那一晚的受挫,又开始了新的撩拨,然后在撩拨中,偶尔受挫,偶尔胜利。 甜头和苦头参半。 我时而欢喜,时而郁闷, 这样的日子,为时半个月之久。 我就像游戏打怪一样,一个怪打完,被秒杀,然后经常因为文宿一句:“阿文,你怎么这么不经逗。” 我又重新回血,再次出发,去迎接文宿下一个难题。 因为文宿的时远时近,我不得不把工作外更多的时候花在她身上,所以,我又冷落了林漪。 到五月,南方的天气开始升温,白天需要穿上短袖,女孩子的衣服布料也越来越少。 苗条身材,凹凸曲线,各种身材得女孩子在街边穿梭。 那天周五,我一个开厂的朋友生日凑了个局,在斯巴达酒吧定了个桌玩。一群朋友都挺熟,玩得开。 女老板点男模,男老板点女模。 一张卡座,堆满了人。我进酒吧,向来喜欢年轻的女孩。朋友跟我熟,点了一个过来。 “丁主任。”女孩一身超短jk,两个胸像蒸了的馒头,绷着衬衫胸口,中间的扣子艰难的扯着两边的布料,感觉随时要崩似的。 我视线从胸口往上挪到脸上,“静静?” 她的鼻梁比上次在酒店见面的时候更挺直,胸嘛……也许是衣服的原因,太…… “丁主任,好久不见。”她从桌上拿了一杯酒朝我坐过来,另一只手又拿了个酒杯塞到我手心。 旁边的女性朋友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搂着小男生坐过去了一点。 “好久不见。”我端着酒杯在五颜六色的闪光灯中打量她的脸。 比起文宿,她的胸太大,嗓音太粗,温柔太少,风尘味太重。 差了点韵味,少了点情欲。 尤其是灯光摇过来,落在她鼻梁上的时候,那皮下透明的液体,真的太……危险。 滚个床单,鼻子得塌。 静静双腿交叠,贴着我坐下,她握着酒杯跟我干杯:“我敬您。” 我端着酒杯打量她,想从她脸上找到点我喜欢的地方。 但是没有。 静静趁我出神,突然站起来,坐到我腿上,细长的手,勾住我的脖子,“丁主任,你怎么把我微信删了?” “阿文,你也在这呀?”我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那是文宿的声音。因为我唯独跟她在车上做过,所以我记得。 我心里想见她,但我腿上坐着别的女人。 这一瞬间,我像被两块巨石挤压一般,有点喘不上气。 第12章 偷情偶遇女儿早恋 我头皮一阵发麻,有种偷情的错觉。 转念一想,为什么不给文宿一点压力,我可不是扔在垃圾桶里的茉莉,随便谁都可以去捡。 她是文宿,一个情人都算不上的女人,我应该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撩妹,让她也知道,我是紧俏的,稀有的,有魅力的。 我搂着静静的肩膀,淡定回头,“好久不见了,文小姐。” 文宿穿了一件一字肩黑色长袖,她手撑着卡座沙发的靠背,婀娜多姿,“文小姐?” “嗯?” 我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她那表情看着像是我说错了什么。 旁边的朋友看过来,“哪个wen?” “文化的文。”我解释,“跟我是朋友。” 朋友学历比我低,但因为生意的原因,经常会看点书,应付社交。 他端了一杯酒过来,我顺势将静静推下去。 这里我要解释一下,我将静静推开绝不是因为文宿的原因,而是这样不方便喝酒。 然后我伸手接过酒杯。 杯中洋酒在闪光灯下变了色,文宿的轮廓倒印在里面。 我接过酒杯,朋友看着文宿,说“百家姓里没有文这个姓,美女贵姓。” 又一杯递给文宿,“请坐” 文宿接过酒杯,嫣然一笑,“没关系,就姓文可以,我只是有点意外,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还挺有意思。” 朋友大概是看出点我的意思,顺势将文宿留下来。 文宿扭头看了眼后面,我顺着视线看过去,一桌的女孩子。其中有两个女人朝这边举杯,示意她玩的开心。 那两个女人,我已经忘了她们的样子。我只记得不高不低的马尾随便扎在脑后,所以,她们多半是已婚妇女。 文宿端着酒杯来到卡座沙发前——我旁边。 我这才看清她今天的穿着,暗红色一字肩长袖搭配黑色包臀短裙,一双黑色高跟鞋踩在脚下,腿是白的,笔直的。人是魅惑的,勾人的。 第23章 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手里的酒杯敲了一下我手里的。文宿凑近在我耳边说话,“丁主任,酒量怎么样?” “不怎么好。”我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腿上。 灯光晃过来的时候,可以看见腿上金黄色的绒毛。 文宿拎过我手心的酒,往她红唇边送,两边唇瓣含住杯子口,金黄色的液体进入她的口腔。 半杯酒一口闷,几个人朋友看过来,朝我竖起大拇指,“你这个朋友不错!” 文宿把酒杯塞过来。 我将杯子握着手里,并在黑暗中搂住她的腰。 文宿扭头对我暧昧的笑了一下,然后拉开包,拿出一个印着玫瑰的烟盒。 她敲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低头翻了一会儿包,又没有找到打火机。 我从裤兜里掏出那个金属打火机,半握着手挡风,帮她点烟。 她优雅的吸了一口,烟雾喷出来,飘进我的鼻腔。 文宿垂眸,盯着那个打火机上用指甲油勾勒的黑玫瑰。 被她盯了一会儿,脸颊开始发烫。我感觉自己像个变态,偷藏她的东西,还被抓个正着。 我喉咙发干,不知所措。 文宿长长的指甲捏着打火机从我手心抽了出来,打火机在晦暗的光影中转了一圈。暗红色的玫瑰在我眼前晃了过去。 几秒后,冰凉的打火机,重新落到我手心,她指甲上的钻滑过我的皮肤,“你喜欢?” 文宿在嘈杂的音乐声中说话,我只看到她唇瓣动了一下,并没听清。 “什么?” 她凑过来,裸露的肩膀挨着我的手臂,在我耳边问:“你喜欢这个打火机吗?” 温热的呼在在我耳窝里转圈,我投机取巧,回答:“喜欢这上面的玫瑰。” 她喜欢红玫瑰,玫瑰是用指甲油勾勒的,我的话故意迁就她的喜欢。 文宿莞尔一笑,仰头饮了一口酒,“这朵玫瑰是一个顾客勾的,她很会画画,她的画很贵。” 我不经好奇起来,“什么样的女人?” “你放心,她不是你喜欢的那款。”文宿双手握着杯子,晃了一下手中的酒,视线有些飘忽,呢喃似的说了句:“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当时,只当她在吃醋,没有多在意。不仅没有在意,还为之自豪。 挫败感又被自豪感取代。 男人一自信,就容易主动被感情取代,主动出击。 “出去抽根烟?”我搂紧她的腰,将人往我身前带。 文宿脸贴着我的肩膀,笑得狡黠,起身拿起包,“我去补个口红。” 我刚把人拉到安全出口的楼梯转角处,那里晦暗隐蔽。憋了半个月,我将一把拖过来,摁在墙上,脑袋一个劲往她脖子上塞。头顶的楼梯上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周星逸,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这个声音特别熟悉,我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他们说的一字一句。 男孩说:“你呢?” 女孩声音稚嫩:“我先问你的,我爸就不喜欢我妈妈,我妈妈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当然会喜欢你了。”男孩说“喜欢”的时候,跟我忽悠年轻女孩没什么两样。 “行!”女孩却信以为真,“那我晚上去你那里。” 紧接着,亲吻的声音传过来。 我摁着文宿的手有些发抖,文宿不明所以的抬头,小声调侃:“善心发作?” 我绷着脸,拿出手机,点了个电话号码拨过去。没几秒,头顶就女孩就说话了,“烦死了。” 然后电话被挂断。 文宿低头看了眼我的手机屏幕上的备注,“你先处理家事,我到外面等你。” 我也没心情在想这些事,握着拳头往楼上走。 “我听说…做……那个……要戴套?”女孩害羞的说。 男孩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有经验的。” 我只觉得呼吸沉重,怒火像一头巨兽,在身体的嘶吼。 往上几步,我首先看到的是男孩后颈的纹身,一对翅膀,线条繁复,从中间像两边越来越淡。 我咬了一下后槽牙,三步并两,一把拽住那男孩的手臂,往后用力一扔。 他后背摔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男孩疼得咬牙“呃”了一声。 女孩震惊的睁大眼,看清我以后,身体开始发抖,说话声音发颤:“爸…爸……怎…怎么…是你?” 她脸色煞白,捏着手指,下意识往后退。 我回头瞪了眼那个男孩,灰白的头发上打满了发胶,前面的头发垂到眼角,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周!星!逸?”我一字一顿的喊他名字,一步一步朝他逼近,逼问他:“多大了?” 周星逸大概是怕了,靠在墙上,两腿发软,“十…十…九……” 我抬手拽住他胸前的衣服,拳头用力抵在他胸口,我大声质问他:“今天是第几次?!!!” 我沙哑的声音在楼道里震荡,悦悦吓得哭了起来,过来拽我,“爸,你放开他!” “在那等着!”对女儿我声音稍微压低了点。 衣领勒住他的脖子,周星逸喘了口气,额头吓出细汗,“什么……第……几次?” “你们……”我说不出“睡”这个字,于是换了个词,压低声音,质问:“有没有在一起过夜过?” 第24章 “没…没有。”周星逸用力摇头。 我摁着他,喊了句我女儿:“丁悦宜,你说!” “没…”悦悦声音哽咽。 我食指周星逸眉心,寒声警告:“从今天开始,离丁悦宜远一点,不然,我让你有命来,没命走!” 我将人松开,一脚将他踹在地上,拉着丁悦宜往下楼梯。 我一句话没说,我一路在深呼吸,我生怕自己一耳光将女儿扇死。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冲动。我的脑子却告诉我,就应该狠狠的扇一耳光在丁悦宜脸上,告诉她什么是礼义廉耻! 丁悦宜偷偷回头看了眼那个男孩,我用力拽了她一下。我想骂她“不要脸”,我咬着牙,没有说话。 我用力扣住她的手臂,将人往下拽。 我那时候的表情一定特别吓人,因为丁悦宜一直在发抖。 走到安全出口的时候,我看了眼她脸上厚厚的粉底,又看了眼她身上的jk套装。我深吸一口气,庆幸这套装还算正常,上衣宽松,裙摆也不算短。 我站在门口缓了许久,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今天晚上不上课吗?” 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 悦悦垂着眼,惊讶的抬头看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小声的回答,“我逃课了。” 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一口气要缓不过来。 “先离开这里。”我担心自己要一耳光扇死她,索性,打开安全门出去。 这期间,那个男孩子,一直躲在上面,不敢说话。 门一打开,文宿靠在门框上抽烟,听见声音,朝这边看过来,“结束了?” 孩子在这,我尽量拉开和她的距离,“不好意思,文小姐,我有事得先走,麻烦你跟林总他们说一下。” 文宿抬头扫了眼满是泪痕的悦悦,点点头,“那行,下次一起吃饭。” 她还算聪明,说话保持着距离。 这也正是文宿的魅力所在。 我领着悦悦穿过舞池,我才发现这里未成年很多,男男女女,搂搂抱抱。 于是,我一出酒吧,就报了警,举报这家酒吧接待未成年。 悦悦跟在我旁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在车里,悦悦坐在副驾室,开了不知道多远,我感觉自己平复一点,才问她:“那个男孩子,是做什么的?” “爸…你别为难…他。”悦悦缩在副驾,一下又一下抠着手指。 我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深吸一口气,忍着脾气:“先去买套衣服,这样回去,不好跟你妈交代。” 悦悦自知有错,点了点头,“好。” “等你这个学期结束,爸爸亲自带你来酒吧见识一下,怎么样?” 悦悦低着头,“爸爸,我…” “那个男孩子的确挺帅的。”我尽量让谈话变得轻松,“但是,爸爸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喜欢你。” 我心里想的是,那个男的,就他妈是个垃圾,毛都没长齐,就感撩女孩子。 悦悦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看不看小说?”我一边开车一把思索,沉吟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我想你应该看过《倚天屠龙记》,张无忌是不是从小就喜欢周芷若?” 悦悦点头。 我又说:“那他怎么追周芷若的呢?” 悦悦嘟囔:“周芷若还不是把他甩了!” 我笑了笑:“这说明了什么?” 悦悦摇头。 我说:“年少的喜欢,有可能走不到一起。是这样吗?” 悦悦点头。 我说:“所以,他们没结婚之前是不是相互尊重?没有越界?” 悦悦点头。 沉默许久,悦悦突然抬起头杠了一句:“那你呢?” 我不明所以,“我什么?” “你们刚刚就没有越界?!我好歹没结婚!你呢!!”悦悦突然激动立起来,握着拳头,大声喊叫:“那就是一个贱人!!” 第13章 危险!危险! 网络的高速发展,新鲜的骂人词汇,越来越往年轻人世界传播,它就像毒品一样,潜移默化的进入青少年的脑袋,然后再次转化利用。 男人嘛,对女儿总会多点溺爱,我也一样。 悦悦出生的时候,我站在手术室门口,护士把她抱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甚至庆幸过,她不是个儿子。 在医院的时候,我熬夜抱着她,笨手笨脚给她换尿布,抱着她就是一整夜。 长大一点,她一说我帅,我就答应给她买几百块的芭比娃娃。悦悦大一点,读书了,苏情负责送她,我负责接她。 她说文宿一句“贱人”,我竟然也挺认同的。 文宿这个人,拿捏男人,很有一套,沈松的败局,以及我的魂牵梦绕,这的确是贱人的手笔。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着悦悦小时候,我给她堆雪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把错埋下去。 悦悦手指拽着安全带,怒气冲冲的质问我,“那是怎样?你们在楼道里,孤男寡女!你对得起我妈妈吗?!” 她很激动,眼泪哗啦啦的流。激动以外,我看到了她的恐惧。 “你呢?”我把问题扔回去,避免这个问题深入下去,暴露出一点什么。 悦悦羞愧的低下头,前面的挡风玻璃里印着她低垂的轮廓,前面的空气刘海遮住半张脸。 第25章 “我只是托她跟客户沟通下,这个月业绩还差一点。”我耐心掩饰。 “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谁?”她用力擦了一下眼泪,她真的很害怕。她害怕我和她妈妈吵架,甚至离婚。同时恐惧自己要被迫做选择。 我们本次是在讨论她早恋的问题,怎么就跑偏了? “你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期,大脑正在发育,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但爸爸不希望你做出后悔的事。”我把话题拉回来。 悦悦:“你为什么不喜欢妈妈?” 她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车开到商场门口,我把车停下来,认真的跟她说:“我没有不喜欢妈妈,我工作比较多应酬,所以经常在外面。” 我哄着她,“妈妈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像亲人。爱情是你们年轻人的追求,我们之间的感情要更复杂一些。” “你说得真好!”她开门下车,车门砰一声被摔上。 我拿出手机,给文宿打电话, 我跟在悦悦后面半米的距离,确认说话内容可以飘散在人群里,而不是女儿的耳朵里。 “事情搞定了吗?”电话接通,文宿问我。 我叹了口气:“青春萌动,八头牛拉不回来。” 文宿嗔笑:“丁主任这么牛,也有搞不定的事?” “丁主任不是神,在女儿面前,我是孙子。” 文宿:“看不出你还是个好爸爸。” 我说:“我上辈子唯一的情人,自然有点地位。” 文宿:“需要我来帮你劝一下吗?” 我说:“不用,我担心她揍你。” 文宿笑声轻松:“那你帮谁?” 我心里想的是,帮女儿。 我回答的是:“帮理不帮亲。” 家人和外人,我还是分得亲的。 沈松说她是婊子,没错。 悦悦说她是贱人,也对。 我嘛,只有那点情欲。 文宿轻笑一声,“冲你这个理,我送你一个消息。” “说说看。” 文宿:“周星逸,19岁。在酒吧带了一群女模。前几年,在别的城市当男模。这个少年,年纪不小,野心挺大。他不跟你杠,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想在越城捞点钱。” “这么快,就了解这么清楚?!” 我那时候,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周星逸年轻,有朝气,也有可能是个对手。 文宿:“当然,好看的男孩子,人人都感兴趣。我嘛,当然也一样。” 我说:“晚点见面聊?” 文宿拒绝:“丁主任,好好陪女儿才是正经的。我们来日方长。”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若即若离,一个“来日方长”,又将我打发了。 我心里堵得难受,盯着被挂断的页面,立在商场的人群里,愣了一下。 我抬眼扫了一下周围,奶茶店排着队的都是年轻人,车里下来的,年纪最大也在三十岁左右。 四十三岁……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悦悦站在商场门口,红着眼睛看着我,她长大了,不像小时候,咋咋呼呼的喊我快点,而是静静的等着。 我陪她去买衣服,她选了一套黑色的运动套装,宽松,大方。 我叮嘱她,今天的事,不要跟苏情讲。 到家门口,悦悦站在单元楼门口,仰头对上我的视线,“爸爸,我可以继续喜欢周星逸吗?” “嗯……”我心里腾起怒火,紧咬着牙。 我横她一眼,语气有点冷。“丁悦宜,你喜欢他什么?” 因为我的宠溺,她一往无前:“他长得帅。” “嗯。”我握紧拳头,指骨咔咔做响。 悦悦被我吓到,往后退了两步。 “先回家”我语气很冷,“你跟他断了,这件事让它过去。” 我生气的时候,她有点怕,缩了一下脖子。 但她仍不退让,“可我真的喜欢他。” “喜欢他,就要……”我撑着腰,咬了一下后槽牙。 我拎着她上楼,将人扔进去。 苏情坐在客厅角画画,头顶亮着一盏灯。 听见哭声,她放下画笔看过来,“怎么了?今天不上晚自习吗?” 我砰一声将门关上,转头吩咐丁悦宜:“悦悦,你先回房间,我跟你妈妈聊聊。” “你们…”她视线在我和苏情之间转了一下,“要离婚吗?” 我站在玄关处,皱了一下眉头,脱口而出,“你脑袋里天天在想什么?!” 她鼓着腮帮子,眼睛通红,转身往房间走。 苏情见状,将画笔放在旁边堆满染料的盘子上。 大概是坐得有点累了,她弯腰揉了揉膝盖,浅色的裤子沾了点染料。 “发生什么事了?”苏情问我。 苏情画画的角落靠近阳台,那里是儿子毛豆练习画画的地盘。毛豆睡了,她可能是有些无聊。 她背对着画板,一双手脏兮兮的,小拇指和小臂下面,全是染料,五颜六色。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双手悬在半空。 我从她前面走过去,立在阳台前面,转身看过去,“她早恋,被我撞个正着。” “早恋?”苏情蹙眉,又在沙发尾部坐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第26章 “一个酒吧的……男…混混。”我手里握着烟,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烟盒上。 苏情坐在沙发那边,“你怎么处理的?” 我大拇指弹开烟盒,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随便讲了一下道理,就把人拎回来了。” 我想让苏情去跟孩子聊一聊,母女之间,这些话更说得开。 她脾气比我好,不至于一耳光扇死孩子,也不至于骂出太难听的话。 按常理,苏情应该会立刻接话,不说我两句不好,也得发表个意见,但是今天,她却格外沉默。 我靠在阳台的花架上,一手夹烟,一手转打火机。发现她很久没说话,便抬眼看过去。 苏情坐在沙发上,僵着身子,视线随着我手里的打火机移动。 我的心猛的往下沉。 我竟然忘了,她是文宿店里的老顾客,这个打火机,指不定见过。 空气一瞬间紧张起来,周围的温度降了下去,我的后背却有点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悦悦的事还没商量出解决方案,文宿的事又显露端倪。 可,文宿这件事,并不算什么。 她是我众多情人里面,睡得最少的,如果因为她,苏情要跟我离婚,那真是太不值得了。 我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夹着的烟落在地板上,我浑然不觉,只是跟苏情一起,盯着那个打火机。 这个情境…… 我该怎么解释这个打火机的来处,这么女人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指甲油勾勒的玫瑰…… 我出钱买的? 这不可信,满大街都是打火机,不至于买一个文宿的。 借的? 也不行。 借了为什么不还,还贴身装着。 文宿送的? 不行。 她无缘无故,为什么送我打火机。 我盯着这个烫手山芋,仿佛置身断崖,往前一步,万丈深渊。 “这个打火机挺好看的。”苏情突然开口,她平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地上的烟头明明灭灭,我努力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踩灭烟头。 “你喜欢?”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所以佯装不解,把话题往错的方向引。 苏情摇了摇头,看向旁边的画板,“我更喜欢向日葵。” 画板上画着一幅向日葵花海,晨曦微光,金黄的花海,每一朵花都向着东方。 一个女人,一身白衣,立在花海之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极少跟她聊天。即便多说一些,也不过是一些孩子的事。 “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特别喜欢这种暗黑色的玫瑰。”她下巴往我这边抬了一下。 我张开手掌,打火机被我握得发烫。 但它依旧得我喜爱,仍躺在我手心。 “谁?”我眉心一跳,一颗心悬在半空。但脸上依旧不露声色。 这得益于我多年跟各大老板打交道,即便我很想放款给他们,也要装作有点困难。 “这不重要。”苏情扯了一下嘴角:“厄尔多黑玫瑰花语是: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这个人估计也跟这花一样有意思。” 苏情说得云淡风轻。 我头皮发麻,心里越发不安。 第14章 苏情变了 我扶着旁边的花架站直,站在零星未干的衣服下面,略带紧张的舔了一下唇,我张了张嘴,解释得话始终没有从脑海里蹦出来。 唇舌几番合作,话不成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情往旁边挪一点,手肘横在旁边一张沙发的扶手上,她轻叹似的笑了一下,“我并不关心这个,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女儿。” “苏情…”我笔直的站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裤腿,“这个打火机,我还是想说清楚,女儿重要,婚姻同样重要。” 我舌头打结,说话有点急。 “丁文。”苏情的声音更加飘远,像身边环绕的空气,无声无息,又有点凉,“生活呢……” 话说一半,她又看向自己的画。 我同样看过去,一片金黄,白衣女子,很是醒目。 苏情的目光就落在那个背影上。 我是个俗人,只懂套套的分类与功能,不懂画的美丑。 那幅画给我的感觉,就是浪费颜料。 她有她的爱好,我有我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涉,又相互扶持。这种平衡,是无数男人的奢望。我很满足,所以,我从不多言。 沉默良久,苏情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像是放过一个仇人一般,轻声叹息,“打火机是文宿的。” 这样一颗雷,就在她淡如雾气的口气中说了出来。 那一刻,我全身发凉,手指在腿边颤抖起来。 “我认识文宿比你早,别人追她的时候,常送这种玫瑰。”苏情看着自己画里朝阳。 晨光破云,未见其貌。 她这话让我想到一个人,我在瞬间,就造好一个谎。 因为这个人,我悬着的心仿佛找到了落脚点,安定下来。 手指翻转,玫瑰打火机在手心帅气的翻了个身,我用大拇指弹开机械打火机的盖子。 啪嗒! 我又合上。 我兴奋起来。 “这竟然是文宿的?”我佯装惊讶,表情和语调跟着配合,刚刚的紧张消失不见。 第27章 苏情抬眼,满目疑惑。 我顺势解释:“之前沈松拿着玩,我看着喜欢,就强行要了过来。” 苏情眼里复杂的情绪淡下去,起身朝阳台的洗衣池走过来。 她边走边说,“原来是这样。” 我之前就说过,苏情是个很淡的人。面对这样的起伏,她从头淡到尾。 换林漪,早嘶吼着砸了这房子里大部分东西。 幸好她是苏情,所以,她是我的妻子。 她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将我好男人的形象重新丰满。 但我依旧有点不放心,“我倒是想过是哪个女人送给他的。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向来花心。” “嗯。”苏情站在洗衣池前面,倒了点洗衣液洗手。 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那双手上,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苏情问我:“悦悦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打火机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我当时挺懵的。 除了懵,还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你不再问问打火机的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壳是不是坏了,我竟然把刚过去的危机又拽了回来。 平复的风雨,还要再次掀来。 我他妈有病! 我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并狠狠的教训自己几句。 我在心里教训自己:你难道还期望她戳穿我完美的谎言不成? 当然不是。 但这好像又不是我期望的。 那天,我总觉得苏情哪里不一样了,却又找不到核心问题。 “问什么?”苏情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 她就站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 我循着心里的疑问,认真的打量她。 苏情今年……多少岁了? 我忘了。 只记得,比我小。 但总归是步入中年了。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呢? 我也忘了。 但应该是长发,不爱化妆。 因为我记得我娶她的初衷,她朴素无华,节俭勤劳,没什么脾气,适合当妻子。 看了一会,我发现今天的苏情,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八字刘海垂在脸颊两边,染了棕色的长发用一个抓夹抓在脑后。 她比以前更有女人味了。 仔细看,我又发现她脸上化着淡妆,前段日子纹的眉毛也完全退了痂,颜色更加通透。 苏情好像更像个女人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染头发的?” 苏情:“悦悦三岁的时候,每年都染了。” 我惶然点头,竟然十几年了。 我印象里,她一直是黑色的齐肩短发。 “说说女儿的事。” 苏情的声音打破我的沉思,我重新将注意力回到女儿的事情上。 苏情拿起地上的水壶,开始浇花,耐心等着我回答。 话题又重新回到原点。 很明显,苏情不想再扯那些屁话,她更加关心孩子。当然,我也是。 同时,我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毕竟银行主任也是要看行长脸色的。 话只说到这里,打火机的事情已经翻篇。 我的解释合情合理,她也深信不疑。 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重新拿出了烟,我用那个玫瑰打火机,又点燃了烟。 在烟雾缭绕中,我把酒吧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我把文宿的角色换成了一个男性老板,我把原音换成了,那位老板公司内部的竞争秘密。 苏情追问的细节也全在孩子身上,对那些无关紧要的配角, 她一句没有多问。 “我上个月已经发现她早恋,所以今天我在客厅里等你。” 苏情把所有的植物浇了一遍水。 “你知道?”我对此感到十分诧异。 她忽略我的诧异,直接说方案,“我本来是想要你查一查那个男孩是谁家的,我去跟对方父母沟通一下。” 苏情说话条理清楚,“你刚说他是酒吧带女模的,又是外地人。他们迟早要换地方呆,你不如找找关系,让他提前走了就是。人不在这边,断了联系,悦悦也就算了。” 这方法可行。 我很认同。 教育孩子这一块,我们十年如一日,目标和方向高度统一。 “这个没问题。”我应了下来,过两天请扫黄大队的队长吃个饭,让他哪天出勤的时候,顺带去扫一扫那个周星逸就行了。 抓了关几天,然后扔出越城。 这个问题解决,新的问题又出现。 苏情似乎看出我的担心,“悦悦那边,我会去说。” “你怎么说?” 苏情高中毕业,书读的不多,我担心她弄巧成拙,于是多问了一句。 青春期孩子早恋,虽然寻常,但并不简单。 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将孩子逼上绝路。 “我这两天花时间看了点关于青春期的书。”她趿着拖鞋往里走。 我将烟摁灭在盆栽的泥土里,跟着她进去。 一走到客厅,我就看见茶几上瘫着的几本书。 《解锁青春期》 《父母的语言》 《教育女孩》 《叛逆不是孩子的错》 …… 零零散散的有十几本书。 第28章 这些书分成两堆,左边更少,右边更多。 从书名来看,苏情完全可以胜任这件事,她是个好妈妈。 即便到现在,我依旧这样说。 “那行,你们女人之间更好沟通。”我绕过茶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我的脚就踢到一个东西。 我低头看了眼,那是一张蘑菇小凳子,那是毛豆一岁多的时候买的。 凳子放在两堆书中间,两边正好隔着一臂的距离。我站起来,挪到凳子上坐了下来。 长腿曲着,后背正好靠在沙发上,伸手刚好拿到旁边的书。 我随便拿了一本右手边的书,书本橙色的封面,里面白色的纸张上,划着很多红色的线条。 旁边还有笔记。 右手边的大都是这样,书页折角的地方很多。 左边的还是新的。 在我翻书的同时,苏情在画板前面收拾东西。 我们默契的沉默。 客厅只有一盏暖光吊灯是暖的。 坐了一会儿,苏情又提了一桶水,开始擦拭溅在墙布上的染料。 她蹲在那里,弓着背,用力擦拭。 她用尽全身力气。 “这个要用酒精擦。” 我曾经谈过一个学画画的大学生,知道点知识。 苏情抬起头,拍了一下脑门,“我竟然忘记了。” 她起身就要去找酒精。 我叫住她:“随它去吧!今天弄了,明天毛豆又给你弄花了。以后多了,重新刷一下墙就是了。” 我故意说毛豆,维护她的面子。 苏情站定,看了眼被弄脏的墙,“不行,这是我房子!” 我还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我扶着膝盖起身,“悦悦这情况特殊,这段时间,我晚上去接她。” “我去吧,你刚跟她翻脸,她看见你,估计也不高兴。”苏情拿了酒精,又去擦墙。 我跟她重新商量了一下细节。 最后确定,我负责早上送毛豆去学校减轻她的负担。 悦悦早上自己去,晚上苏情去接,顺便给她悄无声息的做心理辅导。 晚上的时间,苏情没有给我约束。 这很符合我的习惯。 和扫黄大队队长吃饭的日子约在三天后。 我还约了几个会喝酒的朋友作陪。其中有两个跟队长特别熟,他们在我通知订桌饭店的时候提出,“喝酒吃饭,美女相伴。”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分外明显。我只能应了下来。 这种事,妻子上不得台面。 女性朋友才是关键。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林漪,她16岁就在酒吧上班,混到现在,喝酒也是海量。 我刚要给林漪打电话,转念一想,她现在的状态,完全把自己当正宫娘娘,到时候在吃饭桌上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 我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翻动着通讯录,把我认识的所有女人过了一遍。 文宿的名字突然出现。 我竟然忘了她。 说到底,悦悦的事,我还得感谢她 请她吃个饭,理所应当。 这简直一箭双雕。 我立刻给文宿打电话,客客气气的表达感谢,并隆重请她吃饭,还趁机打听她的酒量。 第15章 她还是别人的人 文宿听完我的话,轻哼一声:“合着不是单独请我的呀?” 这话虽是抱怨,但多的是撒娇,妩媚的撒娇。 我的心仿佛被一片羽毛搔动,痒痒的。我会心一笑,张口就来:“被你发现了,其实是想带你出去炫耀一下。” 我这话的言外之意是把她当自己人,这句话最是对女人的胃口,我以前经常用。 我本以为文宿会很高兴,没想到她的语气突然冷了下去:“不好意思,丁主任,我最近比较忙。” 我被拒绝了。 这突然的转变,让我有点懵。 这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我们睡过,多少有点情分。虽不是名正言顺的情人,但总说得上是朋友以上的关系。 这种关系,最少包含着暧昧和情分,不至于一顿饭都约不上。 我试探她:“是我的问题,明天一起吃饭,单独请你。” “丁主任。”文宿说: “请客就算了,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你说。” 文宿:“我帮你搞定饭局,你帮我解决沈松。” 这真不是个好差事。 我问:“他又怎么了?” 她回答:“上次报了警,监控交过去,关了几天,最近总找我麻烦。” “我……”我犹豫了。 商场官场事一家,步步为营,才能稳坐赢家。沈松下了台,但他有钱,依旧可以冲业绩。 他认识的人多,依旧可以冲业绩。 他在这个位置上多年,交心且有地位的朋友,也有那么几个。我一个银行打工的,无权无势。 他想踩死我,轻而易举。 沉默一会儿,我应付她:“我尽力。” 我不确定我一定会去做。 文宿却表明诚意:“饭局我会过去。” 沈松的事我一直晾着,打算过段时间,卖惨结束。 三天后,饭局那天,我去接文宿,她却不在店里。店员说,她出去见朋友了。 第29章 我微信问她。 她让我先去,她会自己过去。 我和几个朋友准时到餐厅,为了帮我,他们各带两个女性朋友助兴。说是朋友,其实不过是会所里花钱最多又最漂亮的那几个。 平时花钱,到需要的时候,抬出来喝喝酒。 她们这种女人,读书少,喝酒多,脑子不灵光。在她们的世界里,有一个偶像剧价值观:男人带我见他朋友,是重视我。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消费她的外貌。 扫黄队长赵时迟到将近十五分钟,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抬眼就看到他旁边的文宿。 我记得她那天很漂亮,右耳上戴着银色的耳链,黑色上衣又小又短,搭配暗红色阔腿裤,腰上露出一节。 她的手臂挽在赵时的臂弯里,她的指甲又换了,但还是很长,依旧是暗色。 “擅自带个朋友过来,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赵时比我年轻些,三十七八岁,说话的时候右手轻轻拍了一下文宿的手背。 我盯着文宿的脸,心里不是滋味。这感觉就像吃过一口的肉包子,被狗抢了。 旁边的朋友撞了我一下,提醒我说话。 “当然。”我艰难的笑了一下,然后起身接待赵时。 “这位是文宿。”赵时揽了一下文宿的肩膀。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 文宿优雅的招手:“大家好。 ” 赵时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拉到桌边。 赵时给她拖椅子。 文宿捋了一下裙子,说:“谢谢” 大波浪长发从耳后卷到发尾,另一边挂在耳后,文宿的五官被衬得更加娇小。 吃饭的时候,我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去的时候我给文宿发了微信,但她没有跟着出来。 人生的反转,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我坐在椅子上,猛灌一口酒。 我想起沈松的话:文宿个婊子。 我想起女儿的话:她是个贱人。 我想,她真的是个婊子,是个贱人。 因为文宿,我多次分神。 席间,朋友多次提醒我应酬。 文宿跟我是两个极端,我颓废,她兴奋。她很会调节气氛,哄得大家非常开心。她话也说得漂亮,每个人在她嘴里都是完美的。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吃完,赵时很开心,朋友很开心,连带着陪酒的女人也开心。 与此同时,赵时也把活应了下来。 晚饭结束,文宿跟着赵时离开。 我站在餐厅门口,一脚踹翻旁边的垃圾桶。 一个朋友看出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上那个狐狸精了?” 我叉着腰大口呼气,酒气随着怒气喷出去。 朋友给我递了根烟:“沈松今天又进去了。” “什么?”我瞬间清醒。 我的机会没了。 不对! 我的交易失败了。 所以,文宿选择了赵时。 我捋了捋思绪,抓了一下头,“怎么回事?” 朋友给我点烟:“不清楚,我听看守所的朋友说的。” “他也是活该。”我吐了口烟,话里话外,还有点庆幸。 朋友:“沈松从财政局局长到阶下囚,就半年时间,这里面有一个文宿呢!” “你也知道她的事?” 朋友避而不答,只留下一句警告:“兄弟,那不是你玩得过的女人。” 他言尽于此。 我站在餐厅门口又抽了两根烟,我分析对错,我权衡利弊。 她现在是赵时的人,赵时现在是拿捏着我命门的人。 我不能因为文宿得罪赵时。 我一脚蹬在花圃的树上,树枝摇晃,簌簌做响,绿叶在外力下落了一地。 我权衡再三,我非常确定,我应该跟她断了那点暧昧。为了事业,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未来,那是最正确的决断。 我盯着地上的绿叶,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看了上面的玫瑰,转身往街边走,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文宿家。 到了小区门口,我看见赵时从里面出来,手指上转着钥匙,嘴里吹着口哨,尽是得意。 我坐在车里,等他离开才下车。 我边走边给文宿打电话。 一个,没接。 两个,挂断。 三个,转为语音。 “喂…”手机里水声哗哗做响。 “你在干什么?”我猜测她在洗澡。 文宿不答反问:“有事吗?” 她的语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直截了当:“我在你家楼下。” 我仰头用眼睛数了19层,那一层灯火通明。 那边水声消失,“为这点事就追到我楼下?” 她话中带着嘲意,“来兴师问罪?” “是。” 文宿:“我出席你的饭局,还额外送你赵时的承诺,你兴师问罪?” 我觉得好笑:“赵时的承诺跟你什么关系?” “你要是不领情,我可以收回我的好意。” 她现在是赵时的相好,她的确做得到。 我放低姿态:“谢谢。” 文宿回答:“丁主任客气。” “我请你吃夜宵,给你赔罪。” 我得先见她一面。 第30章 见她做什么,说不清。 大概是因为还没睡过瘾,就被人抢走,心里不舒服。 文宿十分钟左右就下来了,头发扎成马尾,衣服换成一套奶白色睡衣,妆还是晚上的。 她手里握着手机,朝我走过来,“我请你。” 我纳闷,抓了下头:“哪有女孩子请客的。” 那语气,现在想想,像个二傻子。 就那种生下来就发育不全的那种二傻子。 我的愤怒,我的理智,我的利弊,在她晃动的马尾中飘散。 “这有。”她指了一下自己,然后往前头。 小区晦暗的灯光下,我急步过去,拉住她的手:“今天怎么回事?” “丁主任,你是解决不了沈松的。”文宿陈述事实。 我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到身前:“所以,你勾引赵时?!!” 文宿另一只手勾住我的脖子,亲我一下。她在我鼻息下,嫣然一笑,“你这个样子,该挺男人的。” 我呼吸错乱,我为今晚的事不悦,又为她的夸赞欣喜。 “文宿,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松了一下力,她的手腕松松垮垮的立在我掌心。 “沈松没告诉你吗?”文宿冲我眨了下眼,她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我看不清她。 “我听你说。” 她将手抽出来,“我嘛……是个坏女人。” 我吻过去,她回应我。 我手乱动,她扔开我的手。 我们去吃了夜宵,还是上次那家小店,粉色的塑料椅,四人长桌,我们面对面坐。 这次,我们随便点了一些烧烤。 我不爱吃,我看着她吃。 她吃得不算优雅,脸上总是蹭到油和辣椒。她吃烧烤要喝冰可乐,我给她拉拉环。 “你不是越城人?”我打开可乐递给她。 文宿放下烧烤,伸手接住。 她手肘撑着桌面,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我,“不是。” “你结婚了吗?”我问了我最感兴趣的问题。 她回答:“没。” “是没结,还是没结过?” “从来没结过。”文宿放下易拉罐,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汽:“我喜欢自由点。” “你呢?”她双手横在桌上,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竖起一根手指,“结了。” 她噗嗤一笑:“你想过离婚吗?” “没…没想过。”这么坚定的事,我不知道我的脑子,为什么卡顿了一下。 “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维持你的婚姻的?多情的男人。”文宿往后一靠,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烟,抽了一根咬在嘴里,然后朝我伸手要打火机。 我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放在她手心。 我回答她的问题,“这很简单,情欲和爱情,分开。” 文宿吸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有爱上过谁吗?” 第16章 她说,她的房费很贵,要一万 “以前有没有,以后说不准。”我脱口而出。 听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我手指不自觉收紧,一次性筷子受力折断,一根细竹丝扎进皮肤里。 在细微的疼痛中,我猛然发觉,这个答案跟我脑子里的根本不是同一个答案。 我一直以来的答案是: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本是我要一辈子奉为圭臬的真理…… 文宿抬眼,愣了一秒,勾唇浅笑:“你真让我觉得意外。” 我自己也意外,但我既说了这样的话,就要用这样的人设包装自己,决不能自己打脸。 女人们,喜欢有诚意的男人。 “哪里意外?”我低头看了眼手上插着的竹丝,顺手用指甲拔出来,细细的血珠渗出来。 文宿抽了张纸,夹在镶钻的指甲之间,递了过来,“丁主任谈爱情,我很期待。” 她那语气,像是在等着看我下地狱一般。 我接过抽纸,无意间看到她的眼睛,上挑的眼尾,深棕色的瞳仁,看人的时候隔着雾似的。 我不清里面的世界,我感觉我是站在她世界之外的人。她却是我世界的旁观者。 我像一个表演者。 “你呢…你爱过吗?”我将问题拋回去。 文宿半眯着眼抽了口烟,吞云吐雾之间,她语气坚定:“从来没有。” 顿了一下,她张了张嘴:“但是,我喜欢过不少人。他们……嗯…各有优劣……但都挺有钱。” 我明白她的意思,喜欢和爱不一样。 喜欢是摘下,爱是养护。 喜欢是体验,爱是感受。 再说白一点,喜欢是来一炮,爱是只跟你一炮到底。 说到底,我们是一样的人。 同类相吸。 但,这…让我心里有点堵。 我抬手要了一瓶江小酒。 酒拿过来,是一瓶江小白。 我拧瓶盖的时候,瞥了眼包装,上面写着:不要失望,生活总是不如想象。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我艹他妈!”,仰头灌了一大口。 高粱酒入喉,烧到心口,整个人都灼烧起来。 文宿坐起来,用食指将前面一盘田螺推过来,“来点。” “太麻烦。”我没有吃。 她笑:“你吻技成熟,不麻烦。” 第31章 我盯着她笑,不由自主的想,她对多少个男人这样笑过。 她又这样夸过多少男人呢? 我又灌了两口酒,酒瓶重新落回桌子上的时候,我说:“文宿,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文宿毫不意外,“看得出。” “你呢?”我满怀期待的望着她,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我的卓越风姿,碎了一地。 我懊恼无力,我满怀期盼。 她扔了烟头,“还行。” 我那天喝了不少酒,我说话开始不过脑子,“我想晚上睡你那里。” 文宿嗤笑一声:“你完全可以把后面两个字去了。” 我不想听她扯皮,“你说,行不行?” 文宿回答:“不行。” “为什么?” 文宿:“我房费很贵。” 她也多说了两个字。 明明是“她很贵” “多贵?” 付费服务,少些纠缠,不是不行。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万。” 我震惊,这年头的肉,是越来越贵了。 “你这是要把上次的也讨回来?” 文宿:“上次,你救了我,应该的。” 我失笑:“你打发我?” 文宿:“你救我,我给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 是的,我第一次见她,就想睡她。 这个女人的眼睛,很毒。 “太贵,不买。”我将酒瓶压在桌上,靠在椅子上,点了根烟。 文宿在夜色中淡然一笑,仿佛一切都是平常。 “丁主任,你是我见过最真诚的男人。”她稍稍坐直,手肘横在桌上,倾身看过来。 她倒不如说我是最不舍得花钱的男人。 我闭了闭眼,只觉得身上仅剩的遮羞布被她扯开。她的眼神,灼热如六月的烈阳,烧得我脸疼。 我就这样,失了男人的面子。 我第一次,觉得消费一个女人,有点贵。 我第一次,不舍得我的钱。 因为我是个顾家的男人,我的钱,要养孩子,要养苏情。 “你倒是与众不同,我还挺喜欢你的。”文宿抬手撩了一下额角落下的碎发,狐狸眼一转,风情万种。 我讷讷的盯着她那吃了一半口红的唇,口红底下唇,还是红色的。 她的唇色是红的,因为纹了色。 “丁主任,你喝挺多,建议你打个电话叫苏情来接你。” 她薄薄的唇瓣,在我眼前开开合合。 我想亲她一下。 不,我想睡她一晚。 “为什么跟了赵时?”我刨根究底。 文宿今天耐心挺好,撑着脑袋看我吃东西,“丁主任,你根本没打算帮我,不是吗?” 的确。 我回答:“并不是。” “丁主任。”文宿一字一顿的喊我,“我可不是你过去玩过的那些蠢货。” “你知道?”我心一惊。 她知道我有过很多女人,也知道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在她面前,是个透明人。 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样的女人,很危险,我必须离她远一点。 所以,我们之间的天秤朝她倾斜。 那时,我就清楚的知道,她的那一头,是地狱。 我一直以为我矗立高峰,稳操胜券。其实,我错了。 我以为,我有过16个情人,就能自诩情场老手,就能在女人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自以为,我一双理性的眼可以穿透迷雾,看清每一个女人。 其实,不然。 那天,我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我错以为,她是鱼,我是饵。 “我上一个男人,叫沈松。你们是好友。”文宿淡淡的讲述,“男人爽了的时候,一根烟点起来,总要说点什么。” “你有过多少个男人?” 文宿抿唇,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丁主任,再打听,就不礼貌了。” 其实是太多,想不清楚。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站了起来,“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文宿从我身边走过,我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我们之间一定要谈交易吗?” 她轻笑:“在丁主任心里,我就这么廉价?” 我们僵持几秒,她挣脱我,离开夜宵摊。 我独自在夜色中喝完那瓶酒,我没有回家,我喝醉了,从不麻烦苏情。 于是,我打电话给林漪。 她接到我的电话很开心,她说想我,她抱怨我很久没去找她,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跟我呱啦呱啦的讲最近的破事。 年轻的女孩,就是不如文宿懂事,说起话来,跟发情的鸭子似的,吵得人耳朵疼。 我匆匆挂断电话,坐在那里等她。 在等林漪的过程中,我靠在椅子上脑袋后仰,轻轻闭着眼,回味文宿的一颦一笑。 我回想她说的话,最起码,她对我是真诚的,不是吗? 不爱就是不爱,诚不欺我。 不像过去那许多女人,她们奔着钱,嘴里说着爱。 一杯奶茶,一包烟,她们都要给我发照片报销。 她们在我身上,能蹭上一根口红、一个包都是好的。 而我总是要跟她们斗智斗勇,才能握住手里的钱。 第32章 她们有的喊我哥哥,有的称我大叔,也有的叫我宝贝,但她们后面总跟着:“……我想买……” 可文宿不一样,文宿叫我“丁主任”,她请我吃了两次夜宵,我顺了她一个打火机。 不对,她送了我一个打火机。 她吃着亏呢。 对比起来…… 我可能疯了…… 我仰头,抬起手,撑开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醉酒后,我脑子里仿佛住了一个文宿的灵魂,她在喊我。 “丁主任” “丁主任……” 一声又一声。 唉…… 那是勾魂的女鬼。 “大叔!”林漪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出现,热气喷在我耳蜗里。 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开。 我睁开眼,朦胧间仿佛看见文宿。 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来人,“林漪。” “你跟谁喝酒,也不负责送你!”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拖着我起来,“走,我们回家。” 我把钥匙掏出来,塞到她手心。 我顺便抽出手,然后,扶着桌子站起来。 “干什么?!”她跺脚,“大叔~” 她撒娇。 我头更疼了。 我用力揉着太阳穴,呵斥她一句:“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她委屈的闭嘴,拿着钥匙扶着我,往前走。 “回家给你煮醒酒汤。”林漪抓着我的手臂,挂在她肩膀上。 我点点头。 “大叔,你车停在哪里?”她用尽全力,撑着我往前走。 我指了一下不远处的车,努力站直,想要自己走。 没走两步,前面的路就开始晃,林漪赶紧过来扶住我。 到车边,林漪将我扶着往副驾走。 我摸着副驾的门,刚打开,又关上。 我扶着车,往后座走。 “大叔,你坐副驾。”林漪拉着我往副驾拖。 我摔开她,骗她,“我想躺会。” 我不想一扣上安全带,就被林漪撩拨,她的唇,明显没有文宿那么有味道。 我想坐后座,我和文宿曾在后座缠绵。 林漪拗不过我,就顺了我的意。 我靠在后座的车窗上,看着路灯往后走,两边的银杏树落下的影子不断钻进车里。 银杏。 “林漪,你喜欢银杏吗?” 林漪开着车,抬起头,从后视镜看我:“喜欢啊!” “玫瑰呢?” “喜欢。” “向日葵呢?” “也喜欢。” 她兴致勃勃,笑声因我的存在而欢愉。 我因文宿的拒绝而心情沉闷。 我们各怀心思。 “你怎么什么都喜欢?”我抱怨。 她不如文宿,也不如苏情。 林漪笑呵呵的,“大叔送的,我都喜欢。大叔喜欢的,我也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爱大叔呀!”年轻的声音里,是对未来的期许。 “你不应该爱我,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车子突然加速,我整个人往前猛冲,额头敲在前面的座椅上。 林漪负气的摁了一下喇叭,在尖锐的鸣笛声中,她冲我喊:“你说过很多遍了,可是,爱是选择不了的!” 她哭了起来。 我长叹一口气:“好好开车。” “藕~”她杠了一下眼泪,“我会等你爱上我的。” 我沉默。 我拿出手机,打开文宿的朋友圈,划拉着查看她过去发过的照片。 第17章 一万,今晚见 一进林漪家的门,她就挂了上来。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高档香水过度使用,往往过犹不及。 我扭头将她推开,往旁边打了个喷嚏。转身躺在沙发上,闭着眼装睡。 我脑子里飞快的将今晚的事过了一遍。 林漪则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一会让我去洗澡一会儿让我喝水。 我无视她的话,无力的转了个身,突然想起第二天还要去送悦悦,拿出手机调好早上五点的闹钟,才闭上眼。 第二天酒醒,过往的理智重新回笼,我劝自己,一万一次,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我应该放弃文宿。 别人戒赌戒烟都要戒,我只是甩了一个女人,这没什么难。我一向懂得趋利避害,这种事做起来也一定游刃有余。 回到家,我接到赵时的电话,周星逸被抓了。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此后的一个星期,我日日回家,将大部分精力花在女儿身上。 悦悦听闻周星逸出事,大哭一场。我和苏情轮番上阵安慰她。那一个星期,我每天回家。我负责送,苏情负责接。 苏情很会教孩子,她对悦悦的事,从来没有发过火。苏情会把她当一个大人,耐心跟她谈,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并给她讲一些案例。 苏情说:“爱情是神圣的,稀有的。因为它需要两个人同时付出,相互喜欢。那种感情,是排他的,是独特的。所以,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单相发生的爱情。” 悦悦往往会在这种时候扭头问我,“爸爸,是这样吗?” 我不懂爱情,我只懂情欲。 一炮解决自己的需求,是我的理念。 但这种事,不能跟孩子说,我点点头,“你妈妈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比你还惨的失恋者,比比皆是。” 第33章 在我和苏情的努力下,悦悦慢慢的从伤心中走出来,回归学习。 这期间,我工作以外的时间都在家里,晚上孩子睡了,我会出门去找林漪解决身体需求。 我不爱林漪,但她总能让我看到自己的优点,然后暂时忘记文宿。 所以,我不能没有她。 每次,我一脱衣服,脑海里就自动浮现文宿的身影。她的脖子,她的乳头,她的臀部,她魅惑的微笑。 抓心挠肝之下,我依旧没去付那一万块的费用。 沈松的结局,赫然立在那里,像一块丰碑讲述男人冲动的下场,同时提醒我换个女人玩一样。 文宿不是个主动的人,我没有主动找她,她的微信就像被拉黑一般,再没音讯。 六月末尾,南方的天气热起来,气温直达三十四度。街上的男人们,开始痛恨女人身上衣服布料太多。 那天,我有个客户来贷款,我去大厅接待。我坐在大厅一角的办公桌前接待客户,我突然看到了文宿。 她穿了一件黑色吊带长裙,高开叉裙摆开到大腿根,露出笔直白皙的小腿,显得身材凹凸有致。 我坐椅子,往后一靠,时不时瞟她一眼,文宿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人。 她本来就好看,加上性感的裙子衬托,不时有几个男人上去问微信。其中有个秃顶的男人过来,文宿抬头看了眼他手里的存款单,没有直言拒绝。她笑着调笑几句,然后加了微信。 加完微信,文宿抬起头,扭头看过来。她与我对视一眼,冲我嫣然一笑。红棕色的唇跟着脸上的笑往上勾,眉眼之间流出丝丝缕缕的暧昧。 我坐在椅子上,心口跟着颤动。 我握紧手里的笔,强迫自己将头扭回来,然后跟客户沟通业务。 我的笔头指着文件上的字,嘴里说着业务上的事,脑子里想着她和秃顶男人的暧昧。 勾魂摄魄,这个婊子。 秃头男人也要,这个贱人。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文宿的声音穿透人群,穿进我的耳膜。 她声音不轻不重,却我脑海里震耳欲聋。 “遇到个熟人,多说了两句话。” 这是赵时的声音。 “等得不耐烦了?” 文宿回答:“臭男人太多,刚刚还有两个男人跟我搭讪,我给了你的二维码。” 赵时站起来:“你最聪明了。” 赵时三十几岁,五年前妻子出意外过世,现在单身,和文宿谈恋爱,倒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业务谈完,我抬起头,看到文宿正勾着赵时的臂弯,眼角眉梢挂着笑,她直勾勾的盯着赵时,眼含秋波,目有柔情。 赵时高兴的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跟着笑起来。 我心里不是滋味,手里的笔因为用力,插进皮肤里。 旁边的同事看到桌上的血滴,惊叫出声,“哎呀,丁主任,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到同事喊我,我猛的收回目光,看到自己的手,无奈抱怨:“这笔也太尖锐了。” 同事打开旁边的丑事,拿了个创可贴给我,“赶紧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我接下创可贴,转身去了卫生间。 我将手伸进水龙头,鲜血在水流下变成了淡粉色。我拿出手机,点开文宿的微信,切进她的朋友圈。 她最近去了一趟三亚,照片里,她穿着只遮住重要部位的泳衣套装,泳裤上两个长长的带子垂到腿上。腿上粘了细沙,皮肤在细沙的对比下更加白皙漂亮。 “丁主任,怎么受伤了?”女人细细的声音像一根细线钻进我的身体,牵扯着我的神经。 我猛的回头,魂牵梦绕的人,定定的站在眼前。 她五官逐渐清晰,然后变得真实。 “文宿~”我呢喃的喊她,仿佛许久未见,心跳跟着加速。 文宿抬手勾了一下垂下的碎发,轻声喊我名字:“丁主任,刚看到是你,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我盯着她,想起她和赵时亲密的样子,我一把摁住她的肩膀,低声质问她:“你跟赵时什么关系?!” 文宿扭头看了眼她肩膀上的手,轻笑,“丁主任,我为什么要把我的事告诉你?” “文宿,你……!”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文宿:“你还是这么……真实。” 她的唇开开合合,在我眼前晃动。 “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松开她,别过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人 文宿拿起我流血的手,从旁边抽了两张纸,替我擦了擦手背上的血,“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盯着她晃动的手,“看你分了心。” 她将纸巾摁在出血口,又笑起来,“丁主任对别的女人,也是这么有诚意吗?” “不是。”我回答得坚定。 文宿抬头,狐狸眼一转,她直勾勾的盯着我,“现在看你,依旧很帅。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果然没错。” “男人四十有钱花,才是真的吧?”我没由来的怼她。 文宿抿唇,“是这个道理。” 她将纸巾拿开,盯着我手背受伤的地方,将我另一只手心拿着的创可贴抽走,她长长的指甲捏着创可贴,轻轻撕开,然后帮我小心贴好。 “下次小心点。” 文宿用大拇指按在我的伤口上面。 第34章 “你喜欢赵时?”我在她要抽手离开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腕。 她手腕上,多了一个金手镯。 手镯做的是莫比乌斯环款式,意欲永无止境的爱情。 “不喜欢。” 我盯着她手里的手镯:“他送的?” “我也没那么穷。”她手指手拢,长长的指甲滑过我的手指,镶在上面的假钻在厕所的白炽灯下反射出五彩的光。 我黑色的工作服上映了一片彩虹。 “那他给了你什么?!”我手指猛的收紧,她的手背充血,我手掌一下的皮肤被我捏得泛白。 她身子因吃痛而眉头皱紧,脸上却依旧挂着笑:“钱啊~,丁主任,你付不起费的东西,总有人付得起。” “文宿”赵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文宿” …… 声音越来越近。 她得逞似的盯着我,然后手上用了下力,我见她手上充血,稍稍松了点力,“发微信让他走。” 文宿回头看了眼,“丁主任,对于你来说一万很多,对于他来说,可不是。” “你……”被人戳中痛处,我有点恼怒,手下用力,将她拽到身前,“你就这么缺钱?!” “我不缺。”她平静且温顺。 我咬了一下后槽牙,声线不自觉扬高:“不缺钱,你出来卖?!” “这么说,我要无私奉献?”文宿表现得很平静,说话也是淡淡的,“我不为钱,我为什么?跟你们谈感情?然后,以真爱的名义,让你们白嫖?” 我不知道,要以什么名义让她跟了我。 她也许是错的,但我觉得她说得又挺有道理,一时无言以对。 文宿推了我一下,抽出自己的手。 “丁主任,我承认,我挺喜欢你。但我的喜欢,依旧需要付费。”文宿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我这个人,专情,一次只能喜欢一个人。” “所以呢?你一边说喜欢我,一边跟了赵时?”我指着外面。 文宿:“骑驴找马,允许你一边宠着妻子,就不能我一边追着赵时?” 人越来越近,文宿伸出手,长长的指甲轻轻滑过我的脸颊,“丁主任,再见。” 她曲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转身离开。 我一把扣住她,将人拉到厕所隔间里,将人压在门板上,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仰头看我。 “一万,你今天跟我走!”我下定决心。 她噗嗤一下,双手伸出,勾着我的脖子踮脚亲我一下,“你真让我惊喜,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顿了一下,她松开我,“今晚,我家见,现金。” 第18章 她给的烟火气 文宿转身进了女厕所,我愣了两秒,从里面出来。 见赵时过来,我挺直腰背朝他走过去,并在他身前停下来:“赵队长。” 我喊他名字,我因心中的胜利感,声音略微高亢。 赵时朝我看过来,我立即笑起来,朝他伸手,握手问好,“赵队长,上次的事,多谢你了。” 赵时定睛看清我,伸手握住我的手,“丁主任!好巧。” “来银行办业务吗?”我问他。 赵时笑道:“我能有什么业务,文宿定了一套纪念币,让我过来帮她看看。” 这种事能有什么看头,不过是让他来付钱罢了。 “看好了吗?”我大厅文宿对他下手多少钱。 赵时:“没有,我觉得那套并不值得收藏,让她再看看。” 我点点头,认可他,“确实是这样。” 赵时摆摆手,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说:“一个没玩到手的女人,有什么必要。”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他比我睿智,比我懂得进退。 “你们不是认真的?” 赵时:“谁会对这种女人认真,玩两天,就算了。何况,她目标明确。” 他说得有道理,我却不这么想。 女人千千万,又有几个文宿。 这种女人,自然不能认真,但玩两天绝对是不够的。 “我还客户,先走了。” 我跟赵时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他不喜欢文宿,正合我心意。 即便是情人,也是有占有欲的。 情人,自然也不能跟人共享。 下午我以办理业务的借口离开银行,我去理了头发,买了新衣服、新鞋子。我将自己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番,洗了澡,换了衣服。 下午六点,我准时下班,取了一万现金,路过花店的时候,我一束黑玫瑰,驱车前往文宿家。 十一朵玫瑰我拔了中间两根,变成长长久久。 一万块钱现金被我放在花束中间空出来的位置。 我双手抱着玫瑰,穿过小区,迎着众人羡慕的眼光,走进电梯。 到19楼,文宿的家门口。我虔诚的按响门铃,心里的期盼跟着门铃加重。 “哪位?”里面传来拖鞋擦过地板的声音,“是丁主任吗?” 我应了一声,抱紧怀里的黑玫瑰视线钉在深灰色的入户门上。 “来啦!”文宿的脚步声加快,越来越近。 门咔嚓一声打开,文宿出现在眼前。 卫衣,牛仔裤,白拖鞋。长发用抓夹挽在脑后,两边额角垂下一缕发丝,休闲随意,充满生活的气息。 第35章 她看见我,视线首先落在那束黑色的玫瑰上面,嫣然一笑:“丁主任,有心了。” 文宿从我怀里接过玫瑰,一万块钱在花里面晃了一下,她的笑跟着转动。 “应该的。” 我回答。 文宿先把花放在玄关上,然后弯腰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放在我前面。 拖鞋是棕色的,超市常卖的那种,上面还挂着标签。我弯腰换鞋的时候,文宿蹲下来,将我换下的鞋子,挪到旁边。 我下意识抬眼,看向她的鞋架,上面放着一排的女鞋,一样的鞋码,没有一双男士鞋子。 我…确认,我是唯一一个进入她家的男人。 我心下一喜,起身抱住她,低头去亲她。 文宿伸手挡住我的嘴:“等会儿,我厨房还炖着汤呢!” 她从我怀里溜走,往厨房走去。 “今晚住我这。”文宿边走边说,“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好。”我跟过去,扫了眼她的家。 纯木色地板,搭配奶白色家具,走的是现代奶油风。落地窗前一片橙红,沙发上落下越城的黄昏。 我趿着拖鞋,穿过餐厅,看到文宿的背影。 她脖子上挂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白皙的后颈,落了一层短短的碎发。 一缕橙红的阳光,从窗外钻进来,洒在她的头发上。黑发镀了金,文宿站在光里,旁边炖的汤开了,热气腾起,烟火气从厨房里跑出来,钻进我的身体里。 我站在厨房的门边,看着文宿伸手打开汤锅的盖子,她从旁边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汤朝我走过来。 汤冒着热气,递到我嘴边,香气扑鼻,她的手艺,比苏情更好。 “尝尝咸淡。”她举着汤,明亮的眼睛盯着我。 我看向她。 那一刻,我一颗心突然漏了一拍,我抓着她的手,将汤送到我的嘴边。 我喝了一口,是老鸭汤,放了菌菇,我的味蕾跳动,细细品味。 “淡了一点。”我说。 她认真的点了下头,“我去加点盐。” 顿了一下,文宿又转头看了眼我,“去外面等吧,吃饭了叫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比苏情更像我的妻子。 我本能的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厨房里的背影,我再次转身,回到那个落了黄昏,挤满烟火味的厨房。 小小的一个空间,漂浮的油烟,晃动的身影,每一帧,都是蛊惑。 我如今,仍旧记忆犹新。 我清楚的记得我当时的感受,我想抓住那一刻,然后变成永恒。 也许你会说,我本就拥有这样的生活。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拥有过。 苏情给我的是转动的锅碗瓢盆,声音嘈杂,语调尖锐。 而文宿给我的是一片烟火,是富有诗意的油画。除了毒品,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会让人上瘾,那不是床榻上的激情,那仅仅是生活上的一帧画面。 人会想要一直定格在里面,然后,期盼未来。 我朝厨房走去,“我帮你。” 文宿见我回来,诧异一下,然后又笑起来,指着旁边的辣椒,“那你切一下菜。” 她伸手打开天然气,火焰在她身前点燃,热气扑面而来。六月的天,已经很热,她额头落下汗来,发丝贴在汗里。 文宿伸手杠了一下汗,我这才发现她没有化妆。她的皮肤依旧白皙透亮,只有眉毛的颜色稍微淡一些。 我切菜,她炒菜。 我切的菜下锅,文宿就是夸我:“没想到你工作出色,切菜也是一流。” 饭菜做好,我们一起收拾了厨房,才去吃饭。 我们一起完成了三菜一汤,她夸我能干,说我帅气,我在这劳动中,看到了男人在家庭中的价值。 文宿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过来。 餐厅里开着空调,我们相对而坐,文宿把开酒器扔给我,让我开酒,她去取醒酒器。 我们默契得跟结婚多年的夫妻。 文宿回到餐桌的时候,客厅里的音箱里响起淡淡的轻音乐。趁着醒酒的时候,文宿给我盛了一碗汤。 碗放下的时候,她指甲上的钻滑过餐桌,发出一声轻响,一颗钻掉下来,在桌面上蹦哒两下,又滚到地上。 我拉过她的手,手指轻轻抚摸她掉了钻的指甲,上面一大块胶泛着白色,整个指甲变得黯淡无光。 “辛苦你了。”我开始心疼她。 文宿轻轻抽回手,“那还不喝一口我煲的汤。” 她指了一下我前面的碗,飘着葱花的汤散发着香味,菌菇从里面冒出头来,熠熠生辉。 酒醒好,我们各自倒了一点,在头顶暖黄的光里干杯。我绕过长桌,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我捏着她的手背,将另一只手的酒杯,递到她唇边。 她在轻柔的音乐里喝酒、点烟。 “丁主任,你和苏情怎么认识的?”文宿往桌上的烟灰缸上掸了一下烟灰。 “别人介绍的。”我回答。 文宿点头:“这么多女人,就娶她?” 她追问的问题,像是在吃醋,她的语气,却明显知道她在八卦。 “她…最适合当妻子。”我这样回答。 文宿吸了口烟,轻声回答:“这个评价,真他妈让人生气呀!” 第36章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隔着沾了红酒的杯壁打量她,“你跟苏情熟吗?” 我到那时,才想起,她们说不定还挺熟。 “一个老顾客,你觉得呢?”文宿手指夹着杯脚,带着杯子在桌上来回转动,视线落在杯子里的红酒上。 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很迷人。 “最好是不熟。”我说。 文宿却反问我:“害怕了?” “婚姻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文宿笑:“没想到,你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我端起酒杯,碰了她手里的酒杯,“你是个会做饭的好女人。” 我们相视一笑,我被她的笑感染,突然生出下一次的心思。 吃完饭,我起身收拾桌子,她夸我“会做事的男人,真迷人。” 她吻了一下我的侧脸。 我拉住她的手,想要深入一些,文宿推开我,“我先去洗个澡,你收拾一下。” 我将桌上的残局收拾好,去厨房洗碗。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我第一次感受到洗碗的幸福感。 外面的音乐还在继续,我心里跟着起伏。 我洗着碗,在柠檬味的泡泡里,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听着浴室里淋浴洒下的声音。 我想我应该闯进浴室,在那一片泡泡里,与她说上两句情话。 但我却没有这么做,那是我一次没有顺从自己的情欲,而是倒了一杯水,在落地窗前看越城夜景。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一下又一下,勾着我的心,我立在窗前,心绪漂浮。 “丁文。” 不知过了多久,文宿的声音终于响起,我端着将冷的茶杯,在落地窗前转身。 她穿着一件真丝吊带睡衣,站在奶白色的落地窗前,长发垂在身前。 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端着茶杯,猛的灌了几口。 “你想在房间,还是在客厅?” 第19章 她的过去 我选择了客厅。 我们缠绵于暖白的灯光下下,到货在偌大的沙发上。客厅里的轻音乐一直没有停止,它为我们的缠绵发出美妙的赞歌,悠扬婉转,像是欢愉的祝福。 我的动作,随着音乐慢下来,我开始关心她的感受,用手指去抚平她褶皱的眉头,并在她疼痛呻吟的时候,停下来,抱一抱她。 在这么多的情人里,我第一次关心一个女人的疼痛,我心里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一个放大镜无限放大。 文宿躺在沙发,头发散落到一地,垂到地毯之上,汗水在发丝之间渗出来。她喘息着喊我,“阿文~” 我应着她,抚摸她,我唤她:“阿宿~” 我们亲昵的呼唤,欢愉的拥抱。 结束后,文宿已经累瘫,我羞愧于自己持久的情欲。我心疼的替她擦汗,然后将她抱到浴室去洗澡。 我将她放在洗手上,用毛毯将她裹着,才转身去将浴缸放满温水。等水灌满,才把她放进水里。 美人如水,欲念腾起,我站在浴缸之外,帮她擦着沐浴露。 那一刻,我竟没有钻进水里,与她共浴缠绵。如今记起,我才猛然发觉,那一刻的虔诚。 我在满是泡沫的浴室里,突然生出长久之心。我问她:“你这辈子,有没有可能爱上一个人?” 她用满是泡泡的手捧着我的脸,“阿文,一个聪明的男人,是不会问这句话的。” 我拿起旁边的淋浴,替她冲去身上的泡沫,她身上的草莓印一览无遗。 那是我的杰作。 那一刻,她的身体,在我掌控之下。 但,她的心,却与我相隔千里。 那天,我住在文宿家,我搂着她入睡,同眠到天明。 我的闹钟,依旧在五点钟向起。 我六点回到家,送悦悦去学校。 再次回到银行工作,坐在办公室里,我一半的神思在与客户沟通,一半的神思在思考我和文宿的未来。 那种未来,不是一晚的缠绵,不是唇舌缠绕的快意,是包含这一切,又高于这一切的生活。 与她一起的生活。 这种生活,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有水费电费燃气费,还有一切琐碎的洗碗、拖地、收拾桌子。 这种生活,是面向未来的,面对生活的一切苦难。 我的沉思和走神,在办公室里,引起了零零后同事的关注。 有一个女同事看到我的苦思冥想,出于关心,询问我:“丁主任,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将我自己化身为一个亲戚家的适婚少年,我将我和文宿之间一切情欲,转化为爱情的种子。 这个故事,大概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手亲戚家的孩子,爱上一个清冷女孩,她不崇尚爱情,不期望未来,她只喜欢眼前的情欲和现实的金钱。 年轻的同事,撑着脑袋:“还有这样的女孩?这简直是人间清醒,现在除了同性,谁还谈爱情?” “这种女孩,能不能追的上?”我满是忧心。 同事回答:“烈女怕缠郎,这个时代肯定是不管用的。” 这他妈说的都是废话。 我追问:“你们女孩,都喜欢什么?” “很多很多爱。”同事可能是个恋爱脑。 我刚要放弃,同事又给我出主意:“真心也得花钱。看个电影试试女方的态度,看她喜不喜欢你那个亲戚。” 第37章 “然后呢?” “爱情得循序渐进,吃个饭,约个会,旅个游。让她看到你的真心。” “万一她不吃这一套呢?” 同事解答:“那人家就是不喜欢你那个亲戚呗!” 顿了一下,同事突然坐直,“你问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我心下一紧,又从容笑道:“我女儿都读高中了。” 同事放过我,给了我最后一个建议:“给人家想要的,买人家喜欢的,解决人家无力解决的” 这个答案,我将信将疑,且试且行。 后面的一个月,我开始追求文宿。 这种追求,去之前的追求,不大不相同。 我希望了解她,走近她,因此,我并不急着再睡一次。 一个月,我给她送了十三束黑玫瑰,约她单独吃了五次饭,请她看了三次电影,我还给她店里送了七次奶茶。 我开始了解,文宿作为一个外地人,吃不了越城的正常辣,她只能吃微辣。 她爱吃葱不吃香菜。 喜欢蒜蓉小龙虾,不喜欢香辣小龙虾。 她还喜欢五分熟的西冷牛排,不要七分熟的菲力牛排。 她的指甲半个月一换,且每次都要贴钻。 因为指甲贴钻,我需要帮她剥虾,剥一切有壳的东西,我亲力亲为,我期盼一场浪漫的爱情。 即便我四十三岁。 即便,我的爱情,那么不合时宜。 但我依旧,期盼它的到来。 人这一生,最少要爱过一个人,才算圆满。 经过我的付出,我们越来越熟,我在七月七情人节的时候,约她出来吃晚饭,我将餐厅定在中心街区的五楼西餐厅吃晚饭。 我点了两份牛排,我吃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她吃五分熟的西冷牛排。 那天,她穿着暗红色的长裙,刚洗的头发,卷成大波浪,右边的头发卡在耳后,另一边垂在肩膀上。 文宿脖子上的项链换成了一条玫瑰金的四叶草,衬得锁骨更加清瘦白皙。 我坐在她对面,拿着刀叉,将她整盘牛排拿过来,“我帮你切。” 我那天穿了一套略显年轻的白t恤九分裤,跟她那个年纪的年轻男孩一般,穿着白色的休闲板鞋。 因为染黑了头发,看上去就三十几岁的样子。 我低头着,认真的切牛排。 文宿坐在落地窗前,撑着脑袋看窗外,视线余晖中,她锁骨上的四叶草落下来,与窗外的倒影形成对比。 下面是热闹的街区,车水马龙,一览无遗。我们坐在五楼,垂眼就俯瞰众生。 文宿很安静,我耐心的将牛排切成相同大小,然后重新推回到她身前。 盘子落在桌面,与旁边的刀叉撞了一下,文宿回头,微笑着看我一眼,“丁主任,越城一直这么热闹吗?” “差不多,在那个小区后面,有一个小学,一个初中。到这个点,人就特别多。”我指着对面的小区,跟她介绍她不了解的越城世界。 文宿转过身来,正对着我,刚接的睫毛在灯光下扑闪扑闪的,落下一片阴影,“你女儿也在哪里读的初中吗?” “对啊,小学初中的时候,我就经常去接她。女孩子嘛,总会有很多操心。你呢?”我开始好奇她的过去。 文宿拉过旁边的红酒杯,晃了一下里面的红酒,仰头抿了一口,她扭头看向外面的万家灯火,“我……从来……没有这么好的生活。” “我的爸爸,从来不会送我上学。”她掀眼皮看着我,“你…是个…好爸爸。” “我不是。”我坦言,“我除了这些,我为她做的并不多。” “可你依旧关心她……”文宿手里攥着杯子,看着窗外,视线飘远。 我乘机而入,“你父亲,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吗?” 文宿摇摇头,仰头灌下整杯酒,“没有。” 她的声音低哑而悲戚,“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也没有爱过我的妈妈…” 我起身给她倒酒。 她将酒杯伸过来,接着说“他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让我完成,在我的家乡……不…在那个生我的地方……” 她甚至不愿意承认那个地方是家乡。 “我出生的地方,是个五线城市,叫若城,那里是赌博和混日子的天堂。麻将是那里的文化根基,街头巷角充斥着麻将的声音。有钱的人靠开麻将馆和放贷至富,没钱的人靠赌博至贫。我的父亲,是后一种。他二十岁,娶了我母亲。我母亲没什么文化,到了年纪,就被我外婆五千块嫁给我父亲。那样的婚姻,在那个地方随处可见。” “然后呢?”听着这些,我像坠入湖中一般,一种窒息的感觉从心口往外涌。 她的过去,竟如此凄苦。 “父母之间,并不存在爱情。父亲好赌,打人常有。母亲不堪其苦,生下弟弟以后,抱着弟弟离开了若城。父亲重年轻女,得知母亲离开,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他一边打我,一边骂母亲婊子。我的父亲偏爱弟弟,我的母亲也一样。他们从不偏爱我。”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被头顶泄下的冷风吹得冰凉。我用大拇指轻轻婆娑着她的手背,“一切都过去了。” 说到这些,文宿的眼眶有些泛红,眼尾藏着晶莹的泪珠。 第38章 “我跟父亲,生活到14岁,他在这十年间,有过不少女人。他有时候,带着女人回家,有时候在外面。刚开始,我还会说上两句,让他不要背叛我的母亲。后来,日子久了,我便知道,我的母亲的确是婊子,她不会再回来了。”文宿手指轻轻婆娑杯壁,凄冷的视线,定格在窗外虚空之处。 她大概是漂泊久了,心也飘着。 “你14岁,就离开家了?” 文宿垂下眼,“对,我初二的时候,我偶然间接到母亲的电话,我询问她的地址,我难以忍受父亲的殴打,我决心投靠她。我本以为母亲会拒绝,没想到,她欣然答应。母亲偷偷给我寄了一个手机,又给我转了钱,让我去她所在的城市。” “你去找她了?” 文宿点头,身子往后一靠,从包里拿出一包细烟,她咬了一根在嘴里。 我掏出那个画了玫瑰的打火机,起身替她点烟。 细烟点燃,烟味夹着花香。 她垂眼看着我手机的打火机,叹息似的笑了一声,“丁主任,这个打火机,还留着呢?” “我挺喜欢的。”我将打火机的盖子合上,熄灭火光,重新揣回贴身的口袋里。 温热的体温,将吹凉的金属材质再次捂暖。 文宿勾唇,嘴里吐出一口烟雾。 “你妈妈对你好吗?” 她在白色的烟雾后面笑了一下,那笑里灌满了凄凉和嘲意。 “你以为的天堂,往往是更深的地狱。”文宿身体前倾,在烟灰缸上掸了掸烟灰。 “她对你不好?”我的心像被什么扯了一下,跟着疼痛起来。 第20章 衣服上的口红,怎么回事? 人生起落,不在个人,而在众生,这些本不堪为叹,可落在文宿身上,我就心生怜惜。 我心里后悔没有早点相见,又期盼她未来更好。 “哪有什么好坏,都为自己的利而已。”文宿猛吸一口烟,吐出的烟,浓郁得像阴天的云,厚重不见轮廓。 她隔着浓雾,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说:“我的命运,从十四岁开始,也从十四岁结束。我按照母亲的交代,我坐车到城里的火车站,换乘火车前往金市。火车里充斥着作呕的脚臭味和汗臭味,我撑着两天没睡,才到金市。一下车,我就看见了母亲。她变得非常好看,皮草配长裙。头发是大波浪,挽了一半在脑后,眼尾勾着上挑的眼线,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粉都跟着起褶子。” “十一年前的金市已经非常发达,供人娱乐的会所开了一条又一条街,里面的女人,从十四岁到二十岁,各有春秋,韵味各不相同。一沓一沓的票子,从外面拿进来,堆在会所的前台。一个一个的女人,站在会所的门口被标上价格。”文宿半眯着眼,陷入回忆之中,“性 在会所里,一个一个被竞拍。我被母亲带到那里,我未满十六岁,被迫跟着最好卖的那个女人,练体型,学酒喝酒,应付各种男人。我本以为要走向未来的生命,就此堕入地狱。”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呢喃叹息。 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一个小女孩,跟着一身风尘的女人,学描眉画眼,懵懂的穿梭在灯红酒绿、肮脏不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霓虹万里,一线城市的繁华,依然需要臭水沟来容纳生活的残渣。 “先吃东西。”我有些听不下去。 文宿灭了一根烟,又重新点了一根,我的周围被花香味的烟雾缠绕。我感觉自己也是置身其中,不得解脱的一粒尘埃。 我见过的女人,我玩过的情人,她们沉沦的原因各不相同,但都逃不开“赚快钱”这个因素。 真正有苦衷的也有,但并不多。 文宿不一样。 她的生命,在被推着走。 她的美丽,她的妖娆,她的魅力,来自于他人的塑造。 “丁文。”她右手夹着烟,搁在桌沿上,一缕轻烟,从她指间升起,缓缓消散在餐厅灯光下的尘埃里。 她唤我名字的时候,声音低沉,语气低哑,声线里似乎藏着万千心事,又不忍开口。 “嗯。”我应了一声,视线对上她的。 四目相对,她眼中雾气迷蒙。 对视几秒,文宿问我:“你去过那种地方吗?” 我答:“金市发达,你说的地方,我可能消费不起。而我去的酒吧,又有些不一样。” 她从金市来到越城,不会毫无缘由。也许金市正是她的伤口。 我需要说明,我和金的距离,如此,才能更加靠近她? 她点点头:“你知道,我母亲是做什么的吗?” 我摇头。 “她是那灯红酒绿肮脏世界的始作俑者,她带许多的女孩走进那个无间地狱,包括她的亲生女儿。” 我不知道,我应该再说点什么。 我也许应该过去,抱一下她,也许应该安慰一下她,也许应该劝她忘记过去。 但我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我跟你说说我的第一次,怎么样?” 我那时候,根本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一定要把那血淋淋的过去拎到我眼前。 我那时候,只是感动,只是心疼 我感动于她对我袒露心扉,我将这一步,解读为,我们又更亲密了。 身体的亲密远没有心灵的亲密来得重要。 第39章 身体的亲密,只是两个人共同的情欲。 而心灵的亲密,才是真正的亲密。 那是独特的,与众不同的。 “文宿,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我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一下去。 她却淡然一笑,“你请我吃饭,送我玫瑰,又在七月七约我,我猜你对一万的交易,并不满足。” 被她猜透心思,我先是有些窘迫,后又觉得这样说开也挺好。 “你怎么想?” 我不年轻,她也不小。我们是成年人,直来直往,也未尝不可 “我……给你讲故事。”文宿手指轻轻的点在餐桌上,“我的故事结束,经常有一个称呼落在我头上。” “什么?” 文宿顿了顿,郑重其事的说:“婊子。”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虽然我也曾在心里这么说她,但我依旧不认同这个评价。 人是多面的,文宿也是。 “丁主任。”文宿握着酒杯,仰头喝一口,“你比他们……特别一些。” “所以呢?” “所以,我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她并不明确回应我的感情。 她也并不评价我的婚姻。 我站起来,给她倒酒。 故事,仍在继续。 “丁主任,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文宿这样评价自己。 我对此没有做出反驳,而是端起酒杯,跟她手里的撞了一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文宿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下。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眼中水色弥漫。她仰头看了眼头顶的灯,然后深呼一口气,“我刚刚有点感动。” 她的直白让我无从应对。 我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我这辈子,也没和谁互诉过衷肠。 苏情的一切,媒人做介绍的时候像念简历一般,说得一清二楚。 林漪的过去,她说过,我根本记不清楚。 林漪太烦,像一只粘粘糖,恨不得挂在我身上,她总想我只爱她。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会一生只爱一人。 也许有。 但我,从没见过。 我也做不了这样的人。 文宿在饮了两杯后,依旧要说她的第一次。 我阻止了。 我知道,她的价格不低,远比一万要多。 我也知道,她的痛苦远不止一点。 那天,文宿喝了很多,我只是浅浅的配合了两口。 她醉了。 她哭了,我第一次见她哭。 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的眼泪感到伤心痛苦。 我送她回家,将人放在沙发上。 文宿醉得厉害,她双手攀上我的肩头,红唇凑上来,她挑拨我的情欲。 她眼泪落下来,扯着我的衣领,她问我:“你知道人这辈子,什么最重要吗?” “爱情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答案,但我觉得,也许这就是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在女人的世界里。 女人感性,容易为情而动。 多少女人期盼“一生一世一双人”,这里面,就有一个林漪。 她哭着喊着,想要我离开苏情,娶了她。 文宿醉醺醺的摇头,“人这辈子,自由最重要。爱情…呵……镶金的绳索,我才不要。” 那天。她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我只记得这句。 夏天热,文宿穿得少,她横七竖八的躺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掸在外面,吊带裙落了下来,半边春光露在外面,白皙的乳房,粉色的奶头,坦露在眼前。 我扫了一眼,用小拇指勾着她的肩带,缓慢的帮她挂回去,遮住那些诱人的皮肉。 过去,我一定会压上去,那天,我只想她好好睡一觉。 我去房间拿了毯子,帮她盖好,又将空调往下调了两三度。 结束这一切,我去倒了一杯热茶,在落地窗前坐了下来。 那一晚,林漪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有接。 如果,我接了,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我没接。 那天,我只想陪着文宿。 不为情欲,只为情爱。 我在她的客厅,坐了一夜。 我一夜没有合眼,我脑海里翻涌起无数思绪,也做下一些决定。 第一个就是:跟林漪分手。 如果,我和文宿之间有什么阻碍的话,第一个就是林漪。 她无时无刻查我的岗,她不是妻子,却伸手做着妻子的事。 我曾在情欲里徜徉,但人的一生不能永远被情欲支配。总有一些人,让你学会克制情欲,去思考更远的未来。 文宿曾有那么痛苦的过去,这些我不能扭转。但她的未来,可以因为我而改变。 我凌晨四点从窗前椅子上站起来,将早已凉了的茶端起来,倒进厨房的下水道。 我认真的收拾文宿的呕吐物,并将地板擦干净,然后简单的做了一份早餐,并将早餐放在餐桌上,我郑重其事的写下我的留言:早餐热一下再吃,晚上见。 我于五点半离开她的家,六点送悦悦去学校。 我每次都会假装从家里的房间睡醒,然后拉开房门,去叫悦悦起床。 悦悦从来没有发现过我整晚没在家。 第40章 苏情每天起得晚,即便知道我不在家,也不太过问这些。 那天不一样,我是临近六点进的门,悦悦已经起床,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眼睛盯着我的房门。 可我却从入户门进去的。 她看见我的那一刻,脸上表情瞬间凝固:“爸爸,你昨天没在家?” 她质问我。 我握着门把手,僵了一下,“我昨天跟几个叔叔喝酒,太晚了,就……在叔叔家住了一晚。” 顿了一下,我担心她不信,又解释:“那个叔叔你认识的,去年他还给了你压岁钱的那个。” 悦悦眼珠子转了一下,指了一下我的衣领,“那…衣服上的口红,怎么回事?” 我心口一跳,立刻扯着已经,看了一眼,暗红色的口红印落在衣服的领子上。 那是文宿的口红。 应该是我送她回家时,蹭到了。 第21章 她是谁? 我有些紧张,低头换鞋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女儿的目光像一柄利剑,剑气直逼命门。 对,就是我的命门。 我从来没有爱过苏情,但我仍需要苏情。 成年人的世界,需要很多时候比爱很重要。 这个家有悦悦和毛豆,他们是我一半幸福的来源,我看着他们落地,陪伴他们成长。未来,我还需要陪他们步入成年,领着他们走向社会。我想看着他们结婚,看着他们走向社会,然后成就自己的未来。 人年轻的时候期盼自己的成就,年纪大了,就会开始期盼孩子的未来。 “这个吗?”我指了一下衣领上被蹭得变形的那块红印子。 从轮廓来看,唇印并不明显,只有一半,而且被晕开,看上去像是蹭到红色染料一般。 我在这形状中找到答案,用手背掸了一下衣服,悠然解释,“给客户按手印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我刻意控制自己的语气和语速,说话尽量随意,不露痕迹。 悦悦半张着嘴看我,她脸上的忧心从眉心往外翻腾。她眉间的褶皱一会深一会浅,她也许再思考,也许在怀疑。 就在她沉默思考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她是一个早恋过的女孩,她也曾用过口红。 我站在玄关的阴影下,心里打着鼓。 我隔着玄关悬空的隔板偷偷瞥她一眼,悦悦缓缓的将书合上,鼓着腮帮子“哦”了一声,“你快点,我还要去吃早餐。” 这话一出,我才终于松了口气,快速换好拖鞋往房间走。 “马上。”我边走边吩咐她:“你先收拾东西,我很快就出来。” 悦悦抬起头看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走到一半,顿了一下,就是那天,我突然发现这个孩子比过去要沉默许多。 她虽然问了我,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事。 从她眼神可以看出她神思漂浮,整个人的状态游离在外。 “你怎么了?”我心里察觉不对,多问了一句。 悦悦依旧是那副游离的状态。 “悦悦。”我朝她走了两步,声音略微加大。 悦悦猛的回神,“嗯”了一声。她定睛看我一眼,又“哦”了一声,站起来“这么快?” 我扶了一下额头:“再等会儿,你是不是没睡好?” 我猜测她还在想着早恋的男孩,但我不好直接戳穿,只能旁敲侧击。 悦悦摇摇头,重新坐下,“没事。” 她手里还拿着书,只是书页被她捏出深深的褶子。 “有事跟爸爸说,好吗?”我尽量轻声细语。 悦悦松开书页,用手掌抚平:“最近学习压力大。” 说完,她看了眼手机:“不早了,爸爸,你快点。” 我狐疑的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几分钟我就换了件衣服,并把口红印在卫生间搓洗干净才出来。 悦悦一路上都看着窗外,期间一言不发。 我跟着忧心一路,我担心她看穿我的谎言,又忧心她放不下自己的过去。 到学校门口,我停下车,忍不住开口:“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悦悦拿着书包,扭头盯着我,眼里满是恨意:“他被抓了,你是不是有一份功劳?” 他?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周星逸。 “谁被抓了?”我佯装不解。 “周星逸。” “他被抓了?”我装作刚知道,顿了一下,假装消化,“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冷言冷语。 我耐心回答:“不管是为什么,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抓吧?说到底,还是他这个人有问题。” 我想告诉她,这个人不值得她喜欢。 “我都答应你不去找他!我都放弃他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他!!!”悦悦坐在车里,用力踢着前面的隔板,面目狰狞的对我大喊大叫,。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死不认。 我大声吼了一句:“你就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的?!” 悦悦被我的吼了一句,安静下来,我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解释:“丁悦宜,我是在银行上班的,不是在警局!!” “你还年轻……”我劝着她, “爸!!”她身体一塌,低嗤一声,扭头瞪着我,许久,她冷嘲热讽开口:“你这辈子,说过一句真话吗?!” 第41章 她声音不大,话却难听。 我手指猛的收紧,心里倏地腾起怒气,“丁悦宜!这就是你受教育学到的东西?!!” 她生气的打开车门,然后,“砰”一声关上。 我担心她出事乱来,急匆匆的跟下去,“丁悦宜!你别乱来!!”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扭头瞪我一眼,朝学校走去。 我对这个孩子…… 我根本没办法跟她沟通。 这个时候,苏情又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她在这方面比我厉害。孩子们尖锐的刺在她面前总体变得柔软。 我打电话,把悦悦质问我的事跟苏情说了一遍。 苏情起先是沉默,后又开口:“知道了。” 我坐在车里,盯着膝盖上的日光,不知道说什么。 那天,我第一次反感苏情的平静。 这种平静,更加趋向于淡漠。 “苏情!”我语气加重,“她是悦悦!我们得女儿!!你能不能重视一点?!” 苏情依旧不冷不热,她纠正我:“她是我…和……你的女儿。” “这有什么区别?!”我有点生气,语气更加急促:“她现在状态很不好!!” “我知道。”苏情语气不轻不重,“她没有抑郁,只是对你有怨气。我会处理。” 苏情一语中的。 我松了一口气,“但她语气十分尖锐。” 苏情:“那是对你。” “苏情!”我喊她名字,以示强调。 苏情没有回应。 我们隔着电话,陷入沉默。 就在我耐心告罄的时候,苏情挂断电话。 我重新回到车里,手机里多了一条苏情的微信〔她的事,我会解决,你不要再管。〕 我放下手机,用力抓了一下头发,一种无力感在心里蔓延。孩子跟我正在疏远,她对我有恨,我无从解释。 我跟苏情说的目的,更多是希望她能调解我和孩子之间的关系,而不是把我剔除在外。 但…… 事情也只能这样。 我去吃了个早餐就去上班了。 下午三点左右,苏情给我发微信〔我来接管悦悦,你早上送一下小的。〕 苏情直接下达命令,她给我发微信从来没有语音,没有表情,只是一串文字。 我回复〔好。〕 之后,再没更多沟通。 她依旧没有限制我晚上的行动,但我心里总是打着鼓,我那几天都掐着悦悦晚上放学之前回家,在客厅里等着她。 她喊我一句就进了房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星期。 那一个多星期里,我经常在接孩子的空档,约文宿出来吃个饭,文宿也不拒绝。 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完晚饭,在公园里散步,路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我一把将她拉了进去,把她摁在竹竿上亲吻。 我亲吻得动情,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文宿隔着衣服摁住我的手:“再往下,就不是这个价了。” 我听了这个话,很不高兴。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我将手拿出来,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 文宿回答:“这是我的规矩。” 我低头,在鼻尖相触的时候逼问她:“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文宿:“我挺喜欢你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接吻。” “那你还……”我想说,喜欢不是交易。 她却抢了先:“阿文,你呀……太狡猾。” “怎么说?” 文宿手指点了一下我的唇,推开我,站直,“你说喜欢,会娶我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林漪热烈,也没有咄咄逼人,连感情都是淡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你说的喜欢呢?以后会嫁给我吗?” 她噗嗤一笑,独自往前走:“所以啊……我总得给自己留点念想。” 我追上去拉着她的手,我们十指相扣,沿着公园往前走。 我们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文宿这个人,大概没有心。 我们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到一个天桥下面,突然有人在后面喊我:“丁文!” 那声音一听就是林漪。 我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文宿的手不自觉收紧。 文宿察觉异样,仰头看过来。 天桥下,灯光晦暗,我拉着文宿急匆匆的往前走,我极力想拜托林漪。 因为我不想让文宿觉得我是个渣男。 文宿却停下脚步,拉了我一下,“你女朋友?” 我舌头打结:“你…听我…解释……” “别紧张,丁主任四十一枝花,这很正常。我…就看看热闹。”她坏笑。 这是林漪已经逼近,站在我面前。 林漪是跑过来的,两手撑在腿上,大口喘气,灰白色的头发,在微风中打结,看上去十分不健康。 “这是谁?!”林漪喘完气,指着文宿,大声质问我。 我当时只想弄死她,让她永远别再出现。 “丁主任?”文宿看热闹不嫌事大,喊我的时候,莫名的温柔。 她站在旁边,同时看着林漪:“她…是哪位呢?” 对比起林漪,文宿更像是在玩一场刺激的游戏,结局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在这场对弈中,文宿是昂首挺胸的,她抱臂站着,全身轻松。 第42章 林漪没几秒就开始眼泪汪汪,“你又找了一个?” 我低头,用拳头揉了一下眉心,抬起头,跟林漪说:“有事晚点再说,这还有人。” 我想维持我在文宿前面的体面。 第22章 甩了林漪。 “就是这个贱人!对不对?!”林漪质问我。 她两手握拳,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有事晚点说。”我拉住文宿的手臂,试图带她离开。 文宿饶有趣味的瞥了眼我的手,微笑问我“不处理一下?” 我沉着脸,迅速摇头,“先送你回去。” 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借口。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 因文宿,我已经冷落林漪一个多月,这期间,她多次给我打电话,我要么用工作搪塞,要么直接挂断。 林漪今天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像是被一个亡命之徒盯上了命一般,心里烦躁不安。 林漪站在我半米不远的地方,眼泪不受控的流下来,擦满粉底的脸,被两行泪水冲刷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她手指抬手,指着我:“丁文……你说过的,你只爱我的………呜…” 女人总喜欢相信男人在兴奋之时说的无稽之谈,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那只是几个中文字而已。 “你说过的!!你只爱我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找她!!” “我明明比她年轻!” 她嘶哑的声音在天桥的水泥洞里回荡,她面目狰狞,声音嘶哑,像一个泼妇。 从前的浪荡和美丽,顷刻消散,我对她连那一点情欲也没了。 “我们早就分手了。”我静静的立在昏暗桥洞下面,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在文宿面前,我不能是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文宿抱臂轻笑。 我扭头看她,精致的妆容,细细的眼线在眼尾往上微挑。 她的这一声笑,跟苏情的笑有几分相似。 透着一样的淡漠。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林漪疯了一般,朝我扑过来,长长的指甲,直逼我的面门。 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然后侧身一步,挡在文宿前面。 “这个狐狸精…是谁?!是谁?!” 林漪用力挣扎,面目狰狞的冲我挥着拳头。 “丁文,我杀……了你!!” “丁文…你个…骗子……” “我从十八岁…就跟了你…” ……… 等反应过来,我才发现,文宿早已后退了半米。 她站在天桥下面的路灯下,距离我们将近一米,侧倚在路灯之下,那双狐狸眼里微微上挑,与我对视时,散开一点笑意。 那边的林漪用力挣扎,大喊大叫,引得路人不时扭头观看,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逗耍的猴子。 “我哪里比她差了?!” “丁文……你跟我回去……” “你离开她……这些…都可以过去…:” 林漪的声音还在耳边震荡,她的手被我攥在手心,她另一只手朝我不断挥舞,捶打着我的胸口。 “闭嘴!!!”我伸手,一巴掌扇在她侧脸,高跟鞋在沥青路上扭了一下。 林漪一个踉跄,半个身子朝我摔过来。 文宿在这里,我不想发生什么接触,拽着她往后站稳。 林漪站稳,才反应过来,伸手摸了一下红肿的脸。 我没有再过多的关注她,一把扔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她无力的晃了两下,摔到地上。 林漪跪在地上,汗水眼泪糊在脸上,花了的妆黑漆漆的,没有半个人样。 我走了两步,又回去,蹲下来,低声警告她,“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林漪抬眼,瞪着我。 我垂下眼,扶着膝盖站起来。 说出那句话,过往的负累被卸下来,我一身轻松,朝文宿走过去。 她倚在路灯下,左手环腰,右手夹烟,嘴里不时吐出一口烟雾。路灯暖光的灯光罩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一层金色的滤镜,像一张做旧的照片。 我边走边理衣服,一路走过去,我的目光一直落在文宿的锁骨上。 那里又瘦又好看。 林漪在身后大声的哭嚎,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这段感情。 我晃了一下脑袋,身后的哭声被我屏蔽在神思之外。 我的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初见文宿的时,一身白色的旗袍,像民国走出的头牌歌女。 此刻的我。已经告别了过去的感情。我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离买根路灯,一起朝前走。 我另一只手抢过她手里的烟,在她口红印圈着的位置,吸了一口。 花香味的烟味经过口腔,从鼻子里喷出来。 “这烟不错。”我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的肩膀,温热的体温在我掌心散开。 文宿看了眼被我吸过的烟屁股。 她朝我笑了一下,将烟头弹开,从包里重新掏出一包烟。 趁着这个空档,我回头瞥了眼林漪。她跪坐在地上,仿佛被人抽了灵魂一般,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虚空之处。 文宿拿出烟,咬了一根在嘴里。 我从口袋里掏出玫瑰打火机,凑近她,用手心挡着风,替她点烟。 第43章 她在火光中抬眼,轻声笑了一下,“丁主任。你真体贴。” 后面两个字,她说得明显更慢。 而且,她在那一瞬,我察觉她的走神。她的视线从我的眼尾滑过,瞟了眼我身后——林漪的位置。 我心里咯噔一下,揽在她肩膀上的手顺势下滑。我捏住她的手指,我低头吻了一下她发丝,在她耳边轻声撩拨她:“你走神了,阿宿~” 大概是我的热气呼在她耳蜗里,有点痒。 她往旁边侧了一点,将我手摘下来,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她看着不太好。” 文宿说这话,完全是逗弄我。我没有上当,沁着细汗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我也不太好呢……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污蔑……” 我一把将她拽到我的怀里,手往她腰上游走。 她的腰瘦,揽着很有感觉。 文宿垂下,娇媚的笑了一下,推了我一下,轻轻将我挣开,“丁主任,送我回去吧!” 我手悬在半空,顿了一下才收回。 “……好” 我送她回去,我将车停在她楼下,看着她客厅的灯亮起,然后是房间、浴室。 我坐在车里,空调的冷气从出风口吹到我的脸上。我打开车窗,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又从我口袋里拿出玫瑰打火机,用大拇指弹开又关上。 我发动车子,旁边的手机响起。 我扭头瞥一眼,是林漪。 我皱了一下眉头,将手机摁灭,扔在副驾座椅上。 车子疾驰在夜雨中,如同我因甩了林漪,兴奋得狂跳的心。 文宿也一定在这坚决中看到了我对她的真心,我心里欢喜,顺手关上车窗。车子行驶到红绿灯,手机上已经有了六个未接电话。我拿起手机,将林漪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 我握着手机,呼了口气。 微信里,又出现林漪的消息。 “贱人!”我低骂一声,转头点进她的主页,将她微信也拉黑。 拉黑之前,一条微信出现在我眼前〔丁文,你甩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我拉黑的动作顿了一下,盯着屏幕想了一下他手里的筹码。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 可万一呢? 〔将来,我一定会让你来求我。〕 因为空调开得太低,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这时,绿灯亮起。 后面的车,疯狂摁喇叭,催促我快点过红绿灯。我将手机扔开,脑袋空了一下,茫然的开着车往前走。 车子又走到那个桥洞旁,车子疾驰而过,林漪的身影仍在,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 那个人,好像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白色衬衫,腰上的肉勒出来一点。我慌慌张张的踩下刹车,后面跟着一辆车。因为我的急停,后面的车在一声尖锐的声音中停了下来。 大雨之中,后面的人探出脑袋,冲我大骂:“他妈找死吗?!不会开车给老子滚蛋!” 我根本没有心思陷入这种无谓的争吵中,只是重新发动车子,掉头回去。 那个桥洞是人行道,我开车只能隔着绿化带看过去。 我加速回去,将车子停在路边,顶着大雨跑过去。林漪一个人坐在路边,她抱着腿,呆呆的盯着地上。 上面的高架桥上,一辆汽车,急行而去。 见到我,她抬起头,肿着眼睛,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 “你来接我的吗?”林漪委屈巴巴的擦了一下眼泪。 我双手叉腰,环顾左右,没有其他人。 我疲惫的揉了一下眉心,只觉得自己眼花了。 “你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开口询问林漪。 林漪咬着唇,又问我,“你是来给我和好的吗?” 我扫了眼外面的大雨,用力呼了口气,“我是来警告你,不准去烦她,” “谁?” “文宿。” “原来她叫文宿,你看上她什么?” 我不想再搭理她,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咬了根在嘴里,转身离开。 “这辈子,你爱过谁吗?”林漪问。 我想了一下,刚要开口,她又说:“你爱过苏情吗?” “与你无关。”说到这,我又警告她:“不准去找苏情!” 林漪笑起来,眼角还流着泪:“你还在乎她啊?” “我给你打车。”我拿起手机。 她飞快站起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 林漪站在我前面,举着我的手机:“你离开她,我让这一切过去。”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伸手去抢我的手机。 林漪突然疯了似的嘶喊:“你离开她!!” 简直是疯了! 我一把抢过手机,迎着风雨朝车子里走去。 林漪在后面大喊:“丁文!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理会,只是烦躁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第23章 苏情画的黑玫瑰 这样的疲惫里,我又生出一丝怀疑,迅速驱车回家。 开门进去,客厅的角落里亮着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苏情穿着一件宽松的卫衣睡裙,手持画笔,正聚精会神的画画。 对,她又在画画。 我站在玄关处,隔着隔断柜镂空处凝神看了苏情一会儿。 她坐在小矮凳上,专注的画画,脸上有几滴颜料,浑然不觉。 第44章 我将钥匙扔在玄关的柜子上,声音引起苏情的注意,她手上的笔停住,抬头看过来。 见我站在门口,她像是回魂一般吸了口气,然后定了定神,才问我,“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说话总是又轻又慢,像是念经,没什么起伏。 我怀揣着今晚的疑惑,朝她走过去,“你好像从不在意我去哪里?” “怎么会这样认为?”苏情低头用画笔蘸了点颜料,轻轻的压在画板上。 我没有去看她的画。 我穿过客厅去了阳台。 大概是里面的冷气太冷,我伸手打开玻璃窗,外面的雨声裹挟着热钻了进来。 我往旁边一点,斜倚在花架上,“我们是夫妻。” 我试探她的态度。 苏情漫不经心:“夫妻有很多相处方式。” 她的话,总是很简练。 “孩子睡了?”我随意扯了个话题,缓解气氛。 苏情低头画画,大概没有听到。 “苏情,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你会怎么样?”我脑海里总是闪过天桥下穿白衬衫的身影,心里隐隐不安。 苏情沉默许久,叹息似的回答:“我……大概是…” 说到一半,她停住了,盯着前面虚空的地方,呆了一会儿。 大概过了三五秒,她抿唇:“还真没想过。” 说完她回头,深潭似的眼睛远远的望着我,问:“你犯错了吗??” 那声音极低,若不是这安静的夜,我大概会听不清。 “没…没有。”我将手伸进口袋,抓了一下玫瑰打火机,拿起手机给她转了这个月的生活费。 我转完钱,就往房间走:“早点休息。” 那天,我能感觉到苏情的视线一直盯着我,直到我消失在转角。 第二天起床,去阳台找袜子的时候,我瞥了眼立在墙角的那幅画。 一朵开在黑暗中的黑玫瑰。 画纸用黑色的颜料涂满,玫瑰的花瓣撑开,黑红交替,像盛开在地狱! 站在那幅画面前,我惊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玫瑰打火机。 打火机躺在手心,我低头看了眼上面盛开的玫瑰,又抬头看了眼画。 两朵玫瑰如出一辙。 我站在客厅与阳台的交界处,外面的晨光落下脚边,我站在大片的阴影里,后背发凉。 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虚空之处,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隐秘的角落盛开,撑到光影之下。 愣了几秒,我立刻拿出手机,对着画板,拍了一张,发给文宿。 〔你跟苏情什么关系?!!!〕 她们是不是认识? 苏情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为什么能画出打火机上的黑玫瑰? 对了,沈松说过,文宿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仅是沈松,连赵时也这么说。 难道,我被文宿算计了? 我越想越不安,拎起画板,就往地上扑。 画板和支架瞬间分离,客厅里发出一声巨响。 “出什么事了?” 悦悦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 她急匆匆的赶到客厅,看到地上翻倒的画板,悦悦疑惑起来:“爸爸,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话音刚落,苏情就不紧不慢的出现在客厅,“又被领导骂了?” 她们齐刷刷的盯着我。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种时候,就算苏情知道了什么,我也不应该自我暴露。 一个理智的男人,应该学会诡辩。 我立刻收敛自己的情绪,佯装尴尬的抠了一下眉心,一脸轻松的冲她们摆手,“没事,工作上一点烦心事而已。” 苏情关切的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温声询问,“吓到了没?” 悦悦摇摇头,转身去卫生间,“我先去刷牙洗脸。” 我赶紧去把画板重新捡起来,并向苏情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个画板我重新给你买。”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于是又沉默起来。 苏情习以为常,朝这边过来,“把钱转我就可以,180块。” 近到身前,苏情过来将地上的画捡起来:“悦悦的都没见你这么失控。” 我从角落里看过去,苏情正撑着破了一块的画纸,认真的看着她的画。 “画的挺好的。”我压下心底的不安,适时切入话题。 “读大专的时候学的是这个专业。”苏情站在晨光中聚精会神的盯着画。 我走过去才发现画纸裂了,一朵玫瑰像是拦腰折断一般,原本熠熠生辉的枝叶,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这画……”我想问她为什么画黑玫瑰。 “没关系。”苏情捏着画纸,重新卡在碎了一块的画板上。 她以为我要道歉。 我却不能将错就错,我依旧要问那个问题, “这朵玫瑰看着跟我打火机上的挺像的,你也喜欢吗?” 问完以后,我有点紧张,走到净水机旁边去倒了杯水。 “我…不喜欢。”苏情把画摆弄好,转身去阳台。 我拿了一个玻璃杯倒水,视线跟随苏情,我打量着她,“那你怎么画得这么好?” 苏情拿着扫帚进来,低头收拾残局,“文宿不是喜欢吗?” 她语出惊人。 第45章 我被她吓一跳,手上的杯子咣当落在地上,热水从杯子里溅起来落在我脚背。 “我艹!”我疼得爆粗口,后退一大步。 苏情看一眼又低下头,“小心点。” “好。”我赶紧坐到沙发上把袜子脱掉,把脚搁在腿上,给它吹气降温。 “你也喜欢那黑玫瑰?”苏情一边收拾一边问我。 我想了一下,越城有一排又一排的银杏,但它们太多,随处可见。 银杏当然不及黑玫瑰特别。 “挺喜欢的。”我尽量让表情和语气自然。 “那你和文宿挺像的……”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我心下一紧,怀疑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刚放下脚,苏情又说:“那朵玫瑰,就是你打火机上那朵。上次看了眼,记忆犹深。” 我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唯一庆幸的是,苏情并没有发现什么。 后来,悦悦收拾完毕,苏情就放下手里的事,过去揽着女儿的肩膀,笑盈盈的问女儿:“勤奋又悲催的高中生,早上想吃什么?” 悦悦肩背一垮,下巴落在苏情的肩膀上,可怜兮兮的撒娇, “悲催的高中生,想要特仑苏补充能量。” 苏情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行,奖励你一箱,再送你最爱的炒粉,附带这周零花钱两百块。” 悦悦开心的窜起来,一把抱住苏情的脖子,“谢谢妈妈,最爱你了。” 苏情推了一下,开门出去,“就你最会哄我……” “妈妈,我还想买一条男友裤,我昨天选好了,在购物车。”悦悦跟出来。 门咣当一声关上,她们的声音穿过入户门,越来越远。 “不买……” “买呗,买呗,买呗~,我发誓,最近没有看上任何一个帅哥……” “你们学校资源这么差?” “我长大了,妈妈,我亲爱的妈~妈~……还想要那件黑色的t恤……” “女孩子不买一件粉色吗?” “那是楼下五岁的小妹妹喜欢的,我是少年人………” ………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站在客厅里,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 悦悦在苏情面前,是个快乐的高中生,会笑,会撒娇,会提要求。 而我…… 失落感重重的袭击我,我愣愣的在沙发坐下。 直到半个小时后,毛豆睡醒,在房间里喊“爸爸”,我才起身,去帮他穿衣服,带他去吃早餐。 为毛豆的忙碌中,我才稍微找到一点成就感。 临近中午,文宿给我发了个视频。 视频里,她正和一群朋友站在武功山门的楼梯下,那里人声鼎沸,旁边几个女性朋友凑过来问她“是谁”。 她将人推开,走到旁边一点才跟我说话,“吃饭了没?” “吃了,我想问你,你跟苏情什么关系?”我直接问我想知道的,语气也不太好。 文宿头戴着太阳帽,仰头冲我笑了一下:“丁主任,这是……后院着火了?” “没有。”我面无表情。 文宿:“那就是快了?” 我回答:“不是。” “快露馅了,怕争不到抚养权?”文宿逗耍我。 我窘迫的皱眉:“我没必要走到那一步。” 她压了一下帽子,遮住阳光。 隔着屏幕,我看不见她的脸,只听见她笑话我的声音:“一张画而已,苏情以前也收到过我的二手黑玫瑰。” 我深吸一口气。 “好了,丁主任,她就是我一个顾客,算不得很熟。”文宿温柔的安慰我:“苏情喜欢画花,你太多疑了。” 的确,苏情上次还画了向日葵。 我闭了下眼,用力揉了一下太阳穴,把苏情的事放下。 从新睁眼,我恢复平静,转而问她的事,“你去旅游了?” “这不很明显吗?”她回头指了一下“武功山”的门楼。 我看着她身后的风景,心里盘算着,“怎么没叫上我?” “怕苏情突然查岗,你招架不住。”文宿跟我玩笑。 “我看是你怕招架不住才对。”我暧昧的回答她。 文宿会意,饶有趣味的点头:“丁主任,你这嘴可比你的枪厉害。” “文宿!”后面有个男人喊她。 文宿回头看过去,朝后面招了一下手,“马上就来。” “跟谁通电话呢?”男人大声问她。 文宿:“一个朋友。” 我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我们只是朋友?” 她回头,狡黠的笑着,“不然呢?情人吗?” 说完,文宿就要挂电话,“不说了,他们催我。” 我心里瞬间不舒畅,“谁跟你去的?” “一群朋友。” 我不信,“你确定?” “丁主任以什么身份查岗?” 我失语良久。 文宿倒是释怀,“好好安抚苏情,小心后院起火。” 视频挂断,我拿了钥匙,急匆匆出门。 到单位楼下,又被林漪揽住。 “大叔,我们谈一谈。”她站在我车边,状态看着比前一天更好一些。 第24 章 去找她 林漪的出现,就像一坨臭狗屎掉在头上,又臭又恶心, 第46章 “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再说。”我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从车门上拖开。 她踉跄两步,扶住后面的车门站稳。我在开车门的时候才看清,林漪穿了一件跟文宿同款的黑色吊带裙。 不仅如此,她的头发也像文宿一样,低低的挽在脑后。脸上的妆容,都如出一致。 女人的气质,不是数学公式,可以用相同的衣服和妆容生搬硬套。 它讲究合适。 文宿在这样的包装下,妩媚动人。 林漪却是东施效颦,像极了小孩偷穿了高跟鞋,扭头套在马嘴上。 “大叔,我不想分手。”她小跑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可怜巴巴的祈求。 三番两次,握越发不耐烦,“不好。” 我直接拒绝。 林漪用力晃着脑袋,“你别拒绝我,我求你。” 身后就是单位,同事进进出出不太好看,我抽了一下手,“先上车。” 林漪点点头,掰了一下副驾的门。 我绕过车头,林漪坐了上来,她拉上安全带,像犯人一般小心翼翼的打量我。 我发动车子,她开了口:“大叔,你离婚,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她,我只想逃离刚刚那里,然后将她扔下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感情的。” 她简直在做春秋大梦。 “你不爱苏情,都可以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我不行?” 这样的纠缠和深情,让我觉得万分可笑。 我一边开车,一边反问她:“你觉得你哪里比苏情强?你是彩礼比苏情低?还是生孩子比她厉害?还是衣服洗得比她干净?” 林漪:“这些……彩礼不是我说了算,其他的,我可以努力的……”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放弃一个本来就会做这些的苏情,选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你呢?” 我毫不留情的嘲讽她:“苏情是我孩子的妈妈,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她。人活着,少做梦,多务实,” 林漪不依不饶,尖锐的声音在车厢里震荡:“感情呢?我比她爱你!!” 我冷静的回答:“你在酒吧上班,应该知道,一个中年男人,不谈爱情。” 她又哭起来:“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坚定的回答:“当然。” 她坐在车里抽泣,我将车停在路边。 头顶是碧绿的银杏,几缕日光从挡风玻璃照进来,我看了眼外面,挡风玻璃下面有一片银杏。 那是我许久之前扔在那里的,叶子紧紧粘在上面,与车里面的塑料融为一体。 我靠在驾驶室,定定的看着那片早已枯黄的银杏。 “这里真好看,以前我送你的银杏玫瑰,就是在这条街上捡的。”林漪坐起来,在前面抽了两张纸擦眼泪。 “我最喜欢银杏了。”她说。 我从来不记得她也送过我银杏玫瑰花。 “你不喜欢银杏吗?” 我回答:“玫瑰更好看,尤其是黑玫瑰。” “我知道了。”林漪极轻的说了这句话,就开门下了车。 她轻轻关上门,绕到我这边,敲了敲车窗。 她还有话要说! 没完没了。 我不耐烦的放下车窗,冷冷的看着她,“还有事?” “大叔。”她两个手掰在车窗上,哽咽了一下,“对不起。” 林漪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沿着银杏树,一路向前。 那时,我心里生出一丝悲伤来,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抽走,除了轻松以外,又有一种沉重感压在心头。 我想,三生有幸的爱,也有花期。。 我在为那枯萎的银杏难过也说不定。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我打开手机,文宿发了新的朋友圈,她走在武功山的石阶上,后面成排的游客,呼哧呼哧往上走。 我在她照片里寻找那个敌人,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就是:情敌。 照片里,文宿的身后就站着一个男生。 没错,就是一个男生,大学生那样大,稚嫩的五官,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喜欢的人。 男生穿得简单,白t恤、给牛仔,半长的头发遮住眉毛,他得意的看着我的文宿。 我被挑衅一般,开车前往武功山。 车子刚开到城外,堂弟丁肖民让我去一趟,谈一谈分成的事。 我将车子停下,立刻调转车头。 堂弟丁肖民又叫肖子,开了一家房产中介,我投了一半的股份。中介明面上从事的是买卖房子的业务,后面还有融资、放贷、过桥等业务。 因为这层关系,他那个中介买卖房子,贷款还款多数都在我手下过,我在银行业绩还算不错,稳坐信贷部部主任的位置, 作为银行工作人员,本来是不可以在外投资的,这件事除了家里人,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为了不出事,我跟肖子的合同,写的是苏情的名字。 我在那里跟肖子对账,呆了一下午。分了67万,肖子分了79万,多的12万是肖子的工资。 钱直接打到苏情的账上,但那张银行卡在我身上。 拿了钱,我立刻给苏情打了电话,把钱的事交代清楚,并把大部分的钱匀出来转到苏情的另一张卡上,让她保管。 第47章 我给自己留了15万。 家里大部头的钱,我都让她管着。 这是稳住一个妻子最重要的手段。 分完钱,我请了肖子一家吃晚饭。 因为跟肖子是亲戚,他妻子跟苏情也熟,本来是两个人的饭局,一下子变成了两家人的饭局。 吃完饭的路上,苏情突然提议,“你要不要自己管着钱?” 我愣了一下,“开什么玩笑,这越城,不都是女人管家吗?你拿着,想买什么自己去买,其他的钱,以后看着置办点什么。” 苏情想了一下,“我想去买个戒指。” 于是我们就去金店。 我觉得她戴钻戒好看,她偏喜欢黄金戒指。 我们向来有代沟。 于是,她选金戒指,我看钻戒。 在放钻戒的地方,有一颗方钻,旁边镶着一圈碎钻,十分好看。 我叫苏情过来戴一下,她的手,骨节偏大,皮肤褶皱偏多,戴上一看,像假钻。 苏情把戒指取下来,放回去的时候,钻戒在灯光下闪了一下,我突然想到的是文宿,她的手纤细修长且皮肤光滑,戴上一定特别好看。 旁边的苏情挑了一个蝴蝶结黄金戒指,算不上特别,才两千多块钱,我爽快的用我剩下的钱付。 苏情将戒指戴在食指上,立在眼前看了许久,她突然笑了起来,看上去十分开心。 这么多年,我很少看她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于是,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喜欢啊?要不要再挑点别的?” 苏情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扭头打量我。她看我的目光,幽深没有温度,我浑身不自在,“算了,反正钱在你那,有喜欢的,你自己看着买。” 说完我就拉着儿子出去,坐在车里等她。 苏情在里面又看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个盒子,我询问她买的什么。 她也不说话,只是打开盒子给我看,里面是一条红绳,串着两颗转运珠。 这根本值不了多少钱。 她省的有点抠门。 “挺好的。”我说话从不下她面子。 苏情点头:“我今年想转点运。” “会的。”我顺着她的话敷衍。 儿子拔在座椅上看了一会儿,“妈妈戴上真好看。” “我认同儿子。” 车子启动,我们安稳到家。 第二天是周末,我借口朋友聚会,去了一趟武功山。 去之前,我去那个金店买下了那个方钻戒指。 路上,我给文宿打了电话。得知她正在山脚下的一家酒店。我赶紧说明自己要过去一趟,并让她在那里等我。 文宿并不愿意,我便抛出鱼饵,“一百个毛爷爷怎么样?” 文宿轻柔的笑声出现在耳畔,“可是我累了。” “我请你坐缆车,晚上我多受点累。” 她嗤嗤的笑,算是应了下来。 我给她转了一笔钱,让她定一个山顶的星空房,她应了下来。 我赶到山下,正好赶上午饭时间,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吃饭的时候,文宿追问我苏情的事,我只是草草的敷衍几句。 我不想过分透露苏情的事,因为以前就出现过情人去找苏情的事,幸好被我半路拦下来。 林漪算一个例外,她就是个变态跟踪狂。上一次打胎后,我没有陪着她,她就跟踪我,知道了我结婚的事,还知道了苏情。 有了这一个特别的例子,我更加谨慎起来。 文宿比她们成熟,见我不愿意多说,也就一笑置之,没有多问。 吃完饭休息一会儿,我们去买了点必备的东西,就前往武功山。 开车一个小时到达山顶,五分钟的转运车到达登山口,我背着包,仰头看着金色的“武功山”,第一次生出拍照的心思。 我拉了一下文宿,将她揽过来,我们背对着登山口拍了个照。 照片中,眼光明媚,我们带着鸭舌帽,她盯着镜头,我看着她的下半张脸。 我将照片保存进私密相册,文宿瞥了眼,笑道:“小心被你老婆发现哦!”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小俏皮。 我被她逗笑,小跑两步,挠了一下她的腰。 她痒的哈哈大笑,跑着往前走。 上山一切路线,听从文宿指挥。 我们选择做缆车到山腰的紫极宫,文宿举着手机拍了一通,拉着我慢悠悠的往上走。 边走她边吐槽:“丁主任,你的钱,可真不好赚。” 我在后面偷笑,过许愿桥的时候,我一把抢过她的手机,“返利免费拍照。” 我给她试拍了一张,她看一眼,非常满意,朝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丁主任,比我那群朋友强多了。” 我突然想起她昨天刚来,于是问她,“累不累?” 她朝我走近,“累的话,会不会背我?” 我愣了一下,“用一个吻换的话,我考虑一下。” 我又替她拍了一张,然后暗灭屏幕,将手机还给他。 我们站在许愿桥上,文宿勾着我的脖子,“许个愿吗?听说很灵。” “许什么愿?” “比如说:糟糕的婚姻快点结束。” 我戳她额头:“你这乌鸦嘴。” 第25章 我会离婚的 这种小动作,我是在林漪身上学会的。 第48章 文宿摘下我的手,“丁主任,你真幼稚。” 我们手拉着手,走了一段路继续坐缆车上去,又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我们登上山顶。 山顶微风吹拂,温度降下来,金黄的日光平铺在草地上,风把大片的草吹过来又吹过去。 我站在山顶极目远眺,仿佛站在宫崎骏的动漫电影里,哈尔的移动城堡装着爱人,在这片草地漂浮。 时光和日光,在微风中静了下来。 落日往下坠,风吹起大片的雾气,浮浮沉沉的飘在目光之下,头顶的云落了金光,牵扯着大片的雾。 山顶的风光如眼前之人一般美丽,我的心慢下来,跟着风漂浮,这样的日子,真好…… 文宿站在我前面不远,散落的头发随风打旋。我的视线穿过人群,跟随着她。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勾人,她下意识回眸,碎发在风中黏着下眼皮,黑色的冲锋衣被风按压在后背上,身影纤瘦得像一片纸。 她在夕阳中,冲我笑了一下,笑声中夹着风声,笑意里拢着金光。 我站在山顶的石碑前,定定的看着她。 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光,身后是大片的草原。我拿起手机,对着她的侧脸拍了一张。 这张照片,后来,一直存在我的手机里。 我看了眼照片,拿过去请功,文宿看了眼,朝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丁主任。” 她勾着我的手臂,“走走?” 我们漫步漫山绿色之中,栈道之上我们像一对恩爱夫妻。夜风吹过,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心欣赏。 走到一处人少的栈道之上,栏杆外面是悬崖,我停下来,“文宿,我……” “嗯?” 她从美景中回神。 我看着夕阳下的她,心潮涌动,“你…” 长发被风吹乱,她伸手勾了一下头发,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她笑起来:“丁主任,你怎么了?” 她大概是觉得我特别搞笑吧? 我窘迫得脸发烫,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方钻戒指,捏在手上,送到她眼前。 文宿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瞥了眼后,就拿了过去。 戒指是活口的,不存在不适合。 “求婚?”文宿捏着戒指,看上去并没有惊喜。 我摇头。 她松了口气,戴到左手的中指上,“谢谢。” 她立起手指看了眼,问我“好看吗?” 我看着她的手,点了头。 “你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文宿摇头:“不怎么样?” “为什么?” 文宿回答:“丁主任,爱情是美好的,但它是短暂的。我可以跟你一段时间。” 我退而求其次:“那一段时间是多久?” 文宿转身,面朝群山,在风声中,她说:“看心情。” 我有点失落,又有一点高兴。 看完日落,我回到星空房,我就把文宿压在床上鼓捣了一顿。 床上缠绵的时候,文宿问我,“丁主任是真心的吗?” 我点头,抚摸着她的肩膀,“是。” 文宿躺在床上冷笑,“真心?” 我点头。 “那你跟苏情离婚,娶我怎么样?”她突然撕破我们之间的遮羞布。 我翻身下来,坐在床头点了根烟,“除了这个,其他我都答应。” 文宿拖着被子,仰头放着星空顶,“爱是不顾一切,丁主任,别自欺欺人了。我们都是一类人,为自由活着的人。” “有一天,自由不在了呢?”我问她。 文宿伸出手,看着食指上的方钻戒指,“不会有这一天。” “如果有呢?”我吐了口烟,伸手揉她的头发。 文宿愣了许久,就在我以为我们聊天结束,要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那就让灵魂自由。” 鬼话。 我钻进被窝,将她搂过来,“明天早点起来看日出,阿宿。” 那天我没有付钱,我不想付钱。 因为我想用感情付费。 文宿倒也没有追问。 从那天开始,她的规矩被我撕裂,我频繁的进出文宿的家。我们一起做饭,一起打扫卫生,一起晾衣服。 我在生活中,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文宿也提出新的要求,她要我每个月给她五万块,作为生活费。 也贵。 但合理。 她跟着我,不能没名没分,又没钱。 我渐渐沉溺也在那种柴米油盐的烟火气中,我越陷越深,渐渐生出永远的心思。 有时候,我们一起在事后抽烟,忘情的时候,我会问她:“要不,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我的钱,分你一半?” 她总会在这时候,问一句:“苏情和家,不要了?” 但我,依旧过了非常幸福的一段时间。 准确的说,是非常幸福的两个月。 比起情人,她更像一个理智的朋友,总在我动情的时候,将我理智召唤回来。 九月开始的一个周末,我起床就看见文宿手机捏着一个试孕棒,我急步走过去,抢过来看了眼,两根杠。 她站在洗手间门口,愣愣的,有点失语。 我当时,手都是抖的,整个脑袋宕机许久,才过去抱住她,“你怀孕了,你怀孕了,文宿,你怀孕啦!!” 第49章 我就这样重复着,欣喜着,像一个刚结婚,刚当爸爸的人。 尽管我四十岁了,我依旧为我创造的生命欣喜。 她站在卫生间一动不动,眉头紧锁,呢喃道:“不是每次都做了措施吗?” “没有,不是每次。”我紧紧的抱住她,激动的说,“上个月,有一晚,我们来了三次有一次你有点着急……” 文宿却一把推开我,“这不重要。” 她抢过我手中的验孕棒,一把扔进垃圾桶。 “我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当机立断,边走边扎头发。 这是必须的。 我陪着她去。 到医院里,我陪着她了b超,确认是真的怀孕了。 出了医生办公室,我很是高兴,抓住她的手,“留下来吧!” 我想,我应该为自己的真心留下点什么。 文宿没有搭理我,而是气冲冲的往外走,到车上,我再次请求她,“留下来,我会照顾你们。” “丁文!”她第一次对我这么大声,“我看你是疯了!!!” 我被吼得脑袋一空,心里空落落的。 “留下它干什么?!当私生子?亏你想得出来!”文宿打开车门下去。 是的,她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孩子当私生子呢? 我想,我应该给她一个名分。 是的,我做出了愚蠢的决定。 我当机立断,打开车门,追了出去。 “文宿!”我跑过来,一把抓住她,我问她,“我离婚,你会把它留下来吗?” “等你离婚再说吧!”文宿用力甩开我的手,走出一段距离,她将检验的单据一起撕碎,揉在一起,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我会的…我会离婚的……”我呢喃,心里却不是那么坚定,我不知道什么,特别想要那个孩子。 即便那时候,我有了一双儿女。 也许,人在爱情面前,就是这样愚蠢。 我站在路边,看着她坐上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 我没有直接回家,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车子从发黄的银杏树下开过,我和文宿曾经在这里散过步。路过公园,我看向茂密的竹林,我们曾在里面偷吻。走过步行街外的一条小巷,我们在那里有了第一次缠绵,我对她抽烟的样子念念不忘。 还有桥洞下面…… 这个城市藏着很多我们的记忆。 我和苏情也在这个城市生活十几年,我却记不起关于她的一切。 文宿怀孕,是我的孩子。 可是…… 苏情是妻子,她也为我生了两个孩子。 我陷入巨大的矛盾中,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我不知道,是还遵从内心,还是遵从理智。 世上若有双全法该多好。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先去上班了,下午下班后,还是回了家。 苏情接了毛豆回家,我看见毛豆,突然记起,我好像很久没有接送孩子了。 “爸爸!!”毛豆看见我非常开心,从客厅起冲,飞快跑了过来,一把挂在我身上。 他勾着我的脖子,亲吻我长了胡渣的脸,“爸爸,你终于不用加班了。” 面对孩子,我是愧疚的。 “妈妈呢?”我问他。 我并没有看到苏情。 毛豆指了一下卫生间,“上厕所。” 我在客厅跟毛豆玩,“画画学的怎么样了?” 毛豆手里拿了个平衡木,站在上面左右摇晃,不时冲我邀功,“爸爸,你看,我学会了新技能,厉不厉害?!” 孩子为了得到我的夸赞,疯狂展示。 我叉着腰站在旁边,朝她竖起大拇指,“非常厉害。” 没多久,苏情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我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淡淡的问我:“在家吃饭吗?” 边问我,她边往厨房走。 吃饭也许是个好的契机,于是点头应了下来,“今天不出门,多做点饭。” 苏情感到有点意外,扭头打量我,“今天这么闲?” 我倒不是真的闲。 “总不能天天在外面。”我走进厨房,“有什么要我帮你的?”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进过家里的厨房。 换句话说,我只进过文宿家的厨房。 苏情站在水池旁边洗菜,水龙头的水哗啦啦的从她手背流过,“你会切菜?” 我这才想起,我之前从来没有进过厨房,洗碗这种事我都是推脱孩子去的。 “呃……”我思索了一下,“其实以前是会的。” 苏情毫不留情的戳穿我,“只不是不愿意?” 我默认,拿起旁边的辣椒还是切了起来。 苏情看了眼我切的辣椒,“怎么今天又愿意了?” 苏情站在旁边剥蒜。 “男人总会长大嘛。”我开玩笑的说。 苏情把剥好的蒜放在旁边,“钱花完了?” 我低着头切菜,“没,我什么时候问你拿过钱。” “今天吃豆角,切碎一点。”苏情把洗好的豆角放到我旁边,就去洗锅了。 我在厨房里帮了一晚上的忙,都没有找到切入口。 吃饭的时候,毛豆一直跟我聊天,苏情一直在看一个关于画画的直播,里面讲了一个神秘的插画师,叫“宁微”,说名字的来源“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第50章 苏情看得入迷,饭端在手里,很久才塞一口。 一晚上下来,我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开口, 第26章 我挺难的。 后来,我在客厅里静坐,我看着苏情在客厅里忙活,洗碗、拖地、叠衣服,毛豆很听话,他会过来帮忙。 两个人互动也很有意思,苏情在面对毛豆的“十万个为什么”总有标准答案。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苏情也像个孩子。 苏情在客厅转来转去,等孩子入睡,她就会坐下来画一会儿画,我问她:“怎么不睡觉。” 她回答:“晚点还要去接悦悦。” 悦悦上晚自习,要九点半才下课。 “要不…我去吧!你多休息一下。”我起身的时候,苏情叫住我,“她要吃个夜宵,她喜欢吃炒粉,回家的路上,有个店叫‘酸菜炒饭’ ,她要吃那里的。” 我点点头,压下心底的话,出了门。 悦悦看到我来接她,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呢?” 我示意她先坐上来,“先去吃夜宵。” 悦悦坐进后座,“今天不想吃。” 我还想说点什么,“那……吃点别的?” 悦悦看着窗外,没有回答我。 她还在生我气。 我其实,还想问她,我们离婚,她想跟谁? 话到嘴边,几番辗转,依旧没有说出来。 毛豆还小,我根本不会照顾他。 这个大的,似乎也不会喜欢我。 走到她喜欢的那家店,我进去给她点了个炒粉打包。她坐在车里,一路上都在看着外面,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会有什么心事,我想了解,却无从入手。 “最近…钱够花吗?”最后,我找到一个话题切入。 悦悦收回目光,看了眼这边,又看回去,“够了。” 谈话就这么简短的结束。 孩子回家,苏情就从那个角落里站起来,“回来了?” “妈妈。”孩子叫苏情的时候总是更加亲切,我心里腾起丝丝缕缕的嫉妒。 苏情走过来,看了眼我手里打包的炒粉,大概是猜到了事故经过。 “放桌上吧。”苏情指使我。 我生疏的把炒粉拎到茶几前面,愣了一下,又意识到是桌子上,又调转方向,放在了桌子上。 悦悦将书包拿进房间,苏情走近跟我说:“你要不先去房间,她可能不太习惯。” 我挺纳闷,这有什么不习惯。 苏情解释:“上次的事,在她心里估计没结束。” 我苦涩的点点头,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靠在床头,我惦记着文宿。 她刚怀孕,估计不好受。 我起身,站到窗边,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她们女子正在聊天,不时传来笑声。 我揉了揉眉心,拨通了文宿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文宿都没有接。 我又打开微信,给她打了微信电话,也没有接。 我想起她上午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她会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开门出去,她们母子俩齐刷刷的盯着我。 “我……出去一趟。”我手指胡乱指了一圈,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的场景明明每天都在发生,我却第一次感到心虚。 苏情“嗯”了一声。 我心里松了口气,径直走向玄关。 换鞋的时候,悦悦突然说了一句:“爸爸,银行的工作,真的有这么多应酬吗?” 孩子的问话,将我钉在门口。 “银行的工作,当然没有这么多应酬啦!” 这句话是苏情说的。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起身去倒了杯水。 我则在这句话落地的时候,哆嗦了一下手。 我开始脑补苏情的各种反应比如嘲讽我“说不定是外面有女人了?” “鬼知道在哪里鬼混?” 诸如此类的的猜测。 我那些开厂朋友的妻子们总是这样嘲讽他们。 “苏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那些狐朋狗友,就有这么好的精力。”苏情同时说出来。 我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我在心里默念:幸好,幸好。 我依旧庆幸于苏情的信任,同时在心里嘲讽她的愚蠢。 这样的愚蠢里又包含着对我的忠诚,对于我这样的男人,是个宝藏,不应该被抛弃。 我一直站在玄关处,仔细查看她们脸上的表情变化。悦悦似乎被震惊了一下,两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情。 苏情察觉到她的变化,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眉心:“赶紧吃,吃完我收拾东西。” 苏情把开水放在她前面,“要不要来杯牛奶,睡个好觉。” 悦悦说:“热一下可以吗?” 苏情转身去拿牛奶,边走边抱怨:“我就是你的老妈子。” 悦悦撒娇:“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家里一片融洽。 这些,文宿能够给我吗? 这时我手机响了起来,文宿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在店里加班。〕 我将打开一半的门撑开,踏了出去,身后的光亮随着关门的动作越来越少,直到消失。 我快速下楼,我几乎是小跑。 我走到一楼,撑着腿喘气,我才记起,我家是电梯房。 第51章 我站在单元楼门口,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真他妈的蠢。” 坐到车里,我给文宿打了电话。 文宿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你怎么了?” 我立刻发动车子,朝她店里开去。 “阿宿…”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叫她这个名字。 文宿艰难的开口:“什么事?!” “不舒服就不要开店了。”我心疼她。 文宿笑:“丁主任,真打算包养我啊?” 我犹豫了一下,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尽量把“包养”说得好听一些。 “文宿,我…算了……等我过来再说吧!”我急匆匆的去了文宿店里。 到她店里,文宿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垃圾桶呕吐,眼泪鼻涕一大把。 她没有化妆,整个人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紧接着,她突然站起来,朝厕所小跑进去,呕吐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我蹒跚着跟过去她用力锤着自己的胸口,口水裹着胃酸流出来。文的眼尾落下泪来,因为呕吐,她的五官都变得扭曲,落下的发丝黏到泪水,贴在脸上。 我看着她,脑子一片空白。 我第一次知道,怀孕会这么痛苦,这么难受。 “纸……”文宿朝我伸手。 我赶紧去外面,拿了一包抽纸进来。 在给她递纸的时候,我在脑海里回忆苏情怀孕的时候。 苏情怀孕的时候…… 我忘记了。 那时候,我妈妈把她接过去了。 整个孕期都是我妈妈照顾的,我偶尔去看她,似乎都挺好的。 文宿不一样,她是脆弱的,她整个人都在受折磨。 我只觉得心口被一股力量抓紧,呼吸在那一刻变得艰难。 半生为人,我第一次体会老来得子的欣喜,我揪心的看着文宿孕吐,我又欣喜的期待孩子降生。 毛豆和悦悦是婚姻的果实。 这个孩子,是爱情的结晶。 他们都与我血脉相连,但意义却大不相同。 我们常看电视剧里的皇帝,他总是更喜欢宠妃的孩子。放我站在人生的那个节点,我真正的体会了爱与不爱之间的偌大区别。 所以,人真的会偏心。 偏心于爱人的孩子。 我不爱苏情,她生的孩子,我心里对他们有责任,与孩子相处多年,也有感情。 但,因为我与苏情没有爱情,这里面就少了一分亲昵。少了因为父母之间的爱驱动而产生的父子之间的爱。 那是爱的传承。 在我四十多岁,看着我爱的人,孕吐到后背抽搐时,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感情,并心下触动。 文宿吐完,我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站起来。因为蹲的太久,她脚下发麻,手指紧紧的抓住我的小臂。 因为呕吐,眼睛里泪汪汪的,楚楚可怜。 我恨不能替她承受,站在逼仄的厕所里,我轻轻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语:“阿宿,辛苦你了。” “你怎么来了?”文宿用手擦了擦眼泪,说话的时候,带着虚弱的鼻音。 我轻轻拍了拍她虚弱的后背,“我应该陪着你的。” 文宿无力的点头:“先送我回去把!” 我馋着她走出去。 厕所和外面有个小小的台阶,我先一步下去,并提醒她小心。 时至今日,那些细节,我依旧铭记于心。 那时的心境,我依旧可以感动身受。 新的生命被我握在手心,我一颗半老的心重新蹦哒出活力。那力量让我越发年轻,让我越加欣喜。 文宿吐得难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半蹲在她身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文宿,这段时候,我来照顾你吧!” 她无父无母,只有我了。 文宿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 “帮我收拾一下,我累了。”她说话的声音,比以前小了很多。 “好。” 我赶紧去收拾。 做完这些,文宿又说:“过两天陪我一起过生日吧?” 我从来不知道她的生日,蓦然欣喜,“好啊!” 我帮她把做指甲的工具,一样一样的放进旁边的收纳盒里。 “我给你做饭,怎么样?”我竭力想要对她好。 文宿:“出去吃吧,我受不了厨房的味道。” 我答应,让她选饭店。 “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一边擦桌子一边问她。 我扭头的时候,有看到了那条白金项链“freedom”这个英文单词,显得格外刺眼。 “明天带你去买条项链,怎么样?”我征求她的意见。 文宿摇摇头:“你真想送,就要一个手镯吧!我从来没戴过那种东西。” “好。”我想起以前在朋友圈看过一个莫比乌斯环的手镯。 莫比乌斯环意味着爱情的永恒。 “买个金的怎么样?保值。” “好。” 文宿在那一天,特别好说话。 我想,她是吐得太难受了的原因。 第27章 跟苏情坦白 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说话的声音更加轻柔,眼神也不像从前那么犀利,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 卸下厚厚的妆容,她更像一个女人。而我,又看到了她不同的一面,这就像小孩收集到不一样的卡片一般,惊喜到心里盛开出花。 第52章 我送她回去,小心伺候。 我将她送到浴室,又在门口等待。 我给她煮面,端到她前面。 文宿一闻到面的味道就开始反胃,我急匆匆绕过长桌,弯腰站在她旁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两天后是文宿的生日。 我想在生日当天完成我的使命,我必须跟苏情把离婚的事情谈妥,我想把这个消息当做是生日礼物送给文宿。 于是,那两天,我请了假,我把所有时间都放在这两个女人身上。 我晚上去照顾文宿,白天在家里寻找机会跟苏情谈一谈。 在家里,我尽量照顾苏情。 我帮着晾衣服,我帮着接孩子,我帮着拖地。 我想把一切都做得让人感动。 因为我心怀愧疚。 这两天,我在家,发现苏情是一个沉静从容的人,她做什么都不急不缓,永远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 在我努力做家务的时候,苏情又窝在那个角落里画画。 在那两天,苏情画了一朵云,一朵乌云。 乌云悬在越城高楼的上空,盘旋之间,依稀可见雷电藏匿其。但在边角出,依稀可见雷电的触角。 看来,雷电已经迫不及待。 那两天,我过得很累,我伺候完家里,又去照顾文宿。 与此同时,我也去打印了一份公道的离婚协议。 这期间,我精神上也倍受折磨。 我不忍伤害苏情和孩子,又不想失去文宿和孩子。 这是我不得不做的抉择。 人生总会有这种岔路口,踏过去,就会看到结局。 到文宿生日前一天,我意识到这事已经迫不及待。吃了晚饭,我隔着手机安抚好文宿,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甄嬛传》,甄嬛已经坐上贵妃的位置,化着黑眼线,复仇妆,不声不响筹谋复仇大计。 我端了一杯热茶,熬到晚上十一点多,孩子都睡了。夜深人静,苏情还在画那朵云。 云已经很完美,她却一修再修。 九月的风,依旧是燥热的,客厅里的空调停了又转动,呼呼的冷风铺满整间屋子。 我感觉有点凉,端着茶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我又看到了苏情的画,乌云下坠,银白色的闪电直劈在高楼之上。 那闪电亮得刺目,将楼顶被劈出裂缝。雷电过后,青烟袅袅。 雷与楼之间的战斗,在画中呈现,我端着茶,饮完最后一口,苏情放下了画笔。 “苏情…” “丁文…” 我们同时开口。 苏情顿了一下,朝我伸手:“你先说。” 我张了张嘴,“离婚”两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吞了下去。 “你先说吧!”我选择在龟壳里再缩一会儿。 苏情点点头,朝阳台的洗手台走去:“你这两天照顾一下孩子们,行不行?” 我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啊…?啊!……哦!哦!!” “我参加了一个绘画俱乐部,明天有活动。” 我站在电视机前面,一脸懵的点头。 “如果我回来的早,会给你打电话,尽量不耽搁你。” 我点头。 “那个……”我的话还没有出口。 苏情往房间走,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差点忘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啊?”我依旧开不了口,拍了一下脑门,“没…没事!” “那我去睡了。”苏情趿着拖鞋进了房间。 客厅里恢复寂静,只有空调转动的声音。 一晚上的煎熬,依旧将话憋在心里。 不仅如此,我还揽下了一个烂摊子,明天可是文宿的生日,我答应了陪她过生日的。 我疲惫的揉了一下眉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整个头埋进臂弯里,我无力的叹了口气。 那种感觉就像溺在水里,呼吸困难。 那天,我一个人在客厅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一个人坐到天光大亮。 我站起来,去洗了把脸,苏情拖着行李箱出来。 那时候,我正从洗手间出来。 两人差点撞到一起,我看了她一眼,问她:“去哪坐车,我送你。” “不…”她话到嘴边,突然改变主意,“行,送我到车站,我坐动车。” “订好了车票吗?”我问她。 “订好了。”她拉着行李箱走到门边,然后看了眼时间,“送我回来,你正好送毛豆。悦悦不用你管,她自己会解决自己的事,我跟她说好了。” 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了早餐,然后送她到车站。 快下车的时候,我拉住她,“苏情,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车外,不敢面对她。 “你想离婚?”苏情云淡风轻的说出我心中所想。 我灵魂一震,久久说不出话。 她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她一直不说…… “你……怎么……?”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愧疚。 “你从来没像这几天这么勤快过。”苏情脸上表情并未有波动。 “对不起……”我低一下头,没有脸面对她。 苏情却说:“不用对不起,我不同意。” 第53章 “为…为什么?” 苏情不紧不慢的说:“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可是……” 苏情打断我:“丁文,外面的女人,只要你不带回家,随你怎么样?” 我震惊到,瞪大眼睛。 我以为她只知道文宿,没想到她知道一切…… “你…怎么……”我话不成句,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苏情微笑着说:“我又不是傻子,你现在和文宿感情好,想着跟她结婚。但是,你怎么保证你跟她就能过一辈子呢?丁文,你确定你能安定下来吗?”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不是在谈离婚,而是在讲一件平常的小事。她心平气和,波澜不惊,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不仅如此,她还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我分析利弊。 一字一句,苏情都在分析利益。 我无比的震惊。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我背叛了你,背叛了婚姻啊!!”我有点崩溃,用力扯了一下头发。 苏情微微坐起,认真的说:“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男人,对孩子有责任感。爱情给别人,赚的钱给我。而且,你从来没对我红过脸,情绪稳定。家里有事,你多数时候也先顾家里。这对我来说,很好。试想想,那些夫妻同心的,有几个女人,一年可以拿到六十几万?” 是的,我从肖子那分的钱,给她五十万,我上班的工资,也会分出一半给她。 苏情说得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文宿怀孕了。” 苏情:“我拿一万块给你,让她打了,多的当做补偿了。” “我想留下它。”我的头低的更下了。 “所以,你怎么想的?”她依旧没有生气。 “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把婚离了,我不想伤害你。” 苏情脸色沉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过了会儿,她看了眼车窗外,用力吸了口气,“你想好了?” “对。” 苏情点点头:“我今天有事,等我回来再谈。” 她那一点情绪,转瞬即逝。 “对不起……”我松开她的手。 苏情淡淡的看着我:“这两天照顾好孩子,并把你所有的筹码列好。” 说完,她开门下车。 我打开车门,下车绕到车尾,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递给她。 我把行李箱递给她,“苏情…真的…很对不起。” “知道就好,到时候多分我点钱。”苏情接过行李箱,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我认真的回答:“好,你想要多少?” 苏情双手拉着行李箱,开玩笑说:“就全部,怎么样?出轨的男人,一般都净身出户。” 我当真的回答:“可是我得养她们母子。” 苏情噗嗤一笑,那笑在晨光中格外讽刺,“知道了,你好好考虑怎么分配财产的问题,我明天晚上回来。” “苏情,谢谢你。”我由衷的。 苏情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谢早了。” 她洒脱的拉着行李箱朝车站走去。 我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她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我手机响了一下。 苏情给我发微信〔快回去照顾孩子,实在不行,让你妈过来帮两天。〕 这可是…太棒了!!!! 我欢快的握拳耶了一声,给我妈打了电话。 我妈退休了,一直住在乡下。 她以前也过来给我带过小孩,后来孩子大了,就回去了。 我一坐上车,就给我妈打电话,说明苏情的去处。我妈是个开明的人,接到电话就说下午会到。 我回去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就去上班了,中午休息时间,我订好了饭店,又去给文宿挑了一个手镯。 挑手镯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苏情的态度。于是,临时转变想法,选了一对对戒,打算求婚。对戒选的是普通的黄金戒指,因为我上次送了钻戒。 这次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但我依旧定了一束她最喜欢的黑玫瑰。 我一整天都在紧张和激动中度过,我一遍又一遍的再脑海里重复编撰的求婚小作文,一遍又一遍的想象我和文宿的未来。 我整颗心都是漂浮的。 好不容易捱到到下午,我给我妈打电话,确定她到了家里,确认她接上了孩子,我才放下心来,安心去赴约。 这次,我们去吃了一家粥吧,位置正好在上次吃饭的楼下。 吃饭的这层楼很热闹,粥吧旁边紧挨着一家烤肉,旁边肯德基,我特意挑了安静点的位置。 我在下午六点多,捧着玫瑰穿过烤肉店的橱窗,到达粥吧,文宿已经等在那里。 她靠在沙发上,闲散的看着窗外风景。 我想今天,我应该听完她剩下的故事。 第28章 被我妈知道 我穿着一套刚买的新衣服,去吹了个发型。捧着黑玫瑰出现在餐厅时,我能感受到年轻服务员眼里散发出来的光。 “来了。”文宿收回目光,看向我手里的黑玫瑰。 玫瑰上还坠着水珠,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我站在她对面,虔诚的递过去,“生日快乐,阿宿。” 文宿笑了一下,单手拎了过去,“谢谢。” 她的状态稍微好一些,化着妆,穿着连衣裙,看上去跟没怀孕差不多。 第54章 我发自内心的夸她:“你今天…真好看。” 我在我自己的话里听到了娇羞,真他妈…… 文宿胃口不是很好,吃了点粥,看气氛差不多,我站起来:“文宿…我想…” 文宿从粥碗里抬头,“嗯?” “我有话跟你说。”我鼓足勇气。 “说什么?”文宿放下勺子,双手横在桌子上,直角肩链接着锁骨,整个人越发性感。 想到这个人即将完全属于我,心里就止不住的激动。 我心口滚烫,往外挪了两步,站到桌边。手伸进口袋,刚准备单膝跪地,身后突然有人喊我,“丁文。” 她的声音沧桑,仿佛在岁月长河里洗过一般透着沙粒的嘶哑。 这人… 我撤回我的单膝跪地,回头瞄了了一眼,手心一哆嗦戒指盒子重新落进口袋里。 “妈……”我朝那边喊了一声。 我妈拎着个布包,从身后逼近,身上的怒气临近沸点。 “文宿,你在这等会儿。”我急忙安抚文宿。 文宿看了眼后面,又看了眼我,皱了下眉,侧身拿起旁边的包,起身准备离开,“既然你有事,那我们下次再聊。” 现在这状况,她在这的确不安全,我点了点头,“晚点发微信。” 她背上包,急匆匆的走了。 我想去送送她,却被我妈拖住,“你站住!” 她严词色厉,像小时候要揍我一般。 出去教养,我站定在原处,快速调整情绪,喊了一句:“妈。” 我妈用食指指着文宿离开的方向,“那谁?” “一个客户。” 我妈显然不是好忽悠的,她又指了一下桌上了玫瑰,声音持续加大:“客户送玫瑰?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声音很大,旁边吃饭的顾客,齐刷刷的看着这边,连带着服务员都在议论纷纷。 我压低声警告她,“你能不能小点声?” 边说我边拉着她离开,“我们晚点说。” 我妈这才发现旁人的目光,小声问我:“结账?。” 我摇头,往收银台走。 “花不要了?”我妈问我。 我回头看了眼那束花,迅速拉住她,“不要了。” “怪可惜的。”我妈嘟囔一句,跟着我出去。 结了账,我和我妈站在店门口,我妈继续质问我:“现在能老实交代了吗?!” “女朋友。”我直言不讳,这件事迟早要让他们知道。 我妈脸色铁青,恨铁不成钢的跺了下脚,“你疯了?!” “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站在她前面,比她高半个头,说话也更有底气。 我妈骂我:“真心喜欢?那样的女人有真心?你脑子装的都是屎吗?” “我已经跟苏情说过了,等她回来,我们就会离婚。”我不想跟她掰扯,只想尽快说清事实。 “你为那样的女人要跟苏情离婚?”我妈巴掌扬起,想打我。 我躲了一下,那巴掌扇在我手臂上。 力气不大,却很响。 “丁文,听妈的话,跟那个女人断了,跟苏情好好过日子。”我妈几乎流出泪来。 “我已经决定了,妈。”我像一个叛逆期的孩子,始终坚持自己。 我妈气得嘴唇抽搐,“你别忘了,苏情可捏着你的七寸!你的钱全在她那里!你这样,可没好处!!而且,你岳父可不是吃素的。” 我理性分析:“苏情答应好好沟通,和平离婚。再说,她爸重男轻女,早就不管她了。” 在悦悦六岁的时候——正好结婚第七年,苏情闹过一次离婚。那次是因为毛豆生病了,我几天没回家,她怀疑我出轨。 她起草了离婚协议,带孩子回了娘家。我本以为我岳父会带人追上门揍我,没想到,我岳父直接把她送回来了。 也是那一次以后,苏情就不再闹腾,安安静静的带孩子。我也因为那一次知道了她走不了,于是,主动把钱交给她管。 “万一这次他们要管呢?”我妈问我。 我自信满满:“你太不了解苏情,她不会让他们知道的。因为她爸好面子,不管对错,她爸只会让她为了孩子忍下来。” 我妈想了一下,“苏情脾气好,也不是那种会花钱的人,这种女人适合当老婆。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是会安定的人。” 我按住我妈,“妈,苏情适合,她已经当了十七年的妻子了。文宿是我真心喜欢的人,人这一辈子,总得爱一次吧?” “爱…呵~”我妈自嘲的笑了一声,“你最好别爱错了人。” 她叹了口气,朝旁边肯德基走去:“我管不了你的事,你最好以后别后悔。” 我跟着她进去,毛豆正肯德基的游乐场玩,我坐在旁边等,顺便给文宿发了个1314的红包,并询问她〔到家了吗?记得打车,不要走路。〕 我等了十几分钟,文宿都没有回复。 这期间,毛豆玩够了,拎着剩下来的肯德基回了家。 晚上九点左右,我妈给毛豆收拾好,并把她哄睡了,她就一个人躲到阳台,给老头子打电话,控诉我脑壳发烧的决定。 没几分钟,手机就递到我手里,我爸从各个角度分析苏情作为妻子,这么多年对我的贡献,以及我在这段婚姻里享受的好处。 第55章 父母一生,携手半生,他们在谈及婚姻的时候,却半句不提感情。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人间烟火,空气里都飘着利弊得失。 人们在职场里夺利,又在家庭里夺利。 我用同样的话回答我爸:“我们并不相爱。” 父亲吼我:“有几对夫妻是相爱的,相爱不是婚姻的必须品。苏情好歹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应该想想孩子。” 他们像劝孩子一样劝我,他们谈利益,谈家庭,谈规划,从不谈真心。 在那一瞬间,我仿佛拨开了现实的迷雾,看见真实的世界。 其实,他们从来没有把苏情当做家人,他们考虑的是她的价值。他们今天劝我,也不过是衡量利弊之后,发现苏情更好欺负,更容易拿捏。 真他妈……… 父亲劝不动我,就大发雷霆,“我看你就是吃太饱,赚太多!你要是只有十万一年,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要离婚!!!” 我爸六十几岁,骂起人来依旧中气十足。嘶吼声通过听筒在客厅里回荡。 我妈担心我和他吵得太厉害,抢过手机,劝父亲:“他四十二了!” “四十二还讲爱情,你觉得他像四十二吗?”手机没开扩音,我依旧可以听到父亲的声音。 母亲被这话激怒,“四十几岁就不能追求爱情吗?他好歹有真心,你呢?你这辈子,你除了算计我,你还干了什么?!” “你…他就是被你宠坏了!” “你呢?!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他最起码有感情,你呢?你有吗?!你就是一个冷血动物!!” …… 他们隔着电话,卖力争吵。 我坐在沙发上,弓身给苏情发了微信〔明天会回来吗?〕 母亲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烦躁不已,站起来吼了一句:“别吵了!!” 电话里不再说话,母亲也闭了嘴。 我用力揉了一下眉心,问我妈:“妈,你不同意我离婚,是因为文宿不好欺负吧?” 我妈挂断电话,盯着我,愣了许久,指了一下房间的方向,“我进去看看毛豆。” “妈!”我叫住她,“我真佩服你!难怪苏情不愿意跟你住!!” 一边说着良心,一边做着没有良心的事。 “丁文!”我妈责备我,“我好歹是你妈!!” 说到底,还是为自己。 “我服了……”我甩手进了房间。 房门砰一声关上。 听见我发火,我妈闭了嘴。 我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母亲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她估计在想怎么跟我沟通。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外面又响起了母亲打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听不清。 这时候,文宿给我回了消息〔到家了,哄好你妈了。〕 〔还没呢。〕 文宿回复〔母子连心,她始终会向着你的。〕 我突然想到她的过去,心疼起来〔我跟你连心,我始终向着你。〕 我说着油腻腻的情话。 文宿回了一个调皮的表情〔丁主任这么贴心,我会舍不得你的。〕 我回复〔那就一直跟我在一起。〕 文宿〔丁主任,你真贪心。〕 她这种俏皮话,总能牵动我的心〔你早点休息,有任何事给我打电话。〕 文宿给我回了一个表情包,一个白色的小人鞠了一躬,头顶上写着“知道了” 〔我一个闺蜜明天会来越城,要在我这里住一周,最近你先别过来了。〕 我挺不愿意的,但还是同意了。 等我回复完文宿,苏情也回了消息。 苏情的回复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明天下午回到家,离婚的事,晚上谈。〕 〔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苏情〔不会客气。但是现在有冷静期30天,你别高兴太早。〕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忘了这一茬。 当初沈松离婚,走的是起诉,两三天就拿了离婚证。 这么算来,文宿朋友离开,我就可以带她去领证了。 〔我找找关系,走起诉怎么样?〕 发完这条微信,苏情回复〔你可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我回复〔我可以多给你点钱。〕 苏情隔了十几分钟才回复,在这期间,我看了二十几次手机。 〔可以,明天晚上见。〕 第29章 离婚初谈 第二天,我起床,一出房门,就被妈堵住。 我侧身一步,想要绕过去,她先是拦住我,后又一把拽住我的领子,“丁文!你离婚,两个孩子,打算怎么办?” 我警惕,回头看了眼后面两个房间。 “两个孩子都去学校了。”我妈看出我的疑虑。 “看孩子自己的选择。”我一把扯开她的手,然后迅速绕开我妈去往洗手间。 “那他们要跟苏情怎么办?”我妈跟过来。 我拿起牙刷挤牙膏,不紧不慢的回答,“我出抚养费。” “丁文!”她一巴掌拍在我后背,大吼:“你疯了吧?!!” 我被她的吼声吓一跳,猛的后退。我扭头看向她,扭曲的五官,密集的皱眉,像极了斗兽场上发疯的牛。 我妈就是这样,一晚上的纠结,意识到没办法改变现状,就会退而求其次。 第56章 她这个人是个充分的利己主义,在分割财产和孩子这件事上,她必定希望夺得上风。 毕竟,作为母亲,能拼的就是孩子。 我不赞同她的观点,人还是应该讲点情分,有点任性。 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争夺。跟父母争夺,跟妻子争夺,又跟孩子争夺。 争夺的目标向内,人的生活就一定会向下。我不愿这样。 我妈听到我这不争气的话,操起旁边的拖把就要揍我:“丁文!我警告你,毛豆必须留下。那是我的孙子,丁家的血脉!!” 嗯,她前一天还后悔跟了我爸,一晚上过去,又把自己当丁家人了。不仅如此,她还是那个手握权柄的人。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估计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姓氏。 “不想跟你说。”我躲开她的拖把,转身出门。 “你要是没有争到毛豆,我就死给你看!”我妈在身后嘶喊威胁。 我用力关上门,把她的声音隔绝在里面。 站在门外,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 她才不会去死,因为老头子还活着。 她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比老头子过得久,然后带新的老头去给旧的老头扫墓。 —— 下午三点多,苏情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在我单位门口等我。 知道苏情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太太撵回去,真的太烦了。 我妈并不愿意听我话,在电话里唠唠叨叨,“丁文,我是你妈!我是为你好!!” “我成年了,我可以为我一切决定负责。”我像个叛逆期的孩子一般反抗。 “你以为,苏情就是什么好的?你斗不过她,你也搞不定那个什么文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又是这些陈词滥调,这些年,念的我耳朵都起老茧了。 我边下楼边揉太阳穴:“妈!我相信你说的,苏情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听你的话。我跟她离婚。至于文宿,你放心,我已经搞定了!现在,不劳烦你操心了,安心回去,我们尽量保持母慈子孝,行不行?!” “你听妈的。” “你听我的!”我强势回答。 我妈最后还是依了我,长叹口气以后,说了句:“丁文,是我把你教得太好了,教的…缺心眼…” 最后,我妈答应先回去,等有结果再通知她。 安抚完我妈,我才出单位见苏情。 苏情拉着个行李箱,站在单位门口的树荫下。 为了可以顺利离婚,我说了两句客套的话:“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怎么没让我去接你,车站那边不好打车。” 其实也没有不好打车,我也不乐意去接,我只是客套一下。 “这不是担心你女朋友吃醋吗?”苏情拉着行李箱往前走,说话的时候跟着笑了一下。 我跟过去,不太好意思的说:“苏情,我真的……对不起…” 苏情低头看路,“丁文,你确定要离婚?” “我确定。”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问这个确定的问题,但我的回答十分坚定。 “行,你…确定就好。”她抬起头,看向远处。她长呼一口气,像是放过,又像是想通了。 我想跟她具体确认一下起诉要走的一些流程,并跟她商量了一下财产、孩子的归属问题。 刚开个头,苏情就打断我,“既然你打算了离婚,应该准备了协议。你拿给我,我回去看一下。我要是觉得合适,开庭就按这上面来。起诉的话,你去弄。” 她这样说,明显不太想跟我沟通。 我也理解她,毕竟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能做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感恩戴德。 “那个…起诉可能得你来。”我提出我的看法,“我总不能起诉‘在家看孩子不工作’。” 我去起诉,名声也不太好。这才是我的私心。 苏情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一直觉得她的眼睛太黑,里面沉得看不到边际。我直视她的时候,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总会不自觉的低下头来。 苏情嗤一声:“丁文,你真的是……” 她话说一半,又换了一句:“我起诉你什么?出轨?” 这是个非常不利的角度。 我赶紧摇头,并说明我的想法:“感情不和,我工作在外,你带孩子,两人感情不和。” 苏情别开脸,“你想怎么做,给我一份书面说明。” 话说到这,苏情已经没什么耐心。 这是近十年里,我第一次看到她稍微有点情绪波动,脸上也有动怒的迹象,像个正常女人的样子。 “那行,你先回去,晚上我会把这些东西给你。” 苏情没有回应,拖着行李箱走到路边拦车。 我从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才发现她穿了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阔腿裤。 她的头发重新染了一下,是匀称的深棕色。她把头发扎在脑后,卷成一坨。 在我那个角度看,她好像瘦了一点,气质也更好一些。 只是,离婚对她来说,也许并没有这么平静。 毕竟,这世上没有那个人能毫无波澜的过上十几年。 —— 下午下班,我给文宿打了电话,她没有接,接的是她闺蜜。对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白溪” 第57章 白溪说,文宿正在睡觉,让我晚点打电话她。 我最近查了一下,孕妇初期,的确会嗜睡。 “丁先生,其实……”白溪欲言又止,听上去十分为难,“有一件事……” 话说一半,她又噎住。 “你说。”我想,她大概是想说文宿的一些过去。 那时,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论她有什么过去,我都坦然接受。 我已到中年,也经过了一些风雨,我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 我呼了一口气,耐心等着。 “算了…”白溪竟然大喘气,“这件事,应该让她自己告诉你。我告诉你,不太好。” 我咬了一下后槽牙,被吊起的好奇心在身体里翻腾。闺蜜就是半个丈母娘,我依旧好脾气,“谢谢你尊重她。” 白溪笑了一下,她的笑比文宿更加婉转。笑完,她说:“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 不知为什么,我在她的声音听出了惋惜。 “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白溪匆匆挂断电话。 因为苏情回来,并确定了离婚的事。我晚上就请了法院的人吃饭,并确定了明天提交起诉书,走一下流程,三天后就可以开庭。 三线城市的人际关系,效率加倍再加倍。 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我拿着上次打印好的离婚协议进门。 客厅里依旧开着一盏小灯,苏情还是坐在那个位置,她依旧在画画。 苏情就是这样平淡无味,做一件事,可以每天重复。这个人,永远没有新意。 我走过去,把离婚协议交给她,“这是上次打印的。” 苏情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瞥了眼,“放那里吧,我晚点看。” 说完,她又画画了。 这次,她还是画云。 只不过,这次的云是飘在晴天碧空之下,白得柔软惬意。从光线来看,阳光是温暖的,这应该春天的云。 “好。”我有点着急,于是在不远处横着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跟法院那边打了招呼,明天去递交材料,三天后正式开庭。” “嗯。”她全部的精力都在画上,不太想搭理我。 我叹了口气,指了一下协议书,“这是上次打印的,既然走起诉,到时候都就按这上面提要求就可以了。” “嗯。” “孩子的问题,你跟悦悦沟通一下。”说到孩子的问题,她的画笔顿了一下,整个人认真起来。 “怎么沟通?”苏情问我。 我回答:“让她自己选吧!她长大了,也懂事了,应该能接受。至于毛豆……悦悦选谁,毛豆就跟另外一个人,你觉得可以吗?” “等跟悦悦说完再谈。” 她把画笔在旁边的清水里淌了一下,又沾了点颜料在画板上勾勒。 聊天进行到这,已经没法再聊。 “明天我把资料准备好,你去提交一下起诉申请。” 说完,我就起身去洗澡睡觉。 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起床上卫生间,看见客厅里还亮着灯,悄悄过去。 我看见苏情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发呆。从我那个角度,可以看到离婚协议书握在她手里,翻页的边角露在灯光下。 苏情一手捏着那份协议,一手攥着张画纸。画纸在他手里,越攥越紧,最后揉成一团。她手心用力,纸团在她手心揉成一团。 因为用力,她的手背青筋凸起,像青色蚯蚓钻进皮肤里。 她看完一页后,翻到另一页。刚看几行,她就突然坐直,手里的纸团用力砸向阳台的花盆。 花盆受力晃荡,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砸得稀碎。里面的水没了支撑淌了出来,映湿地上的大片的纸团。 对,大片的纸团。 除了大片的纸团,还有另一个花瓶的碎片。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愤怒。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起伏,她好像在哭,又好像在深呼吸。 那样的情境,我不适合出现,于是悄悄的退了回去。 早上六点,我起床后,第一时间去了客厅。 我怀疑阳台上的花盆已经全部报废连着地上估计也是一片狼藉。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阳台上的垃圾已经被收拾好,空了的花架,被角落里的另一盆取代。 我穿过客厅,又在阳台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垃圾桶里,连花盆的残骸都没有。那幅画了一半的云,也消失不见了。画板上空荡荡的,只有旁边残留的蓝色染料可以证明那幅画的存在。 转回客厅,我端正摆放在茶几上的协议。我惶然的站在客厅里,盯着那协议上微微卷曲的边角。 也许,我从未真正认识苏情。 即便我与她生活了十七年。 第30章,被苏情算计 我拿起桌上的协议书,翻了几页,纸张完好无损。花盆碎了两个,画纸扔了一地,协议却依旧完好。 苏情这个人,真让人琢磨不透。 我不动声色的把协议放回去,然后去刷牙洗脸。 等我洗漱完出来,苏情正好回来,她手里拎着一袋早餐,两个打包盒。 “吃早餐。” 苏情拎着东西往餐厅走,她的神色更加沉闷,脸色也不是很好。 “苏情。”我喊她,试图安慰她。 但我能怎么安慰她呢? 第58章 我真的不会。 怎么样都是假的,不如不说。 她扭头看我一眼,我看到她眼下两块青黑。她昨天估计一晚上没睡。 “没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苏情揉了一下太阳穴,“昨天没太睡好。” “白天送完起诉书,休息一下。” 没过多久,孩子们起床了,苏情帮着悦悦收拾东西然后送她去学校。 我坐在餐桌前给苏情发了个微信〔送悦悦的时候,跟她聊聊我们要离婚的事,毛豆我来送。〕 苏情在沙发边看我一眼,极轻的点了下头。 他们离开,我拉着毛豆坐下来,在做了超长铺垫以后,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毛豆……爸爸想跟你说件严肃的事。” 毛豆歪着小脑袋:“什么事?你今天又不回家,是吗?” 我摇头:“我可能……” 毛豆用他的小眼睛盯着我:“得了绝症?” 毛豆说到这就哭了起来,“你要死了了?我……我…那我…是不是…” 可是,他还没说完,又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那我是不是可以换一个经常回家的爸爸?” 小孩子的脑袋里,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我纠正他:“我没有要死,我也很健康,你暂时换不了爸爸。我只是……要和你妈妈…分开。” 毛豆白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走呗!我等你回来。” 我本以为他要大哭,或者不依不饶,这突如其来的坦然搞得我不知所措,“为…为什么?” 毛豆掰扯着奥特曼:“我喜欢吃妈妈做的菜。” 他把奥特曼的手脚折回去,突然转过身,指着我的鼻子,板着脸问我,“你们是不是要离婚?” 我屏住呼吸,“你知道了?” “唉………”他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一般坐了下来。他拉住我的手,“丁先生,天涯何处无芳草,算了吧……我妈妈的菜,你又不爱吃。” 他说话像个小大人,我怀疑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这些话,谁告诉你?!”我抓着他的手臂质问他! 毛豆被吓到,缩了一下脖子,哭了起来:“爸爸……打我……哇……” “你妈妈教你的?”我继续追问。 毛豆拼命摇头,“小雨…小雨爸妈离婚了,他…他爸爸做的饭好难吃……” 算了…… 我起身给他抽了两张纸,“擦擦,我会让奶奶照顾你。” “我不要!!”他大声反抗,“奶奶好凶!我就要我妈妈!我要我妈妈!!!” 他拒绝沟通,哇哇大哭。 “吵死了,真是搞不定你。”他吵得我头疼,“先去学校。” 这件事结束,我都想转换策略。 悦悦读高中了,基本不要管,倒是省心多了。 可是,离婚选孩子,终究不是买菜,不要这个,就可以选择那个。 当天下午,我收到苏情的微信,她已经去提交了起诉申请。没多久我就打了法院朋友的电话,说了些好话,让他们尽快立案。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法院电话,通知我隔天到法院进行诉前调解。 三天结束的意思,并不是开庭审理案件。而是提交起诉,让法院进行诉前调解。我和苏情两个人谈好条件,让法院调解离婚,并让他们立刻出调解书。这样就可以快速拿到离婚证。 调解当天,我下午两点半就到了法院。负责我们案子的庭长姓徐,是个女的,将近四十岁,个子偏高,骨架也比平常女人粗一些。穿上法院的工作服,颇有威严。 这个徐庭长是外地人,跟我不熟。我相熟的那位叫江宇,今天正在开庭。 我坐在徐庭长办公室,徐庭长拿出一袋卷宗,打开看了眼,然后问我,“你是丁文?” 我回答:“是。”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一起朝我看了过来。 被四五个人盯着,我只觉得脖子发凉,于是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徐庭长打开卷宗,从里面拿出一沓材料,“有个事,我想问一下。” “您请说。”我客客气气。 不认识的人,先不得罪,晚点找熟人问问再说。 徐庭长打开卷宗,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压在桌上,“这位女士,认识吗?” 那是文宿。 我突然警惕起来,死死盯住那张照片,“这照片哪来的?” 在法院出现的照片,绝对没那么简单。 “丁先生,您妻子起诉您出轨,就现有的……” “什么?!!”我蹭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厉声质问:“她起诉我什么?!” “婚内出轨。”徐庭长不紧不慢的回答我。 意识到自己可能处于下风,愤怒像海浪一样将我包裹,我握紧拳头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大吼:“我什么时候出轨了?!她人呢?!叫她过来!我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她为什么反悔!为什么?” 方庭长翻了一下资料,“七年前,于珊、苏玥、王沁,六年前,梁娇、钟语、五年前………今年,许静、林漪、苏汶。” 苏汶? 文宿? 我竟然是在法院知道她的名字,但我不能承认。 “放你妈的狗屁!!随便找一堆女人的名字,就可以污蔑我出轨吗?!证据呢?!证据呢?!”我用力敲着桌子,声嘶力竭:“苏情是不是想得太美了?!怎么?想用出轨来让我净身出户吗?!他妈的做梦!!” 第59章 我真他妈没想到,苏情这个女人,竟然算计我!! 愤怒像火山一般在身体里炸开,每一个神经都在嘶吼。 苏情当时要是在现场,我他妈一定一巴掌扇死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事实胜于雄辩”! 见我这么激动,后面坐着的两个男同事迅速过来拉住我,“这里是法院,不是街边打流的地方。” 较年长的男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我,“殴打庭长,是要拘留的。” 与此同时,年轻的男人,给我倒了杯水,放在我前面,“喝杯水平复平复,生气不利于调解。” “你不知道她的起诉内容?”徐庭长也感到有些疑惑。 那位四十几岁的男人走到徐庭长身后,小声的说:“他跟江宇有关系,本来江宇想亲自负责。谁知道证据提交上来对被告非常不利,江宇面子上挂不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不好意思说清楚。” 徐庭长瞬间冷了脸:“越城法院都什么风气!” 他小声说,跟大声说也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句话,我几乎跌坐下去。 椅子受力,发出一声巨响,椅背猛的晃了两下。 我被算计了。 被我最信任的人算计了! 我想过很多可能,但我没想到苏情会算计我! 我是真心把她当家人的。 我以为,我们之间即便没有爱情,总有点亲情。毕竟我们一起生活十七年。我们相敬如宾,我们从不吵架…… 也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吵架的夫妻。 吵架的,倒是长长久久,和和顺顺。 像我们这种不吵架的………才是真的有隔阂。 为什么? 她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非得走这一步呢?! 我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用力扯着头发。我回想着过去,我努力的想要想起苏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 不!应该说。是什么时候在意这些的? 难道,她还会在意这些? 我无法代入理解她的想法,陷入各种问题循环。 “江宇呢?”我问他们,我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法院的人,更懂法。我希望能有个懂法的人给我分析分析,然后指条明路。 当我寄希望于江宇的时候,我才记起,江宇正在开庭。 他推了我的案子,逃到了别的案子上,他再也靠不住了。 “法院有法院的规定,他要回避。”徐庭长回答得有理有据。 这的确是法律上的规定。 但是,在三线城市,法律规定,全是漏洞。毕竟,谁会在判决书上写“庭长和被告认识”。 我要做的是混过今天,再想其他办法。 三线城市的人际关系,还有翻盘的筹码。 “我…我懂…”我伸手去掏手机,“那…那个…我先打个电话。” 我从办公室出来,站在法院悠长的走廊里,给我相熟的一个大老板打电话,打听关于这个徐庭长的来历。 老板听说我要离婚,就问我是不是因为文宿。 我只是笑了笑,把话题拧过来,“主要是我现在想找找突破口。” “那你惨了,一线城市严打的火烧到越城来了,徐庭长是省人民法院调任过来的副院长,她的背景可不得了。说是调任,其实就是省院的一双眼睛。” 顿了一下,朋友又说:“也就你倒霉,这个徐庭长,昨天才上任,就这么巧,接到你的案子。” 话说到这份上,我已经听出来了,这是个女包公,铁面无私。 难怪苏情这么容易答应离婚。 难怪江宇要避嫌。 “还是你们消息快。”我苦笑。 “不仅法院,县委书记都抓了,越城要变天了。”老板朋友调侃我,“丁主任做金融,不需要知道这么细。我们就不一样了,在越城开厂,靠天吃饭。不时刻关注这些,指不定哪天我就倒闭了。” 政局变化,的确影响很大。 比如我,深受其害。 我给朋友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我仰头看天,外面乌云密布,想要突破,恐怕不容易。 就在我转身进去的时候,看到苏情从长廊的另一头朝我走过来。 她那天……很不一样。 她没有再穿那些便宜又不合身的衣服,而是换了一件咖色的宽松衬衫,搭配黑色阔腿裤,再加上高跟鞋的加持,整个人气场强大,像一个充满力量的女强人。 我的视线穿过长廊,看她从午后的阳光中走近,身旁跟着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 苏情,请了律师! 我,一人奋战! 第31章 调解失败 我双手叉腰,用力呼了口气,将沸腾的怒气压下去一点。我想我应该平静一点,毕竟这是法院。不明智的动作很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我的脑海里不断做着思想工作,希望自己理智、冷静,从而为自己寻求最大的利益。 因为我还有文宿和孩子要养,我不能净身出户。 即便没有他们,我又凭什么让苏情得到我的财产,她工于心计,我应该让自己跌进自己的局里。 我不断自我攻略,脑子被理性攻占,身体却有更强悍的本能。 “苏情!你他妈……!!”我三步并两一把掐住她的手臂,“你今天最好给老子说清楚!” 第60章 苏情穿上高跟鞋,比平常高一些,看我的时候,不再处于下方。 她目光凌厉,语气却格外平静,“起诉书上写得很清楚,为什么不让江法官告诉你?” 她一句话戳中我的痛处。 我根本不知道起诉书写得什么,江宇早就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了我。 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这种事本不会发生,我错就错在请客吃饭,想着攀关系走捷径。 我站在那里,胸口烈焰剧烈燃烧。 我紧紧拽着她,手上一寸一寸收紧。 外面没有空调,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往下淌。 苏情突然开口:“丁文,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苏情!!!”我呵斥她。 这一幕的起因,我根本无从追溯,更别谈什么后悔。我就像站在迷雾里,突然被人打一拳,只知道疼。 那一刻,我的理智仿佛被走廊里的烈日晒干似的,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瞬间握紧,径直朝她脸上挥去。 刚使劲,我的手腕就被她带过来的男人扣住。 “丁先生,要是多一条家暴的话,恐怕会对你更不利。” 男人比我高,看我的时候垂着眼,看上去温文尔雅,说的话却一针见血。 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那是我的事,你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话?” 我试图寻找苏情的错处。 负负得正。 她若有错,我们便可以同等对话。 “现在…一个见义勇为的路人。”他松开我的手,扶了一下无框眼镜,然后,指了一下斜上方的摄像头,“现在…是苏女士的律师,等会儿可以去提取证据。” 我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房梁上架着一个摄像头。摄像头亮着红光,左右扫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射,将我照得清清楚楚, 我不情不愿的松开手,揉了揉手臂,顺便打听他的来历,“你不像越城人?” “以前是。”他朝我伸手,“我叫许亦之。幸会。” 我用手背拍开他,转身进去,谁遇见他会幸运? 律师,利益争夺的利剑。 这场战斗中,苏情手握利剑,我赤手空拳。 我们进去,徐庭长看了我们一眼,立刻安排,“小李。你跟苏小姐聊聊。” 说完以后,她又看向我:“我们到旁边聊。” 跟着徐庭长出去,我们到旁边一间会客厅。那里放着一张小圆桌,已经有人倒好了开水。我俩在桌前坐下,后面跟着的一个助理,他拿着个笔记本在不远处听着。 这是在做笔录。 我意识到,我的话极有可能成为证据。 “徐庭长,现在什么情况?”眼前这个女人,一下子成为我获取信息的唯一渠道。 徐庭长放下手里的文件,翻开两页看了眼,说:“对方起诉你婚内出轨,她的诉求是:两个孩子归她抚养。被告丁文,不参与婚内财产分割。” 她说完,我立刻理解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什么意思?!她这是想让我净身出户呗?!” 徐庭长翻看资料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过来,客客气气的说:“丁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先别激动,我先问你个事。” 我想起之前她问我关于文宿的事,不由得警惕起来,“什么事?” “你跟苏汶什么关系?”徐庭长把文件压在桌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猜文宿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我往后一靠,将问题转化,“现在的女人,就是喜欢吃醋。” 我拿出手机,握在手心,寻找安全感。 “具体说说。” 我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后说:“就之前苏情去纹眉,我陪她去了一次。后来,苏小姐知道我是银行主任,想要办一个收款码,多联系了几次。” “丁先生,我希望你可以说实话。” 我坚定回答:“这就是实话。” 徐庭长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推了过来。 那是在步行街的巷子里,我将文宿摁在车门上,正在跟她接吻。 正是那天,我跟文宿在车里做了。 我回想起那天,清楚的记得和文宿接吻的时候,有一个人影闪过。当时,我觉得眼熟,还追过去看了,却没有看到人。 结束后,我去开车,林漪却突然从我车后面跑出来,我当时并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现在想想。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里。 呵~,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 到头来,在我背后下刀子。 都她妈是贱人! “还有呢?难道你们法院就靠一张照片定案吗?”我手心松了下力,偷偷的把手心渗出的细汗擦在衣服上。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并且尽可能多的了解事实。 “还有当天的视频。”徐庭长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先是拍了一段夜晚的小巷,路灯昏黄,林漪的声音出现,“天啊,一个人都没有。深夜下班,真的太恐怖了。” 说完这句话,完全想一个半夜下班回家的小姑娘。这句话也不过是想掩饰她跟踪我的事实。 没走几步,视频里就出现了喘息的声音。 林漪压着声音说:“天啊!这么晚了,有人野战……” 这完全像无意间拍摄的。 第61章 视频往前,先是拍到一辆车的车牌,由此可以证明这辆车是文宿的。然后,镜头一转,拍到我正在和文宿接吻,各种细节,一览无遗。 没多久,我就拉开车门,将她压在后座上,直到扒开她的衣服,车门才关上。 是林漪拍的。 苹果手机,侧脸清晰可见。 “另外,这是你的转账记录,两个月内,你向苏汶转了11万。又给她买了一个钻戒,12万。”徐庭长把文件拿过来,“如果开庭这些都要拿回来。” 这肯定不行。 如果这样,文宿肯定会生气。 “徐庭长,你这是向着苏情吧?”我猛的坐了起来,“你们这些证据合法吗?” “合法才会采用。” 我再次被激怒,盯着她胸前的工作牌,大声念出她的名字:“徐婷!!现在可还没有开庭!” “所以。我想问问丁先生什么想法?”徐婷双手搁在桌面上,安坐不动。 会客厅静了许久,我尴尬了一下,重新坐下,“徐庭长,我没有出轨。” 我不能承认,承认了就翻不了身。 “那你就离婚的事怎么看?” 我回答:“婚可以离,但我要我儿子,财产也得对半分。” 徐婷深吸一口气,“如果开庭,就现有的证据来看,很难实现。我的建议是,你或许可以少分一些,毕竟苏情跟你这么多年。至于孩子,据我所知,这些年都是苏情带小孩,你多数时间在外面……” “凭什么?!!那是我的孩子!”我又吼了起来。 据我所知,法律的确规定了过错方不分或者少分财产。她这么劝我,也是合情合理。 徐婷大概觉得我太难搞了,揉了一下太阳穴,“要不先喝杯水?” 谈话到这我已经达到我的目的,我跟着揉了一下太阳穴,苦着脸卖笑:“徐庭长,不好意思,我今天…情绪不好,调解的事,过几天再说吧!” 我低着头,大口呼吸,佯装情绪不好。 徐婷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行,但我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离婚可以,我要儿子,财产分割,得对半分。” 我扔下这句话,一把捞起桌上的手机,绕后脚踢开后面的椅子。 椅子在一声巨响之中,倒在地上。 “我会告诉苏情。但这很难争取。”徐婷站起来收拾文件。 我懒得回答,快速往外走。 出了法院,我就进了对面的律所。 越城最厉害的离婚律师是个男的,叫赵鸿信,正好是这家律所的老板。我在前台说明来意,并承诺会出高价。 前台告诉我,没接案子前的咨询费用是:1500块一个小时。接下案子后,费用是争议金额的20% 我站在律所的前台核算了一下,我们现在的争议金额是367万,律师费用就是73.4万。 我只要争一半,这么一算,我能留下的就是110万。这么算倒是可以接受。可问题是,那367万,不是真实金额。 按真实的算,就亏了。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咨询。 前台给了我赵鸿信的微信,发出申请以后,我才走出律所。 到门口,正好看见苏情和许亦之出来。 他们站在一颗树荫下说话,许亦之摁了一下车钥匙,黑色的宝马亮了一下灯。 见我过来,苏情站在车边皱了一下眉,立刻又放松下来,轻声问我:“今天回家吗?给你留门。” 这问得简直可笑,我轻嘲:“苏情,你这么装,不累吗?” “还行,这么多年都习惯了。”苏情手里拿着一袋资料,稍稍站直:“既然到了这一步,你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不如收拾收拾东西,先搬出去住。” “凭什么我走?” 苏情笑了一下:“也可以我走,那你就得照顾孩子。” 这些我不会。 上次她走两天,我已经焦头烂额。况且,我得去陪文宿。要是管着两个孩子,我根本走不开。 “我走。” 第32章 我决定搏一搏。 我和苏情商量好,过几天再去拿东西。 苏情微笑着点头,“需不需要我替你打包?” “我谢谢你!!!”我指着她,“最好别进我的房间。” “有犯罪证据?”她抱臂轻笑,开着玩笑,完全不像其他离婚案的原告那样愤怒。不仅不愤怒,连伤心和烦躁都没有。 而我,一个提出离婚,本该占据上风的人,却在在这承受着愤怒、悲伤,甚至是后悔。 我本不想跟她多说,但我听不得她这般嘲讽。刚走出两步,我又大步倒回去,“苏情,你现在很得意是吗?!” 我那完全失去理智的样子,就像一个掉进陷井的野猪,面目狰狞,无力反抗。 苏情站在人行道的台阶上,瞥了眼着站在柏油路上的我,“算不上得意,应该说…” 她捏着一把皱眉思考了几秒,才说,“应该说,解脱。” 解脱! 这个词的另外一层含义是:痛苦。 合着这些年,我拿这么多钱给她,还痛苦了?! 真他妈可笑! “苏情,我自认对你不错。”我食指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为自己正名,“这些年,我自认没亏待过你!” “丁文,你说这话的时候,你想过你是个丈夫,是个父亲吗?”她眼神里带着蔑视。 第62章 我大声争论:“我的钱难道没给你?家里所有事,不都你说了算?我怎么不像一个丈夫?怎么不是一个父亲?还有孩子,我难道没接送过他们?还是说我没有抚养他们?比起那些局长、老板,我已经很好了!!苏情!是你要的太多!” 因为太激动,口水喷在空气中,苏情后退两步,抬手扇了扇身前的空气,她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极度讽刺的表情,“你真是无可救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起诉另一个人。” 她那口气,像在控诉一个人渣。 她那表情,仿佛在告诉我,她已经对我失望透顶。 这些年,我对她那么好。我从来不告诉任何女人我家的地址,我处处保护她。 她想买的东西,我从不吝啬。 我的钱,交给她保管。 她为什么不满足?! 人就是这样,要了还想要。离婚分割财产,她得到的只有一半。以前,她得到的虽然不是全部,最起码也是大部分。 “苏情,我劝你想清楚自己的诉求。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情淡淡的说:“我用十年想一件事,还不够?” “十年?”我被她气得胸口疼,叉着腰大口呼气,平复几秒狗,我咬了一下后槽牙,“你的意思是,我十年前就亏待了你?真是可笑!!” “无可救药。”苏情扔下一句话,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子开走,我指着车后面的尾气大骂:“我看你是看上那狗男人了!!!!!” 我一脚踢在旁边的树上,爆了句粗口。 烈日炎炎,温度很高,一顿争吵,前胸后背渗出细汗。我扯了一下贴在胸口的衣服,走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罐冰可乐灌下去,心情才平复一些。 喝完一瓶,我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冰水拿出来,外面瞬间裹着一层水汽。我拎着瓶盖,漫不经心的朝车边走去,脑子里充斥着许亦之的脸。 他比我高,比我瘦,头发也没有白,带着眼镜,浑身散发着一股该死的儒雅。莫名其妙的,我就觉得他俩有问题。 主要是那男的,看着挺适合苏情。 我是说真的,如果我们没闹翻,我们就那样和平离婚,我会很平静的跟苏情说:“去问问这男的结婚没?挺适合你的。” 现在…… 算了… 我坐在车里,点了根烟,灌了两口冰水。然后给文宿打了电话,我没有告诉她,我离婚失败的事情,我只说我要去看看她。 我给文宿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像是病了。我追问她,她也只是说累了。 我说去看她,她也拒绝了,说白溪还在,不太方便。 我说约她和白溪吃饭,她又拒绝了,说担心白溪尴尬。 说到最后,我没办法,只能尊重她,然后承诺保持联系。 其实我是想去找她的,但我现在正在打官司,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让苏情又多一条证据。 到晚上,赵鸿信终于通过了我的微信申请,我简单的说了一下案情。赵鸿信说,单靠那一个视频是无法证明出轨的。因为人的侧脸多有相似,除非有证人。 他还说,即便证实,出轨并不等于重婚罪,也不一定要净身出户。在现有案例中,能“净身出户”的极少,法院最多判少分财产。 通常来说,少分一般也就少分10%。意思就是说,法院一旦认定一方出轨,出轨一方会分到60%左右。实践中,法律最多能判给没有出轨一方70%以内的财产。 另外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满8岁会争取孩子的意见,未满八岁,考虑双方谁更有能力抚养。 悦悦跟苏情感情很好,她可能会选择苏情。但毛豆不一样,他未满八岁,要考虑各种综合因素来判决。 苏情多年在家带小孩,没有经济来源,这对争夺抚养权非常不利。 听到这,我大概懂了。 我只要在下次调解的时候,把这些列出来。财产问题跟苏情谈四六分,孩子问题,我争取让悦悦跟着我,一切都解决了。 所以,我只付了咨询费用。 我想得很好,但现实并没有这么理想。 三天后,我和苏情再次出现在调解室。 我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慌张,我也明白了诉前调解最大目的就是拉架,让我们之间的利益达到一个平衡,然后快速结束案件,以此节约法院资源。 于是,我直接提出我的要求:“苏情,净身出户是不可能的,你可以去查查现有的案例,有几个离婚,净身出户的?” 苏情不说话,说话的是律师许亦之,“的确,但这并不是不可实现的。” “这样打官司,对谁都没好处,最主要的是,对孩子伤害很大。”我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尤其是悦悦,她正好在青春期,上次就差点出事。” 说到孩子。苏情那张冰冷的脸,终于有了温度,“你想怎么样?” 我回答:“财产你6我4,我要毛豆,房子归我,我补70万给你,你另外买一套离一中近点的,方便悦悦读书。那套房子毛豆读书,在那里方便一些。” 苏情又问:“你会照顾孩子?” 我提出解决方案:“我妈可以照顾。” 苏情嗤了一声,“你觉得她会照顾孩子?毛豆两岁的时候,我回我妈家两天,孩子烧到40度都不知道。” 第63章 “孩子生个病是常事,这与我们谈的事有关吗?” 苏情:“我不愿意。两个孩子,我都要。悦悦因为上次的事跟你已经有了矛盾,毛豆跟你也不亲。你带毛豆走,让她跟着后妈吗?你认为你找的那个女人会好好待她吗?不仅这点不行,财产分割上,我也不愿意!你犯错,凭什么分钱?!” 法律面前,她简直无法沟通。 我拍案而起,“苏情,你别贪得无厌!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算计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呢?你这些年,十七个情人,我算了吗?” 我俩同时指着对方,苏情看上去也不够理智。她手指抓住杯子,紧紧握在手里,我看见她嘴角轻轻抽搐,大概是气的不轻。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莫名有点爽,。 见我们又炸了,徐婷出来调停。 “两位先别激动。苏小姐。”徐婷出来调和:“四六分的确是比较合理的。至于孩子的问题,我建议问问孩子的意见。” 苏情突然激动起来,“不行!不要告诉他们!” 从她这个反应,我猜测她不想开庭。 “苏小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不想孩子受伤害,可是孩子终归是要知道这一点的。”徐婷安抚她。 许亦之突然建议,“既然终究要打扰孩子,倒不如直接立案开庭。” 他肯定希望开庭,他的律师费用肯定不比赵鸿信低。打一场官司下来,费用不得了。 我横了他一眼,“许律师,为了赚钱,你真是不择手段。” 许亦之端着律师的架子,“丁先生,你这么着急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孩子。” 开庭消耗的时间太久,我没办法这么久不去找文宿。她现在怀着孕,前面三个月反应大,是最需要照顾的时候。 苏情在这一场争吵中,突然熄了火,呆呆的盯着桌子,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许亦之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着就不清白。 徐婷仍在想办法调解,“苏小姐,不如各退一步。” 苏情看了眼律师,律师点头同意徐婷的想法,“最多现金二八分,孩子给我,房子给我,车给他。” “苏情,你想得是真美!” 徐婷压了一下手,让我别吵,“丁先生,据我们走访得知,您两个孩子一直是由苏女士照顾,而且他们与妈妈的关系也非常融洽,我的意思是,不如将孩子交给妈妈。而且丁先生,你的工作单位就在本地,我们可以约定每周去看孩子。就您工作时间来看,这样已经比过去,跟孩子更亲密一些。” 法院这是想和稀泥!! 我看到苏情期盼的看着徐婷,我再次确定她不愿意开庭。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赵鸿信的话,我倒不是全在弱势。一直沟通不了,我倒不如搏一把,四六,三七,二八,都不如五五。 还有孩子的问题,如果开庭,说不定两个都可以争得到。 钱和抚养权,为什么不搏一搏。 文宿那里,我可以让我妈去照顾一下。 “我不同意!我要求开庭审理。”说完,我就起身,离开了调解室。 苏情急匆匆的站了起来,“丁文!!” 她一定是倾向调解的,但我偏不让她如意。 第33章 文宿打胎 出了法院,我再次进了对面的律师事务所,正式聘请赵鸿作为我的代理律师。 我将那场官司视为一次博弈,对方有剑,我当持剑。势均力敌,才有胜算。 在越城,所谓的法律援助,不过是一群草包,没有额外的红包,人家走走过场而已。 都是花钱,为什么不找个专业的。 赵鸿信接了案子,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开始思考我和文宿的未来。 首先,我在文宿的楼下租了套房子,然后我从家里搬了出来。 走的时候我担心孩子会突然不习惯我的离开,或者疑惑父母的突然分离,尤其是悦悦。她长大了,一点端倪应该就能猜到全貌。 她会不会接受不了? 会不会突然崩溃? 会不会哭闹? 会不会影响学习? 她正在青春期,父母的分离对她这个年纪打击最大。 苏情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担心,她为我排忧艰难:“我跟悦悦说过了,她非常理解。孩子不傻,我们之间的问题,她比我们看得清楚多了。早在三年前,她就问过我,为什么不离婚。” “所以,她想跟着你?” 知道这个答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哪个父亲不喜欢上辈子的情人,但人生总有分离,总有无可奈何。 “不清楚,我会跟她聊,选择权也会交给她自己。”苏情在这方面,永远表现得比我成熟。 我搬进出租屋那天晚上,白溪来了一趟。 大概在晚上七点左右,我吃了晚饭正在收拾东西,门被人敲响了。 “你好,丁主任,我是白溪,找你聊点事。” 我去开门,倏地惊了一下。在我想象中,这应该是个像文宿一样妖艳的女子,没想到她长得十分清爽,白衬衫牛仔裤,一双运动鞋,乍一看像个大学生。 见我愣住,她轻轻笑了一下,“被我吓到了?” 我回过神,迅速摇头,“没有。” “请进。”我堵着门,又往旁边侧了一点。 第64章 白溪也摇头,“不了,孤男寡女,挺不合适的。” 我理解她,“那就……” “我站这说。”她指了一下门口。 我点头,往外站了点,我们一起站在门外。 “这本书,送给你。”她手一抬,一本书递到我眼前。 大红色的封面,上面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卡门” “这是……?”我有些不解。 第一次见面,送我一本书? “我明天就要离开越城了。” “所以呢?”我把书接过来,握在手里,前后看了眼。 “丁主任,这几天,我听汶汶说过你,你……”她双手垂在身侧,跟我保持着距离,“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先是愣了一下,后又笑起来,“你跟她完全不一样。” 我第一次知道,不是好人这种话,居然还能当着面说出来。 “的确。”她轻轻皱眉,望着走廊尽头,叹了口气,“汶汶这辈子过得苦,因为过去的经历,她对人生也有很多与众不同的想法。” 说到这,我猜测她是担心文宿跟着我过得不好,所以,过来见一见我,顺便决定自己是要当助攻还是当射手。 我倚在门框上,打消她的烦忧,“我知道,她确实有很多地方与众不同,但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阻碍。” “你误会我了。”白溪说话的语气里,透着股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我惊讶抬眼,不是这样? 她温和解释:“我没办法改变她,但丁主任,你比她大,有更多的人生阅历,我想我应该劝劝你。” “劝我什么?”我漫不经心的翻书。 白溪认真起来,“我听说你快要离婚了?” 我合上书,朝她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听楼下保安说的。”她回答得坦荡。 我想起来,保安帮我搬东西的时候,跟我唠了两句。这可真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见我有点心慌,白溪补了一句:“我没有告诉汶汶。” “多谢,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丁主任,你的事,本来我不应该多问。但我还是想问你,你离婚是不是因为汶汶?” 被人看透心思,我用笑掩饰:“白小姐,你这是八卦还是看上我了?” 白溪倒是不恼,微笑着说:“我来这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你并不了解汶汶。她也不适合你。为她离婚,更是不值得。” “你确定你是她闺蜜?”我有点不高兴了。 还有这么诋毁自己闺蜜的人? 白溪轻笑:“正因为我是她闺蜜,所以,我得帮她。丁主任,你的爱情,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得起的,不是吗?” 我盯着她,没有说话,她却一往无前,“如果你离婚了,她却不爱你了,你会怎么做呢?” 这话,问到我心坎里。 我不知道… 也许会再努力努力…… 反正我不会放手。 “说完了?”我猛的站直,退到屋里。 到这,我明白了,这半个丈母娘是没认可我,来劝我放手的。 我这些话和动作,相当于下了逐客令,白溪也识趣:“不好洗意思,我多话了,先走了。” 刚抬脚,她又定住,指了一下我手里的书:“丁主任,这是汶汶最喜欢的书。她曾说,希望像卡门一样,永远自由。” 她的意思是,我可以通过这本书了解文宿。 “你是做什么职业的?”我突然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说这些话。 白溪回答,“高中老师。” 我突然理解了她,老师嘛,教书育人为己任!! 我点点头,将门关上,把说教的人关在门外。 白溪走的当天晚上,我捧了一束黑玫瑰去她家。因为我们在一栋楼,即便有什么把柄,我也可以说,花是给自己买的。 我捧着花出现在她门口,我按响门铃。 “哪位?” 只是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已经心潮澎湃。 然后,是她轻快的脚步声,有点急。 我的心跳跟着她的脚步声加快,我心里的想念像一场急雨,迅速覆盖整个身体,连呼吸都带着潮意。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我想起初见时,她脚趾甲上的猫眼美甲,还有旗袍上的花纹,想起她丰润的臀部,充满魅力的胸口,还有粉色的乳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将花举在身前,用花挡住我的脑袋,我幼稚的想给她一个惊喜。 “咔嚓”一声,门打开。 “厄尔多黑玫瑰?” 文宿说话的声音比前些日子更有劲一些,看来身体更好些了。 “喜欢吗?”我从旁边探出脑袋。 她见到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丁主任?你真幼稚。” 文宿双手接过花,低头闻了一下,“还是那种香味。” “当然了。”我朝她走近,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腰,“先进去。” “好。”文宿抱着花进去。 门关上,世界隔绝在外面,我将人捞过来,“过来让我看看。” 文宿手掌按在我胸口,推了我一下,“等会儿,最近不能来。” “想什么呢?”我滑了一下她的鼻子,我这才发现,她脸上的颧骨比上次见面更明显一些。 第65章 我心疼得眼眶浮热,伸手抚摸着她满是骨头的脸,“你受苦了。” “怎么了?”文宿从我怀里挣脱,“几天不见,这么感性?” “你瘦了。”我朝她走过去。 文宿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一阵打量,“是吗?丑了吗?” “没有,很好看。”我过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 “你就知道哄我。” 我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将人搂过来,“最近还吐得厉害吗?” “不吐了,我把孩子打了。”文宿漫不经心的刷着手机视频。 这句像一道惊雷劈在身上,无数细胞在身体里罢工。我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因为这个孩子,我选择离婚,我离开的安全区域,我放弃了我的孩子。 我从安定的生活,走到现在。 或许,我还弄死这个女人。 “丁主任?” “丁文?!” “阿文?!!” 文宿一遍一遍喊我,声音越来越大。 我耳边是一片轰鸣声,我听到心海里,高楼崩塌的声音,废墟扬尘充斥在我的脑海里。 我看不清前路,我走不出迷雾。 我从一片光明中,又坠到一片混沌中。 我从胜利的高崖,摔到失败者的地狱。 “丁文?!” “你……你说…什么?”我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文宿真当我没有听清楚,无所谓似的加大声音,“我说,孩子我解决了,打了。白溪过来,就是来照顾我的啊!” 我一把摁住她的肩膀:“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跟你商量什么?”文宿满脸茫然,“为什么要跟你商量?”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和她的未来,她依旧在游戏人间,依旧在玩弄感情。 “你凭什么不要它!!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什么权利决定它的去留!!”我用力掐住她的肩膀,嘶吼起来。 文宿用力挣扎,并一本正经的纠正我,“丁主任,孩子在我肚子里,就是我的。我让它滚出去,它就得滚出去!文宿永远自由!” “苏汶!!!”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吼她:“你把我当什么了?!” “丁文,我不喜欢男人对我大吼大叫!”她警告我,“你要是做不到,你也可以滚!” “你……” “我怎么了?”文宿挣脱我,站了起来,指着我骂:“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射了一个蝌蚪,就想掌控一个女人。我记得我说过,我不爱你!” “你最好现在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 报警,我就入档了,苏情又可以拿到我的证据了。 “你……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 文宿说:“爱情是自由的,但不是永恒的!!!” 第34章 苏情很美丽 人一旦开始追问“爱不爱我?”这个话题,就已经输了。那时我身在局中,不懂进退,只知得失。 “你的自由不是以一条生命为代价!”我站在客厅里大喊大叫,像一条发疯的狗。 我握着拳头的手,一直没有抬起来。在文宿面前,我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今想想,我那是在给自己留余地。 文宿轻轻的笑了一下:“说得这么认真,你是把我当爱人,还是生育机器?” “你……”我无法接受这突然的变故,也无法回答她这个回头,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去。 外面灼热的风,变得让人讨厌,我走在那条长满银杏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为我引路。盛夏之际,银杏开始落叶,我踩着那落下黄叶,在街上乱走。 离婚被算计,孩子又没了,这桩桩件件的事在我心里不断盘旋,我在外面晃了很久,后来约了朋友一起喝酒。 冰镇的洋酒,一口一口灌进胃里。白天的情绪在脑海里翻滚,我想起苏情不讲情面的样子,过去十七年,我一直把她当自己人,可是她却算计我。 还有文宿,我真的喜欢她,可是…可是…呢,她把我们得孩子打了。新的生命在她眼里,只是累赘。 她们一个算计我,一个辜负我。 一杯又一杯酒下腹,朋友看不下去,开始劝。他劝我我离开文宿,跟苏情好好过日子。他说,外面的女人,终究没有家里的老实。在越城乱搞的男人多的是,又有几个会把外面的事摊开来去跟妻子离婚。人到老了,终究还是要有个家,有个伴。 他苦口婆心,让我回去跟苏情认个错,别让家散了。离婚容易,找家难。 我没有听,我把朋友骂一顿,我骂他不懂我,也不懂爱情。那些瞒着妻子在外面乱搞的男人,他们是利益熏心,他们来到这世间,从来没体会过真心,又怎会理解我的难处。我可怜他们,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活过。 朋友被我骂一顿,说我不可理喻。我怼他,不懂真心。 我们不欢而散。 我拎着一瓶酒,独自出了酒吧,满大街的晃荡,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我有家人,却无家可归。 不知晃了多久,我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我在漆黑的夜空下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妈接了电话,许久没听见我说话,就开始喊我名字:“丁文?” 第66章 听见我妈的声音,我突然就哭了起来,我开始诉说我的委屈。我告诉她,我是真的喜欢文宿,我跟苏情是真的没有感情。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开心。我只有在外面才能获得一点点解脱。苏情解脱,难道我又不是? 但我不想为难孩子,我也不能净身出户。我要养文宿的。爱一个人,就要给她好的生活的。可是,苏情不愿意,她逼我。 我一直那么相信苏情,我以为,我们再怎么没感情,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无情。 我妈听得直抹眼泪,喃喃说着:“是妈不好…妈不应该逼你结婚的……” 当初,就是我妈给我物色了苏情,她说乡下的女孩子懂事、勤快,我不至于吃亏。 我听了我妈的话,跟她结婚。苏情也像她说的那样,懂事听话,可是她到头来还是背叛了我。 她算计我。 我不能接受,被自己信任的算计,我坐在路边抹眼泪。 我妈跟着我哭,“儿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我们请个好律师。” “可是悦悦也不喜欢我,毛豆也说喜欢妈妈,我……妈……我对苏情是不是真的不好?” “算不上,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文宿也说不爱我。”我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我无法接受文宿突然打胎,突然说不爱我。我真的为她付出了很多,我放弃了我过去的一切,只为了能跟她在一起的。 我记得那天我跟我妈说了很多话,从第一个情人,讲到最后一个。我告诉我妈,我想安定下来,我想跟文宿生活。 可是,她不愿意。 我妈说:“儿子,你搞不定她的,算了吧。” “不,我从来没在这么坚定的喜欢过什么。” 我妈心疼的掉眼泪,“儿子,你会受伤的。爱是相互的,不能勉强。妈体验过的,那很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挂了我妈电话。 天上下起了雨,雷声阵阵,我做坐在大雨中,放肆的哭了起来。 我破口大骂:“文宿!你个婊子!” “文宿,你他妈就是个贱人!” “你就是个狐狸精!” …… 我骂了很久,撑着脑袋坐在雨中,我哭累了,呜咽起来。 我为我的婚姻送葬,我为我的爱情哀悼。 “丁主任,你是在为我哭吗?”突然有个人站在我前面,一把黑色的伞从对面倾斜过来挡住漫天暴雨。 我抬起头,才发现,她是文宿。 她穿着高跟鞋,站在雨里。她的车停在路边,亮着闪光灯。 她对我说:“丁主任,还好吗?别生气了,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我想我是爱你的,因为从你走后,我在担心你,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我打胎,只是希望跟你多过一下二人世界。爱情这么美好,我希望爱情的结晶可以慢点来。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哄着我。 我没有搭理她。 文宿在我前面蹲下来,替我擦着脸上的雨,语调温婉,“我刚打胎,不能淋雨,你再不走,我就得走了哦。” 我极少见她这么温柔,心里一瞬间暖了起来。我的怒气在她一个微笑中,瞬间消散。 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伞,“走吧!” 我们一起回到她的家,我洗了澡,就钻进了她的被窝。因为她身体还没有恢复,我只是贪恋的抱着她。 到晚上,我开始发烧,浑身发烫。 我听见文宿喃喃说话,让我张嘴。我听话的张开嘴,她给我喂了一粒退烧药。 第二天醒来,文宿已经不在。外面天光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落在夏凉被上。房间里,空调还在轰隆隆的转着。 我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下午。 从那天开始,我就跟文宿和好了。 我常在晚上,摸到文宿家住。 之后的多次缠绵,我开始认同文宿的决定,没有孩子的生活,多了无数激情和浪漫。两个人的世界,让我的心越发年轻。 另一边,离婚的案子在半个月后开庭。 开庭前一天,赵鸿信跟我对了一下他的资料。他主要抓住两个点。出轨上,他抓住视频未拍到正面,不能直接证明那就是我和文宿。若要证明这一点,必须林漪亲自前来证明。赵鸿信已经查过,林漪离开了越城。 另一方面,是关于孩子的。 苏情多年没有工作,根本不具备抚养孩子的经济条件。 至于其他可能的方面,赵鸿信也有准备。 他再三保证,不会输,让我在庭上少说话。 我信了他,并按照他的要求,删了我所有的微信聊天记录。 开庭当天,我先到,坐在被告席上。 为了胜利的到来,我买了一套新衣服,还订了一束黑玫瑰。我决定在案子结束后,带文宿去庆祝。 我想象着,把那一天当做一个重要的纪念日,让她光明正大的成为我的女朋友,后来再成为我的妻子。 为了一切进行顺利,我爸妈也来到了越城,他们做在陪审团位置。我爸老了,满头的白发,脸上满是褶皱,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我看了眼我爸,又迅速的挪开了眼。我能从我爸眼中看到责备,如同小时候做错事一般,他对非常不满。 没过多久,苏情和那位衣冠楚楚的律师一同入庭。 第67章 那天的苏情,变了。 她一进来,全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剪了一头齐肩短发,化了妆,黑色的休闲西装搭配高跟鞋,嫣然成为了一个时尚女性。 她是自信的,美丽的。 仅离开我半个月,她就完成了从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到时尚女性的蜕变。她的衣服不再是廉价的淘宝包邮,而是时尚有质感的品牌服装,连褶子都没有。 “她很好看啊!”赵鸿信低头跟我说了一句,“这套衣服不便宜。” 的确,她比之前更瘦一些了。因此,五官也立体起来。 一场离婚,对于女人来说,竟还是灰姑娘的蜕变之路。真他妈的讽刺。感觉好像我虐待她似的。 “鬼知道哪个男的付钱的。”我手压在被告的桌子上,负气的说了一句。 赵鸿信笑了一下,“法庭之上,讲究证据,这个倒是没查到。” 我揉了一下太阳穴。 前面已经开始宣布法庭纪律,我随意的翻看着前面的资料,脑海中想起初见苏情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才22岁,在学校当美术老师。 见面那天正是冬天,我开车在她宿舍楼下等着,手里捧着一束蓝色妖姬。那天正是另一个朋友生日,花是从朋友女朋友送给他的。见我要去见女孩,就塞到了我车里。 所以,理所当然的。我捧着一束蓝色妖姬站在车边等她。她宿舍楼下,正好有一盏路灯,我就站在灯下。 她从楼上下来,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许久才抬起手,“嗨!” 那时候的苏情瘦瘦的,一头短发,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挎个小小的包。 她青春洋溢,只涂了个口红。我第一感觉是,这样的女人,省钱省事,于是就带她去了朋友的生日宴。 第35章 他不配当爸爸 一路上,苏情都捧着那束花。 坐在车里的时候,苏情的手指一会儿拨弄花瓣,一会儿摆弄叶子,看得出她十分喜欢那束花。 蓝色妖姬实际上是染色的。 她并不知道,于是感慨:“还有这种颜色的花,真好看。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花。” 我常年在女人堆里混,一眼就看出她是个没太见过世面的女人,于是在心里暗自欣喜。男女之间的博弈,主要看得就是谁更单纯。 单纯的必定受制于有经验的。 而我就是有经验的胜利者。 到了吃饭的地方,我向朋友们大方的介绍她是我的女性朋友。 女朋友的前称就是女性朋友。 我朋友都懂,他们意味深长的笑着,我则让苏情别管他们这群疯狗,然后带着她入桌吃饭。 入桌的时候,我替她拖椅子。吃饭的时候,替她烫碗、夹菜。朋友们倒酒的时候,我总是替她挡着。 我做那些的时候,倒不是我多喜欢她。那只是我在女人场里混惯了的本能,我习惯于照顾每一个有可能的女人。 因为那一次的相见,苏情经常会给我发微信。而我每次接到她微信的时候,总是在酒吧,或者在女人的床头。 我给她回复的却是〔真羡慕你,不用加班。〕 后来,她从常给我发微到常给我打电话。 因为到年纪了,我的每一次回答,总是跟着有耐心,敷衍得也算认真。 毕竟,这个世界上可以一夜缠绵的女人多的是,可以结婚的女人寥寥无几。而苏情就是那寥寥无几中的一人。 我妈很珍惜这样的人才,我也不算反感,于是我顺其自然的跟她谈起了恋爱。苏情是个乡下女孩,在小学教书,我忘记她是教什么的。 我只记得她家境清贫,没什么见识,我带她去酒吧的时候,总是瑟缩在后面。我叫她回去,她又会摇头说,“没事” 反正我也看不懂她,我只知道砸钱。 在她身上花的钱算不得多,但她很满足。后来没几个月,我妈就催着我结婚,但苏情的爸爸不同意。我本来想算了,苏情却说她会搞定。 果然,三个月后,她爸就同意了。 之后,我们就结婚了。 婚后没多久,她就怀孕了。 我妈心疼她肚子里的孙子,将她接过去照顾。十个月以后,孙子变成了孙女。我妈就撂挑子,我只能请丈母娘前来照顾。 女人生了孩子,身材走样,胸部下垂。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像捏一个干瘪的气球,很没有意思。 由此,我的欲望开始流失,我不想伤害苏情,开始出去找女人。从那以后,我经常从别的女人被窝里钻出来,回家又钻进苏情的被窝。 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十年。 毛豆出生后,苏情也成熟了许多,她不再管我那么多事,也不再让我钻她的被窝。我倒是乐得如此,因为那样我就不用一晚上去四五次厕所,闻着臭味回消息。 她也不用再猜测我是否有肠胃问题,我更不用为了应付她,吃那些调理肠胃的益生菌。 开庭那天,我再次在苏情脸上看上她23岁的样子。 等我回神,庭上已经结束了原告陈述,开始了法庭调查。 原告陈述诉讼请求环节。 律师许亦之稍稍坐直,拿起前面的资料,开始陈述:“诉讼请求如下:一,判令原告和被告离婚,二,婚生子随原告生活,由被告每月支付2000元抚养费至孩子满18周岁止。三,共同财产,商品房一套价值180万,归原告所有,其他财产依法分割。四,诉讼费用由被告承担。 第68章 …… 在许亦之陈述诉讼请求的时候,苏情一直垂着头,把玩着桌上的一支笔,整个人仿佛置身在这片天地之外。 收回视线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看到陪审团有几位熟悉的身影。我爸妈两个人坐在靠后的位置,我妈双手紧握,焦急又担忧。我爸端坐在那,一双眼睛如火炬一般看着我。我不自觉的避开我爸的视线。 父亲是权威,也是对手。 他有他的期盼,我有我的生活。 他恨铁不成钢,我兴奋于与他的背道而驰。 母亲是温柔乡,她包容我的一切,又心疼我的遭遇,我在她眼中永远是弱者。 我看了眼母亲。又看向陪审团靠前的文宿,她今天也很好看,长发长裙,美不胜收。 我对她笑了一下,温柔且暧昧。 她与我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前方。 审判长还是徐婷,她询问我,是否同意离婚。 我回答,“同意离婚,但不同意抚养权和财产分割部分。” 那天的时间,过得很慢,审判长提了不少问题,双方就出轨的问题,提出许多的问题。 其中关于文宿的事,赵鸿信以“侧脸相似多有人在”的理由反驳回去。 轮到许亦之说话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苏情则轻轻往后靠,抱臂看着我。 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依旧不起波澜。 上面的助理回身跟审判长说了一句话,审判长点点头,没多久就说:“原告这边有新的证据递交。” 紧接着,一个新的视频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上个月的时候,我和苏情在竹林接吻的视频,视频很清楚,从我们进入竹林,到接吻结束,然后十指相扣,走了好长一段路。 在视频结束后,林漪作为证人,进入法庭。 我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她骂:“林漪,你个贱人!” “肃静!”审判长敲了一下锤子。 赵鸿信拉了我一下,低声警告我不要冲动。 我也清楚,如果挖出我和林漪的关系,这对我会更加不利。 我恶狠狠的瞪了林漪一眼。 在询问林漪的信息,并签署责任书后,审判长询问:“请问视频是你拍的吗?” 林漪回答:“是。” “两个视频都是你拍的吗?” 林漪回答:“是。” 而后,赵鸿信询问她,“为何两次拍摄丁文?” 赵鸿信故意这样询问,其实是想把拍摄的初衷引向不正当的方向,从而让她的证据作废。 林漪回答:“第一次纯属偶然,第二次有意为之。” 赵鸿信追问:“第二次是为什么?” 林漪回答:“我在酒吧上班,第一次拍摄后没多久我就在酒吧遇到丁先生,并为他们服务。从他们口中得知,她的妻子另有其人。。” 赵鸿信:“你的目的是什么?” 林漪:“当然是告诉他的妻子。我也是女人,我也有同情心。 ” 问话到这,全场寂静。 徐婷低头写了点什么,抬头就接了下一个问题。 至此,我婚内出轨证据确凿。 就在我以为结束了的时候,许亦之突然站起来,又拿出一个u盘,说是证据。 这其中就有一个叫梁娇的给她发过的微信,微信内容苏情以录频的方式呈现,其中还有一张我和梁娇的亲密照。照片是在床上拍的,我睡着了,她吻了我。 “赵律师……这…” 赵鸿信一张巧嘴,瞬间闭了嘴。 庭审之上,赵鸿信的话变少,他拿着资料的手,有点哆嗦。 我小声质问他,“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赵鸿信:“对方留了一手,我的消息没有这么厉害。” 我们说话的时候,视频却并没有结束,后面的彩蛋,接踵而来。 无数的照片蜂蛹而至,挤满屏幕。 一共15个女人,每一张照片都是亲密照。我的样子从年轻的二十几岁到如今的四十三岁。 到这地步,我突然想起林漪。 人到深潭,何不再拉一人。 可是,林漪已经出去了。 陪审团位置上,窃窃私语,说得都是骂我的话。 看到这,我拍了一下桌子:“那么多女人,你们有证据吗?” “没有。”许亦之坦坦荡的回答。 赵鸿信拉了我一下,“他的目的就不在证实。”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张感情牌,放给审判长徐婷看的,女人最容易同情女人。 视频结束苏情讲了一段情真意切的话,很长,简单总结就是:她跟了我以后,每天在家守着孩子,这十七年,常常有女人找上门来。她跟我结婚,有感情基础,又有孩子。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她一再容忍,希望我可以回头。 不仅如此,她还说,这些年,她内心备受折磨。 真是当他妈的狗屁。 我刚想说骂人,赵鸿信又拉住了我。 到这,出轨的事,告一段落。 后面开始讲,抚养权的问题。 紧接着,转到探讨的是悦悦的归属问题,因为她已经16岁了,完全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悦悦进入法庭,我和苏情就像待价而沽的商品,等着她选择。 她站在庭上,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苏情。 第69章 悦悦说了一段话,我终身难忘:“我选择妈妈,因为丁文,不配当爸爸。” 对,她说我不配。 这些年,我一直把悦悦捧在手心里。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感同身受。到这么大,我从来没在重责过她。在悦悦十岁的时候,她突然想学滑板。我担心她不会滑,摔到腿,我推了几个女人的邀请,专门陪了她一个月。 可是她却说我不配当她爸爸,那种伤心,比被文宿拒绝都难受。 我紧紧捏着着桌子边缘,艰难的开口:“悦悦!你怎么能……” 我当时特别难受,说话几度哽咽,“上次那件事,我…我真的…是为你好,爸爸担心你才这么做的…悦悦…” 我想起她和那个男孩的事,我觉得她是因为那件事还恨我。 审判长也对此提出过疑问:“能不能说说具体原因?” 悦悦咬了一下下嘴唇,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我…我亲眼看见他…他…搂着…别的女人……他还…还啃那个女人的脖子。” 说到这,她眼泪掉在前面的桌子上。 那一刻世界骤然安静下来,我想起碰见悦悦那天,我正跟文宿在一起。 我搂着文宿,去安全通道抽烟,我在啃文宿脖子的时候,听到了悦悦的声音。 第36章 败局 坐在被告席上,我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沉重,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一无所有。 我张了张口,想跟悦悦再解释一下,不论她愿不愿意跟我,我都想修复这段关系。 讨好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吞了回去,我有口难开,我担心悦悦更加不能接受我。 在我沉思之际,悦悦已经开始陈述自己的决心,“我从小到大是妈妈带大的,她照顾我,保护我。在我早恋的时候,她会告诉我这是大脑发育的结果,并教我跟自己的内心和平相处。妈妈这些年不容易,我长大了,我希望以后可以多帮帮她。爸爸不一样,她有了新的归宿,而我并不认识那位,我也不想面对新的家庭环境………” 坐在原告席的苏情听着孩子的告白,不停的用手去才擦眼尾落下的泪,仅几秒,我就听见苏情低微的啜泣声。 她们母女情深,完全将我这个爸爸抛在亲情之外, 悦悦说完,审判长徐婷眼中泛着柔情。 我从她的感动中,看到了我的败局。 就在那一刻,我看了眼坐在陪审团的父亲。他神情肃穆,眼神严厉。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恨铁不成钢”。 父亲一生要强,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985,他便对我十分不满。 这种不满,极具压迫感,让我一度不敢回家。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坐上银行主任才结束。 如今,那种不满又开始泛滥。我可以想象,庭审结束后,他那不可遏制的愤怒化作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因为出轨和离婚的事,我又让他失望了,尤其是出轨,这会让他晚年难以做人。 庭上开始探讨毛豆的抚养权,那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我以为我站在胜利巅峰,其实我已经站在了失败的崖地。 这一局,我们是做了准备的。 法律规定,未满八岁的孩子,父母协议不成的,由人民法院根据具体情况,按照最有利于未成年子女的原则判决。 苏情根本不具备最有利的条件,因为她没有工作。 许亦之拿出一份小区地下车库的停车记录,“丁先生,这是你近三年的停车记录,一年当中,你平均只有12天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家。你工作这么忙,怎么陪孩子?” 赵鸿信辩驳:“孩子有爷爷奶奶,他们已经退休,而且有退休工资。我方当事人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亲情陪伴,我方当事人都更有利于抚养孩子。” 赵鸿信抓住苏情没有工作,再次提出质疑,“据我所知,苏小姐已经十七年没有上班。在没有固定收入的情况下,我想问一下,你怎么抚养两个孩子?” 苏情回答:“我已经找到了工作,是……” “好,就算你找到了工作。”赵鸿信打断她,“你去工作,谁照顾孩子?据我所知,苏小姐,你的父母正在帮你弟弟带孩子,还是三个。”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一个十七年没有工作的女人,没钱,没时间,怎么争夺抚养权? 这时,许亦之拿出苏情和肖子的合同,说明她有分红。 而这份合同,我在签订的时候,就留了后手。 在最后一页的中间,有一句话“若苏情与丁文离婚,合同自动解除。” 这意味着,那份合同对她在收入方面,没有任何帮助。 许亦之也指出这一点,审判长也认可这一点。 案子到这,我已经信心满满。 就在我以为结束的时候,苏情淡淡的抬了一下眼:“我说过,我有工作。” 许亦之伸了一下手,法庭的屏幕上出现一一张合同,“这是苏情女士跟惊蛰漫画出版公司的合同。该公司已经签下了插画师 ‘宁微’风云雷雨四大系列的漫画,而宁微就是苏情。在合同真实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可以得到确认。另外,宁微作为插画师出现,已有三年。她的画在业界早就有定价,就算没有这个合同,她也有足够得能力抚养两个孩子。这一点,从他们之间的转账记录可以证明。三年间,她靠画画已有将近两百万的收入。” 第70章 许亦之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我方当事人来说,她的工作不限制时间,相对自由,收入也比丁先生高。不仅如此,两个孩子从小就跟着母亲长大,跟母亲关系更加密切。从居住地来说,我方当事人完全有能力再购置一套学区房,不存在读书不方便的问题。由此,我认为,我方当事人的各方面条件都更适合抚养两个孩子长大。” 审判长听完以后,点了点头,没多久就开始宣读闭庭程序,并说明判决书会在一周内送达。 一切结束,我仍呆坐在被告席上。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苏情说她准备了十年。 我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总是在画画。 还有那两幅画,一幅雷,一幅云。 对了,之前还有一幅向日葵。 难怪,在现金收入里,多了将近两百万。 之前,我以为那是苏情为了多分钱谎报的数字,没想到这是事实。 谁能想到,苏情是插画师宁微!!! 就是那个“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的宁微。她曾经坐在客厅里,看过别人分析她的画。 她早就身负盛名,早就在准备离婚, 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在这场战斗中,苏情不仅手握长剑,还身负神功。 而我,匆匆忙忙、懵懵懂懵就进了她的局。 一场筹划多年的局。 我一败涂地,不仅失去了钱,还失去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一切结束,赵鸿信在我旁边,说了句,“我们输了。”酒离开了。 庭审结束,人群开始退散,我妈从陪审团那里冲了进来。她怒气冲冲的朝苏情扬起巴掌:“苏情你是人吗?!你这么算计我儿子!!他做错什么了?!你还把孩子抢走!毛豆是我亲孙子!是我的命!!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苏情一把捏住我妈的手:“林女士!我不介意跟许律师多合作一会儿。” 她的意思是,我妈扇她一巴掌,她就要打官司。 苏情已经完全卸下了假皮,脸上的刻薄一览无遗,她的眼神不再平淡无波。迷雾散尽,她身上的刺一寸一寸往外冒,犀利得扎人。 “苏情!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没有教养的!!!!”我妈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就开始掰扯以前,“我们家能接纳你,不过是因为你懂事听话。 ” “现在不是了。”苏情一把扔开我妈的手,领着许亦之出了法庭。 我妈揉了揉手腕,站在空荡荡的法庭里,指着苏情的背影骂她:“你以为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就配得上我儿子吗?你现在就倒贴给我们家,我们家也看不上你!” 我妈的话毫无逻辑,且非常可笑!! 面对败局,我坐在那里,双手掩面,独自消化庭上的一切。 我看似平静,其实已经怒火中烧。我半生顺遂,根本不能接受,掉进苏情的圈套里输的一败涂地的事实。 尤其是知道苏情每一步都算计到位的事实。 想到这,我再也坐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猛的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砰一声摔在地上。 “他妈的贱人!我杀了她!!”我咬牙骂了一句,握着拳头往外冲,像一位向死而生的孤勇者。 我妈见我不对劲,小跑着追过来,她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后背,“文文,没关系,这世上女人多得是,你不是喜欢那个文宿吗?我答应,你娶了她,再生一个儿子。” 我握着拳头,一句话没说! 当时我就想给苏情一个教训!我要让她知道,没有人会忍气吐声的吃亏!!我所失去的,她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妈紧跟在我后面,不停的喊我的名字,“文文,你怎么了?” 那时候,我的脸色一定非常可怕。 因为我妈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你别…乱来!你爸也来了!” 她不是担心我乱来,她担心我被我爸揍! 然而,我并没有看到我爸。 鬼知道他去哪了! 冲出法院,在数百个台阶上,我叫住苏情,“苏情!!给老子站住!” 我近乎嘶吼! 苏情听见声音,在台阶下站住,她回头看我一眼,然后淡漠转身,重新往前。 我再也叫不住她。 受了这么大委屈,我哪里会罢休。 我立刻追了下去,没走几步,一个苍老的身影挡住我。 “啪!” 一声巨响。 我耳朵出现一阵嗡鸣,脸上火辣辣的疼。 “逆子!”我爸的声音浑厚有力,他的压迫感瞬间将我包裹,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捂着脸,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的怒气仿佛被这一巴掌按了下去。 “啪!”又一声。 不是我被打了。 声音来自前方,我抬眼,看到苏情捂着脸站在台阶下方。 她爸爸也来了。 那个比我爸更要面子的男人,他站在苏情前面,居高临下,怒气冲冲。 许亦之往前一步,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苏情拦住。 苏情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许亦之无耐的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紧接着,我和苏情在法院门口,被各自的父亲骂得狗血淋头。 我爸吼我:“还想干什么?!过得太安逸,想蹲牢房吗?!” 第71章 她爸骂她:“现在出息了?!婚说离就离!!你有没有把父母放在眼里!” 苏情仰着头,一句话没说。 我垂着脑袋,用头发挡住我爸骂人时喷出的口气。 我们在波涛汹涌的责备中,对视一眼,各自不满,然后回归到各自的生活中。 我们有诸多隔阂,可在那一刻,我们又是相同的人。 第37章 文宿不愿嫁给我 判决书是在一周后送达的,我分了六十七万,还有那辆车。扣除花在文宿身上的一半,我收到六十万左右。 三百六十七万,分六十万,这简直是打发叫花子。我坐在出租房里,盯着眼前的判决书,决心再次上诉。 父亲在我给赵鸿信打电话之前,打来电话,“判决书到了?” 听见父亲的声音,那天的耳光犹在眼前。这种压迫感,连带着脸都开始发烫。 “是。”我伸手摸了一下脸,努力压着心底的情绪。 父亲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说结果?”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听上去不急不躁,实际上满是压迫。 我在心里呼了口气,佯装平静的把结果告诉他,父亲又问我:“怎么打算?”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但父亲不是吃素的,他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打算重新上诉?” 我依旧沉默。 沉默是我应对父亲常用的方法,因为我不想跟他吵架。准确的说,我不想承受他居高临下的谩骂。 说到这,我又想起,我以前也是这么应对苏情。她回复我同样的沉默。也许,苏情就是在这沉默中找到了算计我的办法。 父亲在我的沉默中猜到了我的答案,他命令我:“把律师费付了,这件事到此结束。” 我不服,声音猛的提高:“爸!我被算计了!” 我语气里充满叛逆。 我是不服气的,我是要还回去的!!!我不还回去,就意味我承认我的失败,并甘之如饴。 如此了事,旁人会怎么看我?我将来又要怎么在单位活下去?! 父亲震怒:“你才委屈多久?人家苏情半辈子都委屈了!!” 他站在道德层面谴责我,且不留情面:“你婚内出轨十七个女人,还好意思谈委屈。这是你,要我都不好意思活着!!” 可我终究活着,我也不会去寻死,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虽然,我分到的钱不多,但我还有工作。肖子那边,我也可以重新签合同。 “爸,你一生洁身自好。但你爱过我妈吗?”我从情感切入,戳他心窝,“你这样活着,就幸福吗?” 我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人活着,可不止有爱情。” 我负气逼问,“还有什么?!” “责任!”他把这两个字咬的很重,随后他又万分自责的说:“是我没把你教好。” “人这一辈子,连爱情都没有体验过,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奚落他。 父亲气得重重咳了两声,无奈的放弃争辩,他把话重新拧回去,“是你对不起苏情,别再折腾。给双方留点情面,毕竟孩子是她在带。” 他的意思是,两人闹太僵,不利于以后接孩子,看孩子。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一个人的憋屈要是能被一个道理化解,那这个世界上,还要什么法院。 为了迅速结束这种道德教育,我假意答应。 我和苏情婚姻在收到判决书那天,正式结束。当天,我就光明正大的敲响了文宿的家门,钻进了她的被窝。 一炮结束,我坐在床头点了根事后烟。她躺在我旁边,从我手里将那个玫瑰打火机摘了来,“你还留着这个打火机啊?” “留着睹物思人…”我轻轻捏着她的肩膀。 “就你会说好话。”文宿披散着头发躺在我腿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这朵玫瑰可是我花钱请人画的呢…” “上次还说一个可怜的顾客画的。”我笑她。 文宿:“我请一个可怜的顾客画的,但我没见过她。” “怎么说?”我很享受这种时刻,我们之间格外的亲密。 这种亲密不来自于身体的接触,而来自于没有秘密的沟通,心灵的亲近。 文宿扯了一下被子,“那个顾客有抑郁症,要什么都是我送到城东的一家心里咨询中心的前台。去了几次,我也就跟前台的人熟了。前台说,她是那里的病人,喜欢画画。那个前台的女孩子叫她画了一朵向日葵,特别好看。我看着喜欢,就留了个打火机在那里,让她帮我画个黑玫瑰。前台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拿的时候,我留了五百块钱在那里。可能是因为我是做美甲的,所以这朵黑玫瑰是用指甲油勾的。” 我仔细看着那朵玫瑰,凸起的指甲油线条纤细,看着有点眼熟。 我在床上坐了起来,“那人叫什么名字?!” “宁微啊!” 我一把掐住她的手臂,语气变得尖锐,“什么名字?!” “宁微啊”文宿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 “宁微就是苏情!!”我用力吸了口烟,皱着眉从床上下来。 我站在文宿房间的窗前,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重新拼凑。我试图从过去的细枝末节中拼凑出一个真实的苏情。 一个心思歹毒的苏情。 她知道一切,又像不知道一般,跟我一起生活半辈子。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无从猜测。 第72章 但我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我每天头顶悬着一把刀而不自知。不仅不自知,我还洋洋得意。 这把刀悬在头顶半年、一年、五年、十年,或许更久。我紧紧咬着那根烟,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文宿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开庭那天,她听到一半就走了,因为那时候,她的视频作为证据出现在庭审之上。她只能先走,不然全场的目光都会落在她身上。 看到我有些不对劲,她起身穿了一件睡裙,朝我过来。她从后面抱着我,“都过去了。” 我捏着那个打火机,一阵一阵烫手。上面的刺仿佛活了一般,钻进我的皮肤血液里。 “你打算怎么办?”文宿从后面绕出来,懒懒的坐在飘窗上。 她的问话不像父亲那般强势,没有关心,也没有担心。她好似在问一个八卦。 我将烟头摁灭在飘窗的烟灰缸里,“当然是重新上诉,她算计我,凭什么得到更多。” “那我们岂不又成了小三。”文宿低着头,用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梳着自己的长发。 说到这,我突然明白那天她为什么突然离开。 因为她的照片出现在了庭审之上。 因为我,文宿亲眼看着自己被法庭认定为小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的喜欢,将她置于如此尴尬和难堪的境地。 再次上诉,她又要再一次面临这样的控诉。 我转身去床头拿了根烟,咬在嘴里。沉默许久,艰难的说:“…就…算了…” 我和苏情的婚姻,就这样结束。 六十万现金,我分出三十万付给赵鸿信。 其他的,赵鸿信没要。 毕竟,他信心满满的告诉我,案子没问题。现在我败了,一无所有,他的脸打得啪啪做响。 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他没要我剩下的钱钱,换来的是一张保密协议。他要用四十万买他在越城的好名声,以此牟利。 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越城之最,是怎么来的,我哭笑不得的签下协议。 剩下的三十万,赵鸿信笑意盈盈的说:“留着娶媳妇。”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我的确要娶媳妇。 我和文宿之间也需要一张结婚证绑定关系。因为法律的认可,可以框住她的脚步。 那时,我全然忘记了文宿的自由理论,因为日日从她被窝里钻出来,所以,我自然而然的认为她就是我的女人。 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 于是在十一月份的时候,我存着三十万的卡拿出来,放在桌上,“我们结个婚,怎么样?” 文宿瞥了眼那张卡,“给我十万,就够了。” 我没想到她对我有这么深的感情,于是惊喜了一下,还是把卡往前挪过去一点,“那就转十万到你卡里,剩下的钱,你替我管着。” 作为男人,应该学会让女人当财务总监。我的卡,我的钱,我的短信,放在她的手里。 尤其是这个拿起手机就能付款的信息时代,她的手机根本没办法连我的卡。 所以,她花不了多少我的钱。 而那张结婚证,又把我的钱美化为她的钱,于是,揣着卡,都不舍得花“自己的钱”。 这么一个动作,我没失去什么,但却给了她们所谓的安全感。 “你误会我了。”文宿把银行卡推了回来。 拒绝我的卡,就是拒绝我。 看着自己的小心思落空,我开始不安,“怎…怎么了?” “十万是你这两个月欠我的。”她义正言辞,“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是啊。 一个月五万。 这笔钱,在我和苏情分钱的时候,额外补了的。这笔钱,无论放在哪里,都特别有存在感。 “那我们呢?”我问她。 文宿回答:“这个世界上的感情,本来就难长久。丁主任,你现在的行为,只不过是想用30万买我一辈子而已。” “不是的。”我争辩,“我是真心的。” “真心可不值钱。” 她用三十万来等同她未来的岁月。 “我以后的钱,都给你。”我给我自己加码。 这一次求婚,就像一次谈判。我们一进一退,又一退一进,最后我还是输了。 “丁主任,我有我的规则,你如果能接受,我们能继续,如果不能,我们就分开。” 她没有表现出对我的半点留恋。 说到这里,文宿就开始变得咄咄逼人。“我不讲价。这种事本来就不该降价,你想要更廉价的或者说免费又有价值的女人,你应该去追回苏情。” “我只是想跟你过一辈子。”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退让的。在那段感情里,我将自己放在一个更低的位置,我的示弱就注定了我卑微的结局。 “丁主任,别自欺欺人了。”文宿站过来,弯腰盯着我的眼睛,嫣然一笑,“你只是想要免费而已。” 她眼睛明亮,看得我心里发怵,于是垂下了眼,我当时想的是,我应该去跟肖子重新谈合作。 将来,我会需要更多的钱。 第38章 较量 多次的求婚失败,消耗完了我所有的筹码。 我没办法再往前,我的路只能是退让。 谈话结束,我两手撑着额头,将整张脸掩藏在黑暗之中。在这段关系里,文宿掌握主动权,她独自在房间卸妆,然后收拾衣服去洗澡。她情绪稳定,心情不变。 第73章 我坐在那里将近半个小时,期待文宿能跟我说上一两句话,把我从难堪的高地解救下来,然后我们重新以一种平和亲密的关系走下去。 在那个时候,我已经走有了退而求其次的心态。 我只需要一个台阶。 可是,没有。她没有来解救我,她从始至终都是骄傲的、自由的。身体是,灵魂也是。 又过了许久,文宿从浴室出来,她穿着轻薄的睡衣,远远的看了我一眼,“丁主任,我今天累了。” 她下了逐客令,我不仅没有得到安慰,还收获了一份尴尬。 我缓缓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卡,转身出门。 门咔嚓一声关上,我背对着门站在走廊上,外面灯光忽明忽暗,我像一具幽灵,静静聆听文宿的动静。 长久的等待,那双拖鞋依旧没有往门边走来。 我的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我心里沉重发酸,这种强烈的情感落空,整个人就像从高崖落进地狱,身边是幽冷的风,瑟瑟难捱。 临走的时候,我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置顶,消息全无。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苦涩和心酸在身体里蔓延,连带着时间都变得难熬。难怪世人说:爱情是苦涩的。 真的是如此。 我曾体会过无数的情欲,肉体的缠绵从未带给我如此深刻的感受,这种感受不单是亲密关系带来的快乐,更多的是不确定的未来带给我的忧愁。 文宿的若即若离,让我在幸福与痛苦之间疯狂撕扯,我的心如海上浮木,在文宿这片风浪中,时而安定,时而漂浮。 我叹了口气,点开文宿的对话框,给她转了二十万,付清两个月的钱,我又续了两个月。 我给她发微信〔你什么时候想安定下来,我随时可以。〕 没有台阶的时候,我便给自己创造一个。 走近电梯,我立刻给肖子打了电话。我直截了当的提出重新签约,这次我希望签约的人,是我母亲。 在和苏情离婚后,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得以信赖的只有我妈,也是唯一个不会背叛我的人。 肖子是我堂弟,我们有着同一个姓氏,是同一株血脉的延续,我信任于他,我托付于他。 我们约在在一家夜宵店,再次谈及合作事宜。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肖子的中介公司在行业中站着重要的地位。 两杯酒下腹,合作的事刚开口,又被岔开。 肖子端起酒杯就是,“哥,合作的事好说,先喝酒。咱们哥俩,还从来没这么畅快的喝酒呢。” “肖子……哥今天…” 我喝得满脸通红,却依旧记得今天的来意,我焦急的端着酒杯,“我们谈谈合作……” 话没说完,肖子就按住我的手,截住我的话,“哥,过去这些年,多亏你帮着。我敬你。” 一杯又一杯的酒,无数的好话,堵住我的财源滚滚。 临到半夜,我醉得一塌糊涂,扶着桌子吐了一地,我依旧拉着他的手腕:“肖子,你不能这样。” 肖子站在呕吐物的对面,皱眉忍着嫌弃,“哥,合同清清楚楚,我们已经解约。” “肖子,哥需要那份收入,我要养文宿的。” 肖子掰开我的手,站在旁边,情真意切的说:“哥,我也有我的困难不是?昨天才刚买一套别墅,两间店面,这里面那个不是贷款,后面还贷压力也不小啊!” “肖子,哥是真的遇到困难了。”我近乎祈求,我手里的钱,撑不了多久。文宿娇贵,需要用钱养着。她的护肤品贵,她的衣服贵,我应该养她。 “哥,我看你是色迷心窍了!”肖子骂我,“外面的女人,那是一群野马,你用再多的钱,都是圈不住的。玩玩就算了。” “肖子…” “哥!”肖子再次抬手打住我,“钱你需要,我也需要,不仅我,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缺这个东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能伸手来我口里夺,情分可不是你这样用的。” 肖子说的没错,做的也没错,但我听着委屈。他能在越城风生水起,全靠我的支持。 我一把握住旁边的矿泉水,仰头猛灌两口,“肖子,我离婚了,可我还是银行主任,你需要的,我依然可以给。” “哥,你错了。你给的别人也给得起。他们还不需要分红,只要贷款” 银行给提前还贷的人走后门,免去排队时间,中介卖房贷款顾客回到银行。 这样一来一往,合情合法,省钱省事。 卸磨杀驴,利人利己。 我一人退出,多人受益,多好的生意。 我无话可说。 肖子将我一把拽起,“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关心让我更加愤怒,我一把将他推开,“怎么杀了驴,还送驴肉?” 肖子站在那,茫然的摊了一下手,然后十分无语的咬了一下后槽牙,“行……我先走了。” 他一把捞起桌上的钥匙,阔步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小心翼翼的避开那摊呕吐物。 我坐在那里,烦躁的喝着剩下的酒。 也许是因为我吐得太恶心,老板娘没多久就过来下了逐客令。 老板娘拿了一张单子压在我桌上,“这位先生,麻烦付一下钱,我好打扫一下。” 我瞥了眼印了好几个油印的单子,苦涩的笑了一下,这就是亲戚,这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第74章 他卸磨杀驴,还不忘薅一把羊毛。 我拿出手机付了钱,然后拎着酒瓶子往外走。那时已是初冬,西北风已经抵达南方,冷气裹着湿漉漉的气息钻进我的衣领里。 我摇摇晃晃的走在那条满是银杏树的路上,十一月的银杏,剩几片叶子零星的挂在枝丫上,路灯整片整片的落在我身上,我的身影左右摇晃,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最后,我还是给文宿打了电话。 但是,电话没有打通。 我想,她大概是没有原谅我。我坐在路边的落了叶的银杏树下,将整瓶的酒灌进胃里。 第二天,我是在医院醒来的。 据护士说,我是被巡特警捡到医院来的。 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脑袋沉得像水泥一样。满身的酒味,从皮肤毛孔往外散。前一天的事再次在脑海里浮现。 趁着手上插着吊针,我拍了个视频给文宿,然后靠在病床上,等文宿的电话。 因为太难受,我请了一天假。 一天的时间,我全部用来等待文宿的消息,从早上到中午,从午后到深夜,时间在一次又一次点开微信中流失。 一天结束,零点的字样在手机屏幕上擦过,文宿的对话框,还是那句话。 〔你什么时候想安定下来,我随时可以。〕 我躺在床上,痴痴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辗转反侧,握反复回想自己走出文宿家的样子,并一次一次的猜测文宿对我的态度。 文宿恐婚,是我最后的结论。 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因为没有感情,是很难动情的亲吻缠绵。 没有感情,也不可能让我出入她家。 说到底,我还是特别的那个。 确认这一点,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给文宿打了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打到第五个,电话接通,文宿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里飘出来,“喂……” 她说话的时候,大口呼气,像是刚跑完步累坏了了似的。 “文宿,你在家吗?”我想去找她,我想告诉她,我不逼她了,我想跟她和好。 文宿呼吸深重:“没……没有……呼……我外出学习。” “你在做什么,听着很累的样子。”毕竟这么晚了。 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文宿解释说:“吃夜宵刚回来,为了不长胖,跟她们一起爬楼梯上来的。” “嗯,其实……” 我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我想说的话, “文宿,我们就这样过,好吗?” 在一片细微的脚步声中,文宿噗嗤笑道:“怎么呢?” “我发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实话实说。 文宿只是笑:“等我回来再说吧,早点休息。” 电话被挂断。 但我心里跟着欣喜,飞快的给她发微信〔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文宿外出学习了三天,我每天下班都会给她打电话,因为发视频她总不愿意接。 不接的原因是,学习的这几天要互相练习化新款的新娘妆,脸上妆太浓,不好看。 文宿一向爱美,我没有过多追问。 孤独的日子总是难熬,我在等待的三天里,多次去找肖子,都被他拒之门外。 我被他的无情彻底激怒,我发微信警告他〔有我在银行一天,你们中介顾客贷款和提前还款,我一定会卡死。〕 不卡死,我也会拖死。 主任当然也有主任的特权,我要让他知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利用主任的特权,半个月,我就卡了他五个顾客的提前还款。 卖房的不提前还款,就拿不到房产证,拿不到房产证就没办法跟买方交接。 时间一久,买方就会放弃。 肖子损失不少钱,气得不轻,但他始终没有来跟我和谈。 第39章 她说更爱我 在我和肖子相互博弈的这段时间,我和文宿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 文宿学习回来,我主动去找她。 那天,我买了花,染了头发,满心欢喜的冲到她家。 可是,我在她家见到了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高高瘦瘦,大冬天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站在文宿的客厅里擦头发。 看那样子,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在少年脑袋晃动的时候,我又看到白皙清瘦的脖子上,印着一圈草莓印。那是亲吻缠绵的痕迹。 我心里的空气被挤压的难受,作为始作俑者的文宿,她看了眼我手里的花,大大方方的让我进去。 我立在门口,隔着玄关昏黄的灯,恶狠狠的盯着那男的。 那男的听见声音,隔着头发抬眼看我。我们对视一眼,各自讨厌。 我刚要开口,那男的倒是先开了口,“姐姐,他是谁?” 他叫姐姐的时候,像被谁抡了一拳一般,有气无力,委屈巴巴。 文宿听见这样的声音,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笑意。她回头,大方介绍:“他叫丁文,我男朋友。” 她落落大方的站在两个男人之间,将两份感情左右拉扯。我们就像为同一块骨头争夺的狗,恨不能提前一步窜过去将对方咬死。 “哦?”男生趿着我穿过的拖鞋,朝门口走过来。那双透亮的眼睛转了一圈,犀利的眼神从发丝之间投射到我身上。打量几秒后,他得出结论,“那我是你们之间的小三吗?” 第75章 从那口气中,明显是对这个身份甘之如饴。 四十几岁,我从来不知道男人可以像他这样没有根骨,这要是我儿子,一定一巴掌拍死他。这种男的,死了都进不了祖坟。 可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文宿偏吃她这一套。 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让文宿笑出声。她那勾着线条的指甲在眼前晃了一下,曲指抵住那血红的唇瓣,“你生气了?” 她轻声挑逗着身后的人,“就你事多,到里面等我,我跟你前辈说几句话。” 这么说,那软骨头还真听。他瞪了我一眼,转头又对文宿笑,“行,有事叫我。我等你帮我吹头发。” 他趿着我穿过的拖鞋往里走,然后一屁股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弓着身子玩游戏。少年弓着的后背,整个脊柱清晰可见。 他比我瘦,比我高,比我年轻,又比我更会哄人。 我在这狗少年面前完败。 我突然发现,我那些所谓的人格魅力,都是风中浮尘,毫无用处。 我立在文宿门口,怀里得花被我捏作一团,黑玫瑰断了好几根,花和枝叶从身前落到地上。暗红色的花瓣从我怀中,掉在地上,沾了灰尘。 文宿那双狐狸眼转了一下,垂眼盯着我青筋凸起的手背,“丁主任,我们是进来说,还是出去聊?” 那一刻,文宿扔将选择权交到我手里。 是的,这个婊子,就是这么……有手段,那样的境地,我依然有选择权。 那时的我,在这分魅惑中还保持一分理智。我盯着她脸上的笑,第一次真正认同沈松说的话。 文宿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还有什么聊的?”我一把将花扔在地上,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心里越发愤怒,于是又倒回去,指着她说了句,“你就是个婊子,贱人!!!” “说谁呢?!”后面那个男生,一把扔了手机,从里面窜了出来。他高大的身影挡在文宿身前,指着我的鼻子,“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你一个老男人,有什么资格过她!” 那个被文宿迷惑的年轻男人,显然也陷落进了这片沼泽。 狗吠声响彻整个楼道,我立在那里,扭了一下脖子,“她是婊子,你是畜牲!!” 那狗男人年轻气盛,握拳挥过来。我和他的战斗一触即发,文宿一把拉住他,“江驰,回去。” 她的声音很轻,温柔又有力量。那男的立刻退了回去,站在门边像丢了狗骨头一样瞪着我。 他眼睛里的怒气,比我更盛。他的感情比我更强烈。 年轻人生来就有不畏一切的勇气,他们也更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勾引一个年长的姐姐。 他龌龊不要脸。 文宿拉住江驰,“丁主任,你先走,我晚点去找你。” 我冷哼一声,一脚从花上踩了过去,将花瓣踩成一滩垃圾。 我背对着他们朝电梯走去,后面是文宿低低安的声音,“到了我这,就守我的规矩,不然,就给我回去。” 她温柔的训斥着少年,少年听话的回答,“他骂你,我忍不了!” 文宿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像一把刀,将我的深情刺破,我看到里面血淋淋的现实,我是那么的可笑。 我对文宿的感情,落在自己心里那么伟大,放在文宿手里,可有可无。因为她的手里,握着一份又一份可以选择的感情。 而她将又自己抽离在外,让爱情和情欲分开。爱情被她藏匿,情欲被她放大,我是她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我不经怀疑,我是不是的个脑残。 在那一刻,我想到了沈松,那个比我更惨的人。因为生命中出现过更惨的人,所以,我还是幸运的。 文宿对我,总归是对沈松好一些的。 人的优越感,就是在与更差的对比中产生。 我回到楼下的租房里,门被我重重摔上,放在茶几上的杯子,又因我的怒火,跟窗台上的玻璃撞了上去,碎了一地。 我叉着腰,站在阳台前面。冬天的风从外面卷进来,将我整张脸吹得僵硬。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手里的烟盒小小的一包,里面装着细细的烟,这是文宿的烟。上次缠绵之后,我随手将她的烟装进了我的口袋。 我抽了一根,咬在嘴角,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打火机。打火机上的玫瑰,依旧热烈,暗红色的花瓣,枝叶翠绿,花枝带刺。 就在那天,我又想起了苏情。 我倒不是如十沈松那样,又想着吃回头草。我突然想起,苏情以前,也曾像我待文宿那样待过我,而我并不爱她,所以视而不见。 我也像文宿对我一般对苏情,不止一次,而是无数次。 十七年,无数次。 我肆意挥霍苏情对我的喜欢,我在过去,竟然把那种感情理解我老实、愚昧、好欺负。苏情是如何走过那十七年的呢? 在那一天,我才体会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并给苏情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她的眼泪,她的无奈,在那一刻具象化的落在我身上。 我承受着,曾经她承受的。 她曾为我悲伤,我在那以后,我常为另一个人悲伤。因果循环,她不是一个闭环,却必然出现。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感情给一个人带来伤害的,我过去都是以己度人,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苏情。 第76章 可是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以己度人,感同身受的寥寥无几。 而我在那一刻对苏情的理解,真的太晚了…… 我捏着手机,几次点开苏情的微信,我想为过去的自己道个歉,大拇指几次敲出“对不起”后,又退了回去。 道歉的话,忏悔的话,我都没有再说。 两个不相爱的人,最好的相处放弃就是死了一样。 那一刻,我仰头望着天呼了一打口气,并在心里期盼她这辈子有个好的归宿。 最后,我给苏情转了两千块钱,那是孩子的抚养费。我跟她的交集,到那已经足够。 文宿说晚点来找我,她真的来了。 那天晚上十一点,文宿敲响了我的门。打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不断闪过一句话“她就是个婊子,让她滚。” 而我站在门边,说的话却是,“有事吗?” 我用一个问句给了她机会。 文宿冲我笑了一下,然后从我身前钻进去,“不是说了来找你吗?” 她卸了妆,身上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细细的发丝从额角落下,垂下侧脸。 我站在门口没有说话,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个女人是不爱我的,我应该把她扔出去。 可是我的心,又告诉我:爱情也是需要付出努力的,她也许只是没有看到我的真心。 我的理智又说:这个女人就是没有心的,她在玩弄感情,在用自己的身体圈钱。 我的心争辩:可是她来找我了,她丢开那个小男生来找我了,也许,她也有一点点喜欢我。什么东西不是起于微末呢? 我的心还没有跟理智掰扯清楚,我的脚已经不受控的去饮水机前拿了个杯子,给她倒水。 我把水给她端过去,然后质问她:“那个男的是谁?” 文宿端着水坐在沙发上,盯着满目愁容的我噗嗤一笑:“你在吃醋吗?是因为江驰?!” “你知道的,我爱你!我在等你跟我结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根本无法相信那是我说出来的话。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矫情的说这样的话,可那的确是我的真心话。 “嗯。”她笑盈盈的看着我,“这么大决心?” 我站在她前面,像一个虔诚的卫士。 文宿又说:“我们这样难道不好吗?你还没看出来吗?我是更爱你的,这么晚了,我还来哄你。” 我盯着她发亮的眼睛,心里的烦闷慢慢减少,暖流在心里涌动。 她的确来哄我了。 第40章 结局 文宿这个婊子,就是这样随便的就把我哄好了。我一面知道她的绝情一面期待长久,我仍对那虚邈的爱情抱有期待。 那晚,文宿在我那里住了下来。她把一夜的陪伴当作是哄我的资本。而我,确实吃那一套,第二天穿上衣服,就去给她重新买了一束黑玫瑰,玫瑰放在她的床头,我才去上班。 我没有再去问那个江驰的事。 我们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过下去,我将那称为及时享乐,我不再期盼一份稳定的婚姻,也不再奢求一个爱情的结晶。 鬼知道结晶的种子,是不是我的。 但我需要更多的钱是事实,毕竟,包养一个文宿的确不便宜。 是的,经历和江驰同在的日子,我在心里将文宿的关系,重新定义为“包养”。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服自己,不去干预她的其他伴侣。 事实上,那也不是什么伴侣。 那只是女人自由化以后的一种玩乐:花钱享受情欲。 文宿这样的女人,没有爱情。 到十二月来临,我和肖子的决战到来。肖子在这段时间里,跟我们银行的行长搭上了关系。自然而然的,我在银行里一些擦边违规的单子被扒了出来,再加上之前投资肖子中介的事,我被冠上违规的名声。 在十二月十号,我被辞退了。 因为前段时间的挥霍,我的存款所剩无几。文宿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所以,你马上就要变穷了,是吗?” 她没有关心我的心情,而是询问我的钱。 我回答:“总会有办法的。” 办法是想不到的,因为我真的不会做别的。 “你没什么办法的。”文宿直言。 我愣了愣,“我会努力的。” 文宿从我身边站了起来,“丁主任,人首先应该养活自己。” 她把十二月的五万块退给了我,“我们先这样吧,用这点钱,活下去。” 文宿把账算清,跟我划清界限。 那天以后,我再没有见过她。 我去她店里找她,店铺被转了。 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了。 微信也拉黑了。 一个人,就这样消失在尘世中。 她离开的半个月,我看完了整本《卡门》,我理解了她想要的自由,那种极度的自由。 可是,我的思念在身体里泛滥,我夜夜梦到她,我无法放下她。 我想再见她一面。 —— 故事说完,已经是晚上。 围观跳楼的过客,已经散了。 周循感叹:“兄弟,你这是中了她的毒了。” 旁边的消防员连连点头。 就在此时,文宿出现在楼顶,她穿了一件灰色的皮草,搭配黑色连衣裙。飘逸的长发在寒风中飞舞,她给人的感觉较之前,更加清冷。 第77章 但是,她依旧魅惑,从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而文宿的目光却落在了周循身上,她冲周循笑了一下,“你好,我是文宿。” 周循公事公办的指了一下丁文,“苏小姐,处理处理吧!” 文宿朝周循走过去,笑意盈盈,“队长叫什么名字?” 周循退了半步,“这不重要。” 文宿在他前面站了两秒,抿唇笑了一下,“那我先处理那边的事。” 丁文失魂落魄的坐在靠外围栏上,直勾勾的盯着文宿。 文宿朝他走过去,朝丁文伸手,“先回来。” 丁文站在寒风中,早上那份热切的思念,似乎在讲述中变得稀薄,所谓的爱情,也在说出来以后,不再沉重。 丁文没有去拉她的手,而是自己扶着旁边的墙,翻了进来。 丁文跟着她站在楼顶的平地上,周围的消防员跟着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下楼,文宿突然定在楼道的转角住,“丁主任,之前我可能没跟你说清楚。” 丁文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他长叹一口气,为自己的闹剧,画个终点。 “你说。” “丁主任,我们结束了。我以为我做得很明显了。”文宿抱臂立在窗边,外面的光落在她头顶。 丁文痛苦的闭了下眼,“我…我知道…了。” 文宿直白的重复:“我们之间,钱货两清,交易就结束了。” 面对文宿的无情,丁文落下泪来。 他们沉默许久,丁文点了点头。 文宿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她又在楼梯上转头,警告丁文:“下次自杀,别再说是因为我了。” 丁文没有回答。 后面的周循已经跟了上来。 文宿视线余晖中看到了周循,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周队长,走这边可以乘电梯。” 周循顿了一下,跟上文宿的脚步,进了电梯。丁文看着这一切结束,自己蹲在楼道里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身前,“爱一个不爱的人,什么感觉?” 这个声音同样无情。 这样的问话,更像是胜利者的挑战。 丁文抬眼看见了苏情,她瘦了,好看了。 “不好受。”丁文回答。 苏情笑了起来,“我听着挺爽的。” “哦。”丁文扶着墙站起来,“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苏情等了两步,跟丁文一起从安全楼梯走出去。 “替女儿来的。”苏情按了一下电梯,“她让我告诉你,她原谅你了。” “她知道了?”丁文满脸羞愧。 苏情点头,“她说你也挺可怜。” 苏情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丁文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由衷的说:“苏情,以前……真的……很对不起。” 他终于说了出来,心口沉重又减了一分。 “没关系。”苏情脱口而出。 丁文感动了一下,刚要感慨,苏情又说,“因为你赔了钱,感情虚邈,钱实在。” 丁文认同的点头。 他们到楼下的时候,文宿正跟在周循旁边,拿手机扫周循的二维码。 苏情扫了眼,调侃丁文,“要不要去挽回一下?” 丁文摇头,“不去了。” 苏情笑起来,“看到你死去活来的,我挺开心的。” “开心之余,借点钱。”丁文开口。 苏情立刻敛了笑,“丁主任,感情和钱,都免谈。” 丁文在泪眼中笑了起来,“哦,那我去贷款好了,我想干个中介。” “不错的主意。”苏情手里拿着车钥匙,指了一下丁文,“亏惨了的时候,可以通知我来围观。” —— 在未来的三个月里,丁文卖了车,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和苏情很少联系,但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恨了。 丁文依旧会想起她,但丁文已经不再为她不顾一切,也不再疯狂到放弃一切。 又过了三个月,丁文再次听说文宿的故事。 听说文宿跟周循在一起了,她是主动的那一个,她是买花的那一个,她也是追着跑的那个。 又过了一个月,越城出现了一个新闻。 文宿女人死在了家里,她的尸体旁边放着一本《卡门》,上面“卡门,永远自由。”被血画了横线。 另外在《卡门》末尾的空白处写着: 真爱无处不在,它总是单向发生。不爱者矗立高峰,深爱者沉沦地狱。 ------------------------------------- 全文完。 感谢所有小伙伴的阅读,希望大家幸福又暴富~ 第41章 番外1 苏情与文宿 文宿一年后忌日。 苏情捧着一束厄尔多黑玫瑰,放在她的墓前。 文宿的后事是苏情办的,说是后事,不过是将她的尸骨从警局领出来,将她火化,然后买一个好看的盒子,安葬在这片墓园的最高处。 因为高处有风,最自由的风。 文宿飘零半生,最后魂归这片土地。 苏情记得,她去领尸体的时候,警局的问她,“你们什么关系?” 苏情想了很久,回答说:“她于我有恩。” 警局的人对这份恩,表示不解。因为他们调查过,文宿曾是她婚姻中的小三。不仅如此,文宿的视频还作为证据,出现在他们离婚的法庭之上。 第78章 苏情看出他们的疑惑,于是补了一句,“离婚的恩,也是恩。” 警局的人更是不同意,怀疑苏情要做出报复尸体的事来。 最后,还是许亦之来帮她做了个官方的说明。这个说明大概意思是,她和文宿本来就是认识,虽然她们之间的过去算不上很好,但人死为大,苏情还是怀揣着好意,希望她可以得到安宁。 后来,苏情给文宿买了一个骨灰盒,并用指甲油在上面画了一朵鄂尔多斯黑玫瑰。从此黑玫瑰长在大地上,自由的灵魂飞向自由的天空。 墓地,选的是公墓最高处,每天,太阳最先照在她的照片上,自由的风日日吹过她的发丝。 苏情是在三年前遇到文宿的,她初见文宿时,就极度羡慕她。 那是一个春日,万物复苏,乍暖还寒,苏情送完孩子以后,便抱着平板和画笔去了东城的一家咖啡店。那时她正接了一幅小说封面画,需要一个安静得地方工作。 咖啡送过来,苏情停下画笔,垂眸看着平板上的那个少年,总觉得眼眸之上少了一点少年之气。于是双手握着咖啡,看着窗外的行人。 文宿就在这时出现在苏情的视野里,她长发长裙,出现在店外的那缕阳光中。她很美,是苏情所向往的那种美,自由、自信、从容、松弛,从她的步伐中,苏情可以看到文宿充盈的内心。 苏情一直盯着她,看她从那片光影中走近,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推开那扇玻璃门。 那天的咖啡厅有很多座位,她却在苏情对面坐了下来。苏情并不适应这种陌生人的相处,于是不自觉的把平板拿开,摁灭了屏幕。 文宿坐下来后,并没有在意苏情的这些小动作,而是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大红色的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卡门” 这就是书名。 她贴了甲片的指甲拂过书页,然后翻开两页,就低着头看了起来。文宿看书的时候非常慢,她的手指在一行行字下面缓缓挪动,字字句句,细细咀嚼。 苏情坐在对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在文宿翻页的时候,苏情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看上去很喜欢这本书。” 文宿低着头,挪动的手指停下“卡门”两个字下面。她依旧低着头,“我想成为卡门。” “卡门是一个人?”苏情放下咖啡杯,用汤匙轻轻磨着杯底。 文宿的咖啡就在这个时候端过来,她听见服务员的声音,整张脸从书中抬起,侧仰着脸看向旁边的服务员,“放下就好。” 她头一动,额角的发丝落下来,垂到桌上。 苏情从对面看见她的侧脸,她第一想到的词就是:妩媚。 带着魅惑的美。 这样的女人,不知要迷倒多少已婚男人。 苏情饶有趣味的端起咖啡杯,隔着咖啡杯的杯沿细细打量这个女人。她发现文宿的打底毛衣上挂着一串银色项链,项链上是一个英文单词“freedom” 自由。 向往自由的女人。 妩媚勾人,又向往自由,这得伤多少已婚男人的心。 “你看过这本书吗?”文宿把咖啡往旁边挪了一点,然后把书立起来,将整个红色的封面立在苏情眼前。 她用长长的指甲指了一下红色的空白处,“你知道这红色的是什么吗?” 苏情看过不少书,但这本是盲点。 她摇头。 文宿狐狸眼亮了起来,略有些激动的说:“这是卡门为自由流的血。” “你现在不自由吗?”苏情有点感同身受。 文宿摇头:“自由。” “你单身?”苏情又问。 文宿点头:“当然,单身才能享受两个人的自由。” 这仿佛是个悖论。 但苏情依旧认同,“的确,婚姻是牢笼。” “你结婚了?”文宿好奇起来。 苏情无奈点头。 文宿笑起来:“你太惨了。囚徒没有自由。” 囚徒没有自由。 这像一把刀,插在苏情的心口,所有的悲凉顷刻间占据全身,她眉头下压,脸色苍白。 “人不可能永远自由。”苏情自顾自呢喃,似安慰,似劝解。为自己,不为他人。 文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对。” 苏情对她这种自由论,没由来的愤怒,“万一,你爱上了一个男人呢?感情是无法自控的。” 文宿对苏情这种囚徒表示同情,“你就是为这个失去了自由?” 苏情沉默的垂下眼。 她们许久没有说话,各自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她们都有自己对自由的追求。 “你说的没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让灵魂自由。” 苏情看着墓碑上的人,这就是她所说的灵魂自由。至死不入囚笼,至死不做囚徒。 时至今日,苏情依旧羡慕这个为自由献身的女人。 苏情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一次的见面,文宿和苏情互加微信。 文宿比她先离开咖啡店,因为她男朋友来接她了。而那位男朋友正是沈松。 这个人,苏情是认识的,因为他们家孩子在同一个小学。沈松的妻子经常在接孩子的时候,拉着苏情倒苦水。因为她们戴着一样的绿帽子,苦水哗啦啦的往下倒,共鸣也随之而来。